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游魂

类别:文学名著 作者:东皮居士 本章:第七章 游魂

    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往哪里去?自从有了记忆,我就不停的思考这些问题,可是想来想去却一直也无法找到答案。

    我说自从有了记忆一类的话,并不是从小时候开始记事为起点,而是从七天之前算起,再以前的事情我就记不得了。

    我大模大样的坐在别人的家里,打开人家的电脑,记录下这些文字的时候,阿蛮不再捉弄我,而是安静的趴在床上傻傻的看着我。

    阿蛮说,她能帮我找到我最想要的东西,也就是说,她可以帮我找回失去的记忆,可是为了找回过去的记忆,我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就是要忘记这七天的记忆,也就是说,从我找到记忆的那一刻起将永远的忘记她。

    我笑了:这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听了我的话,阿蛮大哭大闹,说我在撒谎欺骗她,说我的心里其实在想别的女人,故意说这些让她伤心,还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等等。等她哭够了闹够了以后,又钻到我的怀里,伏在我的耳边说:你真是天字第一号的傻瓜。然后又像一条蛇一样拉长自己的身子,在我的身上缠绕了几圈,直到我透不过气来。

    我说傻就傻吧,反正和你在一起挺开心的,于是她又伤心落泪,庄严对我宣布说,无论如何她不会让我当真变成傻瓜。

    好不容易等她安静下来,我才理一下思路,写下我能记起的一切。阿蛮说,如果我真的在乎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就应该把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不然等我找回记忆以后,会把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我不怎么相信她的话,但是为了不让她失望,我决定一丝不苟的按照她说的去做。

    阿蛮一边趴在床上看我写东西,一边做着一些古古怪怪的事情逗我开心,有时候她把自己的眼睛从眼眶里摘下来,煞有介事的在衣服上擦来擦去,就像一个懒惰的家伙在自己的衣服上擦眼镜一样,有时候又把自己的头发一根根的揪下来安在自己的脸上,再编成许多小辫子,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怪物。

    我曾经不止一次问过阿蛮,为什么许多她能做的事情我都不能做,她总是揶揄我说,你太笨了,笨得像块木头。可是木头不能走路,不能吃东西,这样看来我和木头之间应该有一点区别的。

    看着阿蛮,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全部生命。这样说一点也不为过,因为她几乎是在我生命的起点出现的。

    婴儿的出生是从温暖的母腹坠落到一个陌生而冰冷的世界的过程,那个过程必定很痛苦,或许也很残忍。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的感觉和初生婴儿的感觉一般无二。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人行道边,当时,头上的法国梧桐哗啦哗啦的响,我的大脑也雷鸣般的轰然作响,与此同时,我感到浑身疼痛难忍。

    这是什么地方?陌生的黄昏,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世界。几个陌生的面孔在我的眼前摇摆不定,我听见有人啧啧称奇:“乖乖,撞成这样还能动,真是神了哎。”

    “哥们,司机开车跑了,你怎么不追啊?”

    “追?你看他的样子能追得动吗?”

    “要不要我告诉你车牌号?想知道就拿五百块钱,跟你说,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对,告他丫的,撞了人就跑,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恐惧的看着他们,他们看我的眼神好怪,好像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般,也许我本来就属于另一个世界吧?我感到非常害怕。

    他们是在对我说话吗?讲的是什么?为什么我不了解话里的含义?他们说的司机是怎么回事?

    我缓缓的爬了起来,茫然四顾:这是什么地方?马路,人行道,路边的梧桐树,林立的高楼,还有远处闪烁的霓虹灯,一切都那么陌生,然而陌生这个词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我蓦然间发觉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熟悉的是什么。

    我不理会围着我的那几个人,径自向东面看似繁华喧闹的场所走了过去,身后的议论声依旧没有停下:“这人怎么了哎?是不是撞傻了?就这么走了?”

    “看样子像,要不就是舍不得五百块钱。”

    “啧啧,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喂,你回来,三百……,两百……,一百,不能再少了……”

    长而直的马路向两边延伸下去,宽阔的路边是两排明晃晃的街灯,马路上长长的车流走走停停,相比之下,人行道上的行人却显得很悠闲。这种明显的对比愈发让我感到恐慌,于是我勉强顺着人行道走了一段,便往旁边一条偏僻的街道拐了进去。

    我在大街小巷里胡乱穿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大街上的汽车很少,路上的行人几乎绝迹,直到我觉得身上头上痛得没有那么厉害的时候才想到应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于是茫然的拐进了一条小巷。

