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栗”一不,是南希·辛克莱尔——在酒吧前等着米隆,这家酒吧的名字是“飞车迷”,诚实的广告,值得表扬。
“howdy。”米隆说,德州版波利塔。
她的笑容充满色情的暗示,已经完全转换到了“战栗”的模式。“howdy,朋友。”她哺哺地说,对于有些女人来讲,每个音节都是情人的密语。“我看起来怎么样?”
“非常吸引人,女士,可是我想我还是更喜欢作为南希的你。”
“你说谎。”
米隆耸耸肩,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米隆不由想起了芭芭拉·易登在《我梦到了珍妮》中饰演珍妮和她的恶魔妹妹的情景。过去的时候,他常常感到困扰,不知道赖瑞·哈格曼究竞应该留下来陪着珍妮呢,还是与珍妮那迷人的恶魔妹妹一起远走髙飞。嘿,这可真是难以选择的困境。
“还以为你会带着援兵一起来呢。”“战栗”说。
“我带来了。”
“他在哪儿呢?”
“如果一切顺利,你不会见到他。”
“听起来很神秘。”
“可不是吗?”
他们走进门内,占据了后边角落里的一个隔间。是啊,飞车迷,很多家伙故意打扮成胡子拉碴,风尘仆仆的样子,像个越南兽医。自动点唱机播放着海滩男孩演唱的《只有上帝知道(没有你我将怎样)》与海滩男孩的其他作品不同,这首歌是凄凉的哀诉,尽管不是那么流行,但它总能深深地感染米隆。布莱恩的声音里带着赤裸裸的对于不可预料的将来的恐惧,简单的歌词不停地萦绕在米隆的心头,特别是此时此刻。
“战栗”端详着米隆的脸,“你还好吧?”
“我很好,接下来怎么做?”
“我们喝杯饮料吧。”
5分钟过去了,点唱机响起了《孤独男孩》,安德鲁·古德的作品,20世纪70年代电台里经常播放的口水歌,和声唱着:“哦,哦,哦……哦,多么孤独的男孩,……哦,多么孤独的男孩,……哦,多么孤独的男孩。”当重复到第8遍的时候,米隆已经完全掌握了,于是跟着唱了起来。呵,真是超强的记忆力,也该去拍个广告片。
邻桌的男人们纷纷打量着“战栗”,有些人偷偷摸摸地瞟上几眼,多数人则都是光明正大地表示欣赏。现在,“战栗”的笑容几乎可以称之为淫荡,她已经深深地陷入在扮演的角色当中。
“你喜欢这样。”米隆说。
“这是一部分的原因,米隆,就像那句话说的,我们都是舞台上的演员。”
“可是你享受人们的瞩目。”
“那又怎么样?”
“我只是说说而已。”
她说:“我觉得很有趣。”
“什么?”
“大胸脯对男人产生的作用,大胸脯似乎让男人们深深地迷恋其中。”
“你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吗,男人迷恋胸部?我不想打断你,南希,可是你的调査研究已经完成了。”
“可是想一想,真的是很奇怪。”
“我尽量不去想。”
“毋庸置疑,胸部会对男人产生奇怪而有力的影响,”她说,“但是我不喜欢它们触人产生的影响。”
“什么影响?”
“战栗”把手掌放在桌面上,“好吧,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女人把身材看得非常重要,这不是什么新鲜话题,对吗?”
“对。”
“我知道,你知道,大家都知道。可是,和那些女权主义的姐妹们不同,我们把这一点归咎于男人。”
“是吗?”
“《Mademoiselle》,《Vogue》,《Bazaar》,《Glamour》这些杂志都是女人在经营,读者群也是清一色的女性,如果人们想要做出改变,应该从那儿入手。就连女人自己都不想改变的现念,为什么―定要求男人去改变呢?”
“新颖的观点。”米隆评论说。
“胸部对于人们产生的影响很有趣,男人们自然十分明显,在大胸脯面前,他们根本没有脑子,好像挺立的乳头就是两把勺子,插进了他们的脑袋,带走了他们所有的思考能力。”
米隆抬起头,想像着“战栗”所描述的情景,不由得呆了一下。
“可是对于女人,哦,这种影响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一个女孩发育得比较早,青春期的男孩们开始追求她,她的女友们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们会怨恨她,嫉妒她受到的关注,或者开始对自己不满意,她们把情绪发泄到那个无法控制自己身体发育的年轻女孩身上。你明白我的话吗?”
