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仔细谈谈这六天‘恋爱航行’的过程。”合众国副检察官J.爱德华·拉瓦德向玛丽·戴尔·莱斯纳夫人说道。这位大眼睛、红嘴唇的金发美女略带羞涩地说:“哎呀,没什么好说的嘛。”—读者们,这回答完全是笔者我的想象哦。
“哦,是吗?那你是真心爱着那位藤村先生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
“培尔根兰德号上的生活究竟如何?请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上船后的第一顿晚餐吃的是什么?”
美国检察官的质询一般都很不留情面。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莱斯纳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两眼放光地道,“船离开纽约往新斯科舍省开去时,他突然把我拉到阴影处,悄悄对我说:‘喂,玛丽!航海的过程中你千万不要离开我身边!一定要和我一起行动!我现在很害怕。’他的表情也很恐怖。我现在突然想起来了。”“你就没有问他究竟怕什么吗?”
“我问了啊。他说:‘我有一个敌人上了船,我不想被他抓住。’而且他好像也的确很担心那个人。之后我就再也没问过这件事了。”
之后,莱斯纳夫人一直注意着他们周围的乘客,希望能发现藤村口中所说的“敌人”,然而她当然没能找到。据莱斯纳夫人称,航海过程中一切顺利,每晚都有舞会与派队。藤村却很少离开自己的房间,一直陪着莱斯纳夫人与俊子。船上的男人们对莱斯纳夫人的兴趣浓厚,这让藤村嫉妒不已,两人还为此吵了两三次,除此之外没有发生任何问题,愉快的夏日之旅还在继续。每晚在藤村就寝之后,莱斯纳夫人就会前往舞厅,与美国男人们跳舞作乐。
藤村与其他日本绅士一样,不擅长跳舞。
游轮靠岸前一天,也就是八月十三日晚上九点左右,藤村与莱斯纳夫人哄俊子睡着之后,到甲板散了半小时步。十点多,两人走进社交室,各点了一杯鸡尾酒,消磨了一小时的时间。据莱斯纳夫人说,当时藤村非常高兴,还和其他女客人谈笑风生,兴奋得有些异常。
两人离开社交室后,前往船上的日式茶室,观看著名喜剧演员雷斯塔·艾伦的演出。雷斯塔·艾伦是百老汇著名话剧的主角,受游轮公司邀请而来到船上演出。当时艾伦将乘客集中到茶室里,拍卖自己的连体内衣。乘客们的兴致也很高,大家争相竞价。
“买到这件内衣的人,可以请船上的著名画家拉塞尔·帕塔森先生在衣服背面画一幅肖像画。机不可失,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啊!”
价格立刻飙升。最后,莱斯纳夫人以二十五美元购得这件内衣。在其他乘客的掌声中,帕塔森先生立刻着手帮她画肖像画。
今晚是海上的最后一晚了,所有乘客都抓紧最后一刻,疯狂玩乐。
藤村寿早就忘记了“日本人特有的严肃表情”,在莱斯纳夫人身边看着她摆姿势。
一点到一点三十分之间,两人回到船舱,分别回到自己的房间—两个房间之间的门是开着的—莱斯纳夫人实在是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于是她又起身前往甲板上的日式茶室。一看那个日本人不在,其他男性乘客立刻像苍蝇一样围到莱斯纳夫人的身边,他们一直跳舞作乐到两点四十分左右。画家帕塔森夫妇当时也在甲板上开告别宴会,香槟开了一瓶又一瓶,一切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五十分了。
卓别林的前妻米德雷特·哈里斯也在船上。莱斯纳夫人曾去过她的房间,帮她收拾了一会儿行李,之后就回到了房间,当时已是凌晨四点—藤村的房间里亮着微弱的灯光,莱斯纳夫人以为他一定在房里睡觉,就没有进屋打扰。莱斯纳夫人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还证明说:“那位俄罗斯漫画家杨·莱瓦斯先生当时也在船上,他答应要帮藤村画一张肖像画的,我当时还以为他去画家先生的房间里画画了呢。所以第二天早上我发现藤村先生不在房间里的时候,也没有太吃惊。”
然而,杨·莱瓦斯却说,藤村当晚没有去过他的房间。船长、事务长、船员、乘客都接受了警方的质询。大家的证词大同小异,没什么重大突破。
然而,阿兰·海因德的记录中,写到了一位乘客无意之中说过的一句话:“那个小日本居然带了个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有人把他推进海里就好了!”
这就是阿兰·海因德的原话,当然“小日本”这几个字是用三个“×”来代替的。
不知是谁说的这句话,然而这恐怕是船上所有男性乘客的共同心声。这样看来,这起“神秘事件”其实也没有那么神秘。莱斯纳夫人所说的“藤村的敌人”,很可能是船上的其他客人教她说的谎话。藤村到底怎么了?莱斯纳夫人一定知道内情。她与一部分乘客—因为没有证据,也不能确定凶手一定就是美国人—总之,藤村寿在游轮靠岸之前,就永远地消失在了S.S.培尔根兰德号上。
只有这件事情才是千真万确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