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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地离开了五〇六号室。
虽然想过要拿走LV的包包,但还是太过勉强,幸好我至少还带得走钱包——现在保全自己的生命是最要紧的事情,为了拿回包包再走回去可是自杀的行为啊!
因为等电梯太花时间了,我就以对侧的楼梯为目标前进。看得到走廊的尽头有扇铁门,铁门的后面应该会有逃生楼梯才对。
(可是如果那个门被锁上的话,那我怎么办哪?)
当我发现这个可能时,已经是我跑了一阵子的时候。万一真的发生这种情况,只要奈津美握着小刀从五〇六号室里冲出来,我就那儿都逃不了了。
我在心里向神祈祷并且一手握住门把,很幸运的,铁门没有上锁。
(刚刚那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一边爬上楼梯,我一边思考着。
(她似乎表明是因为我杀了一个名叫朝原的男人所以才来的,姑且不论这件事情的真伤,那家伙……不对,“他们”跟我常常一起上床,看样子似乎是真的。)
我可以感觉到因为记忆丧失的缘故而被隐藏起来,自己那段让人厌恶的过往,突然就出现在眼前。
这就像是被纯白的雪片完全覆盖的银色世界下,突然出现散乱着垃圾的地面。
我被人用前后包挟的姿势,跟两个男人做爱。这件事情“可不是五次,十次的程度而已啊!”我记得奈津美这么说着。我绝对不会去相信她的话。可是,我知道她说的就是所谓的真实。因为虽然很让人哀伤,但我的身体还记得这些事情。
奈津美她发出呻吟声在我身体里射精之后,紧接着就轮到自己趴在床上,然后用后面的洞接受朝原的阴茎插入吧?这种情景光用想的而已,我的鸡皮疙瘩就冒出来了。
我往上爬了一个楼层。
楼梯平台要到六楼外走廊的铁门,也没有锁。
打开铁门的瞬间,我心里想着万一奈津美利用电梯抢在我前面到达的情况,就觉得非常恐怖,但这也不过是杞人忧天罢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好不容易到达冬树房间前面。我着急地按了门铃。二次、三次、四次。
然后静下来倾听门后的声音,几秒钟之后,我听到朝着门回走过来的脚步声。
但是在这之后,门却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这是跟上一次相同,他一边从门的监看孔看着我的脸,然后一边跟在行动电话上那张待机画面的脸孔做比对吧!因为需要经过指纹认证等等过程的缘故,所以花了相当多的时间。
我都快要用拳头“咚咚”地打门,并且就快要大声地叫出“快开门”了,伹是如果我做了这些事,反而会对他造成反效果。
虽然我的心里正因为奈津美不知何时会追着我过来而感到不安,但如果用对面对着门的话,就不能让冬树确认到我的脸了。所以就算我心里再怎么畏惧,也只能忍耐着用正面面对他。
虽然我混乱的呼吸已经平息了。但是心脏的跳动却越来越强烈。
(……是我杀了朝原maiko吗?)
无庸置疑,奈津美绝对相信那是我做的。倒不如说,就是因为我暧昧的态度让她这么相信的。我又再次想起她那手腕流血,双眼直勾勾地瞪着我看的那恐怖形相。虽然我觉得那是出乎意料的失败,但是在那个时候我也没办法做什么。
不过,我实际上真的就是犯人吗?
朝原maiko死亡的日期,是在今年的六月二十三日。她曾经说过凶案的地点是在鹿沼市内某家汽车旅馆里。我虽然知道跟宇都宫市接邻的都市里,的确有个叫这个名字的城市。但因为我对欐木县内的环境并不是很熟,所以除了这件事之外。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只是,那个汽车旅馆浴室的杀人现场布置,却跟我的记忆里完全一致。
凶器小刀上面好像留着我的指纹,而且我试着把回想起来的记忆反刍之后,自己的确就跟犯人没两样。
但是,奈津美的确也这么说了。
“能够瞒过警察的眼睛,却瞒不过我喔!”
