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被天狗吞没的太阳终于自己慢慢朝西方追下,郭卫的小屋里也随之昏暗起来。庾养忽然觉得有种阴郁的气氛就在幽淡的光线里孕育着,麹敏晌午给他转述的于阗人师贺密那晚见证的诡异聚会似乎如同幻影般一幕幕重现在他的眼前。
师贺密那天接到恩人麹彻的邀请,自然不敢怠慢,赶快收拾好行装,备好马匹,匆匆出发。但是以前只去过一次蓝田郡的他对路程估计过远,所以到达思乡城的时候离晚宴开始的戌时尚早。师贺密自忖这样早早进去,打扰了主人的备宴,究竟是有些不妥。于是他决定趁着天色未暗,索性牵马沿城转转。
思乡城本是座临时驻军存粮的小堡,所以方圆并不大。师贺密怕在正门被麹家阍人看到,便远远绕开正门,朝郁郁葱葱的山坡上走去。
城堡正在山腰的位置,师贺密于是沿着一条上山小路踯躅到了山顶,饱眺了一番湖光山色后,看看天色不早,便沿着另一条路朝小城走去。
这条路似乎已经很久无人涉足,路上野草丛生,路旁高树参天。师贺密生怕迷了路,便骑在马上,紧紧盯着掩映在树木中的思乡城塔顶,一步步朝城的方向挪去。
此时已是金乌西坠的时分,林荫路上越加晦暗,四下袭来的凉风和无处不在的虫鸣使踽踽而行的师贺密不免有些害怕起来。他赶紧催马向前,走了不久便到了小路尽头,只见那里正对着两扇小而锈迹斑斑的厚重铁门,毋庸置疑这便是思乡城的后门了。
师贺密心想这门定已废弃已久,便准备沿城墙绕至前门。即使还是稍早一些,但比刚才就敲门进去有礼数多了。
没想到他正要绕走的时候,后门却吱哑一声打开了。一个浑身穿着黑衣,身材佝偻的人喊他一声道:“怎么这么晚才到?麹公子他们等你好久了。”
师贺密记得邀请的信函中明明写的是戌时,现在时间都早,说什么迟到呢?但听那人口气,宴会应该已经开始,既然如此,也就不必拘泥什么早晚了。他便朝那黑衣人点点头,牵马进去。黑衣人把他的马拴好,又拿出一套遮头遮脸的黑衣说:“把这个换上。”
师贺密虽然觉得事情诡异,但心想这也许是高昌人的什么仪式之类,理应入乡随俗。于是他没有多想,欣然换好黑装,学着佝偻人的样子把脸遮上,跟他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廊道,辗转到了一间昏暗阴沉的堂里。
眼前的诡谲的景象让师贺密浑身齐刷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堂里遮着黑色的帷幔,站着几个穿着同样的蒙面黑衣的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中间,两臂伸直,把宽大的黑袖撑起来。那袖子闪闪亮亮的,师贺密忽然嗅到屋里有一丝微微的酸味儿。
刚才领进他来的黑衣人从旁边的桌上的酒坛中倒出一碗酒来,又郑重地拿起一把羊毫小刷,蘸着酒一遍遍刷到撑起袖子的人身上,一边还用种尖酸阴险的语气默念道:“麹公子,晚上你就可以用这个办法上路了。”
高个子嘴里发出一针大笑,师贺密听得出那声音正像他的恩人麹彻!
佝偻人忽然拿起一个火把,在烛火上引燃,然后移到身穿黑衣的麹彻身上。刷上酒的衣服遇到火炬,火苗就像半夜被吵起的雁群般,轰的一声腾空而起,麹彻整个人刹那间都燃烧起来!
师贺密再也承受不了心中的惊恐,哇哇大叫起来。屋里所有黑衣人的目光一致盯向了他,其中一个人扯着公鸭般的嗓音冲佝偻人喊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佝偻人也吃惊地喊道:“我以为他是长安来的使者,原来不是!”
公鸭嗓的人大叫一声:“快抓住他!”
