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龙里的喧嚣顿然平息了,仿佛有阵阴森的冷风吹了进来。
森四郎手里边玩着牌,边朝入口处抬了抬头。在烟雾缭绕中,他看见了两个人的身影,他们身穿西服,帽子压得很低,两手插在口袋里,探着身从入口处向里张望。
森四郎从他们特殊的打扮和傲慢的态度里马上就意识到他们的身份——德国的秘密警察。一看他们就和那些到沙龙里寻找牌友的普通人截然不同。不过单来两个人的话,也不像是来查抄非法赌博据点的。肯定是占领部队的某个大人物有重要事情才会到这沙龙来的。森四郎他们的赌博还在继续进行着。
森四郎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那两个人,一边查看发过来的第七张牌。这可是七圈赛马扑克牌的最后一局了。
那张牌是红桃J。
已经亮出的牌有方块Q、黑桃Q、方块9和梅花9。这里的规矩是只有亮出的牌才能组成“两对牌”。
先翻的两张牌是梅花8和红桃10。也就是说森四郎现在已是稳操胜券。
其他玩牌的五个人中有两个,现在的败局已定了。
驻巴黎的德国国防军军官是这局的东家。他已经出局了。所以,由这个人来评判胜负还是比较可信的。
轮到森四郎了。
剩下的两个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四郎看,那眼神传达出他们的心思“接下来我就看你怎么出了”。他们两人分别是罗马尼亚的外交官和德国的空军飞行员。
结果其实是明摆着的。
在这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森四郎就没输过一把,他已给这些对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稳重、成熟,永远稳操胜券。他小心翼翼地玩到现在也不过是赢了五百马克。但是,大家好像都来了兴致,这次押的赌金都多了起来。也是时候来把大的了。在这场赌局里光小费就已经多到接近一千马克了。
沙龙门口处那两个秘密警察模样的人,把目光投向了四郎。两人低着头小声嘀咕了一会儿。然后就直接朝着森四郎这边走来。
难道是找我的?那位“盖世太保”先生……
森四郎掩饰住内心的不安,顺手把一百马克的小费放在了桌子上。是一条龙,还是满堂红呢?算了,赌一把吧!
罗马尼亚的外交官也说自己这把输了。德国空军飞行员手上拿的要是满堂红的话,四郎手里的牌也就可想而知了。
德国空军飞行员稍稍迟疑一小会儿。他是真看不明白森四郎手里的牌。
他伸手拿了根雪茄烟,说:“我输了。”
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啦。森四郎想,这次可真算是硬撑着赢下来的。
那两位秘密警察似的人,从桌子空隙之间绕过,径直朝森四郎走来。屋里也渐渐安静下来。有的女人慌忙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给他们让路,那些个卖烟的小姑娘,慌慌张张地退到了墙角。和森四郎一桌的那伙德国军人也都停下来看着他们。
靠近皮卡罗广场的地方有个夜间俱乐部,在它的后边是一间特别休息室。那可是只有消费和信用都得到信任的客人才能进入的秘密沙龙。那里虽然没有设置轮盘赌的赌盘,但是却配有发牌手。实际上也是一间能提供和赌博同等乐趣的沙龙。运气好的话,还能搞到上流的女人。甚至能从那里以黑市的价格弄到苏格兰威士忌。这是一家随时可以被秘密警察取缔的非法赌场。
走过来的这两个男人,顺势站在了森四郎的身后。看那样子就好像要从两边把森四郎架起来似的。年纪稍大点的男人身穿黑色大衣,另一个则穿着军绿色的军用大衣。两人的双手都插在口袋里。
围着桌子打牌的这伙客人大家都一语不发,默默地站着。德国的国防军军官、空军飞行员也都幸灾乐祸地将视线从那伙秘密警察身上转向森四郎。
那位身穿皮大衣的、有些年纪的男人开口了,用德语问四郎:“我们正在找一位叫森四郎的人,是你吗?”
“什么?”
“我们是德国的治安警察,你会说德语吗?”
“这里好像是巴黎吧?”
年长的男人稍稍皱了皱眉。
“我们才是这里的主人。”
“是吗?”森四郎抬起头,盯着这位警察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们只不过是暂时霸占了人家的地盘呀。”
“你是会说德语的吧!”