就这句话的字面意义来解释,现在警察正考虑把我剔除在嫌犯名单外面。因此她为了直接从我口中取得自白,就过来找我了。除此之外,奈津美恐怕也请了侦探社的人,去找过我住的地方,而且过去曾经袭击过那里一次的样子,如果警察把我登记在通缉名单上的话,我觉得她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
但就算是这样,她的执着也是很惊人。如果被她抓到的话,我毫无疑问一定会被她杀掉。就算我奋不顾身加以抵抗。不但男人跟女人力量上有明显的差距,更不提对方手里还拿着凶器。换句话说,我是没有机会可以打得蠃的。
(而且,我也还不是很清楚朝原maiko跟我的关系。反正他大概是跟暴力集团有关的人,然后我就是那个人的“情妇”吧?那她该不会就是妻子?那么,淳是我跟朝原在一起那段时间里出生的孩子吗?)
我的身体的确还记得被朝原抱过无数次。但是看到项链盒中的相片时,我并没有特别感觉到像是爱情的感觉。
(但是,这种感觉也不能成为证据。就算没有爱情,也可以怀孕……不,我不要,不对!我绝对没办法接受那种事!)
我死命地摇着头,就在我想甩掉这种不幸想像的瞬间,门的另一边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六〇六号室的门缓缓地打开了。
“欢迎光临,好江小姐。”冬树的笑脸,简直就像是用印章印出来的一样。
“……嗯,那个,我回来了。”我装出笑脸,然后往左右确认。没有看到有人出现的迹象。
“你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啦,我没有什么其他的事啦!”
“平常老是麻烦你了,那么就请进吧!”
在这个瞬间,让我感到一阵晕眩。
不管是他迎接我那一开始打的招呼也好,还有现在彼此交谈的对话内容也好,就跟先前的情况完美地重合。这种感觉像是走进了无限持续的时间迷宫里,并且迷失其中的样子。
我被他招呼到房间里。入回的门被锁上时,我松了一口气的抚着胸口。无论如何,最坏的危机已经远去了。
“外面很冷吧!”
“嗯,是啊!好像正在下雪呢!”
“今天已经是圣诞夜了,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
我跟他感觉非常自然的对话着。就在数十分钟前,他还误认我是某个组织的间谍,然后从我背后扼住脖子意图杀掉我。这样的事件,当然已经全部都从他的记忆里消失无踪了。
(原来如此,他会知道今天是圣诞夜,一定是他先看了手机的日期,才会知道的。那么现在他的脑子里面,要说关于我的情报。那就是我的长相、名字、我担任“辅助者”这个职位,还有就是……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我突然停下走在走廊上的脚步。
(萤幕上最后三行后面,冬树没说出来的那句话里,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呢?)他挂在脖子上的行劲电话待援画面上,应用着便条功能,可以同时显示三行文字。第一行是我的姓名,上面写着“辻好江”。只是,我可以肯定这个是假名。第二行是“不需要警戒”,第三行则是“做为辅助者,派遣”,但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那后面似乎还有另外三个字。
(在不知道那些内容的情况下跟他相处,我果然还是会觉得不安。虽然这也是因为他疾病的症状,所以是没有办法的,但先前冬树对待我的态度改变的速度快得跟翻书一样。虽然他突然袭击而来是个极端的例子,但是除此之外,他也常时而陷入惊恐而发抖,时而变得很温顺,他态度的转变快到我眼花缭乱,甚至已经到了感觉不出是同一个人的程度。他会变得如此的理由当中有一部分,我觉得只要看到那三个不知道写什么的字,或许就会真相大白了。)
我跟他两个人一起走进寝室。
和式桌上除了已经整理过之外,跟先前相比并没有变化。
不,就只有一个变化。
那就是笔记型电脑的电源已经打开了。电脑萤幕上出现的并不是蓝天跟白云,而是正执行着文书处理软体。先前那本手册正翻板摊放在桌上,除此之外,桌上还摆着便条纸跟原子笔等等的文具。
冬树像是惊觉到什么似地停下脚步。
“……啊啊,对了。好江小姐,虽然对你很抱歉,不过能不能请你稍微到那边休息一下呢?现在……刚好是我要输入密码的时候呢!”
“嗯,我知道了。”
我的脚上穿着室内拖鞋,乖乖照着冬树指示,往床铺方向前进。我坐下来的时候,同时微微低头。
(虽然他说出密码这两个字,但是冬树记得住这个吗?)
这实在是非常朴实的疑问。
(刚刚稍微偷看到的是……那个是ORD的画面。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在存档的时候,只要选择“功能”这个选项,再翰入任意位数可供辨识的密码,别人就没办法打开这个档案了。
但是,问题是在这之后。以冬树的情况来看,他是不可能记住这些密码的。就算是有留下了便条,他也会忘掉放便条的地方。而且相反的,如果把便条放在很容易就可以看到的地方,那就完全不能发挥密码的功能了……)
总觉得我的头开始痛起来了。玄关的门铃没有要响起来的样子。
她是从江藤荣打过来的电话得知我居住的地方。奈津美是这么说的,所以六楼这个房间的事,她理所当然应该也听说了。之所以没有过来,是因为她为了止血而花了不少时间吧!