师贺密此时已经感觉到了这间阴沉大屋中的危险,他不顾一切地冲出屋子,跑上廊道,趁后面的追赶者还没有到匆匆扯开马绳,跨马冲出后门,朝山下疯狂地奔去。
虽然后面的追赶声渐渐消失,但是师贺密仍然不敢怠慢,他连夜往长安狂奔,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长安门外。这一夜的惊吓使他大病一场,好几天没有爬起床来。
心惊胆战的师贺密自然不能忘记那晚的奇遇。等他身体痊愈后又去西域人群集的酒馆喝酒时,忽然听到两个酒客正在兴高采烈地说着麹彻的事情:
“你知不知道高昌的麹公子?”
“当然知道!好人呐,施贫济困,当初还帮过我。”
“可惜啊!这位好人麹公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听说他在夜宴上忽然点酒自焚,然后冲出城去,跳崖自杀了!”
郭卫听着他们对着于阗人师贺密那晚遭遇的叙述后,脸色如同六月的天气般刷地阴沉下来。他披上一件破旧的小袄,拿出火镰点上一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溢出暖黄色的灯光来,徐徐照亮这间小屋。不知怎么的,庾养却感到在这丁点儿光亮反而使得面前的一切更加朦胧和不可捉摸。
郭卫捋了把脸上如同猬毛般张乍不肯顺服的胡子骂道:“罢了!我算明白怎么回事了!看来那个于阗人真他娘的没说假话,他所看到的,估计就是我们按时去赴宴之前的情形!”
“说实在话,在我被打发到这个荒村野店来之后,我遇到的最令人敬重的人就是你们的兄长。麹公子是个大方义气的人,既有侠义之风,又文质彬彬,颇懂礼法。相比那个一天到晚装神弄鬼的苻老头,和后来那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戚城主,麹公子简直就是圣人。不仅我是这样看,你若是去这附近的乡亲们中间打听一番,必然都说出同我一样的话来——当然那个道貌岸然的南梁老学究王橹除外。他总装出一副清高瞧不起人的样子,结果和你哥哥辩才时,被好好教训了一顿。
“宇文公子,你也知道郭老粗有些颠三倒四,可这件事情讲到这里就不能不再接着苻老头的死说起。苻老头在棺材里被莫名其妙地勒死后不久,他的儿子苻茂就从黎州千里迢迢地赶到望南庄。这小子真是个有种的孝顺儿子,看到父亲的尸体不但硬撑着没怎么掉眼泪,反倒马上就开始到处询问,查找父亲的死因。我是此处的官长,又出了人命官司自然不会怠慢,可是我和苻茂查了个上天入地,根本没有一点线索。苻茂这孩子真就是不屈不馁,他把家搬出了思乡城,因为那个地方究竟不吉利,在庄上买下了一块地方盖了房舍,索性住下来继续探查。就这样没过几个月,谁知道那堡子又被人看中了,大概是它藏宝的名气已经远播四野了吧。
“这次想买下堡子的人叫戚涌,他长着一个棒槌脑袋,尖眼噘嘴,两腮无肉,一看就是个刻薄相。苻公子却说只要父亲的案子一日不查明,他就一日不卖宅子。因为他父亲是在此处被害的,所以他坚信城中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机关,而城堡一旦卖出,他就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进城查案了。无奈之下,戚涌只好同苻公子立下了一张字据,他租下这城堡两年,两年内如果发现宝藏的话,则全部归他所有。两年之后只要他愿意,可以继续按前面的条件续租。为了给苻公子查案方便,戚涌同意他在需要的情形下尽管出入宅子不加约束。就这样苻茂就把宅子租给了戚涌。
“要说苻茂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他没有把心思一根筋地全都铺在查明父亲死因上面,而是旁敲侧击从别处入手。他爬上钟楼,仔细检查了第一代城主蒋鲸的死地钟楼,发现吊钟的铁环有被人锉斩的痕迹,那不用说,蒋鲸的死也同苻老头的死一样,也应该是他杀。可第一,这个谋杀者如何进入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屋子,未打开钉得严丝合缝的棺材去勒杀了苻泰呢?第二,这个连续谋杀者究竟是哪个人呢?
