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黑暗,黑暗,黑暗!”
现在众人的兴致达到了最高点。惨绝人寰的悲剧即使不能完全被侦破,也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而我却只想逃离此处,什么都不想知道。这并不代表我害怕这位女士会背叛她自己。她冷若冰霜的坚定态度现在已难以动摇,面无表情的神情也足以保证她不可能自掘坟墓。然而,如果玛莉对她堂妹的怀疑不仅出自仇恨,而且与她的所知有关,如果那美丽的脸庞实际上只是一张面具,而埃莉诺真如她堂姐所说的一样——如同她自己的举止透露的——那么,我怎能坐视这朵皎洁的白玫瑰演变成象征欺骗和罪恶的巨蟒!不过,这只是从不确定中衍生而出的幻象。尽管如此,我看见身旁很多人的表情都反映出我个人的感觉,而且人群里没人有起身离去的意思。我更是不可能离开。
金发的玛莉以讨喜的外形在验尸官面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至于她对埃莉诺造成的明显威胁,验尸官是房间里唯一不受任何影响的人。他照常扯开嗓门大喊,转头面对目击证人,表情虽显出尊重,但是仍带着不容分说的严峻。他开口说道:“据说,利文沃兹小姐,你从小就住在利文沃兹先生家里,是不是?”
“从十岁开始。”她静静地回答。
首度听到她的声音,这让我大吃一惊。因为听起来既那么像她堂姐,却又不很像。如果要我比较的话,两人语调类似,但她的声音缺乏她堂姐那充满感情的特征,传递到耳朵里不会引起震动,说话告一段落时也不会产生回音。
“据说从那个时候起,他待你有如亲生女儿一般,是吗?”
“是的,先生,的确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对我们两人而言,他不仅仅是父亲而已。”
“据我所知,你和玛莉·利文沃兹小姐的关系是堂姐妹。她是何时进入这个家庭的?”
“她和我同时进来的。我们的父母在同一起事故中不幸丧生,要不是有我们的伯父伸出援手,我们两个孤女早就沦落街头。不过他……”她停了一会儿,坚毅的双唇开始微微颤抖,“不过他心肠真的很好,既收养我们,又给了我们失去的两件东西,那就是父亲与家庭。”
“你说他是你的父亲,也是你堂姐的父亲,你说他收养了你们。言下之意是说,他不仅让你享有眼前的奢华生活,也让你明白他去世之后你应该会享受同样舒适的生活,对不对?简言之,他有没有意思要留给你任何财产?”
“没有,先生。他从一开始就让我知道,他在遗嘱里规定财产全归我堂姐。”
“利文沃兹小姐,你堂姐和他的血缘关系并不比你和他近。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他如此偏心的理由吗?”
“没有,他的财产随他自己的喜好来分配,先生。”
她的答案到目前为止直截了当,令人满意。众人对她产生了信心,原本一直围绕在她名字周遭的疑云渐渐消散。她的回答语气镇定,没有情绪波动,不仅是陪审团,连原本有诸多理由不信任她的我,现在都感觉到怀疑她的理由已经站不住脚了,因为她的回答明确地点出她缺乏杀人动机。
这时候验尸官继续说道:“如果你伯父正如你所言对你很好,你对他必定有深厚的感情,是吗?”
“是的,先生。”她的嘴角突然显现出坚决的弧度。
“他惨遭横祸,你一定大为震惊吧?”
“非常非常震惊。”
“听说当你初次见到他的遗体时,震惊的程度严重到让你晕厥过去,是吗?”
“是有那么严重,没错。”
“然而,你似乎已有所准备,是吗?”
“准备?”
“仆人说,当你发现伯父没有下楼用早餐时,情绪相当急躁不安。”
“仆人!”她的舌头似乎顶住嘴巴上腭,几乎说不出话来。
“据说你从他的房间回来时,脸色非常苍白。”
会用这些问题进行攻击,表示他的心里即使不是真正怀疑她,也不免有些疑问。她是不是开始理解到这一点了呢?在楼上房间看到她之后,我印象深刻,至今我还没见过她如此急躁不安。然而,即使感觉到外界任何对她的不信任,她也没有显露出来。她极力保持着镇定,以平静的仪态回答。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伯父生活非常规律,只要他的习惯稍微改变,就会引起我们的担心。”
“那么,你发现有点不对劲喽?”
“某种程度上是的。”
“利文沃兹小姐,平常都是谁去整理你伯父的房间的?”
“是我,先生。”
“既然如此,你能确定他的房间里有张小桌,桌子有个抽屉,是吗?”
“是的,先生。”
“你上一次动这个抽屉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昨天。”听得出来她正在颤抖。
“几点?”