“是的。”
“即使现在也是一样,看看这儿的女人对我投来的目光吧,清一色都是怨恨的眼神。一群女人在一起,如果一个胸部丰满的女人从旁边经过,她们都会叹口气,说:‘哦,别招摇了。’举个例子来说吧,职业女性极力避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单是担心好色的男人,也是担心别的女人对她的看法。一个职业女性看到另一个大胸部的职业女性比自己的职位髙,哦,她是靠大胸脯得到工作的,就是这么简单。这也许是事实,也许不是。这种敌视究竟是由潜在的嫉妒所滋生,是对自己感到不满的情感发泄,还是愚蠢的胸部歧视?无论我们怎么看,都是一件丑陋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件事。”米隆说。
“我不喜欢这样。”
“你是指对丰满胸部的反应,还是指拥有丰满的胸部?”
“后者。”
“为什么?”
“因为胸部丰满的女人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们利用这点得到好处。”
“那又怎么样?”
“你是什么意思,那又怎么样?”
“所有魅力出众的人都是如此,”米隆说,“不只是丰满的胸部。如果一个女人长得漂亮,她自然很清楚自己的优势,并且加以利用,这并没有错。如果可以的话,男人也会这么做,有时候——我很不好意思,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甚至也会施展一点小小魅力,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真是令人吃惊。”
“哦,不过没什么,因为从来没有成功过。”
“我想那是你谦虚了,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不觉得这样做有不对的地方吗?”
“什么?”
“利用身体来达到目的。”
“我不是说它没有不对的地方,我只是指出,你所谈论的不仅仅是-个乳房现象。”
她做了个鬼脸,“乳房现象?”
米隆耸耸肩,还好,女服务员来了,他可以让自己的目光远离她的胸部,这么做的效果等同于禁止自己挠痒——太难受了。女服务员的耳朵后面插了一支笔,看得出来,她在头发上花了不少工夫,以求达到农场上新鲜草莓的红色,可惜效果出来更像是落在公园的棉花糖。
“要什么?”女服务员说,省咯了“你好”、“请问”等客套。
“罗布·罗伊。”“战栗”说。
女服务员把笔从耳朵后面抽出来,匆匆在纸上画了两下,重新插回去,好像她的耳朵是个枪套,颇有怀亚特·厄普的风范。“你呢?”她问米隆。
米隆估计这里可能没有Yoo-hoo,“请给我一杯低糖苏打水。”
女服务员看着米隆,好像米隆刚刚点的是便盆一样。
“还是来一杯啤酒吧。”米隆说。
女服务员把嘴里的口香糖嚼得噼啪作响,“百威,麦格,还是其他什么娘娘腔的饮料?”
“那就娘娘腔好了,谢谢。”米隆说,“你有那种插在鸡尾酒傻瓜的小伞吗?”
女服务员翻翻眼球,走了。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在米隆刚刚开始放松一些,甚至有些享受的时候,“战栗”突然说:“在你后面,门口那里。”
米隆没有心情玩捉迷藏,他们要他来应该是有原因的,没必要拐弯抹角。米隆毫不掩饰地转过身,看见酒保帕特和维罗尼卡·莱克,也就是佐拉。佐拉仍然穿着开司米毛衫——是桃红色的,如果有人担心话——长裙,戴着一串珍珠项链。哈,就像个初人社交界的少女,只不过激素分泌过剩,米隆摇摇头。邦妮·富兰克林和商城女郎不见踪影。
米隆夸张地挥挥手,“我在这儿呢,伙计们。”
帕特板起脸,装出惊讶的模样,望向佐拉——鞋跟佩剑的假女人。佐拉面无表情,髙手向来如此,米隆总是免不了怀疑,他们的不动声色究竟是一种表演,还是真的没有什么能够令他们吃惊的,也许两者都有一点吧。
帕特朝他们所在的桌子走过来,做出震惊的表情,米隆竟然出现在他的酒吧里。佐拉跟在后面,脚步平稳,如同滑行一般,目光敏锐地捕捉周围的一切。和温一样,佐拉的动作很简洁——尽管穿着时髦的红色高跟鞋——没有一点多余和浪费。帕特走到他们身边,带着一脸的不悦。
“你来这儿做什么,波利塔?”帕特问。
米隆点点头,“还不错,不过还有改进的空间。帮个忙,我们再来一次,开始的时候先深吸一口气。吸气,你在这儿做什么,波利塔?就像这样,感觉要好些。最好能嘲弄地摇摇头,说一句:‘世界上有这么多的酒吧,你却偏偏走进了我的这家一而且一连两个晚上。’”
佐拉笑了。
“你是个疯子。”帕特说。
“帕特。”说话的是佐拉,他看着帕特,,摇了一下头,仿佛在说“别玩了”。
帕特转头对着“战栗”,“帮我一个忙,宝贝。”
“战栗”微微娇喘着说:“好的,帕特。”
“去给你的鼻子补些粉,或者做点别的什么,好吗?”