虽然我的危机还没有解除,但是这里还有冬树在。虽然说不定这里面还包含个人希望的观察,但是照目前所看到的,他应该是我的伙伴。
我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望着冬树的侧脸,正在操作滑鼠的他头朝着我的方向转过来。
“虽然对你很抱歉,不过我只要再一点时间就好了,你能够转向旁边去吗?”
“……啊,对不起。我没有注意到。”
从我这个位置,不管再怎么专注看,也还是看不到他手的位置。但是,我完全没有试着抵抗,就照着他所指示地去做了。
我的身体转向左边,然后盯着深处的墙壁看。
(说到密码,我也得早一点回想起我手机的密码才行,因为一定只会有四个数字,所以应该很简单才对……)
如果试着实际用左手握住的话,说不定大姆指的感觉可以帮我回想起来。心想着试试看吧!于是我的手就伸向牛仔裤的右边口袋。
结果,我首先拿出来的东西,是个全身各处分别涂着红色跟黑色的假面骑士龙骑的人偶。
(……小淳。)
我还是不知道比任何东西都来得重要的、我可爱孩子在那里。就只有这个软塑胶制成的小人偶,可以具体表现出淳的存在,这是唯一的实物证据。
“……好江小姐。”
被这么一叫时,我突然惊醒似地转向右边。
冬树站在书桌旁,对我露出安稳的笑容。
他的笔记型电脑已经关起来了。
“我已经结束工作了喔!”
“啊……是这样的吗?思,我知道了。”
“哎呀?你手上拿的那个玩具,不是龙骑的人形玩偶吗?你怎么会拿着那种东西呢?”“咦……?啊啊,没什么啦,这又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我感到困惑。我没想过他竟然会感兴趣。
冬树朝我走了过来,向我伸出了右手。
“稍微让我看一下。”
我也没有不拿给他的理由。他把软塑胶人偶拿在手上后说:“嗯,这虽然很小,但是做得相当不错呢!就连降临卡跟变身腰带的地方也有做出来,细节做得相当仔细呢!”
(降临卡……?)
现在回想起来的,那个装在变身皮带上的卡片,的确是叫这个名字。这让我开始思考。
(假面骑士龙骑系列放映的时间,大概是从前年一直到去年这段期间。这么说起来……冬树头部受了伤,记忆开始出现障碍就是在这个系列第一次放映之后的事情。换句话说,那并不是很久之前的事。那么他就有可能会知道淳的近况啊!)
“嗯,冬树。”
我站起来。
“嗯……?”
他在抬起头的瞬间,就像是在等待他这么做似,开始响起一阵电子音。
这是“展览会的画”的旋律。
声音的源头当然就是在他胸口的行动电话。这个声音出现的同时,在手机背面的显示幕上也出现了日历的图示,并且浮现了“sch。dul。”的文字。这声音并不是有来电,而是冬树预先记录在行事历上的时刻,这是为了告知时间到的警铃。
冬树拿起手欐,打开。
视线落在手欐上的他,在几秒钟之后,抬头看着我的脸。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门吧!”他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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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干脆地回了一句“我们出门吧”,让我感到慌张起来。
我不但不知道要去的地方是那里,而且对现在的我来说,离开这个房间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冬树完全不知道这个事实。
那个危险的原因,当然就是奈津美。
虽然至今一直没听到门铃的声音,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更不能放心。如果她埋伏在大门外的话……
“杀了你!我绝对要杀了你!”
我的耳边再一次回想起她怒骂的声音,而且还让我觉得不舒服的回响着。如果这次再遇到她的话,绝对不是这样就可以解决的。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呢!”
冬树做出像是要让我冷静下来的表情。
“那,那个,嗯……你知道有个叫奈津美的人吗?”
我已经受不了了,就先试着问他吧!搞不好,他会有印象。
“奈津美……就只有这些吗?你就告诉我她的全名吧!”
“我不知道她的全名啊!虽然我觉得那大概不是她的本名,而是花名呢!”