“我想应该是快到中午的时候。”
“他习惯放在抽屉里的手枪,当时在吗?”
“据我推测当时在,我并没有留意。”
“你关上抽屉时上锁了吗?”
“锁了。”
“把钥匙带走了吗?”
“没有,先生。”
“利文沃兹小姐,你或许已经看见了,那把手枪现在就摆在你眼前。你可以看一下吗?”
他高举手枪,递给埃莉诺。
如果他有意用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她,那他这一手做得很漂亮,因为她一看到凶器便惊声尖叫,不过又很快控制住了。
“哦,不要,不要!”她呻吟着用双手掩脸。
“利文沃兹小姐,我命令你仔细看看这把手枪,”验尸官要求,“刚才发现时,所有弹匣都有子弹上膛。”
她痛苦的表情迅速消逝。
“哦,好吧……”她没有讲完话,就把手放在手枪上。
验尸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继续说道:“告诉你,这把枪最近曾射击过,枪管被人清理了,但这个人忘了清理弹室,利文沃兹小姐。”
她这回没有尖叫,反而逐渐露出绝望无助的表情,似乎即将不支倒地,然而她又倏然振作起来,以我从未见过的沉稳、威严的姿态扬起头,放声说:“很好,那又怎样?”
验尸官放下手枪,现场的男男女女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进行。我听到身旁传来颤抖的叹息声,转头一看,原来是玛莉注视着自己的堂妹。她的脸颊因受到惊吓而泛起潮红,仿佛已经了解到大家——包括她自己——已察觉出这位女士有可疑之处,希望她能解释清楚。
验尸官终于一鼓作气继续说道:“利文沃兹小姐,我提出了证据,你却反问我那又怎么样。你的问题让我不得不这么说:用这把手枪进行谋杀的人,不是窃贼,也不是被收买的杀手。如果是的话,怎么会花那么大的工夫擦枪、重新上膛、然后再将手枪锁进抽屉呢?”
她并没有回答。不过我看到格里茨先生用他独特的方式重重地点头,以示重视。
验尸官的语气更加沉重,继续说道:“外人不熟悉利文沃兹先生的房间,不可能来去自如,更不要说半夜进入他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到手枪,越过他的房间,靠近他到如此之近,而他连回头查看一眼都没有。从医师的证词来看,我们不相信他曾回头查看过。”
他的暗示令人毛骨悚然。我们看到埃莉诺显现出退却的神色,然而愤怒的神情则留给她堂姐来表现。玛莉迅速瞄了她四周一眼,在座位上义愤填膺地躁动着。而埃莉诺却微微转头,示意她少安毋躁,并以冷静、慎重的声音回答。
“先生,你并不能确定谋杀案发生的经过。如果我伯父昨天因某种个人原因开了枪,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也会产生相同的结果,导致相同的结论。”
“利文沃兹小姐,”验尸官继续说道,“我们已从你伯父的脑袋里取出了子弹!”
“啊!”
“小桌抽屉里的弹匣中的子弹,与这颗子弹相符,而且正是这把手枪使用的型号。”
她的头往前倾倒,落在双手之中,眼睛盯着地板流转,提不起精神来。验尸官看在眼里,语调更加沉重。
“利文沃兹小姐,”他说,“我现在要问你有关昨晚的事。你昨晚人在哪里?”
“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
“然而,你却在这段时间看见了伯父或堂姐?”
“没有,先生。我用完晚餐后就没有看到任何人——除了托马斯之外。”她稍微停顿后接着说。
“你为什么会看到他?”
“有位先生来访,他送来访客的名片。”
“请告诉我这位先生的姓名。”
“名片上写着李·罗伊·罗宾斯先生。”
这个证据似乎微不足道,但我身旁的女士突然有所反应,令我不由得记住了这个名字。
“利文沃兹小姐,你在房间里的时候,是否习惯将门打开?”
她先是有点惊讶,但很快压抑了下去。
“我没有这种习惯。没有,先生。”
“你昨晚为何让门开着?”
“因为我觉得很热。”
“没有其他原因吗?”
“我说不出还有其他原因。”
“你后来关上门了吗?”
“临睡前。”
“在仆人上楼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
“你有没有听见哈韦尔先生离开书房上楼的声音?”
“有,先生。”
“在那之后,你的门维持敞开的状态有多久?”
“我,我……几分钟吧,我说不上来。”她急忙接着说。
“说不上来?为什么?你记不起来了吗?”
“我忘记哈韦尔先生上楼后多久我才关门。”
“有没有超过十分钟?”
“有。”
“超过二十分钟?”