“我和苻茂仔细思量了许久,觉得这两件案子外来犯案的可能不大。因为首先望南庄是个四邻熟识的小庄子,若是有外人到来很容易引人注目。其次,就我听到的消息,蒋鲸是个十分小心谨慎的人,平时只同庄上的几个乡亲来往,其他人概不允许尽自己的城堡。而他的城堡一到夜里戒备森严,就一个小小的城池和众多的把守来说,还真难有人趁夜进来。再次,苻老头是在我们众多人的看守之下而毙命的,若是有外人,即使是能飞檐走壁的神人也不能进的屋子去不留痕迹,除非——除非是我们那几个守夜人中间的某个人,即使他进的屋子也可以找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来……”
“比如说你发现进到屋子里的高丑儿?”庾养问道。
“没错,但是我发现高丑儿的时候,他确实身上没有带任何东西。当时天气还热,若是带着什么绳索撬棍的话,根本遮掩不住。不过他的事情可以给我们提个醒,就是其他守夜的人也可能以这种方式偷偷进来。
“按说事情查到这地步总算应该有点眉目了,范围也锁定在那几个人身上,但是我和苻公子越往下查越觉得一筹莫展。每个人似乎都有嫌疑,但是每个人似乎都有不可辩驳的证据来洗刷自己的嫌疑。总之那几天真是把苻公子和我逼上了绝路,我简直就要相信这些连环案子真是某种神力或者鬼力做下的了。谁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这当儿,第三人城主戚涌又出事了。
“我前面说过戚涌是个吝啬鬼,反正他的小气和锱铢必较惹得乡邻们都对他白眼有加。他这个守财奴似乎对这些毫不在意,他租下这座城堡的目的本也直接,所以从住进城堡的那一天起,他就一心扑到了寻宝的漫漫长路中去了。他不但把城中的房子翻得屋顶朝天,而且还把城中的地皮挖得比兔子王的宫殿都壮观。苻公子为这个跟他没少争执,但他却一副厚颜无耻的样子说,他们之间的契约中并未写上怎样使用这座城堡。苻公子虽然血气方刚,但对付这种无赖却也手足无措。好在过了不久,这个赖皮就一命归西了。
“大丈夫无须装模作样,摆明了说罢,当听到他的死讯,我没有丝毫同情或者怜悯,因为这种人活着本来就惹人生厌,所以还是死了更有意义些。但令我未曾料到的是,他是死在水里的,正应了五行中的‘水死’!
“其实自从听说那条五行谶语之后,这小子就谨慎得要命。守财奴一向都惜命的,姓戚的也毫不例外,所以他知道了谶语和以前城主的死因之后,就特别忌讳水。他住的屋里不准放水缸,吃饭时只喝粥,从不饮水。从来不接近城下的欹湖,推而广之,他连鱼虾都不吃了。城里面本来有座南蛮刘裕刻功颂德的石碑,碑被一只大龟驮着,因为龟也跟水有关,他竟然雇人挖了个大坑,把那个赑屃碑趺给埋了起来。他就这样处处躲着水,怕着水,谁知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戚涌惜财如命,所以也没有带什么家仆。他一有什么事情,就跑到庄上来临时雇人。当然用得最多的就是齐国人高当牛、高丑儿两个。要说他的死,又和高丑儿沾那么一点点关系。
“话说那天戚涌不知又在城宅中大兴什么土木,总之他大概又一个人忙活不来,便出了城去村中找高丑儿打短工。高丑儿答应他午后就去,可进了城门却四处找不到戚涌。高牛儿不禁有些生气,因为他确实遇到过几次戚涌因为舍不得花钱,把他叫去又躲起来将他打发走的事情。
“高牛儿想起了以前被放鸽子的经历,当下牛劲就犯了。他于是走遍了城堡的每一处地方,边叫着戚涌的名字边四处搜寻。最后他终于发现了城西南角的一间屋子在里面紧紧反锁,他料想戚涌就在里面,便不停敲门呼喊,但屋子里面却毫无动静。高牛儿气得浑身哆嗦,他情急之下舔破窗纸,向里面看去。谁知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空荡荡的屋子角落里赫然摆着一口灭火储水用的大铁缸,缸中有一个人翻着白眼看着他,那个人正是戚涌。
“高牛儿吓得魂不附体,尖叫一声就往城外跑去,把我和几个邻居领去了城中。我们好不容易才砸开那间反锁屋子的门,进去一看,戚涌浑身紫黑地浮在缸中,缸里漂着一根苇管……”
“等等!”庾养突然打断他的话问,“一个溺死的人,怎么会浑身紫黑呢?”