“花名啊!我对这方面比较不熟。那么,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要说是怎么样啊……”
听到他的回答,我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算这个人的印象逗留在冬树的记忆里,但是说不定符合条件的人物是以男性的模样出现。虽然我想要对他认真说明这点,但是对冬树而言,想要完全理解这么漫长的对话是非常困难的。
“……嗯,不用了。这没什么啦!”最后,我还是只能放弃问他。
虽然冬树因为我像是有什么事情没说的态度而皱眉,但是他并没有追问。把人偶还我之后。就进入衣橱里。他是要换装,然后准备外出吧!
(既然要出门,那就没办法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反而更危险,而且,那虽然说不定是我过于乐观的观察,奈津美的手腕出血得相当严重。她想自己止住血可能会来不及,所以我认为她已经走出医院了。
……对了,我被赋与的任务是把冬树绊在这个房间里面。最早也要到今天下午六点之后才能出去,而下这个指示的人,就是ryuumonngumi的江藤荣白但是我一直留在这里到那个时间之间,都有灾难降临的危险性。总之先到其他地方去这个选择,说不定还比较安全。)
我看了一下手表,五点三十三分。如果现在出去,就会跟那个“最早要超过六点”的指示有接近三十分钟的误差。
冬树从衣橱里面出现了。他身上套着茶色的皮夹克,右手拿着黑色的羽毛外套。“好江小姐,你穿这个如何?”
他叫着我的名字。看样子他已经在衣橱里面先看过我名字了。
“好啊,谢谢。”
“还有,这个。”
“咦?”他拿给我的是个黑色的毛线帽。
“我也有戴,因为外面很冷呢!你可以不用跟我客气喔!”
他自己头上也戴着茶色的毛线帽。我接受了他的好意。
“那么,我们要到那去呢?”
把从帽子里冒出来的头发,塞进往外套的衣领里后,我这么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简单就被转移话题了。
“……是吗?接下来,我还有好几个问题想问你。”
“一边走也可以一边问吧?”
“那是,嗯……”
“等会儿,也可以在电车里面说。”
“咦?要搭电车吗?”
宇都宫市里运行的电车,指的当然就是东北本线。说不定在这之后会转搭JR的别条路线或者是私铁。
“那么,我们走吧!”
冬树立刻朝寝室门的方向移动。他的手上没有带着行李。
在公寓里面是另当别论。但是如果要到外面去的话,我觉得至少也要化个适合的妆。但是他连让我说出这种事情的时间都没有给我。
莫可奈何的情况下,我也跟在冬树后面追了过去。
虽然我为了要探探外面的情况,想要自己先出去看看,但是,冬树已经早我一步走到玄关,并且穿上了运动鞋。
“……你稍稍微等一下。”
冬树握住门把时,我忍不住喝止他。
因为现在有着到外面时,狩猎小刀迎面砍下的危险性。我没有理由让他担任像是炭坑里的金丝雀似的角色。
可是,看到他回过头看我那带着可疑眼神的表情时,我这种想法就云消雾散了。如果我再怎么样都主张着自己要先出去的话,他的态度又会再一次地改变吧!
“那,那个……你到走廊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喔!”
光是要他注意就很吃力了。我完全说不出“因为说不定有谁埋伏在那里”这句话。
虽然我觉得他说不定会反问我的理由,但是却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冬树非常干脆地点了头,就把门往后拉。
我的心愿紧张得像是快要停止似的,不过,什么怪事都没有发生。
冬树朝左右毫不犹豫地看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说。
“没问题喔!”
“……啊。是吗?那太好了。”
我也把脚套上短靴,走出房间。
容易担心的我,在走到外面的大马路之前,一直不断害怕着奈津美的身影随时都会出现。
所以走到大马路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如果她真要袭击过来的话,她应该会选择像是从电梯走出来时,或者是我们从公寓走到外面的那一瞬间这些时机才对。因为视野良好的道路上,很明显对袭击者来说是不利的。她是因为出血太严重所以到医院去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可以暂时放心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变得昏暗了。从灰暗的天空里,又开始下着雪。虽然下得还不是很大。但是毛线帽很温暖,感觉起来很让人安心。
让我觉得惊讶的是,这里来往的人群好多啊!跟两个半小时前的情景完全不同。车子接连不断往来行驶,就连步道上也有着非常多人影。在通勤通学的时间带里,可以说跟刚刚就只有这点不同吧!