米隆做了个鬼脸,“去给你的鼻子补些粉?”他似乎不堪忍受,看着佐拉微微耸肩,似乎是表示歉意。“下面还有什么,帕特?你打算威胁我说,叫我去和鱼睡觉吗?还是提出一个像样点的建议,我的意思是说,去给你的鼻子补些粉?”
帕特生气了,他看着“战栗”,“请吧,宝贝。”
“没问题,帕特。”“战栗”轻盈地走出隔间,帕特和佐拉迅速占领了她的位置,眼前景物的这种变化让米隆皱起眉头。
“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帕特说。
“是啊,这个我昨天晚上就看出来了。”米隆说。
“抱歉,昨晚的场面有点失控了。”
“哦,对。”
“嗨,我们还是放你走了,不是吗?”
“是啊,在我被赶牛棒电击、被鞋跟利刃划伤两次、胸口被踢,接着穿过一扇玻璃之后,你们放我走了。”
帕特笑了,“如果佐拉不想让你走,你根本走不掉,明白我的意思吗?”
米隆看着佐拉,佐拉也在看米隆。米隆说:“桃红色的毛衣配髙跟鞋?”
佐拉笑了,耸耸肩。
“好吧,好吧,佐拉是个厉害的髙手,你们对我很慷慨,我明白了。”
“你为什么要打听克鲁·海德?”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可是我昨天讲的都是实话,我要查出杀害克魯的凶手。”
“那么,我的酒吧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在我被拖进那间屋子之前,我会说‘没关系’,可是现在,这也正是我想知道的。”
帕特看着佐拉,佐拉一动不动。帕特说:“我们想带你出去走走。”
“见鬼。”
“什么?”
“你们已经坚持了3分钟没说黑话,可是现在还是说了出去走走什么的,真是悲哀。我可以先给我的鼻子补些粉吗?”
“你究竞想说俏皮话,还是想跟我们走?”
“我可以两者兼得,”米隆说,“我相当地多才多艺。”
帕特摇摇头,“走吧。”米隆站起身,准备走出隔间。
“不。”佐拉说。
两人都站住了,“怎么了?”帕特说。
佐拉看着米隆,“我们不想伤害你。”
真是令人欣慰。
“可是我们不能让你知道我们将要去的地方,梦中情人,你必须戴上眼罩。”
“你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
“好吧,给我戴上眼罩,我们上路吧。”
“不,佐拉再次拒绝了。”
“还有什么事?”
“你的朋友温,佐拉推测他就在附近。”
“谁?”
佐拉笑了。这个假女人真不漂亮,很多变装癖十分漂亮,常常让你分辨不出真假,可是佐拉有胡渣(米隆发现这个玩意在女人身上并不迷人)手掌宽大,指节上还长了毛(评论同上),干燥蓬松的假发(也许是他吹毛求疵),故作轻柔但相当粗糙的嗓音(感觉还算马马虎虎),除掉外部装饰,佐拉看起来就像,哦,一个穿裙子的男人。“不要侮辱佐拉的智商,梦中情人。”
“你看见他了?”