    小巷里显得有些黑暗,路灯之间的距离很远,也没有什么人,这让我感到安心。

    左边不远处,绿色的霓虹灯闪闪烁烁,招牌上写着几个很漂亮的字:“老时光咖啡屋”。

    咖啡屋里面灯光暗淡,人不多,音乐的声音也轻,这很好,于是我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在昏昏欲睡的服务小姐递过来的菜单上胡乱指了一下,不久,桌上就多了一杯味道香浓的黑色液体。

    我从哪里来?我是谁?我往哪里去?这个问题似乎早就存在,可是答案却需要我自己来寻找。我翻遍全身,找到了几样东西:一个钱包,钱包里面有几张银行卡,几十张钞票;一串大大小小的钥匙,另外还有一把单独的钥匙,栓着一个小小的红色饰物,后来我知道这是汽车钥匙;一个手机,似乎受过什么重击,中间已经开裂了。

    我本能的感觉手机很重要,于是卸下已经变了形的电池,从里面拿出一张小小的卡,那张卡因为断裂手机的影响也快要裂成了两半。

    就在我端详着那个手机的时候,第一次看到了阿蛮。

    阿蛮是一个精致的女孩子,她的领口上插着一枝已经枯萎了的玫瑰花,一袭白衣,齐腰的长发,匀称的体形,一路行来腰肢款款摆动,后来我才知道,但凡这样走路的女孩子都对自己的腰臀比较自信,否则干吗做这些多余的动作来吸引路人的眼光?。

    我不知道阿蛮是怎么进来的,好像门一直是关着的,可是她却忽然在门里了。当时我也不知道她叫阿蛮,我之所以注意到她,是惊异于这个白衣女子的美丽。

    左边隔着一张桌子,一对年轻的恋人在窃窃私语,男子不老实的悄悄的把手伸进了女子的内衣,女子则低声而放荡的吃吃窃笑。

    白衣女子径自走向他们,张开双臂抱住了那个男人:“阿灿,你真的不爱我了吗?难道你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连我也不禁测然,可是那个叫阿灿的男人却似乎一毫也不为所动,根本就不理会她,依旧和旁边的女子肆意调笑着。

    苍白的脸色,凄婉的表情,秀美的面孔,似乎一切都无法挽回恋人远去的心。白衣女子紧紧抱住了负心的情人,深深的在他的唇上吻了下去,那个男人蓦然间打了个冷战,他若有所思,慢慢的抬起头,张皇的四下看了看,然而眼光却不曾在白衣女子的脸上有片刻的逗留,随即打起精神,又转向了坐在一起的女人。

    “贱人,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变心?”白衣女子忽然对男人身边的女孩子发怒了,她站起来猛的打了女孩子一个耳光,我打了个冷战,不自觉的眨了一下眼睛,可是耳边并没有听到预料中清脆的响声,挨打的女孩子对白衣女子也是不理不睬,似乎这一对恋人除了对方以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那个英俊的男人仍旧露骨的讨好着对面俗艳的女人,那个女人尽管挨了一个耳光,可是依旧没有事一样,继续以勾魂夺魄的微笑面对阿灿。

    白衣女子呆了一刻,忽然掩面顿足而去,随着剧烈的动作,长长的头发纷纷扬扬的向后飘杨开来,她的影子让我战栗一下:她的美丽简直能穿透人的心脏,什么样的男人能抵挡的了如此可爱的女子?我不禁认真的看了看阿灿: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相貌英俊,举止潇洒,然而这英俊的外貌之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冷酷啊。

    我匆忙收拾起东西,推开咖啡,随着那个女孩子几步赶了出去。夜晚寂静的小巷黑洞洞的,看上去漫长而悠远,早已没有了白衣女子的踪迹。苍白的路灯就像恶魔的眼睛,空洞地瞪视着我,我没来由的抱紧了双肩:眼前的景象似乎只有恶梦里才可能出现。

    服务小姐追了出来:“先生,您还没有结帐……”

    我抱歉的从钱包里面抽出一张票子递了过去,然后漫步走到对面那盏路灯下茫然四顾。她去哪里了?

    头上的街灯忽明忽暗,一股冷气无端袭来,刹那间包围了我,冷森森的气息仿佛一柄利刃瞬间刺入我的心脏,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像荒野中一只孤独的狼,我悲哀的抬起头来,去寻找夜空中清冷的月亮,我们的祖先是否也曾经用狼一样凄凉的调子千百年不变的倾诉过内心深处压抑着的莫名惆怅?抬头的瞬间我没有看到月亮,却找到了白衣女子。

    女孩此刻正坐在路灯的顶端独自哭泣,在我抬头的瞬间,一滴泪珠从她脸上静静的滑下,然后缓缓的下坠,飘落在空中,如肥皂泡一般迅速扩大,然后像一个巨大的气球一样的砸到我的头上,弹一下,再落下来把我淹没,于是我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深入心脾的阴冷。

    “当心,千万不要摔到!”我惊叫一声,害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来要了自己的性命。

    白衣女子怔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我:“你……和我说话?”

