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9点,米隆给小法打电话,小法的秘书说阿彻先生很忙,米隆告诉他情况紧急,她说,对不起,阿彻先生不在办公室。米隆提醒她,刚才她说阿彻先生很忙,秘书反驳说,正因为阿彻先生很忙,所以不在办公室。哈!
“告诉他,我想见他。”米隆说,“而且必须是今天。”
“我无法保证。”
“你只管把我的原话告诉他就是了。”
米隆看看手表,中午要和爸爸在“俱乐部”见面,时间还很充裕,可以联系勃艮郡首席验尸官莎莉·李。于是米隆给莎莉的办公室打电话,说明想和她见面详谈。
“不要在这儿谈,”莎莉说,“你知道时尚中心吗?”
“十七路的一家商城,是吗?”
“是的,在雷吉伍德大街的十字路口,BBB大卖场外有一家三明治店,我们1小时后在那里见面。”
“家具也是时尚中心的一部分吗?”
“或许他们还出售别的商品。”
莎莉挂断电话,米隆驾车驶往新泽西州帕拉穆斯。有一句格言说得对:商城就是再多也不够。帕拉穆斯城就像闷热拥挤的电梯,一个疯子按着“开门”键大喊:“来吧,我们还能再挤进一家小店。”
实际上,名为时尚中心却毫无任何时尚之处,这座商城老套得甚至没有青少年在这里闲逛。莉莎·李坐在一张凳子上,唇间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香烟。她穿着绿色的手术服,没穿袜子的脚上是一双橡胶运动鞋,很多验尸官都喜欢穿这种鞋,因为只要用水管就可以很容易地把血迹、内脏碎片和其他人体组织冲洗干净。
现在,我们先了解一下背景。过去10年来,米隆一直和杰西卡·卡尔弗维持着时断时续的恋爱关系。不久前,他们再次破镜重圆一起同居,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或者说,他认为结束了。他不能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旁观者或许会把矛头指向布兰达,她的出现确实改变了一些事情,可是米隆对此持保留意见。
这和莉莎·李有什么关系吗?
杰西卡的父亲亚当·卡尔弗过去一直都是勃艮郡的首席验尸官,直到数年前被杀,他的助手和最亲密的朋友莉莎·李才接替了他的位置,米隆就是这样认识莉莎的。
米隆向莉莎·李靠近,“这里也是无烟商城吗?”
“现在没人用‘无’这个词了,”莉莎说,“他们用‘禁’,所以不是‘无烟商城’,而是‘禁烟商城’,下一次,也许他们会称水中为‘禁空气区’,或者称参议院为‘禁脑区’。”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儿见面?”
莉莎叹口气,坐直身体,“因为你想知道克鲁·海德的尸检情况,不是吗?”
米隆犹豫一下,点点头。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上司——这个词表示所有人都是我的领导,我甚至没有一个职位相当的同事——不会高兴看到我们在一起,事实上,他们甚至会开除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冒险?”米隆问。
“首先,我打算换个工作,我想回西部去,也许去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第二,我很可爱,又是女性,而且是所谓的亚裔美国人,要想炒我没那么容易,我可以发表一些充满政治色彩的言论,让人们认为他们在歧视弱势群体;第三,你是个好人,亚当死后,你查出了真相,我欠你一个人情。”莎莉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放回烟盒,又拿出另外一根,塞进嘴里,说:“你想知道些什么?”
“就这样?”
“就这样。”
米隆说:“我还以为我必须施展一下魅力呢。”
“除非你想让我脱衣服,”莎莉赶紧摆手,“啊,我在开谁的玩笑啊?来吧,米隆,你尽管问吧。”
“受伤情况?”
“4处枪伤。”
“我还以为是3枪。”
“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么认为,两枪在头部,都是近距离开枪,每一枪都足以致命,警察以为那是一枪,还有一枪在右小腿,另一枪在后背,肩胛骨之间的位置。”“长距离射击?”
“是的,据我判断至少5尺,看起来像点三八,可是我没有做弹道测试。”
“你去过现场,对吗?”
