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莫测
黄昏真美。经历了好多天的阴霾后,一天迤逦的晚霞在空旷的天际极丰富地展开。
就像天堂着了火。
红色的火光映耀着整座城市,建筑物的轮廓在与会中变得模糊,边缘泛着柔和的金光。这些没有生命的物体,俨然已成为整个世界的所有。五彩的云块,摇曳着美丽的影子掠过城际。
如此美景,缺不是好好观赏的时刻。
全部的人都站在红线边,探头探脑的,脸上跳动着恐惧。
展现在大家面前是地上一个巨型的黑洞,它刚刚把警车和老细吞噬进去,他就想无敌深渊,深不见底。张子朗捡起一颗石头,扔进去。过了很久,大家才听到落地声。
妈呀!谁要是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梁老师开始往后退,他招呼大家:“别靠经,小心掉进去!我们先撤回教师再说吧。”
事到如今,大家再次见识到了红线的恐怖之处。
不准越过红线的禁忌越发确定无疑的浮现在人们的脑海里,它进入大家的内心,潜伏成一头面目狰狞的黑色怪物。一旦谁要是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它马上会凶恶地对你龇牙咧嘴。
而这股神秘的力量很难与人为相联系。试想,怎么可能有人在地上瓦下一个超级大洞呢?人们更加相信,操控这一切的那个东西,拥有毁灭世界的力量。而它仅仅满足于将这十几号人戏弄在一座校园里吗?外面的世界,是否也正处于在它的魔掌之下?
大家又回到了三年(1)班的教室,进入教室时,有些人疑神疑鬼地看向电视。尽管电视呈现黑屏状态,但谁也不能保证它会不会突然亮起来。
大家坐回原来的座位上。饥肠辘辘,他们尽显疲态。
他们已经不再奢望明天会有学生会来上学。这种认知毫无理由,也不来源于任何证据,只是内心最黑暗的绝望直接催生。不会有人来上课。校园外可能也正遭受着世纪浩劫。
梁老师掏出手机,发现无法接收先好后,又关上。随后,他看见张子朗走了过来。
“梁老师,你知道现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吗?”
“嗯?外面?不知道呀!”
梁老师摇了摇头。
“你不是从外面进来吗?外面的情况你不知道啊?”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梁老师挤出一丝苦笑,“我不是这座城市的警察,为了押送一个犯人,昨天晚上我第一次经过这里,还没进城,犯人就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逃跑了。”
“什么?犯人跑掉了!”
张子朗突然提高的声音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疲惫的大伙们都望了过来。他们很累,还在为食物和水的问题烦恼,可不想再管什么犯人的事情。只不过,这件事与大家的生死密切相关。
梁老师环顾了一下大家,经过几秒的犹豫后,他决定说出来。
“那个人是杀人犯,我怀疑他已经躲进了这所学校。”
“啊——”梁老师的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大家被吓得大惊失色。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就算红线外的神秘力量恐怖骇人。但至少它尚且不能越过红线,而杀人犯则不同,他可以对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下。当然,对他们有利的是,这个对手只不过是一个凡人,而且,还有配枪的警察在场。
“哦!我知道了!”林淼淼像想到什么似的高声喊道。这又吓坏了在场的人。一道道紧张的目光看得林淼淼有点儿尴尬。“对不起,我是想到……我们的食物弄不好是那个杀人犯偷去的。”
“你们的的食物被偷了?”梁老师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情况还有待了解。待林淼淼详细解释后,他同意她的分析。
“很有可能。阿虫被我们抓捕的时候,饿了好几天。”
阿虫,就是那个杀人犯得名字吧?就连名字也取得贼摸贼样啊。
“那麽,阿……阿虫杀了几个人啊?”端木村无厘头地问道。
梁老师伸手比画了一下。这把大伙吓得脸色更苍白了。
“十二个?!”这可不是一般的杀人犯,简直就是变态杀人法!