    “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我一边回答,一边目测着她如果忽然跳下来可能的着地点,判断自己能否接住她不让她受伤,然而白衣女子却忽然做了一个让我瞠目结舌的动作,她用左手拉住路灯颈,身子如一滴水银一样忽然下坠,左臂则像软糖一样迅速拉长,直到双脚着地才放开手,于是拉长了的左手猛然弹了回来,像一根柔韧性很强的弹簧,立刻恢复了原状。

    “乖乖,你……怎么这么棒?”我举起自己的左手拼命向上伸展,试图如她一般一直拉到路灯那么远的地方抓住路灯的颈部,可我的努力却是枉然。

    “你是谁?”白衣女子嗔目相向。

    “我不知道。”我赧然笑了,我没有撒谎,因为我的记忆是从两个多小时以前,躺在路边,头顶住那棵梧桐树的时候开始的。我现在隐约明白,当时自己可能被车撞了。

    “那么,你是谁?”我问,同时用赞赏的眼光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

    “我是鬼。”白衣女子毒毒的笑了,她的眼光忽然变得很凶猛,同时忽地从嘴里吐出一条鲜红的舌头,长长的拖在胸前一卷一卷的,看上去让人觉得有点不舒服。

    “鬼……是不是很厉害?”我小心的问,本能的有点害怕。

    她收起舌头,现出很不耐烦的样子看了看我,仿佛一个卖力的演员没有得到预期中的掌声,然后在我瞠目结舌的瞪视之下,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用右手托着,上下抛动着,就像运动员玩篮球一样。

    随着女子上下抛动着自己的头,那一头美丽的长发也随之摆动,她的头在空中跳来跳去,表情仍旧丰富:“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我伸手试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头非常牢固,因此艳羡不已:“厉害。你怎么弄的?能告诉我吗?”我忽然也有了想把头摘下来玩的冲动。

    仿佛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女孩子猛然跺了跺脚,把头使劲往上一抛,不偏不倚的落回了原处,然后怪异的看着我:“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的头昏昏沉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却忽然福至心灵:“对了,你本事那么大,一定知道我是谁吧?”

    “有病!”她骂了一句,转身就走,我担心她走了就找不到她,于是紧随其后,心想她一定能解答我的问题,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

    “你跟着我干吗?”她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问。

    “看样子只有你能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虽然嘴里这样说,可是心里却觉得她很可爱,非常想和她接近。

    她回头看着我,邪邪的笑了,在她的笑声中我变得痴迷,接下来一头撞到树上,于是我的天空在一瞬间就布满了星斗,我大叫一声,蹲了下来,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看着忽然出现在我前面的大树:“你为什么这样捉弄我?”

    “因为你这人贱。”她残忍的笑了。

    “你……怎么知道我贱?”我莫名其妙。

    “因为你是男人。”她露出不屑的样子。

    “这……,好像没道理啊。”

    “男人都贱。”

    她这样说,是不是因为咖啡馆里那个叫阿灿的英俊男人?我不知道。

    “我漂亮吗?”她笑了,笑得异常妩媚。

    “漂亮。”我不由自主的吞了一下口水。

    “想亲我一下吗?”她的眼光中充满了诱惑。

    “……想!”我本来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却本能的感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于是厚起脸皮答道。

    “那你等什么?”她柔媚的笑着,双唇微微开启,眼里充满了原始的诱惑。

    刹那间我感到浑身燥热,左右看了看,没有别人,于是凑过去想在她那期待的唇印上一吻,不料还不等有什么接触,她的舌头就突的跳了出来,蓦然变成一条狰狞的毒蛇向我的鼻子咬了下来。一声惊叫,我后退两步,跌倒在地上。

    女子嘲讽的笑声顿时充满了整个世界。我愤愤然,又有些讪讪的爬起来,转身走了,那一刻我不喜欢她了,这人太喜欢恶作剧,怪不得那个叫阿灿的人不理她。

    身上仍旧到处都在痛,头仍然昏沉沉的。我一个人在狭窄的小巷里踽踽独行,忽然发现周围多了许多人,他们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脸色大都有些晦气,看上去让人觉得有点可怕,于是我尽可能装作看不到他们一样昂然从人群中穿过。

    刺眼的街灯下活动着憧憧鬼影,或许他们都和那个白衣女子一样,能把自己的头拿下来玩吧?这样想着,猛抬头,忽然见她俏生生的站在前面的路灯下,我不由得又是一阵耳热心跳。

    “你怎么不跟我走了?”

