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禄四年,了意和尚出版了一本怪谈物语《狗张子,自序如下:“岁月流逝,年华老去。较吾辈晚生者,称吾人之所历曰‘往昔’,然往昔亦尝为‘今日’。今日出生之人,亦可以今日为往昔矣。故今昔诚无断然明晰之别。”实在是耐人寻味。
笔者也学着这个样式写了一段:“出生于东方之人,称吾人之所在为‘西方’;然西方本亦尝‘东方’者。故东西诚无断然明晰之分别。”
说到怪谈,西洋人总会提起“因缘”、“地缚”等。
伦敦《每日新闻报》的社会版正在广泛征集怪谈故事,以笔者手边这张一九二六年十一月六日的报纸来说吧,上面就写着:“大部分公众都相信幽灵是存在的—至少我们编辑部是这么认为的。遗憾的是,大部分的怪谈都基于一些不切实际的、不够充分的证据上。让我们放眼全国,比如乡间,人烟稀少的农庄,僻静的山间小路;即使是大城市,比如伦敦的公寓里,也有许多以前死过人的房间。谁能断言这些地方就不会出现幽灵呢?科学难以解释的神秘怪奇现象—无处不在。”“本报在此特向广大读者征集此类故事。请注意,必须是读者本人或是读者的亲朋好友亲身经历过的事。可能有人会觉得,人人都会经历一两件难以解释的怪事,何必把这些事一一刊登出来呢。然而,有些事在我们看来也许毫无意义,对幽灵们来说可能就是重大且庄严的事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很可能就是灵界发生的重大事件。因此,请大家不要吝啬,踊跃投稿。”
“时代不断变化,幽灵也是与时俱进。‘滴血的手’、‘铁索连环’这种故事早就过时了。世界将敞开胸怀,接受更加浪漫与充满传奇色彩的幽灵!”
“新型幽灵!出现吧!”
稿费是每十篇二十英镑,后又提至四十英镑,看来是读者的反响不错。编辑部收到了三千七百余封投稿。从中选出几篇有趣的故事,每天刊登两三篇。该专栏持续了很久。《每日新闻报》上的“妖怪怪谈征集令”其实非常严肃。即使是“幽灵”这种带有艺术家氛围的词语,一到英国,就立刻变得现实起来,甚至有些乏味。《狗张子》中还这样写道:
“日月星辰,阳光雨露,高山流水,松针荷叶,鸟语花香,声色水火,皆一如既往,其变甚微。为求近况,当详尽记述。”
笔者将从《每日新闻报》刊登的故事中,挑选出几篇特别精彩的加以记述。投稿人的姓名、地址省略。
那天我很忙,特别忙。因为最近的流行感冒,事务所许多人都病倒了,弄得我一个人得干好几个人的活,累得要命。傍晚时分,我终于结束了工作,回到房间。忘了说了,当时我在伦敦一所大型护士学校(其实我现在也在那里任职)的教务处上班。
当时,收音机刚刚问世,学校里有一台大收音机。我们几个住在学校里的人都会在自己的房间里听一会儿广播。当晚,我把椅子拉到暖炉边上,把头靠在喇叭上,听着收音机里的音乐。我不记得当时放的是什么曲子了,只记得是德国著名管弦乐团的演奏。
大概是九点吧,我听得很入神,突然,广播里的声音让我吓得跳了起来。
“来人啊!救命啊……分校的储物室……”
很凄惨的叫声。透过喇叭,我清楚地听到了惨叫。
我屏住呼吸,却只听见柔和的交响乐声。我觉得一个人继续待在房间里实在太可怕了,就走去走廊。
所谓“分校”其实是指我们护士学校后面的一栋小破楼,与主楼隔着一条小路。那栋楼原来是栋出租宿舍楼,后因老化严重,就被学校买下来了。但是重新使用之前必须要进行装修。虽然我们把那儿称为“分校”,其实却都是空的,门上了锁,窗户都用木板封死。白天从学校的花园里看过去,还真是杀风景。
那栋楼里应该没有人,也不会有人去,而且当时是晚上九点—对方虽然说是“分校的储物室”,但是那栋楼里其实没有什么储物室,最多就是个小阁楼而已。我当时也很疑惑,到底应不应该相信收音机里传来的怪声呢?为什么会在听音乐的时候听到这种声音呢?会不会是有人在搞恶作剧啊?可是这也说不通啊,会说“分校”的只有我们学校的人啊!我越想越害怕,立刻小跑着去了娱乐室。
“你们听到收音机里的惨叫了吗?”
大概是我开门时的表情太奇怪了吧!那些打桥牌的人、跳舞的人、说老师坏话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接着,只见大家一脸疑惑地说道:“没有啊……”“咦?有惨叫吗?”
“刚才收音机里不是有声惨叫吗?”
大家都说没听到。于是我就将刚才听到的声音告诉了大家。大家沉默不语,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说了。
“谁让你这么早就回去睡觉,肯定是做梦了。”
大家都在笑话我。于是我也只得自嘲两声,与大家一起打乒乓球、弹钢琴、聊天作乐。
真的是梦?当时我也怀疑过。可能是我听得太入神了,一下子睡着了。但我的确不记得曾打过盹啊。
“来人啊!救命啊……分校的储物室……”这声惨叫还留在我的耳边,久久挥之不去。
“有没有人想去花园散散步啊?月色多好啊!”
当晚的月色的确很好。透过娱乐室的窗户,还能看见门口那棵大树的树影。
我想先去花园里看看情况,又不敢一个人去,就想找个人陪我。但大家完全没理会我的提议。
“不是吧,”其中一人说道,“现在可是十二月啊,大冬天的,晚上还去花园里散步—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无可奈何的我只能走出娱乐室,往医务室走去,这时突然听见有一个人朝我的方向走来。
当时才九点多,不是很晚。原来是贝雷斯福德医生正准备回家。
不知为何,我立刻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我有件事要告诉您,请您千万不要笑话我啊!刚才我在房间里听收音机的时候……”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医生。
医生以为我在开玩笑,可我的表情很严肃,最后他终于说道:“好吧,那我就去看看,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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