“他,为什么要杀人啊?”楚瑜关切的地问道。她是善良的女生,即使是街上的流浪猫狗她都十分爱护,所以,她无法理解有些人何以会残忍到杀人不眨眼的地步。“那个人,阿虫,是不是仇恨社会呀?”常有报道的,这类人心细扭曲了,对整个社会有莫大的厌恨。
“不是。”梁老师再次摇摇头,“阿虫并不仇恨别人或者这个社会,他只是……只是以杀人为乐。他有一种奇怪的嗜好,不,可以说变态!他会将受害人的五脏六腑全挖出来,然后钉在现场的墙上或者纸上。我们抓到他时,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竟然说,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梁老师说着,他又看了一眼在场的人。为了不让这些可量的人们再次饱受惊吓,他话头一转:“算了,算了,不说了,总之,大家一定要小心,这个人可是十分凶残的。”
“那麽,他,阿虫是怎么逃掉的呀?”
叶烁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可这显然不是梁老师愿意回答的,他只搪塞了几句。
“出了点儿小意外……本来我们要活抓他,不然就会被上级发现我们的过失。不过,现在看来,有必要就将就他就地正法。反正,小黄死了,我也很难向上级交代。”他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窗外,黑夜悄然而至。
渐次深浓的夜色里深藏着四伏的危机。如今,就连红线之内也不安全了。
黑夜中的画面像被人八区了通电的插头,一片死寂。
教室里的灯依然散发出刺眼的白光。这所学校的供电并没有中断,这让人们不至于在一片漆黑中惶恐不安的地等待明天。一天未曾进食的人们相互依偎着,茫然地进入梦乡。
梁老师站在门口抽烟。为了保护这些人不受阿虫的偷袭,他打算彻夜不眠。
香烟的烟幕熏疼了他的眼睛,他眨了眨眼,注意力仍然高度集中在幽暗的走廊两端。插在腰间的手枪上了膛,只要阿虫胆敢出现,一定逃不出他的追捕。梁老师又抽了最后一口烟,辛辣的尼古丁气味灌满肺部,喉咙的水分正迅速的流失。
认识到这一点,他把烟头扔到地上,漫漫长夜,他不能以此打发时间,吸烟有害健康不说,更消耗水分,使人觉得口渴。在这种绝水绝粮的境地,他应该保存体力和能量。梁老师回头看了一眼已然伏在课桌上入睡的大伙儿,不由得一阵悲凉涌上心头。
被一条红线困在这里,他们一定很害怕吧。
他又何尝不是呢?
目睹那么夸张而恐怖的场景后,本来还持有怀疑态度的他也不得不承认那股神秘的邪恶里力量就存在于红线外。是它杀了他的一位同事还有老细。同事临出事说的那番话又在耳边响起来——“有只大手!地底下冒出一只大手……”
仅凭寥寥数语,实在难以想象那头怪物的恐怖面目。当时大家都在现场,却根本没有看到什么穷凶极恶的怪物。
它或许是无形的,却能无声无息潜伏在你身边。它拥有凡人所不能及的力量。它邪恶、凶残,人类对它来说只能算是低等动物,正如鸡鸭之于人类。我们不能责怪它的血腥残暴,因为我们,人类,此时此刻也在用同样的血腥的手段对付地球上那些比我们低等的动物。高等动物对低等物种的屠杀,往往被看成理所当然。这是人类的悲哀,只因在地球上,人类处于最高等。但在浩渺无边的宇宙中,我们的文明亦不过如此。
身后的细碎声响引起了梁老师的注意。
“阿老师,我们想去厕所”原来是楚瑜和戴菲菲。
“现在去厕所吗?”
夜深时分,梁老师不能不表示担心。而其他人还在熟睡,如果他陪这两个女生去厕所,这间教室就成了不设防的区域。但是,如果不陪这两个女生去,手无寸铁的她们假如遇上杀人犯阿虫,那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左右为难之际,林淼淼不知何时也醒了。他蹑手蹑脚地走过来轻声问:“怎么了?”
“正好。林老师,你陪她们去厕所吧。”
林淼淼点了点头。她和两个女生刚走出几步,梁老师又在后面提醒道:“小心,有情况要大喊,知道吗?”
