“伊藤,你好像顺利找到了伊布拉西姆和破坏王嘛。”
捧起毫无重量感可言的百圆茶杯,笹野啜饮着茶。
连日酷热的炎夏时节,终于在前阵子迎向了尾声。除了富樫以外,大家的穿着纷纷换季,笹野侦探事务所也充满了秋天的味道。
“是。不过宠物不叫伊布拉西姆,应该是伊布拉西莫维奇才对。昨天之前接到的宠物搜寻案件,已经全部处理完毕了。”
“真是太了不起了。像这种找宠物的案件,只要有一半的破案率就算是很厉害了喔。”
听到所长的勉励,武志不知所措地答道:“真、真的吗?”
“很少事务所有超过50%的破案率喔。没想到你竟然有办法通通找到。真是太惊人了啊。”
“这个嘛,毕竟所长愿意放心把找宠物的案件交给我,所以我也想好好拿出成果来……嘿嘿嘿……”
武志忍不住面红耳赤,动手搔了搔后脑勺。只是开口称赞的人也只有所长一人,另外两位前辈依旧和往常一样板着脸孔。
“真要说的话嘛,与其把你这小子分类为人类,你应该还比较接近动物吧。像是小狗啦,还有乌龟的心情啦,你应该都像看待自己的事情一样了解吧。”
“就是说啊。你的思考回路就跟宠物没两样嘛。只要想想自己会逃到哪里,一定就跟小狗想的差不多。”
看着泛着泪光,不甘心地咬着手帕的武志,笹野赶紧出来缓颊。
“喂喂喂,看到自己的后辈表现得这么优异,你们几个也该开心一下吧。”
得到事务所最高权力者的所长支持,武志也难得乘机对前辈们发泄了不甘。
“就、就是说嘛!所长说的没错!富樫大哥和……呃、呃、呃……富樫大哥应该要用更喜悦的心情,来接受后辈的优异表现嘛!”
“怎么只说我啊!就算要骂也不能只骂我一个,要平均一点骂嘛!对前辈怎么可以有差别待遇咧!”
“呃、就是、那个……”
“伊藤,你快骂快骂。”
有最高权力者在扇风点火,武志用尽他所有勇气。
“富樫大哥和……呃、呃、呃……惠梨姐也是!你们两个人的心胸都太狭窄了啦,真是的……啊哈哈……”
这次换两位前辈咬牙切齿了。看着“啊哈哈”地笑到要翻白眼的后辈,前辈们都想拿现采的仙人掌痛殴他一番。不过武志除了有一事务所之主的所长当靠山外,成功提升业绩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次两人终究也没有出手,只露出满怀愤怒与不甘的杀人视线,怒瞪着得意忘形的后辈。
“伊藤,这样好了,这个月就帮你多加一笔奖金吧。反正委托人的报酬也进帐了,也得要鼓励一下大显神威的调查员嘛。”
“呜噢……谢谢所长!我这辈子跟定所长了!啊、对了,这个海苔请所长吃!”
“噢,这个好。谢谢你每次都这么大方啊。”
武志从秋装的袖子里掏出了调味海苔进贡给所长,还一边朝前辈们摆出神气的表情。这是武志进入笹野侦探事务所以来,最得意洋洋的时刻。
“伊藤,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
惠梨双手插在胸前,露出冷峻的眼神望向后辈。
“惠、惠梨姐,怎么了吗?”