森四郎转用德语回答道:“那是因为我最好的牌友会德语。”
“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个事需要找你确认一下。”
“怎么?难不成是要看看我的下面有没有割礼的痕迹?”
治安警察又皱了皱眉头,大概是受不了四郎这么低俗的说话方式。
“你好像不大喜欢德国人。”
“是不喜欢警察,哪国的都一样。”
“怎么样?跟不跟我们走?”
“到现在为止,有人敢拒绝你们邀请吗?”
“还没遇到过。”
“那就是了,我也不打算当那个例外。”
森四郎向发牌手和他的六位牌友打了个招呼,把小费收了收,推到发牌手面前。
“约翰,先帮我收着,我很快就回来。”
森四郎从小费里抽出大约二十马克递给发牌手。
那个上了点年纪的发牌手小声说:“谢谢您,男爵先生。”
森四郎整了整领带,再次抬起头看了看那位年长的男人说:“在跟你们走之前,我可得问清楚,我可不想让别人以为我是因在沙龙里赌博而被你们带走的。”
穿皮衣的警察似笑非笑地说:“也许是比那个还要糟糕的事。前天,在龙山的赛马场发生了一起袭击德国军官的恐怖事件,你知道吗?”
“我对什么马呀牛呀的没兴趣。”
这个人好像并不在意森四郎的话,接着说:“在龙山,有位德国国防军被打死了。其中一个凶手被当场击毙,另一个逃走了。今天下午,那个逃走的凶手被捕了。是个叫阿尔贝鲁·罗兰的男人,你认识这个人吗?”
阿尔贝鲁·罗兰。我的脸色肯定没变。即使听到这个名字,别人也不可能从我脸上看出变化。
“不认识。”森四郎摇摇头,“我可和反法西斯运动没有联系。”
“那请问,圣日耳曼昂莱市的圣旦尼街二十八号,你对这个地址可有印象?”
“圣日耳曼昂莱市?”是装不知道,还是承认其中的一些事情?现在这个情况下该怎么办好呢?瞬间考虑之后森四郎在心里做出了判断,“哦,那是我从农民那里租来的房子。”
“阿尔贝鲁·罗兰是否溜进过你的乡下住宅里?”
“我只在夏季才会到那间小房子里去,今年还没到那儿去过昵。他应该是自己擅自闯进去的。”
“我们同时从那间小房子里搜出了武器,里面竟然混有短机关枪,这可是只有得到同盟国援助的才能拿到的武器。”
“这和我没关系吧?”
“你真的没见过阿尔贝鲁·罗兰这个人吗?”
“我认识的阿尔贝鲁可不是反法西斯人士。”
“说不定这个人也是冒充的呢,总之我们就是要你见一见这个人,确认一下你认不认识。如果你不认识的话,那么为什么你的房子竟会变成恐怖分子的集聚地呢?”
“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
“先见见人再说。”
“好吧!”森四郎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那位警察把四郎留在桌上的牌全给翻开看了一遍,说了一句:。
“凭这种牌也敢去赌,真是胆量不小哇!”
两名警察的车是奔驰轿车,这肯定是专门从他们国家运过来的。
森四郎上了那辆黑色的德国产的轿车,两个警察分坐在四郎的两边。那位年轻的警察关上后车门,车子就立刻在深夜的皮卡罗大街上奔驰了。
虽说并没有实行灯火管制,但是在当下战争时期,巴黎一切物资供应也都不是很充足。所以现在巴黎的街道大都暗淡无光,路两旁的住宅里也都是黑灯瞎火的。
森四郎看着外边昏暗的街道,心想这次自己大概是玩到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逆转的可能。
常理上讲,一旦被这群盖世太保怀疑上就很难说清了。而且不管怎么说,自己和阿尔贝鲁·罗兰的关系也是事实。想要找证据也许并不是多麻烦的事。就去几家阿尔贝鲁常去转悠的咖啡厅,自己和他的关系就一切清楚了。问题是怎么才能让这伙人相信自己和反法西斯运动没有关系呢。就说自己并不知道阿尔贝鲁参加了反法西斯运动,他是自己闯进圣日耳曼昂莱市的那间小屋的。但问题是,这么说这伙人能信吗?