雪花飞舞之下,在没有人的街道上,跟穿着红色衣服的圣诞老人一起奔跑,不知为何回想起来像是遥远过去发生的事情。
公寓对面的加油站也一样,那里的停车场被挤得满满地,员工们看起来好像工作很忙的样子。那些人是换轮胎的客户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这雪就是在这个镇里所下的第一场雪也不一定。跟先前几乎喘不过气的奔跑不同,虽然这次可以一边注意着周遭的景色,一边慢慢走,但是周遭余都是些我从没看过的建筑物跟看板。让我有着像是异乡人的心境呢!
冬树往前走得很快。虽然我好不容易追上他,但是却找不到可以开口的话题。就算是想找些话题来聊。却也不能一口气切入重点。因为他说过我们要到车站去,那么在月台等电车的时候。就会有谈话的援会吧!我觉得我可以不用这么焦躁。
在路上行走的时候,我的右手边可以看到茶色的高大建筑物。这个建筑物前方的转角处有菩伙上“字龈寓市文化会馆”的看板,以及展览的公栏。这好像是太礼堂似的设施,虽然大概的情况只是我自己的想像,但是在这个地方,就能确定自己在那里了。
通过会馆之后,冬树转进了旁边的小路,终于可以看到前方有个小小的车站。这是“南宇都宫站”,这不是JR的站,而是东武铁道的车站。我记得它应该有从北千住出发,经由东武动物公园,然后到宇都宫的路线。
“我们从这里开始要改搭电车吗?”
我开始感到不安,并且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冬树停了下来,看着我说“对啊,我们要搭上行车喔”。
看起来,他的记忆还没有被重置的样子。所谓的上行车,指的就是要前往东京的列车。但是光是如此,当然是没有办法掌握住图的地在那里的线索。
冬树一起买了两人份的车票。我们就这样通过剪票口,然后到了标示着“北千住、浅草方向”的上行车月台。
月台上,不只有着外务员跟办公室女郎,还有穿着蓝色制服的高中生,他们的身影也都很显眼。这附近好像有学校的样子。这里有很多男孩子都是穿最近在都市里已经很少见的立领学生服。
“那个,冬树。”加入拂队的行列时,我问他。
“嗯……什么事?”
“我可以问你问题了吗?你看,你刚刚说过要回答我的问题喔!”
为了不让他产生怀疑,用断定的说话方式会比较好。这个是我一直学习至今的成果。
“啊啊,是这样啊!好啊!”
虽然作战成功,而且他很快地就对我点了头,但我觉得他的眼里一定微妙地动摇着。虽然我因此感到不安,但我已经不想要再迷惑下去了。因为我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堆得像山一样高了。我一开始已经决定好最优先要问的问题了。
“首先我想问你的,就是关于我儿子的事。”
“你的孩子?嘿~~你有小孩子了吗?”
“是啊!他的名字叫淳。只要是跟这孩子有关的,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
“咦……?”
冬树皱起眉头,做出稍微考虑的动作之后,“哎呀……我有点不懂你的意思耶!”
“你不可能会不知道吧!因为,在这之前,你还清楚地告诉过我喔!‘我知道你的孩子,现住是小学生’之类的事。”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在辛苦地喃喃自语后,冬树的眼神里透露出畏惧,然后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这对他来说已经太勉强了,但我还是追问着他。
当然冬树他很快就会忘记自己跟其他人谈话的内容。虽然就因为是这种疾病。所以也是没办法,但是既然他已经回想起一次了,那么理论上,就可能再重新说出这句话。
“嗯,冬树,拜托你。至少回想一下嘛!因为,你——”
正当我准备语气更强硬追问他时,告知上行列车到站的红色灯号开始一闪一闪地亮越来了。
电车的车身颜色是底色奶油色上面有着蓝包线条。
这条路线的名字是东武宇都宫线。看着车内的路线图,上行车从东武宇都宫开始发车,经过欐木、栗桥,在东武动物公园里跟伊势崎线接续。途中,还有着像“玩具街”这种罕见的站名。虽然可以感觉到似曾相识,但是也有很多其他没看过的名字。
最靠近东城s站点的南宇都宫站,虽然是这条路线的第二站,但是到站时,难得的空位一瞬间就被坐满了,我们上车后就一直移动到对侧的侧门附近才停下来。
为了防备冬树突然进入重置,所以我跟他面对面地站着。
电车开始移动,这一瞬间。冬树一句话也没话地往车内空间四处张望。
(这看起来像是在找谁的表情呢……)
抬头看着他的脸,我突然板这么想。
关于冬树的身世,我知道的部分真的是只有皮毛而已。虽然我已经详细听过他停留在柬埔寨的事了,但是如果综观他的人生,那段时间也不过是微小的片段而已。我虽然想要继续仔细问他。但却因为其他更紧急重要的问题已经堆积如山,所以我也只能改变问的顺序了。
看着他不知为何有点寂寞的侧脸,我开始有点想问他“你是在找谁呢?”之类的问题。
虽然我早就决定要不断跟他问出跟小淳有关于消息,但是月台上的对话如果没办法正常进行。我就没办法一鼓作气问下去。而且,我也很在意这里有比刚刚还要多人在旁边。这样子我就不能用粗暴的语气逼问他了。
(一开始明白“自己有孩子”这件事后,冬树他曾经看着我,并且提过淳的存在。这是非常清楚的事实。虽然我第二次问他时,他用不同的反应回应我,是那个时候跟现在,我身边出现了什么变化了吗?