再次点头后,她们走进了空档阴冷的走廊。
夜风冷冷地吹遍了这狭窄的空间,午夜虚无的引起填满了四周的罅隙。看不清脚下的地板,鞋子露出的脚趾冰冷急了,像数条湿答答的舌头在舔着脚丫。她们忐忑不安地转过拐角,离开了梁老师的视线范围,她们的恐惧瞬间加倍。水波一样的恐怖气息,沿着夜色的轨迹一路漾开。
她们无法不去想那个可怕的变态杀人犯。
他杀死了十二个人,并且把受害者的五脏六腑全定在墙上!即使没亲眼见过那种血淋淋的恐怖场面,但是,一幅幅惊悚骇然的画面还是在他们充满想象力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心脏、肺、肾、肝、烂掉的神经和血管、汩汩而流的鲜血……这些想象令人惊恐,尖锐的恐惧在体腔里上窜下跳,无法平息。
好不容易,她们赶到了女厕。
林淼淼在门外守候着。
她警惕地观察四周,没有发现异常情况。这里是二楼,只要跑过拐角就能看到三年(1)班的教室。大喊一声的话,梁老师在几十秒的时间内就能感到。这样思来想去,林淼淼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她眯起眼睛认真注视着那些阴暗的地方。
黑夜太巨大,教学楼的月光将树影拉的斜长,覆盖了他的半张侧脸。
很快,楚瑜和戴菲菲从厕所里出来了。
她们刚动身返回,突然,一个黑影从楼梯走了下来。双方对彼此的出现颇感意外,一时间缄默过后,那黑影喉咙里发出凶恶的声音,作势要扑过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她们明白,这家伙正是杀人犯阿虫!
他果然多在学校里。
一瞬间掠过女生们脑袋里面的除了幻想出来的血腥场面,便是死亡的警告。
“救命啊!梁老师!”
万幸,她们还没有忘记基本的求生本能。
震耳欲聋的呼救声肯定已经引起了梁老师的注意。远处随即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梁老师大老远就喊起来:“出什么事了?喂!阿虫!你别想跑!”
就要扑下来的黑影明显受到了惊吓,野狼扑食的动作戛然而止,黑暗模糊了他仓皇的脸色,林淼淼只听到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妈的,死警察!”随后,那黑影慌忙往楼梯上跑去。
他们听到蹬蹬蹬的脚步声在安寂的楼梯里回荡,然后迅速消失。
“人呢?阿虫呢?!”
梁老师赶到林淼淼等人的面前,手持手枪,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往楼上跑了。。。”
林淼淼还没说完,只见梁老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不过,他很快便折返回来了。阿虫早就不见踪影,而为了这些人的安全考虑,他改变继续追捕的念头,打算等天亮以后再说。
“你们没事吧?”
梁老师一边把手枪上了保险,放回腰间,一边问这三个吓坏了的女孩。借着厕所投射出来的暗黄灯光,他看见让们脸上,仍流窜着躁动的惊恐。不过,他们看来没受到攻击。
“可以确定了。”梁老师保护女孩子们回教室的途中,说道,“阿虫就躲在这所学校中。”
教学楼有五层,他可以躲在任何一间教室里。而且,教学楼后面还有一栋实验室,他也不是没有可能躲进去。根据梁老师之前所说,阿虫经常在警察的围捕下安然逃脱,这说明他的躲藏功夫不可小觑。
单凭这十几个毫无经验的学生跟家长,捉到阿冲的希望十分渺茫。再说,这些人已经十分疲惫了,心里老不愿意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吧。
天亮之后,那些家长果然不愿意协助梁老师追捕杀人犯阿虫。没有办法,梁老师只好要求让他们留在教室里,千万不能单独行动。而他则准备开始一层一层的搜索这所教学楼。
“我来帮你吧。”
张子朗赶来上来,对梁老师说道。梁SIE报以感激一笑。
“那你负责左边,我负责右边。从一楼开始......咦,对了,你的武器呢?”梁老师看见张子朗赤手空拳,表示担心。“阿虫可是变态杀人犯呀。”
“没关系。”张子朗摆出一副会武功的姿势,双手如柳叶般稍稍摆动,“我学过咏春拳,虽然没有电影里叶问那么犀利,不过对付一个杀人犯我还是有把握的。”
“那就好,总之,你见到阿虫要大声喊。我会马上赶到。”
“知道。”
于是,这两个男人开始从一楼仔细搜索。搜索的工作并不复杂,教学楼只有厕所和教室,是很难藏人的地方。一楼二楼并无所获,到了三楼,张子浪发现叶烁也来帮忙了。男生没学过武术,因为常踢球的缘故身体十分强健,而且,手里还攥了一根木棒。
“你妈妈答应你来的么?”张子朗问叶烁。男生无所谓的笑了笑。
“哪有?我偷偷来的。”
“你不怕么?那可是杀人犯呀!”