    我不理会她,绕过去继续走自己的路。

    “你不是说想找回自己吗?我帮你吧。”她跟在我的身后,谄媚的笑道。然而在浓浓的笑靨后面究竟隐藏着什么阴谋?我不想再上她的当。

    “不用了,谢谢!”我冷然道。

    “你欺负我……”她忽然跑到我的前面双手掩面蹲下身哭了起来,我不由得停了下来。她哭得如带雨梨花般,难道我真欺负她了吗?

    “好了好了,不要哭,不要哭,要是真想帮我,那你就帮我吧。”我无可奈何的对她讲到。

    “那你得求我!”晶莹的泪珠下绽放着天真的笑脸。

    “算我求你好不好?”我拿她没有办法,唯有苦笑而已。“你叫什么?”

    “我叫阿蛮。”

    “好名字,是够蛮的。”我摇了摇头。

    “想死啊你?”她跳了起来冲我挥了挥拳头,再次变得横行霸道起来。

    “没有没有,我说我自己,好不好?”我忙不迭的改口。

    “天亮了!”她忽然张皇起来,开始四下里扫视。

    “你找什么?”

    “找下水道入口。”她不耐烦的回答。

    “找下水道入口干什么?”我奇怪的问。

    “笨蛋,鬼不能见阳光。”她忽然转向我,发出一声奸笑,倏的一声扑了过来,我的眼前只是一闪,惶恐之下还来不及躲闪,就不见了她的踪影。

    “你在哪?”我茫然环顾,四下寻找。

    “在你身体里!”我的声音在回答,只是腔调有些嗲。怎么了?我怎么觉得身体里多了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惶然的问道。

    “傻瓜,没听说过鬼上身吗?”依旧是我在说话,实际上却是别人在利用我的声音在对我讲话。

    “你上了我的身……,那我怎么办?”

    “谁让你把魂弄丢了,要是你有魂我不就进不来了?好,这里不错,就是有点臭烘烘的。”

    我没来由的成了阿蛮的运载工具,可是心情却很好,因为她是我唯一认识的人,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朋友借用我的东西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我是这样想的,可是等到她利用我的躯壳出去惹是生非以后,我才后悔,更让我不高兴的是,我的躯体由谁来支配居然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她想用的时候就冲进来喋喋不休的发一通牢骚或者捉弄我一会,要不然就远远的跑开,以至于当她安静的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否在我的身体里。

    天亮的时候,阿蛮带我来到一个看上去比较高档的小区,趁保安没留意的当儿混了进去,拐到左边那幢楼,熟门熟路的上了21层,一家住户的门前放着一盆花,她提起花的颈部,连带泥土提了起来,在花盆里找到一把钥匙,然后大模大样的开了门。

    所有这些事情的执行者都是我,因为我的中枢神经此刻在她的控制之下。

    “你家?”进屋以后我问道。

    “不是。”我自己细声细气的回答,这让我很不舒服,因为我不习惯用女人的强调讲话,可是又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这就像一台计算机同时安装了两套不同的操作系统,两种系统同时在起作用,谁也无法全面霸占资源。——奇怪,我怎么想到计算机了?莫非我是程序员不成?

    “哦,是你朋友的家。”我下了这样的结论。

    “也不是,我根本不认识这里的人。”

    我吓了一跳:“你疯了,这是私闯民宅啊,搞不好会坐牢的。”我停下来想转身出去,可是另外一套操作系统却指挥着我的身体和我进行着抗拒。

    “别傻了。”我的右手被动的一把拉住门框,同时阿蛮细声细气的教训我:“赶快进屋,要不然邻居出来报警你想跑都跑不掉,我可是随时可以离开你的。”

    我吓出一身冷汗:她怎么什么事都敢做?“里面没有人吗?”

    “没有,女主人的父亲去世了,他们全家都回海南了,三天以后才回来。”阿蛮答道。

    “我还是觉得不对,不行,我必须离开这里!”我强硬的对身体里面的阿蛮说,同时用左手强行掰开右手就要出去。

    “你走得脱吗?不怕我喊?”阿蛮的声音——应该说通过我的嘴巴发出的声音显得有些高深莫测,我吓得一哆嗦,心想就算我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巴离开这里,可是只要一放手她必定喊出来,而且说不定喊出什么话,万一她诬陷我是强奸犯什么的,那可就亏大发了。况且就算我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不会用我自己的牙齿咬我的手?反正是我的部件,咬伤了我,她肯定不会在乎。