……不对,我并不这么想。因为冬树的记忆有问题。在他内心的某个角落里。平常就深埋着跟淳有关的记忆,所以没办法简单地提取出来吧?如果是这样,我就算用同样的问题不断问他,也无法突破现况。还是先转到各种不同的话题,然后再稍微带到淳的事情,我也只能再问他一次了。)
如果正面突破行不通,就要从旁边进攻。这是跟下棋一样的进攻方式呢!
就在我得出结论正准备实行的时候,电车已经到了下一站。这里是“江曾岛”。时间几乎已经进入晚上了,所以从车窗看出去,就只能看到远处并列的建筑物窗子里迁出来的灯光跟建筑物的模糊外形而已。
我追问冬树时,想起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在你后面操控的是谁?是ssuyoshigai拢络了吗?”我好像只能从这个部分开始,试着切入。
“嗯,冬树,我要继续问问题了,你要回答喔。”
就在电车从江曾岛站发车没多久后,我打破沉默说话了。
冬树看着我的脸,微微地点了头。
“matsuyoshigai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啊?”我把声音压低。
下一瞬间,他那大大的双眼一下子变细了。
虽然这让我再一次回想起被他袭击时的恐怖,但是我不能在这里就退缩了。所以我的视线没有移开,一直盯着他看。
过了一阵子:“……为什么你会问这种问题呢?”听起来就像是想转移话题的语气。
“你就别开玩笑了。而且这也不是‘为什么’的东西啊!”我特别用粗暴的语气说话,并且瞪着冬树。“这可是你用自己的嘴巴说出来的话喔!不管再怎么有健忘症,也不要撒娇了。你就好好负起责任告诉我吧!”
我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语气粗暴得不能再更凶了。而且这句话的内容,几乎已经快接近逼他说话了。
冬树露出被我剑拔弩张的气势吓到的神情,像是陷入混乱似地低头。
就这一瞬间,他拿起胸口的手机,又想要再做一次身分确认。我想这个动作并不是因为他又进入重置了,他只是为了小心起见才这么做的。
把我的脸跟待机画面此对过两三次之后,他轻轻点了头。
“你没从江藤先生那里听说吗?”
“咦……”我一句话都答不出来。
“就是那个matsuyoshigai的事情啊!”
(糟糕了!我做了多余的事情了吗?)
虽然我内心强烈动摇,但是我不能把这个动摇表现出来。
“完全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听说呢!”
我用力摇头。
“……是吗?嗯,那说不定就是如此。这是因为好江小姐跟matsuyoshigai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的缘故吧!既然是我自己所说的话……那还真是没办法呢!”
冬树从裤子口袋里面,拿出皮革封面的手册跟按压式的原子笔。
翻开手册全白的一页,他拿笔开始流利地写了起来。
过一阵子后,他让我看的就像下面的记事。
最上面并列着“关东至诚会”、“黑森连合”这些字,而且两者之间还画着代表对立意义的双方向箭头。在这后面一样的构图,还有“龙纹组”跟“柴木组”的对立、“大南组”跟“松好禽”的对立。然后前者被加上“欐木”,后者被加上“崎玉”的地名注记。
“也就是说,现在是这个样子喔!”