“怕肯定是有点,不过,这样我觉得也很刺激呀。”
“这可不是刺激,是危险,懂么?”张子朗很难理解现在的孩子。
“知道知道。”
叶烁漫不经心的应着,目光却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一些方便面屑。
“这是,我们被偷去的方便面。那家伙肯定在这里逗留过!”
“这就是我们教室的上一层呀。”
这个阿虫也太胆大包天了吧?!张子朗不禁感慨变态犯人的行为举止往往不符常规,要是别人,起码躲得远远的呀。
沿着地上的碎屑,他们在一个垃圾桶里找到了方便面的包装袋以及矿泉水的空瓶。但是,在这层楼的教室跟厕所里,都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他可能已经转移了藏身之地。
搜索完整栋教学楼,除了一些无意义的蛛丝马迹,三个人一无所获。只剩下后面的实验室了。走下楼梯时,叶烁下意识的望了实验室一眼。
化学实验室里有一个人影晃动着。
“在哪里!”
叶烁脱口喊出来。他很快感到后悔,因为他的叫声虽然叫住了张子朗和梁老师,但同时,化学实验室的人影也被惊动了。一个邋遢憔悴的男人惊慌的从窗口望过来,然后飞快的转过身。
“快点儿,他要跑了!”
三个人急匆匆的的冲下楼梯。同一时间,对面的实验室也有个人影跑下楼梯。
叶烁他们刚跑出教学楼,跑向实验室,就看见那个瘦小的男人也已经跑出楼梯口。阿虫仓皇的朝操场的方向跑过去。
“喂!站住!再跑我可就开枪了!”
梁老师一边跑,一边装腔作势的吓唬道。但这种伎俩显然对亡命之徒不起作用。泡在前面的阿虫简直是拼了老命地甩动双腿,别看这家伙长的弱不禁风的样子,跑步特别在行,就连足球队的叶烁也望尘莫及。
这场追逐扩展到了操场。
操场四周有高高的围墙。原以为阿虫无路可逃了,三人正准备放缓脚步,没想到,阿虫直接跑向围墙好像深山老林里的猴子一样,阿虫灵活的利用旁边的树木两三下就翻过围墙了,这让三人有点儿意外。
“该死!他跑掉了!”
梁老师可急了,也想学阿虫那样跳上围墙。他的身手还算灵活,跳上了一半,可是马上被叶烁和张子朗拉了下来。
“别过去呀!”
“怎么了?”
“红线!”
梁老师受到两人的指示,往墙边一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只见一条红线就匍匐在围墙边。他刚才差点就越过去了。不要忘记,红线时刻包围着这所学校。
梁老师稍稍退后几步,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阿......阿虫他刚刚爬过去了.....他越过红线了!”他看着墙头心惊肉跳的说道。
“那他死定了。”张子朗说,“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不是法律,而是天意,惩罚了这个残暴的杀人犯。
“算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转过身,没走几步,随即从围墙的另一边传来惊慌失措的脚步声。这让人一时疑惑,谜一样的气息顿时笼罩在上方,他们心神不定的望紧墙头。有什么要过来了,并且是不顾一切的要进入这所校园。
空气停止了流动,时间被拉长成失去弹性的线。安静的世界。
那东西跑过来了。只听得围墙上东东响了两三声估计是谁的脚踩到了上面,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刚刚爬过去的阿虫竟然又爬了回来。这是怎么回事呢?阿虫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刚爬进来就两腿发软的瘫倒在墙边:“......好可怕啊!嗯哼哼......好恐怖......”他失心疯似的喃喃自语,嘴唇磕破了皮,渗出一丝鲜血,眼皮剧烈的抖动。
“外面有......有......好恐怖......”阿虫睁大惊恐的眼睛,害怕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似苍白如纸,眼睛跟面颊下凹,看起来像死人。他说不清他在害怕着什么,但是那个东西的恐怖之处早已让他面前的三个人有深刻的体会。对他们来说,阿虫此时更像是个受害者,而非杀人犯。
“出什么事了?”张子朗问道。
“外面.....他.....他想吃掉我!”