    我没有办法可想,此刻如果当真有邻居走出来,那我浑身是口也难说清楚了,所以不再抗拒,乖乖的进了门。

    “这就对了,乖,啊。”她得意的对我说,可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

    “知道为什么你是臭男人吗?”她一遍哼着小曲,一边扭动着我的身体在屋里来回巡视了一遍。

    “谁知道。”我不耐烦的回答,觉得自己的屁股这样扭来扭去的很不舒服。

    “笨蛋,因为你臭啊。洗个澡先!”不问我的意见,她熟门熟路的来到洗手间,找了一副橡胶手套戴到我的手上,然后拿起淋浴喷头、清洁液和刷子开始仔仔细细刷洗起浴缸来。

    “干吗这么费事?”她在干活,出力的却是我,这让我很不爽。

    “我不习惯用别人的浴缸。”

    “那干脆用淋浴喷头不就完事了?”我不满的建议道。

    “别烦我,当心我喊了!”她霸道的冲我嚷了一声。天知道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嫁得出去?没有办法,我只好任凭她在那里没完没了折磨着我。

    如果说洗刷浴缸已经嚷我感到不耐烦了,那么等到洗澡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

    “哇塞,你的小鸡鸡好大哦!”她用我的两只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吃吃的笑,这让我觉得自己完全像个傻瓜,可是感觉上却似乎有一个女孩子在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的裸体,于是不知不觉之间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我的宝贝如同树枝一样直挺挺的向上立了起来。

    “羞不羞啊?”她一边说,一边悄悄弯起我的中指,猛的向那个直不愣登的东西上弹了一下,突如其来的一击痛得我惨叫一声,双手护住宝贝上下乱跳,再也没有了任何绮念。

    “对不起啊,我只想轻轻弹一下,没想到你的力气那么大,都怪你自己。”她虚情假意的向我道歉,可是语气仍旧很霸道,让我尴尬,也让我生气。

    “我说你能不能不那么色眯眯的看我啊?”我无可奈何的问她。

    “嗤!以为你是帅哥啊?我还真不希罕!”她的赌气的把头转了过去,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迈到浴缸里。水很热,我的皮肤迅速起了一层细细的疙瘩,于是我硬着头皮慢慢的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敢把自己全部泡进水里。

    泡在乳白色的浴缸中我觉得非常惬意,身上被撞伤的地方很痛,可是在水里又感到非常舒服,倦意袭来,我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我睡了过去,可是阿蛮是清醒的,她细细的擦洗着我的身体,在她的指挥下,我的两只手变得异常温柔。我不知道她洗了多少时候,也许整个上午都泡在浴缸里也说不定。

    睡梦中,一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孩子伏在我的身上,轻柔的抚摸着我的身体,两片微微开启的双唇轻微的战栗着,红色的舌尖微微吐出,我的视线穿过她的双唇一直看下去,看到洁白的牙齿,颤动着的丰满的舌头,然后是暗红色的孔洞,于是我慢慢的迷失了自我。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宽大的床上,浑身软绵绵的。

    “阿蛮,你还在吗?”我叫道。

    我的两只手被动而慵懒的抬起来揉了揉已经睁开了的眼睛,同时嘴巴里面发出了抱怨的声音:“讨厌了,你不睡还不让人家睡啊?”

    我忽然感到很安心,看样子我已经对阿蛮产生了很强的依赖。

    此时已经到了下午两点,我觉得很饿,于是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点心张嘴便吃,不料还不等我吃到嘴,另一只手已经夺过点心扔了回去:“这东西也吃,等会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可我饿了。”我有些不忿,不明白我吃东西关她什么事。

    “你可别不知好歹,你的魂没了,想让我帮你找回来就得听我的,不然我就走人,看你怎么办。”她摆出了一副无赖的架势。

    听了她的话我立刻软了下来:“别别别,算我求你了。你说,我是从哪儿来的?”

    “想知道吗?”

    “想。”

    “那就回床上躺着,等我睡醒再说。”

    我无法可想,只好回到床上睁大眼睛看着粉色的蚊帐发呆,直到一个小时以后她在我的躯壳中醒来为止。

    阿蛮一边做饭一边哼着吕剧的调子,我问她是不是山东人,她说你不要管得太多,不然我就喊人来拿你。我觉得她越来越不象话,于是问她为什么总喜欢用一个办法要挟别人?她说只要有效,一个方法就足够了。

    阿蛮做的饭很好吃,我吃了很多,于是阿蛮说我这个人没心没肺。我说为什么我没心没肺,她说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吃这么多,不是没心没肺是什么?我说也许我平时吃的没有这么多,现在你也在用我的嘴巴吃饭。说到这里才醒悟肠胃是自己的,千万要小心些才是,于是便停了下来,可是她还在吃,因为据她讲,自从变了鬼以后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我想多问一些关于鬼的事情,她很不耐烦:想知道的话你也变鬼好了。我觉得这不是好话,于是不再问了。