森四郎想起了大战刚开始时自己生活的情形。躺在床上和女人说说情话,和自己的那群牌友开开玩笑,种种景象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当时想着,差不多能在一九四六年的夏天迎来巴黎解放。战争在一九四四年的春天结束。肯定是能在巴黎兴高采烈地迎接战争结束的到来。
森四郎边看着窗外昏暗的街道边浮想联翩,现在看来前两件事还靠点儿谱。至于第三件嘛,现在看来好像是有很大的出入了。但是即使被逮捕了,自己一没有加入反法西斯运动,二没有杀德国军官,最多也就是给送去劳动改造,劳动改造就劳动改造,不管怎样都要坚持到最后。要是单单被送去劳动改造收容所的话,还是很有希望能活着迎接战争结束的。真想能亲眼看看解放后的巴黎。
但愿被抓的那个男人和自己认识的那个阿尔贝鲁不是一个人。
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警察的话,好像说是被抓的那个男人还没承认和自己的关系。说不定是森四郎不认识的某个人冒用了阿尔贝鲁的名字呢。要是那样的话,就一口咬定说小屋的钥匙是被偷走的。
总之保命要紧。要活下去,为此一定要使出浑身解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使自己活下去。幸亏自己活到这么大也没什么名气。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名誉会受损了,想想自己还真是没这份心思。就算被人说成卑鄙无耻也好,被骂不是人也行,就算得去舔这个警察的屁眼,我也认了,只要能活下去,一切就都值了。这就是森四郎的生存法则。即使这辈子都被人说成是猪,和死掉相比,就算当一辈子的猪也还是很美好的。
森四郎坐在飞驰的车里,在心里又默默地确认了一遍自己保命的原则。要是变成猪就能保命的话,那我就变成猪给你瞧瞧,放心我丝毫不会有所犹豫。
车子停在了福煦街七十四号,和自己料想的一样。对他这个土生土长的巴黎人来说,到了这儿就意味着来到这伙盖世太保的老巢了。只不过还需要绕道到对面的步行梯。那里有卫队的士兵在站岗放哨。
下了车,森四郎被人押着,带到这栋建筑的里面去了。在里面的某个角落传来低低的惨叫声,不过马上就消失了。下了楼梯,经过地下昏暗的走廊,四郎被带到一间屋子里。
那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小黑屋,水管和电线都露在外面。角落里放了把椅子,旁边的床上有个男的仰面朝天躺着。
男人上身赤裸,鞋子也掉了。露在外面的胸部和肚子上到处都是黑紫色的淤肿。看样子是内出血。脸上也是血迹斑驳。这人是不是阿尔贝鲁在门口的位置还真辨认不出来。
年轻的那个警察轻轻地推了森四郎一把,年老的那位说:“已经死了,你去看看你认不认识他。”
“已经死了?”森四郎重复了一句。
“嗯,在被带来后,审问的过程中,心脏病突发。连他自己到底是不是阿尔贝鲁他都还没回答呢。你能不能仔细地辨认一下?”