阿虫口中的它,就是用红线封锁这所学校的怪物吧。
“它.....突然......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好吓人!哇啊啊啊——”
它,极有可能来自地下。到底是什么怪物呢?话说,除了地球外的浩瀚宇宙充满了神奇,就连地球本身许多地方也有待人们去探索。譬如说,海洋深处,南极,甚至我们的脚下就有说不定存在着一个黑暗的地底世界。
那是我们未知的怪物。他一直沉眠在黑暗的地底,人们在它们的上方安然发展了几千年的文化,工业污染,城市喧嚣,终有一天,我们吵醒了一直沉睡的那些......未知物种。
空气中爆炸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天如灰色空旷的板块重重的晃动了几下。
有庞然大物正在快速的靠近,它的气息如此凶悍凌人,叶烁、张子朗、梁老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嘭——嘭——嘭——
围墙接连受到剧烈的撞击,墙体经崩裂了,生生地被撞出一个大坑石灰粉沫弥漫在四周。
“哇啊啊呀呀呀——它来了!来了!”
坐在墙边的阿虫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呼,连滚带爬地跑过来。就在他刚刚坐着的地方,围墙已经硬生生的撞出类似人类肿瘤的形状来。要不是阿虫逃得快,他的脑袋必定被咋个粉碎,脑浆四溅。
四个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无边的恐惧缠绕了他们。他们无法摆脱。那些巨响听在耳内,犹如撕裂灵魂一般的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好像一个巨型的拳头在不断地击打着围墙。他的力量仿佛受到了红线的遏制,围墙始终没有崩塌,那只拳头持续了几秒钟后便停止了,随着一种类似恐龙怒吼的鼻哼声,它渐渐离开了。
只留下墙上的一颗巨型“肿瘤”。
阿虫再度落入了法网。
当他被拷着手拷带进教室时,所有人都争相观察着这个变态杀人犯。他比人们想象中要瘦小的多,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皮肤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白色,骨瘦嶙峋。
这样的人会是杀人犯?想必每个人心里都还有同样的疑问。当大家的目光与那双狡猾的浑浊的眼睛相接时,大家的疑问便轰然碎灭了。
只见阿虫充满恶意地咧嘴笑着,露出令人恶心的断牙。他那双邪恶的眼睛,将他外表的消瘦与孱弱一扫而空。
一股黑色的畏惧倏地跳进了大家的喉咙里。有些脚步惶惶后退了。
梁老师将手铐铐在窗户的栅栏上。阿冲坐在窗边的座位上,之前坐在那附近的几位家长都赶紧搬到了别处。阿虫诡异的笑声让人不寒而栗。
他在笑什么?他的笑忽深忽浅,体内排放出来的二氧化碳强烈地振动着声带,像一把生锈的锯子,来回的锯着人们的神经。
“别吵了!”梁老师怒斥道。但阿虫仍然我行我素,笑得越来越怪异。
“他是不是笑疯了?”叶烁说道。
面前的阿虫就像吸了毒的瘾君子,神志不清,目光涣散,脑袋像脱线似的晃动起来。他的口中仍含糊不清的喃喃道“它来了……它好吓人……它会吃掉我的……”
“他在说什么呀?”
家长们问道。脸上因为突出的青筋,显示他们此时紧张的神经。
“他刚才越过红线了。”叶烁毫不犹豫的回答。
同一时间释放出来的大量的绝望如哀怨的幽魂般漾进周遭的空气里。家长们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他……他越过红线了?”
这代表什么,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而阿虫嘴里一直念叨的那个“它”,看来正是每个人心中猜测的东西。它就在红线外。仍在那里。
中午时,梁老师带着张子朗和林淼淼以及几个学生到实验室仔细地搜查了一遍。他们在化学实验室找到了一个书包,想必是阿虫偷了那间教室里那位同学留下的。书包用来装水和食物。大部分已经被阿冲吃掉,还剩下三瓶水和三包方便面。
这些仅有的食物差点被饥饿的家长们一抢而空。梁老师和两位老师很好的控制了躁动的人群。大家定下规矩,每天只能喝一瓶水,吃一包方便面。可教室里加起来有十几号人,分配到每个人手里的食物简直少得可怜。
家长们虎视眈眈的视线始终包围那装着食物的书包。人类到了绝境会反璞成最原始的野兽,自私自利的兽性让人感觉到随时爆发的危机。于是,梁老师、张子朗和林淼淼决定把书包藏在一个可靠的地方,每过一天取出一份食物。
这样能维持三天吧。那么三天之后呢?