    华灯初上,阿蛮带我离开了那里。

    “我们去哪儿?”我问阿蛮。

    “你不是要找回自己吗?”似乎感到我的问题很弱智,阿蛮的回答有些不耐烦的意思。

    我不敢再多问什么,只好随着她满大街溜达。

    阿蛮说,这里是北京,是中国的首都。她打车带我到最繁华的王府井去闲逛,闲逛的过程中往我的胃里又塞了许多东西,诸如冰淇淋、肯德鸡什么的,逛到十一点多,我们在美食街吃了一大碗卤煮火烧还有其他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绝大部分的味道都很好,我很喜欢,除此之外就是撑得有些难过。

    整个过程中我一直不敢问她如何帮我找回自己,因为这个女孩子实在是有些喜怒无常。

    在王府井,她喋喋不休的对我讲话,她说前面的那个女孩子的内裤是红色的,迎面过去的那个中年女人肯定三天没洗澡,还说那个一脸冷傲的女人至多半小时前和男人做过爱,因为她的阴道里全是男人的精液等等。她这样说的时候我总是不自觉的有些反应,于是她马上就揶揄我,说什么男人都是贱货,见了女人就想脱人家的裤子什么的,搞得我很烦,却无法反驳,因为我的确没那么纯洁。

    阿蛮一会从我的身体里蹦出来,一会再跳到我的身体里,我不敢反抗,只能忍耐,我要找回自己似乎只有求助于她,所以不敢轻易得罪她。

    后半夜,阿蛮带我打车来到一个叫八宝山的地方,左弯右转的来到一条幽暗的小巷,我惊讶的发现的天是淡蓝色的,整个环境看上去很美,并且让人感到有点冷。这里聚集着很多人,有卖东西的,有闲逛的,有下棋的,有遛鸟的。

    “喂,老大,能不能帮我找个人?”阿蛮从我的身体里面跳了出来,奔向街边坐在一把老式躺椅上抽水烟袋的一个老头,那老头的打扮很古怪,长衫马褂,似乎刚从清朝走出来。

    “哟,是阿蛮啊,你娃儿想找什么人啊?”老人拿开水烟袋,笑眯眯的看着阿蛮。

    “找个傻不愣登的家伙,一米八十多,一脸傻相,昨天晚上刚刚从家里跑出来的。诺,看到那个人没?和他一摸一样。”阿蛮一边说,一边回头指了指我。

    老头诧异的看了我一下:“你是说,这是你要找的那个人的家?”

    “是啊。”阿蛮得意的看着我笑了。

    他们对话的时候,忽然对面来了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那女人风风骚骚的围着我转了一圈,然后伸手在我的脸上摸了一下,我一惊,连忙闪开,不料这个动多几乎让巷内所有的人都僵在了原地。

    老人吃惊的站了起来:“娃儿,他能看到我们?”

    “当然了,这傻小子昨晚让车给撞了,不小心把魂给弄丢了,结果不知道怎么搞的成了阴阳眼,所以我要帮他把魂找回来。”阿蛮得意的笑了。

    人们围拢过来,多数人阴沉着脸,有的开始对我瞪眼,有的作出种种怪相,那个想摸我的女人忽然伸手把自己的脸皮整个揭了下来,露出带着血迹的白森森的颅骨,上面的眼珠还在一闪一闪的:“小子,胆子不小啊。”

    我尴尬的看着大家,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对不起,你们干吗这样看我?别误会,大家都是朋友,我是阿蛮的朋友,阿蛮是你们的朋友,所以我和你们也算朋友了。你们的本事真大,这些事情我就做不来……”我一边语无伦次的说,一边虚情假意的对那个风骚女人表示艳羡,可是心里却有些不舒服,为什么这些人这样看我?

    阿蛮笑得花枝乱颤:“老大,好玩吧?”

    那个被叫做老大的老头咕噜咕噜的吸了几下水烟袋,乐了:“真是好玩,我在这里呆了一百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主儿。说说为什么你要帮他?”