“就算你跟我说是这样,我也……”
我开始拚命解读他讲出来的情报。
“ryuumonngumi”是“龙纹组”吧!这些字里,我完全没有回想起什么。江藤是这个组里的相关人士,已经很明显了,大概,冬树也是隶属这边的其中一个,所以站在就算性命被柴木组跟松好会威胁也不奇怪的立场吧!只是,冬树是暴力集团成员的事,怎么样我都记不起来。关于这件事,我也只能之后再跟他问个清楚。
我……应该说是“辻好江”,她是为了辅助背负着记忆障碍的冬树,被江藤荣派遭遇来的人,所以如果对于整件事情完全不知情的话,是非常不自然的。但是,姑且不论欐木县里的事情,也有可能嵚让她知道其他县的情况。而冬树就是接受了这点,所以才会开始写着这个记事吧!虽然说以我的演技已经逼近真实,但是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招来非常危险的事态。就在我保持安静的情况下,冬树他贴近我的左耳。
“我有过一个大我八岁的哥哥喔!”
“你有个哥哥……?”
“他是大南组的组员……虽然并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但他可是爬到了相当不错的位置。虽然九五年八月里,他在还是三十岁的年轻岁月就死掉了呢!”
(九五年里,三十岁……)
虽然我也很在意他哥哥去世的事,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冬树的年龄。此他大八岁的哥哥,距离现在九年前是三十岁的话,代表着现在的冬树应该比他还多了一岁。也就是说,三十一岁。原本我还还觉得他看起来很年轻,所以这个消息也是让我大大地吃了一惊。
“我的家庭是单亲家庭,哥哥代替父亲来照顾我。在这之后,因为我在十五岁的时候母亲也去世了,所以我的亲人就只剩下他而已。但是,却被松好会的家伙给……”
他突然间不说话。虽然我觉得是因为他激动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却不是这样子。因为他正带着毫不犹豫视线往左右扫视。
虽然周围并没有人像是竖起耳朵在监听的样子,但光是这些内容,就让他非常小心吧!冬树正面看着我,然后用比刚刚更低沉的声音又说了起来。
“哥哥他为了帮助自己被监禁起来的手下,就孤身一个人地走进对方的事务所里……”
我眼睛的前面,笔在手册上飞快写着。
他写下的字是“残忍地杀死”。
看到的瞬间,我可以感觉到全身像是有电流窜过。虽然他的表情很平静,但这五个字因为他非常激动愤怒的缘故,明显地可以看到他的笔迹凌乱起来。
“所以……”
说了一个接继词之后,冬树的右手再一次动起来。
这一次是“复仇”,“……是为了哥哥吧?”
我小心起见地跟他确认,冬树轻轻地点了头。
“为了这个,我离开陆上自卫队。虽然在那里生活很愉快,对我青睐有加的长官也想要阻止我退队而强力慰留,但那个时候,我没办法克制自己这么做。当然在长官前面,我可是编了一堆谎话连篇的除队理由呢!然后我就……”
又是接继词。冬树用原子笔的笔尖指着“复仇”这两个字。
“在这之后,就变成是我要到东南亚去的理由了。”
“……啊,原来如此。”
先前听过的事情,在这里全部连结起来了。
“因为这是我自己早有觉悟的事情,我心里盘算着如果有人追杀过来的话,就堂堂正正地与之一战。但是,我却被朝原先生说‘你还年轻,别把性命当做不值钱的东西’,然后就被他说服了呢!”
“咦?朝原……”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戴着有色眼镜,那副严厉的表情。我一瞬间又回想起来。而且还有他声音。
“……再更加地痛苦吧!然后,憎恨我吧!”
冬树在手册上写着“朝原真纪夫”。
“你认识他吗?”他这么问着我。
“嗯,当然啊!”
我马上就点了头。无论如何,还是不要让他对我抱持怀疑的想法比较好。冬树指着抗争图上的“龙纹组”。
“那个时候朝原先生还没有就任年轻头子的位子,虽然他还是组里的本部长,但是在他同父异母哥哥的组长邀请之下,在池袋建立起事务所。那时正是为了追求利益,朝着进入东京都这个目标迈进的时候。”
拨下来他用手指指的是,“大南组”。
“对哥哥所属的这个组织来说,他们并没有打算‘切断关系’的意思。因为老大是个胆小的人,所以没有发动抗争的胆量呢!所以,我也就没办法复仇了。因为如此,跟哥哥很亲近的组员里的其中一人,得到了跟我们属于同一个上部团体的朝原先生协助而接受了他的委托。我不只得到了各种情报,而且还得知对方的去处,那时真的是受了他不少照顾呢!”