不,也许用不着三天。因为红线又逼近了十几米。
“妈呀!它会……会动呀!”
站在楼顶观察这一切的梁老师心底冒出丝丝凉意。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红线竟会继续逼近。
留给他们逃出去的时间不多了。
要怎么样越过红线而不触犯禁忌了呢?这个关乎生死存亡的问题短时间内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挤走了其他所谓无意义的想法。他思考了各种方法,但不是被自己否定,就是不能确定可行与否。这个难题想的他头疼,他想抽一支烟,可是点上火又扔掉了。
他几十年的烟瘾竟在这种时候戒掉了,既讽刺,又可笑。
在他努力思考着解决方法的同时,三年(1)班教室里的气氛突然又紧张到了极点。“啊呀——”第一个发现的林淼淼失声叫道,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讲台的方向。随后望过去的人们也发现了——墙上的电视机有自动开启了。“又来了……”不知是谁畏惧的小声说了一句。此后一片沉默。这次回轮到谁?你,我,他?……但是,这次的谜底并不难猜。大家一边注视着电视机里那个诡异的女人,一边偷瞄几眼被手铐铐在窗边的杀人犯阿虫。只有他越过了红线,所以,要死的人只会是他。不过,这死到临头的家伙此时却在呼呼大睡。要是接下来他看见自己出现在电视机里,发表临终遗言,他会如何反应呢?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没有人叫醒睡的像死猪一样的他。果然,电视画面的女人重复了那耳熟能详的几句话后,阿虫出现了。只是,在此之前,戴太太像发现了什么,啊地轻轻叫了一声。是她?!是她吗?不可能……她早死了!很多年前!电视机里阿虫用绝望的语气陈述着自己的一生,而戴太太却丝毫没听进去。她陷入了深藏在脑海深处那段黑暗的记忆中。很多年以前,她曾经对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做了冷处理,把它扔进了心里最冷僻的地方,只呆在试过隧道里慢慢风化。如今……她又想起来这些。因为电视里那个诡异的女人……她认识啊电视里,阿冲说,他会被枪杀。
梁老师刚回到教室,发现气氛不对劲儿、大伙儿的目光都盯着他。他心里嘀咕着出什么事了,走到窗边,检查阿虫的手铐,然后,他在旁边坐了下来。
他大算闭目养神片刻。方才为了想逃出红线的方法,他已经消耗掉大量的脑力。此刻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在无多余的精力去理睬这个绝望的世界。
闭上眼睛,世界黑掉一大片。听觉仍是清晰的。他听到叫唤声,只能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张子朗已经走了过来。
“梁老师,你的枪还在吗?”
他竟然问这样奇怪的问题。梁老师错愕之余,警惕地摸了摸腰间。还好,警枪还在。
张子朗也觉得这样直接发问是在唐突,他对梁老师尴尬地笑了笑。
“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有关阿虫的……”
张子朗刚说到一半,梁老师马上嘘的做出噤声的手势。他回头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似乎还在酣睡的阿虫,以免被偷听,他指了指教室外头。小声对张子朗说:“我们到外边谈。”
死警察……
刚等身边两个人走开,阿虫装睡的眼睛便裂开了半条缝。差一点儿,他就能偷听到梁老师和那个男老师的交谈了。与自己有关?到底是什么事情呢?阿虫醒得太迟,没赶得上与电视机里的自己相遇,不然,他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稍微转动一下脑袋,但眼睛仍半闭着装睡,不至于被教室里的其他人发现。他就通过狭窄的眼缝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教室里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边,而家长们又坐在另一边。家长们好像在谈论着食物分配的问题,他们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颇为可笑。
阿虫心里冷笑两声,目光有一到教室后面。那里坐着一对母子。他们与其他人不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大概属于被排挤被轻视的阶级。他花了些时间打量那对母子。只见那个男生脸色发青,额头直冒冷汗,双眼乏力.....这家伙大概生病了吧。可是,周围的人根本不加留意,只有那位母亲关切的帮他擦汗,是不是的伸手到他额头上去探测温度。
有好几次,阿虫发现那个母亲朝正在为食物而热烈讨论的那群家长投过去哀求的目光,他甚至努力地张了张嘴吧,结果努力了半晌,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男生和母亲就那样被忽视在教室的一角,而男生生病了,需要救助。
阿虫终于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怪笑引起大家都紧张的望过去。家长们也停止了讨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片刻后,有位家长才泛起白眼咒骂起来:“白痴!无端端笑个屁!”