“你打算让所长用那个百圆茶杯用到什么时候啊。既然有奖金可以领的话,那就赔偿一下你摔坏的茶杯用啊。懂得敢做敢当才能算是真正的社会人士吧。”
这么说来确实如此。在武志上班的第一天,在做第一件差事的时候,他就立刻摔坏了所长专用的茶杯。从那次之后,笹野便勉强改用在附近百圆商店买的便宜茶杯。
“可、可以啊。毕竟是我摔坏的,我当然会赔啊,不过是个茶杯而已。”
武志嘟起嘴忿忿地宣告。
“那你就去跟典子姐说啊。”
“我知道啦。”武志答毕,便小跑步到宛如离岛的典子桌前。“那个,典子姐,关于之前我摔坏的所长茶杯,我想用下个月的薪水来赔。”
“你真的要赔吗?反正所长也已经用惯现在的茶杯,你不用勉强赔啊……”
“没关系,因为我是敢做敢当的社会人士。”
“我明白了。那我就拿武志的薪水去买新茶杯罗。只不过,你下个月就没薪水可拿了……”
“咦……请、请问一下,那个茶杯大概要多少钱呢……”
“那是京都一种叫纪代水烧的知名陶器。要四十万圆呢。”
“……”
“不过只要稍微找一下,应该会有店家愿意折个一万圆左右。虽然会花上你两个月的薪水,就请你忍耐一下下罗。”
“……呜呜……呜呜呜呜……”(痛哭)
看着蹲在地下抽泣的武志,惠梨乐得吹起了口哨。
尽管典子露出指责的眼神瞪着惠梨,最后两人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武志,我开玩笑的啦。对不起喔,其实那个茶杯只要四十万圆的二十分之一左右,你的薪水不会通通飞走啦。而且那是用公司经费买的,你不用赔也没关系啦。像我跟惠梨,大家都曾经摔坏过一次。惠梨当然也知道,所以她才故意那样说的啦。”
“噢噢……噢噢噢……”(泪)
武志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没想到连优雅的典子姐也为了骗他,竟然灵机一动说出那些玩笑话。武志依序环视办公室内的其他人,一看到大家都一脸乐不可支地在注视自己时,他又哭得更大声了。
这一天的洽谈者是对年长的夫妇,就住在离笹塚不远的涩谷区。丈夫高杉胜司,五十二岁;妻子治美,五十一岁。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双薪家庭的缘故,夫妻俩都穿着一身西服套装。
惠梨就像往常一样,和笹野一起走进了会客区。与一脸敦厚和善的先生相比,太太似乎静不下心,看上去有些神经质的样子。
笹野和蔼地向两人表示欢迎,然后在短暂的沉默后,丈夫胜司率先开了口。
“今天我们会来这里,是想请你们帮忙寻找我儿子拓弥……”
“您是说令郎吗?他是……离家出走吗?”
听到笹野的问题,胜司面有难色地答道:“其实,我们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儿子的名字叫高杉拓弥,二十一岁,是东京都内某间一流大学的学生。高杉夫妇与独生子拓弥,平时就过着一家三口的生活。不过就在一个礼拜前,儿子说要去学校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不过,他本人有打电话连络过家里一次……”
父亲表示,在拓弥失去踪影的隔天,他本人曾在家里的电话答录机里,留下这么一句留言:“我不会回家,但你们不用担心我。”之后,拓弥便音讯全无。
“噢……”笹野伸手摸着下巴开始深思。“请问令郎以前有过临时外宿的经验吗?”
“没有,至少这是他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虽然我们也有去报警,可是……”
“若无重大急迫情事,就无法协助调查。警察是这么说的吧。”
“没错。房间没有被弄乱的痕迹,本人也曾经打电话回家的关系,警察都认为只是单纯的离家出走……”
惠梨一边侧耳倾听父亲的话,一边开始思考。通常会做出离家出走的行动,主要都是因为对家人有所怨言;如果当事人是学生的话,尤其又以不满父母为大宗。只要离家一段时间,确实容易开始想家;不过对家人有所不满到选择离家出走的人,在翘家隔天就亲自打电话回家的案例,倒是十分罕见。从这一点来看,或许可以判断高杉家的儿子并非只是普通离家出走,背后说不定还有更特殊的隐情。
到现在一语不发,连招呼也没打的太太治美,突然用强硬的口吻反驳。
“拓弥才不是离家出走!”
虽然不晓得这句话究竟是在对警察,还是对自己的丈夫控诉,没想到治美的第一句话竟会如此歇斯底里,让惠梨大感意外。
“因为他根本没有理由要这样做啊!”母亲维持相同的语调继续往下说。“那孩子是独生子,从小就是要什么就有什么。他可是连打工都没有做过耶!他怎么可能会有非离家出走不可的理由!”
大概是丈夫胜司深感到责任,只见他一边用眼神轻轻向笹野和惠梨道歉,一边哄着妻子。
“可是拓弥也打电话留了言,怎么想都是他自己决定要离家出走的吧?”
“这怎么可能,一定是有人逼他打电话回来的!比方说是被坏朋友给抓走……说不定他被坏人给绑架了!怎么可能会是离家出走!”
尽管胜司不断反复安慰,妻子仍然没有要冷静的迹象。就在治美对着丈夫倾诉不满与担忧的同时,笹野强行插嘴了进来。
“如果真是绑架的话,应该还会出现别的行动才对,所以我想目前应该还不需要担心这一点。不过总而言之,我们会从帮得上忙的地方开始着手。首先调查员会先到府上打扰一趟,找找看拓弥的房间里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两位应该都不介意吧?”
“不会,那就麻烦你们了。”
“那我们今天下午就会立刻前往府上一趟。惠梨,没问题吧?”
和惠梨做好确认之后,最后笹野还留下了一句强心针:“我们一定会努力让令郎平安回来。”听到这句鼓励,胜司感动地低下了头,但治美却只是一脸不满地望着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