郭卫回过头看看他,用一种颤栗的语调说:“他不是溺水死的,而是被毒死的,那个大缸的水,被人下了剧毒的西域乌头、毒箭木和鸩毒混合的药剂!”
庾养忽然感到有些恶心,因为郭卫方才描绘的场景,比于阗人的遭遇更阴暗,更惨忍。庾养忽然自恨自己联想力过于强盛,因为但凡有一点令他不快的事情,他就能把这些微厌烦反复咀嚼,同时大而化之,从一根烂草联想到满圈牛粪,从一个喷嚏联想到两溜鼻涕。他此时脑子里就不听使唤地播放戚涌翻着白眼死在水缸里的镜头,甚而想到了他满是黑斑的尸体慢慢腐烂的情景。庾养觉得这个时候连咽口口水估计都能恶心地干呕,于是对自己的联想能力更是深恶痛绝——他就不想想当初他怎么从一根带着香味儿的头发联想到一位美女而欣喜万分的事情了。
郭卫却丝毫没受影响,他抄起身边的鸱囊,咕嘟嘟喝了几口酒,继续说道:“你们刚才说了那个于阗人的事情后,我倒觉得他不在麹公子宴会上倒是一件合理的事。”
宇文恺似乎没有庾养那样善于联想,他倒平静地笑笑说:“是不是因为于阗人受惊逃亡之后,那个宴会才正式开始呢?”
郭卫点点头说:“没错,也许那天麹公子真的邀请了那个于阗人,因为宴会正是如他所说,是在戌亥之交时候开始的。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个时间他就真是已经在仓皇夜奔的路上了。”
“那次参加宴会的人有范家三口、家仆王义、齐国人冯胡、梁国人王橹、突厥人吐图瓦臣、苻茂和我。麹公子家仆虽多,但都是临时从庄子上招徕的,所以当我们看到宴会上菜肴异常丰盛时,不禁有些吃惊。”
麹昭带着一丝哀怀说:“那是当然,哥哥有我家秘传的烧菜手艺,不轻易示人的。”
郭卫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说怎么菜里有一种让人不能罢著的味道,敢情是有祖传绝学在里面!不过那天的菜种真的很少,菜量也小……”
“算啦,算啦,你又不是来投诉酒馆服务的,再说现在猪肉老长钱,还照原来的分量给菜,饭馆不都破产了嘛——听你磨唧一下午了,别以为你劲大就能白话,赶紧说正事。”庾养怕他又说出什么恶心的场景来,赶紧提前高叫一番给自己痉挛的胃部减压。
郭卫指指说话像连珠炮似的庾养,又看看宇文恺,喃喃地说:“这……”
众人憋不住大笑起来,宇文恺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摆动着说:“郭壮士,你不要介意,他说话就这么得瑟,你权且担待着点。”
郭卫像看猪肉绦虫似的乜斜庾养一眼,继续说道:“总之那晚我们都没有吃好,因为没过多久,你哥哥就穿着身奇奇怪怪的装束走了出来,就是和那个于阗人所看的装束是一模一样的——沉重的黑色长袍,能遮着脸部的黑色围帽,只露者两只眼睛盯着我们。他这身装扮吓得范家小姐当时就尖叫起来晕了过去。”
“范家小姐?”