他却人在笑。
这个世界的龌龊与虚伪引得他哈哈大笑。这间教室里所暴露出的丑恶的人性,证明了他对社会的讽刺和厌恶是多么正确。他又想起他杀害过的那些人。挥起刀子,开膛破肚,鲜血飞舞于眼前。在糟蹋别人尸体的时候他不可否认自己内心曾经有那么一瞬间的内疚和迟疑。他并不是生来就是恶魔,都说“人之初,性本色。”。至于后来,他何以以杀人为乐,何时开始,何时结束。这些,他全忘了。
不过,他清楚的知道为什么每次杀人后都会掏出死者的五脏六腑。那是因为他喜欢探讨人性。他相信,人性的丑陋与罪恶会反映在内脏里。他挖出他们,着了魔的观察半天,但他总是一无所获。
人性原来不是用肉眼就能看透的,的用心中的眼睛去窥探。
教室里的笑声停止了。
梁老师回头看见阿虫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
他继续和张子朗讨论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个陌生的女人会出现在电视里,警告人们别越过红线。而且,在她之后,下一个受害人就会现身……
那个女人,没人认识。他与红线外的怪物有什么关系吗?
众多谜团一起袭入了大脑,梁老师只觉得头昏脑涨。他死命地以朦胧的意识控制着身体不至于垮掉,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昨天晚上一夜未眠的后果就是他现在极为困乏,脑海里白茫茫一片,像被薄雾笼罩了。
“那么,就是说,阿虫会被我的枪打死?”
“你不相信?”张子朗反问道。
费尽口舌如果换来别人的质疑,将是多么沮丧的事情。
梁老师摆了摆手:“不,我相信。”他晃了晃脑袋,有点儿昏昏入睡了。实际上追捕阿虫折腾了他好几天,他只想好好睡上一觉。而此时已经傍晚,黑夜的到来是他睡意更浓。
“我会保管好自己的抢的。”
梁老师保证的说道,然后走回教室,再次检查了阿虫的手铐后,才放心地把几张课桌拼在一起。他倒头便睡在这张临时拼凑的床上。
他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梦中的时间飞逝的飞快,等他醒来后便又是明朗的一天。他的身体将得到充分的休息。
所有人都睡着了。午夜盛大的黑暗,包容了世上一切的美好,一切的罪恶。
窗边,久久不动的人影这才鬼鬼祟祟的活动起来。
很轻的金属声,是手铐打开了。
那个邪恶的人屏住呼吸,尽量使自己的走动不发出一丝声响。他沿着课桌之间的走道,慢慢的朝着睡着了的梁老师走过去。他经过一些学生和家长,但他们都睡得很死。假如他现在给他们的喉咙上割上一刀,那绝对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不过,这时他另有打算。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看见那个睡在课桌上的男人突起的腰间。那是一把致命的武器。9MM警用左轮手枪。他可以用他杀点这里一半的人。不过,他也不打算这么做。睡着的男人发出浑浊的呼吸声,丝毫不知道一只手正逐渐地伸向自己的腰间。
上课铃响了。星期一终于到来。
早上七点半,平日,这个时候教室里早就坐满了人。早读时间,从操场做完广播体操的同学们会用睡眠不足的声音,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如应付般朗读课本。
早读,或者晚读,是那个书呆子无聊的发明呢?
学生们从睡梦中惊醒,茫然望向四周。这是他们熟悉已久的教室,每张座位上的同学他们都能叫出名字。可是——同学们今天没有出现!明明是星期一了呀!周末过去了!毕业班的同学不可能浪费一点点时间!
不仅是三年(1)班,整个年级,整座校园仍是空荡荡的。
楚瑜、叶烁、戴菲菲、端木村、赫雪、上官谦,这六个人跑到走廊上,上课铃声纠缠着灰色的天空,他们望向校门口那边,一个人影也没有。
荒芜的风吹过着荒凉的星球。
他们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没有人来上课,这说明,外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但是外面静悄悄的,没有山崩地裂的爆炸声,城市好像成了一座死城。人类凭空消失了。
“为什么啊……大家都没来上学?呜呜——”
戴菲菲抓着楚瑜的手臂,开始嘤嘤哭泣起来。
“别哭了!很吵哪!你闭嘴吧!”