“对。”
“有没有强行闯人的迹象?”
“警察说没有。”
米隆靠向椅背,自顾自地点头。“我来猜猜检察官的推测,如果错了,请纠正我。”
“好的。”
“他们认为克鲁认识凶手,所以自愿开门。他们谈话或做什么事时发生了争执,凶手拔出枪,克鲁拔腿就跑,凶手开了两枪,击中小腿和后背,你知道哪一枪在前吗?”
“什么?”
“先击中小腿还是先击中后背?”
“不知道。”
“好吧,克鲁摔倒在地,他受了伤,但是没死,凶手用枪顶着克鲁的脑袋,砰!砰!”
莎莉挑起一边的眉毛,“相当不错。”
“谢谢。”
“仅就目前来说。”
“什么?”
莎莉叹口气,变换了一下坐姿说:“这里还有一些问题。”
“比如呢?”
“尸体被搬动过。”
米隆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克鲁是在别处被杀的?”
“不,可是他的尸体被搬动过,在克鲁死亡以后。”
“我不明白。”
“搬动尸体却没有影响尸斑的形成,因此可以推断,是在血液还没来得及沉积时干的。他曾经被人在地板上拖动过,很可能就是在死后立即拖动,不过也可能是在死后1个小时内。房间也被翻动过。”
“凶手在找什么东西,”米隆说,“可能是那20万美元。”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到处都有血污。”
“这是什么意思,血污?”
“听着,我是法医,不会解释犯罪现场,可是那个地方确实是一团糟,家具和书柜都被翻倒在地上,抽屉已经被清空,到处都是血,墙上、地板上,好像他就是个布娃娃一样被人拖来拖去。”
“也许是他自己四处爬动留下的,在小腿和后背中枪之后。”
“也许吧,我想。不过当然,要爬到墙上去恐怕有点困难,除非你是蜘珠侠。”
米隆只觉得血液变冷,他努力地整理、思考,但这一切怎么解释才合理呢?凶手疯狂地寻找现金,好吧,这似乎说得过去。可是,为什么要拖动尸体呢?为什么墙上会有血迹呢?
“还没说完呢。”莎莉说。
米隆眨眨眼,回过神来。
“我对死者做了全面的毒品检测,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海洛因?”
莎莉摇摇头,“一干二净。”
“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完全为零。”
“克鲁是清白的?”
“甚至连钙补充剂都没有。”
米隆做了一个鬼脸,“这可能是短期内的情况,对吗?我是说,他体内的毒品残留可能已经清除掉了。”
“不。”
“什么意思,不?”
“我们简单地说一下科学原理。如果一个人滥用毒品或酒精,总会有迹象显示出来。心脏扩增,肝脏损伤,肺部肿块等等。我确实发现了这些迹象,所以没有疑问,克鲁·海德确实曾经嗜好某些药品,曾经,米隆,是曾经。还有其他测试,比如头发測试等等,则可以看到近期的情况,而这些測试的结果是阴性,也就是说,克鲁·海德戒断毒品巳经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两周前,克鲁没有通过药检。”
莎莉耸耸肩。
“你是在告诉我,药检有黑幕?”
莎莉举起双手,“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资料与那次药检的资料有违背。我从未说过药检有黑幕什么的,也许只是一次失误,有时候确实会出现假阳性的结果。”
米隆的脑袋开始发晕,克鲁是清白的,尸体还曾经被人到处拖动。这是为什么?这一切都没法得到合理的解释。
他们又聊了几分钟,主要是谈一些过去的事情。10分钟后,两人朝出口走去,米隆回到租来的汽车旁,该去看爸爸了。他试试手里的新手机,还是多亏了温的家里的新手机。米隆给温打了个电话。
“说吧。”温很少废话。
“克鲁说的是对的,他的药检被人做了手脚。”
温说:“哎呀,哎呀。”
“索亚·皮尔斯目睹了测试的整个过程。”
“哎呀,哎呀。”
“雷斯顿大学的演讲是什么时候开始?”
“两点钟。”温说。
“有兴趣被激励一下吗?”
“我太有兴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