    “这个……”阿蛮沉吟一下,随即答道:“我要让他帮我一些忙,有些事情除了他就没有人能办的。比如我可以让他给我母亲稍个信什么的……”

    阿蛮刚刚说到这里,周围立刻响起一阵应和的声音,仿佛大家都很赞同她的看法。于是有人七嘴八舌的想让我帮忙做这做那的,阿蛮连忙挥手道:“大家不要急,有什么事情对我说就好了,我一条一条的记下来,让他负责把话传到就是了,不过大家一定要帮我找到他的魂,今天是第二天,如果七天找不到的话他就要完蛋了。”

    我不知道七天找不到魂为什么就完蛋了,也不知道所谓的魂是什么东西,但是看到大家的脸色都有些凝重,便也有些担心。

    有人开始开阿蛮的玩笑:“小妮子是不是动了凡心啊?可惜这个傻瓜蛋没办法娶你。”

    阿蛮冲他们瞪了瞪眼睛,威胁他们说如果再有人敢对她不敬,就甭想利用这个傻瓜蛋传递什么信息了。

    我不停的冲大家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迎面走过来的一对青年男女则惶恐的看着我,远远的从我的身边绕了开去,走了很远还回头回脑的看我:“这人是不是精神病啊?”我听到女的在问男的,男的则使劲捏了一下女子的胳膊,快步走了。

    后来阿蛮告诉我说,过去的那两个人不是鬼,我能看到的他们根本就看不到,所以在他们看来只是我一个人站在小巷里对着空气点头哈腰,能不害怕吗?听了她的解释我有些郁闷,如果我看到别人半夜三更的站在小巷里面对着空气点头哈腰,肯定也不会很舒服,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些。

    阿蛮还告诉我说,他们所说的“家”就是指我的躯壳,要让我“回家”的意思就是帮我找到我的魂,让我的魂回到躯壳里面。本来要找回我的魂很困难的,可是有了这么多鬼帮忙就不成问题了,这里是北京最大的鬼街,那个抽水烟袋的老大是她的铁哥们,他从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开始,已经在这里混了一百多年。我不是十分明白,只好在那里傻呵呵的听着不插嘴。

    老大围着我转了转,然后有些作难的对阿蛮说道:“昨天北京差不多有一千人离开家了,你也知道,刚离开家的人总喜欢到处乱飘,这么大的地方还真有点麻烦……”

    “老大,您的本事最大了,一定成的。”阿蛮拉住老人的胳膊使劲摇晃起来,直到老人开心的笑起来。

    “好了好了,你这个小妮子,缠起人来就是没有办法。我来通知一下各路的朋友,大家一起试试吧。”

    老人踱到街边再次坐到那张躺椅上,呼噜呼噜的吸起烟来,而阿蛮则喊我拿出纸笔记录一些信息,人们排成一条长队,我再一个一个的把他们要说的话,联系方式等等统统记录下来,直到天快亮的时候。

    大家散开的时候,我已经累的手臂都发软了,阿蛮则再次跳进我的身体里面,我随着她找了一个公用电话,然后拿着我刚才做过的记录逐一打起电话来。

    “魏先生吗?您妻子存折的密码是您的生日和她的生日组合。我是谁?这个您不用问了,好的,再见。”

    “李太太吗?您好。有人委托我提醒您下个月7日别忘了带着孩子去看看您的公公,那天是他的生日。”

    “牛小姐?您好。您爸爸当初送给您的那块金表还在吗?对了,想办法打开后盖,里面有中国银行的一个保险箱的密码,他给您留了一些东西在那里。我是谁?我是你爸爸的一个朋友,不客气,再见。”

    “方女士,您好。我想告诉您一件事情,您丈夫去世以后,他的一个姓史的朋友去您家讨债,您还了他两万八千元钱,其实那钱您丈夫已经在半年前还了,当时有一个姓刘的朋友在场,现在那位姓刘的朋友在深圳一家It企业打工,您打电话问一下,他可以作证的,他的号码是……”

    当阿蛮钻到我的身体里借用我的身体拨打这些电话的时候,我感到很厌倦,可是很快就为接到电话那些人的感情打动了,他们有的听了阿蛮的话号啕大哭,有的表示非常感动,从阿蛮和他们交流的只言片语中我渐渐明白了鬼到底是是什么了,他们曾经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如今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他们不能再和亲人接触,但是却仍旧牵挂他们失去了的亲人,而我不小心闯入他们的空间,生存在阴阳两界,所以我才可以成为他们和亲人之间沟通的媒介,把他们特别想说的话传递给自己的亲人。

    阿蛮用了几乎四个小时的时间来打这些电话,等她打完电话忽然变得一声不响了,我也没有做声,不是因为累,是因为感动。

    她默默的带我来到附近一所没人住的房子里,洗澡,睡觉。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阿蛮已经醒了,于是问她,等会打算吃什么。她沉默了好久,方才说道:“今天我们出去吃饭,你请我,然后再帮我做点事情好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很乐意帮助她以及她的那些伙伴,因为从帮助他们的过程中我体会到了自己的重要性。

    下午,阿蛮带着我来到白纸坊桥附近一家名叫阿秀酒家的饭店,也许是因为不是吃饭的时间,里面的人很少。

    一个满脸秀气的女孩子带着我来到二楼,阿蛮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自作主张的点了一些菜肴,什么蜜汁梨球,一品豆腐等等,这些都是我闻所未闻的东西,等菜上来以后我才发现这些东西都很好吃。

    吃饭的时候,阿蛮似乎有点神不守舍,她不断的远眺着对面的一座楼房,终于我忍不住了:“你在看什么?”