上官谦朝戴菲菲翻了一个白眼。
“你也闭嘴吧!”
“吵就吵!反正我们是死定了!”又有人加入战争。
各自为战,没有朋友。
三言两语的争吵,再不加以遏制,恐怕会演变成一场流血冲突。
“啊——”
叶烁大叫一声,这使争吵的众人都闭上了嘴巴。楚瑜佩服地看向他,结果发现他不是为了故意平息争吵而喊出来,而真的是一脸惊愕。
“阿……阿虫不见了!”
叶烁手指的方向,窗户上果然只剩下空手铐。
“梁老师!梁老师!阿虫不见了!”
叶烁嚷嚷着跑进教室,大人们有些刚醒来,听他这么一喊,全都睡意全无,就连还赖在课桌上的梁老师也骨碌地爬起来。
“??阿虫不见了!”
可不是嘛!梁老师跑到窗前,看到被一根小铁丝就轻易打开的手铐,气得直拍大腿。
“妈的!又让这小子跑了!”
更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
张子朗想到昨天电视机里的事情,立刻大声问道:“梁老师!枪!你的枪还在吗?”
不会这么倒霉吧?
梁老师刚把手摸到腰间,心马上凉了一大截。
“枪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他的表情已经非常愤怒,满脸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对警察来说,枪在人在,枪亡人亡。而这个阿虫,不仅再次从他眼皮底下逃脱,甚至把他的警枪也偷走了。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我要宰了那家伙!”
梁老师咆哮着,冲出教室。张子朗赶紧追了出去。
“梁老师,冷静点儿!他手里可有枪!”
“妈的!我才不管!”
梁老师出乎意料地失去了理智,但是,他根本不知阿虫现在在哪里。他走到楼梯口,为上楼还是下楼而踌躇不前。正在这时,走廊上的叶烁又指向什么地方而大声叫嚷起来。
“他在那里!阿虫就在红线边上!”
空旷的校园里,那个灰色的人影孤独地站在阴霾的天空下。
他站在那个巨大的地洞边缘,离红线有十几米的距离。当人们赶到红线边上时,他既不逃也不躲,只是站在那里。他的脸颊苍白得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原本邪恶的双眼此时却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枪,我的枪……”
梁老师所关心的那把警枪此时正被阿虫抓在手里,如果他朝这边射击,保准会撂倒好几个。万分诡异的是,那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的却是阿虫自己的太阳穴。他好像要自杀,但那种表情又完全不像要自杀的人。
一颗冷冰冰的子弹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在他的脑袋上射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口。
“梁老师……救救……我……救我……”
阿虫绝望地说道,让人觉得困惑。
“阿虫,你在说什么呢?快放下枪!走过来!”
“不……我放不下……”
他紧握手枪的手在颤抖,他正在使尽全力试图让那只手放下来,但是他做不到。
“它在控制我!!!”
听到这话,大家浑身一颤,红线之外,虽然看不见,但有个骇人的东西显然就在大伙儿面前。它是危险的可怕的,张着血盆大口,它嘴里喷出腐败的气味,泛着黑色的恶臭紧紧包裹着人们。
“它在哪儿?”
梁老师冲阿虫问道,心中充满了畏惧。他低头看了一眼红线,以确定自己没有越过去,他又抬头望向阿虫。在阿虫的身边。依然只有一团透明的空气。前方是光亮的,却仿佛有一股的黑色的气息透过空气凌厉地传过来。
地洞里的黑暗,一点一点渗出来,似乎要浸泡整个世界一般。
一只无形的手在慢慢地扣动扳机。
阿虫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呼:“救我——”
随即,砰的一声枪响。
代表毁灭的声音,分散成无数个音节,朝四面八方逃逸。
阿虫的尸体,慢镜头的黑白画面里,几秒拉长为几分钟的漫长,慢慢地坠入黑暗地洞里。尸体经过一段长久的飞翔之后,一定会与地面相撞发出粉身碎骨的声音。
但是,没有人听到。
天空很快恢复平静。
正如电视里所言,阿虫是被枪杀的。
被那股神秘而恐怖的力量控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