“如果佐拉可以看见他,”佐拉说,“那么关于他的那么多传闻一定是被夸大了。”
“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温就在附近?”
“你又来了。”佐拉说。
“又来什么?”
“侮辱佐拉的智商。”
除了疯子,没有人会用第三人称来称呼自己。“请让他过来,”佐拉说,“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可是佐拉知道,你的同伴会一直跟着你,那么佐拉就不得不跟踪他,这样就难免造成冲突,每个人都不希望如此。”
温的声音从米隆的手机中传出来,一定是关掉了静音模式,“怎么保证米隆平安回来?”
米隆把手机举到面前。
“你和佐拉坐在这里,喝一杯饮料,心上人,”佐拉对着手机说,“米隆和帕特一起去。”
“去哪儿?”米隆问。
“这个我们不能告诉你。”
米隆皱起眉,“非要采取这种间谍似的方式吗?”
帕特靠向椅背,让佐拉来回答。“你有问题要问,我们也有问题要问,”佐拉说,“这次见面只是让彼此都满意的一种途径。”
“我们不能在这儿谈吗?”
“不可能。”
“为什么?”
“你必须跟帕特走。”
“去哪儿?”
“佐拉不能告诉你。”
“你们要带我去见谁?”
“佐拉也不能告诉你。”
米隆说:“佐拉的沉默是否守护着一个自由世界的命运?”
佐拉调整一下嘴唇,做出一个或许是从哪儿看到过的自以为是的微笑表情,“你嘲笑佐拉,可是佐拉以前也曾保持沉默,佐拉见过超出你所能想象的恐怖情景。佐拉受过折磨,持续几个星期的折磨,与佐拉所受过的折磨相比,你承受的电击形同情人温柔的亲吻。”
米隆庄重地点点头,说:“哇。”
佐拉摊开双手,长毛的指节衬着红色的指甲油,哦,我的老天。“我们也可以各走各的路,梦中情人。”
手机里传来温的声音:“好主意。”
米隆举起手机,“什么?”
“如果答应他们,”温说,“我无法保证他们不会杀你。”
“佐拉可以保证,”佐拉说,“用她的生命保证。”
米隆说:“什么?”
“佐拉和温待在这儿,”佐拉接着说,涂着浓重睫毛膏的眼睛闪亮起来,目光里应该藏了什么,可是米隆看不懂。“佐拉会解除武装,如果你不能平安回来,温杀了佐拉。”
“真是精彩的保证,”米隆说,“你想过当汽车修理工吗?”
温走进了酒吧,径直朝米隆他们走来,坐下,手放在桌子底下。“如果你们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么友善,”温对佐拉和帕特说,“请把你们的手放在桌面上。”
他们照做了。
“还有,佐拉小姐,你不介意踢掉鞋跟吗?”
“当然,我的心上人。”
温一直盯着佐拉,佐拉也注视着温,两人都没有眨一下眼睛。温说:“我仍然不能确保米隆的安全,是的,如果他不能平安回来,我可以杀了你,可是就我所知,帕特并不在意你。”
“嘿,”帕特说,“我向你保证。”
温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帕特一会儿,重新转头看着佐拉,“米隆要带枪,帕特开车,米隆用枪指着帕特。”
佐拉摇摇头,“不可能。”
“那就算了。”
佐拉耸耸肩,“那么,帕特和佐拉只能说再见了。”
他们起身准备离开,米隆知道温一定不会叫住他们。于是轻声对温说:“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耸耸肩,“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说,“不过这事由你做主。”
米隆抬起头,说:“我们同意。”
佐拉重新坐下,温的枪一直在桌子底下指着他。
“米隆看着手机,”温说,“我要听到每一个宇。”
佐拉点点头,“很合理。”
帕特和米隆往外走。
“哦,帕特?”温说了一句。
帕特停下脚步。
温的声音十分随意,就像在谈论天气,“如果米隆没有回来,我也许会杀了佐拉,也许不会,我会在适当的时间做出决定。不管怎么样,我会运用相当的影响力、金钱、时间和精力来寻找你,我会做悬赏,也会亲自出动,我不眠不休,一定会找到你的。而一旦我找到你,我不会杀你,你明白吗?”
帕特吞咽一口,点点头。
“去吧。”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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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