虽然我带着平常的表情点头,但我却陷入了混乱。被这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报洪流一冲,我也开始变得无法把这些情报整理连结起来了。
幸好冬树这时己经把嘴巴闭上了,于是我拚命让我的大脑运转起来。
那个放在奈津美的项链盒里的那张相片上面的男人——朝原真纪夫是把这个欐木县当成地盘的龙纹组本部长。他好像还是个当上年轻头子的人物。就连我也知道年轻头子这个职位是仅次于组长的组内第二把交椅。听到他是组长的异母弟弟时,就这种意义上,他做为后继者来说也是非常相称的吧!
一九九五年,比冬树大了八岁的哥哥,他虽然加入了崎玉县内的大南组,但是却在与他们抗争中的松好会这个组织的组员手中,遭到“残忍地杀害”了。得知大南组这个组织没有想要为此做出个了断的意思,当时二十三岁的冬树就退出了陆上自卫队,下定决心一个人对哥哥的敌人展开复仇仇。
那个时候,在各种层面上提供帮助的,是跟大南组一样所属于关东至诚会底下,在距离崎玉县也很近的丰岛区池袋里建立起事务所的、龙纹组里的朝原真纪夫吧!
(我是朝原真纪夫的……我是他的情妇吧!虽然很令人害怕,但这似乎是事实。之后这个朝原,在今年的六月二十三日里,在汽车旅馆的浴室里遭到杀害。
……真奇怪,把我当做辅助者派遣到冬树那里去的,一样是龙纹组的江藤荣。朝原还活着的话,江藤应该是他的手下吧!如果我是杀害朝原的犯人。那么江藤说起来,就等于是把大哥的敌人藏匿起来了。)
我这一边的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是已经得到我并不是犯人的证据了吗?也可能是有着其他的理由,并不能简单就断定这件事。
“……那个朝原先生,也已经去世了呢!”冬树自言自语着。
我突然察觉到一件事情。
(我从奈津美那里听到的消息是,朝原真纪夫被杀的时间是在今年的六月三十三日。那么stl,记得朝原的死亡所代表的意思就是……在他开始有前向性健忘,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的事。)
这是非常重要的关键。
“那个,喂,冬树。”在稍微叹口气之后,我下定决心问他。
“嗯……?”
“你的记忆出现障碍,不,应该说你的头受伤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当然,这是因为我想不起正确的日期,所以才问你的喔!”
我在说话的途中没有加以掩饰,把所有的事情一口气全讲出来了。虽然我这个辅助者不知道这件事情是很奇怪的,但是,人是有可能会暂时忘记正确的回期的。我一开始就准备好他回问时要用的借口再问他。
冬树,没有摆出特别不可思议似的表情,“是七月三十回喔!”他干脆地这么回答。
这应该不是去年的事,而是在今年发生的事。也就是说,淳在到这个时间点之前,都毫无疑问是非常健康的。
“虽然我的确是受了朝原先生不少照顾……但是因为他的关系,我的人生也产生了巨大的扭曲呢……”
“咦?”
现在他这句不经意说出来的话里,特别是在后半段,感觉上像是带有自嘲语气的笑容,正当我想要找出他这种笑容的意义,正准备开口问他时。突然间,响起了“展览会的画”的电子音。我已经不会被这个声音吓到了。
挂在冬树脖子上的行动电话的背面上,出现了日期的图示跟“Sch。dul。”的文字d冬树用左手拿起手机,视线落在液晶画面上,“下一站要下车喔!!”
他这样告诉我。
“啊啊,是这样的啊!”
看样子在他决定要搭那台电车的时点里,就已经设定好警铃的样子。他在月台时,的确有作出这样的操作。
确认了路线图后,下一个站是“北安冢”。跟之前的“玩具街”,有两个车站的距离。
冬树的手放开手机,朝着出囚的方向移动着身体。我也跟在他后面移动,不过脸却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
(咦……现在这是什么?)
因为冬树的行动电话背面的萤幕上,正出现一个男性的脸孔。
那是一个老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头上光滑地往上秃,他是个有张红色脸孔的男性(虽然好像旁边也加了某些文字,但因为我真的只看到一瞬间而已,所以没有办法看得很详细。)到站了。移动到出口附近的冬树,回头看着我,然后用左手向我招手。
仔细一看,他的左手上写了黑色细小的文字。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还感到一股不安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