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波特曼广场的三十七号是日本大使馆。当时,波特曼广场的十二号是普得雷斯医学研究所,克林本博士是这个研究所的成员之一。普得雷斯研究所虽然是个研究所,但是也不是从事什么特别的研究的地方,附近二三流的从业医生们可以随意地进出,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医生俱乐部。克林本博士租用了会馆的一个房间,在名义上还算是个职业医生。七月九日上午九点钟左右,一个名叫威廉·罗格的牙科医疗设备制造商,一大清早就跑到了普得雷斯研究所来偷懒,这时,长相滑稽、身材矮小的克林本博士如同往常一样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他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罗格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了,克林本医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他们之间除了工作关系外还是非常亲密的朋友关系。博士显得非常紧张,呼吸也变得很急促,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不,没有什么。”
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
“你能帮我去买点东西吗?”
罗格被这里的医师们指使,为他们买东西也是常有的事情了,所以现在也就轻松地答应了。
“知道了,你想买什么?”
“都是些琐碎的事情,毫无意义,因为听到些不愉快的评论,所以有些重要的东西都忘记买了。”
说着,博士拿出了纸和笔,把要买的东西写下来交给了罗格。
褐色的苏联织西装一件,比例为六点八比五大小的毡帽,两种颜色组成的领带,鞋子一双,内衣两件。
博士又补充道:“是给十六岁的小伙子穿的,你注意下。”
波特曼广场往南走几步就是奥克斯福得街,这条街是商店街的中心,非常繁华。罗格在这条街上转着,用便宜的价格买到了需要的物品。把这些物品包在一起之后朝着赛马街的艾路牙科医学协会走去。他本来也打算去那里的,所以克林本博士就让他把东西拿到那里去。但是去了之后发现博士还没有来,等了很久之后,罗格把东西就这样包裹好放在协会的楼上后离开了。
这一天威廉·罗格和普得雷斯研究所及艾路牙科医学协会的人们都是最后一次见到赫勒·哈维·克林本博士。从七月九日的傍晚开始,博士就在伦敦街头消失了。之后调查得知,在罗格离开后不久,博士就到牙科医学协会取走了他留下的物品,然后回到了自己在半月街的家中,他刮了胡子,取下了眼镜,换上了新的西服,趁着暮色离开了伦敦,渡过英吉利海峡去了比利时的安特卫普。自称是他儿子的十六七岁的美少年,穿着罗格买来的服饰,也跟随着博士一起走了。在离开英国之际,克林本博士更名为R.t.罗宾森,这对罗宾森父子先从安特卫普去了布鲁塞尔,之后不久又返回了安特卫普,并从这里秘密地登上了去加拿大库贝克的劳埃德汽船蒙特露兹号,七月十二日星期二时他们已经在大西洋上朝西行进了。
这就是有名的克林本事件。
克林本事件作为犯罪纪实的代表作之一,成为了世界怪奇纪实录不可能缺少的一篇。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有计划的、残忍的杀人事件轰动了大西洋两岸,非常深刻的人生悲剧、犯罪的心理过程、独特的目的性,至今都让犯罪研究者对克林本博士事件饶有兴趣。这次事件的特点之一就是话中有话,剧中有剧,很多地方都有插话,尤其是故事的主人公克林本博士和他的儿子—“十六岁的美少年”,以R.t.罗宾森的名义逃出伦敦远渡大西洋的场景,简直就是整部剧的引子。一九一零年七月。
在这里想先说一句的是关于克林本博士这个称谓的解释。当然不用说是表示他是一位医师,不过是表示一种专门的职业,没有学位的意思,但是实际上克林本是取得了学位的,博士在很多的场合更多的是表示一种尊称,克林本博士属于日本流派。不愧是克林本博士,他在牙科及关联的口腔神经学的研究方面,在大西洋两岸的学界都是德高望重的笃学之士,他的学术论文在该领域的开发方面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克林本博士让威廉·罗格帮忙购买少年穿的衣物之后就匆忙离开了伦敦,那是七月九日。在这之前的六月三十日,伦敦警视厅搜查科长瓦特·尤迪先生突然接待了自称是纳什的男士的拜访。
“你来有什么事吗?”尤迪搜查科长问道。
纳什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我在特拉姆·科特街开了一家乐器店,我有一位医生朋友名叫克林本。”
这是警视厅第一次听到克林本这个名字,但是十天之后,这个名字响彻了整个英国,甚至是从欧洲大陆到美国,当然这个时候的搜查科长并不知道这些。不管怎么说,还是敷衍着搭着腔,因为当时正忙着,希望对方能快点说出事情的重点,弯着腰捺着性子听着。
纳什接着说道:“比起丈夫克林本博士,与我有更多接触的是他的夫人。比起克林本夫人这个名字,我更熟悉的是作为声乐家的贝尔·爱尔莫,因为我是卖音乐器材的,所以认识了她,博士也只是通过夫人的介绍见过面而已。如果不把这关系事先说明,我接下来想说的事情就很难理解了。”根据纳什的说法,这位克林本夫人贝尔·爱尔莫前不久单独一个人远渡重洋去了美国,然后客死他乡,最近遗骨才被送回,留在伦敦的丈夫身边。她在美国进行了火化,运回英国的只是骨灰,因为是贝尔·爱尔莫生前的好友,所以对于夫人在美国死去的事情个人觉得有两三点可疑的地方,于是打算找到克林本博士,要求见一下遗骨,再详细地询问一下事由,博士却对自己一直避而不见。终于,纳什在昨天(六月二十九日)见到了博士,经过询问后,感觉还有很多地方不能理解。博士在谈话时言辞闪躲,并且不让纳什看夫人的遗骨,说法前后矛盾,连故人好友的愿望都不能满足,虽说是人家夫妻间的事情,但是如此怪异的行径已经不仅仅是克林本夫妻间的事情了。不管怎么说,纳什还是想从博士那里知道事情的真相。
搜查科长也感到事情有些奇怪,但是不能仅就凭纳什的这番话就展开调查。于是他委婉地表示会关注此事便匆匆地结束了谈话。
由于一直没有提起重视,纳什每天都到警视厅来,警察终于对克林本博士采取了行动。搜查行动已经是箭在弦上了。英国警察规定对这种私人情报也不能忽视,七月八日搜查科长瓦特·尤迪带领米歇尔刑警来到了位于伦敦东北部的贺雷德罗布·克雷森特街上克林本的家里。这是博士逃离伦敦前一天的事情。当时博士正好不在家,开门的是博士的打字员,名叫埃塞路·尼维的女孩,她在对于克林本夫人贝尔·爱尔莫的事情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把警视厅来的两位警察带到了位于纽·奥克斯福得街阿鲁比奥馆内的博士的牙科诊疗室。尤迪和米歇尔在这里和作为助手正在工作的博士会面了。
面对搜查科长尤迪的询问,克林本博士顿时慌了神,吞吞吐吐地回答着。一开始,尤迪表明自己是来自警视厅的,博士的面色马上就变了。搜查科长感到某种东西正像电话的铃声一样敲打着自己的神经,他不自觉地回头看了一眼米歇尔刑警,刑警也表现异常,紧张地点了点头。
“关于令夫人的事情,我想稍微了解一下。”尤迪礼貌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