“不错,她是陈人范济的女儿,范品郢的妹妹啊!你哥哥看吓到了范小姐,赶紧取下黑帽说了声失礼了,又解释这是你们高昌人祭祀的仪式。”
“胡说!”麹昭厉声喊道,“我们高昌也是礼化之邦,根本没有这种黑衣仪式!”
“但那明明是你哥哥说的啊!总之,他很快就又戴上了黑帽,手下人把受惊的范小姐扶了下去。麹公子就开始说:‘诸位,这次请你们来,一是为了请大家参加我们高昌的黑火祭,二是在祭礼之后,我将向大家揭开两个谜团:苻老先生的死因和思乡城宝藏的秘密。’
“我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只见他拍拍手,便走进另外两个戴面罩穿黑衣的人来,一个佝偻身材,一个扭扭捏捏,不用说我们也知道是谁。”
“你是说你知道于阗人看到的两个黑衣侍从的身份?”麹敏惊讶地喊道。
郭卫点点头说:“当然,因为那两个人太好辩认了,佝偻的人是齐国人高当牛,走路扭捏公鸭嗓的,就是那个高丑儿。我们当时见到这两个人,心里的一块石头反而落地了。因为明显麹公子是把他们雇来为祭礼做准备的,看来这真的是一个祭礼,不是像苻老头搞得那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你哥哥和两个姓高的通恰恰地跳了一会儿摇滚,忽然举起双手,站稳了一动不动。高丑儿这时候赶紧从油灯上引燃了一个火把,然后轰的一声点着了你哥哥穿的黑袍子。只见你哥哥先是唱着什么跳来跳去,然后忽然冲出屋门,冲出城门,朝后山的山崖跑去。
“我们当时还以为这是仪式的一部分,还傻在那边等着你哥哥回来。就这样愣了半天,苻茂公子最先醒过味儿来,大叫一声‘不好!’便一个箭步追了出去,我们此时如梦方醒,紧跟他也赶了上去,只留下两个姓高的傻站在那里不知何为。
“那天夜里黑得厉害,我们远远只看见前面狂奔的你哥哥如同燃烧的火球般闯到了悬崖上,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我们快追到悬崖边,看到这惊人的一幕,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还是苻公子和吐图瓦臣沉毅果断,立刻领着我们直往山下的崖底冲去。
“但是没有用了,我们在崖底发现了你哥哥的尸体,他的脸部和四肢都受了灼伤,已经摔死在了一块石头上面。而那件黑袍估计下落的时候被树枝扯了下来,还挂在绝壁半腰呼呼地燃烧着……”
“多像圣火啊……”庾养忽然感慨起来,回头看看麹氏姐妹早已泣不成声。
郭卫猛地一拍脑门说:“你看看我这木头脑袋,果真像庾公子说的光顾唠叨啦!天色已晚,我就领你们找个休息的地方吧?你们是住在夏家的城内呢,还是住在苻公子的庄子上?”
宇文恺吐吐舌头说:“那座杀人如麻的城堡,我可不愿沾惹,我就住苻公子家吧,不知道会不会叨扰他?”
“苻家和夏家都是热心人,绝对不会的。”
麹敏看看宇文恺,马上说道:“我住在苻家吧。”
郭卫点点头,神秘地笑道:“麹姑娘住在苻家,还是会显得亲近一些。”
麹昭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谁怕谁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去城里!”
庾养赶紧第一个跳出来说:“我陪着昭姑娘!”
王鼎为难地说:“我两边都想去……”
郭卫看看其他四个人,心领神会地笑着说:“王公子,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对不对?我看啊,你干脆别给他们当摆衬了,你干脆住到范家去算了。”
王鼎愤愤不平地说:“我还不想给他们当灯泡呢,那就走着瞧吧!”
庾养忽然想起了父亲嘱咐把信交给夏家主人的事情,忙旁敲侧击地问道:“不知道我们贸然进城,夏家主人会不会觉得有点冒失呢?”
郭卫呵呵一笑说:“夏家老爷子从买下宅子后还没过来,现在城堡是一个叫夏大的总管照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