    阿蛮没有讲话,良久方才问道:“傻瓜,你能帮我个忙吗?”

    她总喜欢叫我傻瓜、傻蛋或者傻瓜蛋什么的,我笑了,表示只要她说出来,我一定帮忙。

    “我想让你帮我去打一个人。”她的声音有些冷漠,这让我吃了一惊。

    “你要打什么人啊?”我忙不迭的问道。

    “就是你第一次看到我时坐在你邻座的那个男人。”

    “哦……”我沉吟了一下,心想那个男的可能曾经是她的男朋友或者丈夫,只不过后来她变成了鬼,阴阳阻隔,那个叫阿灿的男人看不到她,并且有了新的女伴,所以才发生了咖啡馆的一幕。

    此刻我也了解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当时在咖啡馆的时候,除了我以外是没有人能看到阿蛮的。可是奇怪的是,阿蛮亲吻那个男人的时候,男人似乎有点战栗的感觉。

    “他曾经是我的男朋友。”她利用我的手臂端起一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那个接待我们的服务员在不远处惊讶的看着我,在她看来是我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一会用男人的声音讲话,一会又扭扭捏捏的变成了女声,不远处一张桌子旁边的三个客人也好像开始留心我们了,可是阿蛮一点也不在乎。

    “你干吗要打他?”我没话找话的问道。

    “因为他贱,和你一样贱!”阿蛮忽然甩起我的右臂,打了我一个耳光,虽然用的力气不大,可是这一下突如其来,让我吃了一惊。

    “你干什么?我也没惹你。”

    “你现在没惹,谁知道将来会不会惹?”阿蛮再次变得蛮不讲理,我无话可说,周围的人惊讶的看找我,我的脸上火辣辣的,不是因为刚才挨了一下,是因为自己表现得像个傻瓜,于是只好低头吃菜。

    “这个忙恐怕我帮不上了,你不是能控制我的身体吗?干脆你自己去打好了,我不管。”我放下筷子试图说服她,心想这个建议一定会被她采纳,可是她却不买我的帐。

    “你不管我就要喊了,我就喊你是个强奸犯。”她毒毒的笑了。

    “你干吗非要让我动手打他?”我无可奈何之下,仍旧有些不解,并且很不喜欢阿蛮给我安排的这个差使。

    “干吗?以本小姐的身份让你帮个小忙还委屈你了不成?到时候你就说你来替阿蛮来讨个公道,然后暴打他一顿,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记住了,要是你舍不得使劲打,就别想找回你自己了。”

    阿蛮似乎很了解我,给我安排任务的同时没有忘记威胁我,她一遍一遍的嘱咐,如何进门,如何打招呼,如何用拳脚往他身上招呼等等,还说我打她的男朋友的时候她一定要袖手旁观,不然就显得不够气派什么的。

    听她喋喋不休的嘱咐我,我觉得有些泄气,因为我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五点多,阿蛮告诉我说,现在他快回来了,于是打了个响指招呼服务员结帐,同时问我是否记住怎么办了。

    “差不多吧,可是我实在记不住他到底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我嘟嘟囔囔的一边竭力为自己寻找站不住脚的理由,一边考虑着该怎么想办法推开这档子事。

    阿蛮非常气愤,她说我根本就没有听她的话。——这话不对,我听她的话了,只不过不想照她说的做而已。

    她从服务员那里借了一枝圆珠笔,在发票的后面写了下面的几个字:C座1205。

    “这下总不会忘记了吧,笨蛋?”她一边说,一边挥动我的左手狠狠的在我自己的头上打了一下。

    服务员“嗤”的笑了出来,我敢担保从她生下来的那天起就没有见过像我这样怪异的家伙,因为她看不到阿蛮,所以在她看来,是我在自言自语,是我疯疯癫癫的动手打我自己。

    可是阿蛮很不开心,她瞪了一下我的眼睛:“笑什么笑,没见过美女啊?”

    这话经由我的嘴说出来简直再滑稽也没有了,我觉得脸上发烧,匆忙低头走了。我自己曾经照过镜子,要说我长得很帅,这话一点也不过分,可是谁要说我是美女,听的人非笑掉大牙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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