“可能吧。”她的脸色极为苍白,身体颤抖得很厉害。
“利文沃兹小姐,证据显示,你伯父在哈韦尔离开后不久即遭不测。如果你的门没关,就应该听得见有人进入他的房间,或者开枪的声音。说清楚点,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我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没有,先生。”
“你有听到任何声响吗?”
“我也没有听见开枪的声音。”
“利文沃兹小姐,请原谅我不停追问。你到底有没有听到什么?”
“我听到门关上的声音。”
“哪扇门?”
“书房的门。”
“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她歇斯底里地紧握双手,“我说不上来。你为什么问个没完?”
我迅速起身。她摇摇晃晃,几乎晕过去。不过在我伸手扶她之前,她已挺起身子恢复了常态。
“对不起,”她说,“我今天早上有点失态,请再说一次。”她稳住身体,面向验尸官说,“你刚才问的是……”
“我问你,”他的声音变得尖锐而高亢。显然这时候她的举止已不太自在,“你是在什么时候听见书房门关上的?”
“确切的时间我没把握,不过应该在哈韦尔先生上楼之后,在我关上自己的房门之前。”
“你有没有听见枪声?”
“没有,先生。”
验尸官很快瞄了陪审团一眼,这时其中一人移开了视线。
“利文沃兹小姐,我们听说仆人汉娜昨天半夜去你的房间讨药吃,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先生。”
“你何时得知她半夜离奇失踪的事?”
“今天早餐前。莫利在大厅问我有没有看到汉娜。我觉得不对劲,自然问她为什么,聊了一会儿我们就有了明显的结论:她走了。”
“你得知她走了的时候,心里怎么想?”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
“难道一点也没有怀疑她干了坏事吗?”
“没有,先生。”
“你没有联想到伯父的谋杀案?”
“我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谋杀案。”
“后来呢?”
“哦,可能有想到她或许略知一二。我说不上来。”
“能不能告诉我们这个女仆的过去?”
“我对她的了解并不比堂姐多。”
“不清楚她昨晚为何难过?”
她的脸颊因怒气上冲而泛红。她生气是因为他问话的语气,还是问题本身?
“不知道,先生!她从来没有对我说出她心中的秘密。”
“这么说,你也无法告诉我们她的去向了?”
“当然没办法。”
“利文沃兹小姐,我们必须再问一个问题。我们听说是你下令将伯父的遗体移到隔壁房间的。”
她低头。
“你难道不知道没有相关专业人士在场,任何人都不宜擅动死者遗体吗?”
“这个问题我当时并没有仔细思考,先生,我只是依直觉行事。”
“这么说来,你留在他被谋杀的桌子旁边,没有跟过去看置放遗体之处,这也是依直觉行事了?”他继续说道,“或者,你比较关心的是被你带走的那张纸,而没有注意到当时的情况?”
“纸?”她坚定地抬起头来,“谁说我从桌上拿走一张纸的?”
“有人发誓说看见你弯腰检视桌子上的一堆纸张。另外有人作证说,几分钟之后在大厅里碰见了你,当时你正将纸放进口袋。由此可以做出推论了,利文沃兹小姐。”
这句话击中要害,我们以为她会被激怒,但她高傲的嘴唇一动也不动。
“你妄下推论,就得证明事实。”
这个回答很高明,所以看到验尸官有点难堪我们也不太惊讶。不过,验尸官很快就回过神来说道:“利文沃兹小姐,我必须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从桌上拿走任何东西?”
她双手抱胸。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她静静地说。
“对不起,”他接着说,“你有必要回答。”
她的嘴角弯出更加坚定的弧度。
“等你在我身上搜出任何可疑的纸张之后,我再来向你解释我是怎么拿到手的。”
她不肯合作的态度似乎让验尸官不知如何是好。
“你明不明白拒绝回答要负什么样的责任?”
她低下头。
“是的,我知道,先生。”
格里茨先生举起手来,轻轻转着窗帘的流苏。
“你还坚持不回答吗?”
她很坚定地拒绝。
验尸官并没有进一步追问下去。
这个时候大家都看得很清楚,埃莉诺不但想为自己辩护,而且全然了解自己的处境,准备一战。即使她的堂姐刚才一直保持镇定,如今也开始显露出激动的神色,仿佛由她自己来指控埃莉诺是一回事,看着周遭人群露出怀疑的表情又是另一回事。
“利文沃兹小姐,”验尸官改变攻击的话锋,继续说道,“你伯父的房间你进出自如,是不是?”
“是的,先生。”
“也可以三更半夜进入他的房间,走到另一边去,站在他身旁,而且不至于惊动到他,甚至令他回头看?”
“是的。”她的双手痛苦地彼此搓揉着。
“利文沃兹小姐,书房的钥匙不见了。”
她没有搭腔。
“有人作证时表示,在发现命案之前,你曾独自进入书房。你能告诉我们当时钥匙是在锁上吗?”
“不是。”
“你确定吗?”
“确定。”
“好吧,这把钥匙在大小或形状上有无特别之处?”
这个问题让她产生了突如其来的恐惧,她极力想压抑下来,无意识地环视了一下身后的一群仆役。
“和其他钥匙有点不一样。”她最后承认。
“怎么不一样?”
“钥匙柄坏了。”
“啊,各位,钥匙柄坏了!”验尸官望向陪审团,特别强调语气。
格里茨先生似乎记下了这条线索,因为他再度迅速点了一下头。
“利文沃兹小姐,这么说来,如果你看到钥匙的话,就可以认得出来?”
她惊恐地看着验尸官,仿佛认为钥匙就在他手上。既然他手上没有钥匙,她鼓起了勇气,相当自如地回答:
“应该可以,先生。”
验尸官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正要结束讯问之时,格里茨先生静静地走向前去,碰了他的手臂一下。
“等一等。”格里茨说。
他屈身在验尸官的耳际低声说了些话。然后他恢复原来的站姿,右手放在胸前的口袋上,眼睛盯着吊灯。
我几乎不敢呼吸。他对验尸官说的事情,是他在楼上大厅无意间听到的那段话吗?不过,我看了验尸官一眼,相信格里茨并没有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验尸官看起来不仅疲倦,也有点不悦。
“利文沃兹小姐?”他转向她,“你声称昨晚没有进入伯父的房间,你确定吗?”
“确定。”
他瞄了格里茨先生一眼。格里茨从胸部的口袋里取出一条沾满不明污渍的手帕。
“这么说来就很奇怪了。今天早上竟然有人在房间里发现了你的手帕。”
埃莉诺惊呼一声。而玛莉的脸庞也变得僵硬,露出绝望的表情。埃莉诺则紧闭双唇,冷冷地回答: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今天早上进过房间。”
“是早上掉的吗?”
她的脸上闪过一抹疲倦的红晕。她没有回答。
“沾上这样的污渍?”他继续问道。
“上面是什么样的污渍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我看看。”
“等一下会让你看的。现在我们想知道的是,手帕怎么会进到你伯父的房间?”
“有很多种可能性。可能是我几天前掉的。我告诉过你,我有进出他房间的习惯。不过,还是先让我看看究竟是不是我的手帕。”她伸出手。
“我认为是的,据说手帕的角落绣有你姓名的缩写。”
他说道,同时格里茨先生将手帕传给她。
她随即发出惊恐的声音,并打断了他的话。
“这些污垢!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像是……”
“就像是污渍,”验尸官说,“如果你擦过枪支,你一定知道那些污渍是怎么来的,利文沃兹小姐。”
她骤然放手,手帕掉落在她眼前的地板上,而她只是站着凝视手帕。
“我什么都不知道,各位,”她说,“是我的手帕没错,可是……”不知何故她话没有说完,不过又继续重复着,“真的,各位,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作证就到此告一段落。
厨师凯特再度上场,为的是回答她上次洗这条手帕是什么时候。
“这个嘛,先生,是这条手帕吗?哦,这个星期的某一天洗的,先生。”说着对小姐使了个责怪的眼色。
“星期几?”
“啊,埃莉诺小姐,要是我能够忘记就好了。这条手帕的式样在这里独一无二。我是前天洗的。”
“什么时候烫的?”
“昨天早上。”她欲言又止。
“你什么时候送到她房间去的?”
厨师用围裙遮住头。
“昨天下午啦,就在晚餐之前,和其他衣服一起送过去的啦。埃莉诺小姐,人家真的没有办法啦!”她低声说,“我实话实说了。”
埃莉诺皱起眉头。这个有点矛盾的证据对她影响深远。过了一会儿,验尸官让目击证人退下,转头面向她,讯问她是否还有其他解释或补充说明。她几近痉挛般地抬起双手,缓慢地摇着头,突然静静地在座位上晕厥了过去。
现场当然是一阵混乱,而我注意到玛莉并没有赶过来看堂妹,反而让莫利和凯特过来进行急救。过了一会儿,她们将她带离房间。她们离开时,我看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跟了出去。
接下来房间里鸦雀无声,不过很快因为有人发言而打破了寂静。一个矮小的陪审员起身提议今天到此为止。验尸官似乎也很赞同,宣布明天三点再进行讯问,希望所有陪审员都能出席。
随后大家匆忙离去,几分钟后房间里只剩下利文沃兹小姐、格里茨先生和我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