那人又在背后推了推森四郎。森四郎不得不朝尸体走去,弯下腰查看。这个人确实是阿尔贝鲁·罗兰。二十四岁的阿尔贝鲁,地地道道的巴黎人。战前从美术学校毕业后,在一家通信销售公司负责宣传册的制作工作,和森四郎也只是面熟而已。他的前女友是红磨坊的舞女。这女孩是和森四郎很熟的一位犹太人的女儿,森四郎也正是通过她才结识的阿尔贝鲁。
阿尔贝鲁死了。
这家伙对世界上任何地方发生的事都抱有他自己的看法。他嘲笑法国的民族主义者,但同时也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法国共产党的认同。甚至西班牙共和国政府的倒台也能让他看成是法国人该担起的责任。他异常鄙视任由纳粹主义自由发展的英法统治者。可是这个家伙却死了。森四郎看着尸体,生生咽下了这些痛苦的回忆。
不,他确实是对世界的风吹草动都有他自己的看法,但是阿尔贝鲁实际上是在责备他自己,深切地怪罪自己,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大概还是因为他女朋友的事。他女朋友被送往收容所,而他却没能阻止住事情的发展。最终他没能救下她,甚至也没有想出能让他俩一起离开法国的办法。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在这件事之后,他便投身到反法西斯运动中去了。每次都积极承担运动中那些最危险的工作。虽然事到如今对他的一切动机只能是靠猜测了,但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的。
阿尔贝鲁·罗兰是个多少有点固执、稚嫩的理想主义者。但是,他那份对巴黎的感情的的确确是打动了森四郎。于是,当他说,能在冬季的时候,把你的那间小房子借给我吗,为了巴黎,为了那个你也同样热爱的自由的巴黎时,森四郎没有拒绝他的请求,那是因为森四郎也很内疚,自己也没能救下那个犹太舞女。
阿尔贝鲁死了。尸体就留在这阴森森的地下室里,严刑逼问的痕迹还清晰可见。什么都不用说了,否认、确认什么都不需要了。
我不认识他是谁。森四郎心想。感谢我的神啊,这次我没被死神吻到就平安脱险,真是万幸。
森四郎站起来,摇了摇头,说:“不认识,我没见过这人。”
年老的那位警察站在四郎的旁边,说:“那为什么他有圣日耳曼昂莱市的那间房子的钥匙,我们检查过,锁眼是完好的,没有任何损坏过的痕迹。”
“我哪儿知道,说不定还有另外的钥匙呢。”
“不是你借给他的吗?”
“回去看看不就清楚了吗,说不定还有被偷的东西呢。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只在夏天才到那间小屋去。在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候,很可能有人趁机溜进去了。”
“用不用再确认一遍?你肯定不认识这个男人吗?”
“不认识。”
“谢谢配合。”那个盖世太保说,“那好,对你的调查结束了。”
森四郎站起来,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估计是因为终于从恐怖里解脱出来了吧。还是因为,面前看着一具尸体,必须得拼命努力打起精神?
森四郎跟随那两名警察,再次走进走廊,这次,这两个人没有押着四郎。穿过走廊,森四郎迅速向楼梯方向走去。
“请留步,”年长的警察叫住了四郎。“你顺便也来这屋看一下。”
年轻的警察打开那间屋的房门。年长的警察说:“进来看看吧!”
他说话的语气分明不容反抗。森四郎略带疑惑地往门的方向走来。从里面传来人的急促的喘息声,他朝里探了探身,不由惊住了。那是森四郎认识的一个老人,圣日耳曼昂莱市那间房子的管理人。那间小房子原本是这位老人的。他是一位农民,帕萨罗老人。帕萨罗老人和阿尔贝鲁一样赤裸着上身,坐在椅子上,两手被绑在椅子的后面。老人看见四郎,使劲儿睁了睁眼睛。瘦削的脸颊上渗着血的印记。嘴里咽着唾沫。
看样子肯定是审了很长时间了。老人那原本就没什么有肉的胸上到处是殴打过的痕迹。屋里有股难闻的尿味,大概是老人已经是被他们打得失禁了。帕萨罗老人用那种带着渴求的亦或是祈求的眼神看着四郎,动了动嘴唇。可能是四郎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老人身上,所以没听到他说什么,又或者是老人根本就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墙边站着两个身穿衬衫的强壮的男人。残忍粗暴地对待老人的人估计就是他们了。年老的警察带着一种胜利者的表情站到四郎的旁边,估计是因为四郎此刻内心的挣扎已经一清二楚地写在脸上了。警察问:“认识吗?”
森四郎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对这种场面的厌恶,说:“他是我农家小屋的管理人,帕萨罗。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因为他窝藏恐怖分子,给出你小屋钥匙的那个人估计就是他了。”
“他承认了吗?”
“没有,说是不知道。这个老东西,嘴还挺硬。”
其中一位穿衬衫的男人询问那位年老的警察:“部长大人,是接着审呢,还是停止。”
年老的警察说:“一名德国军人都被杀了,现在不是手软的时候。”
“是!”
年轻的警察用下巴向森四郎朝走廊的方向示意,意思大概是说可以出去了。森四郎转过头来,准备朝外走。却听见老人那凄苦低沉的声音。
“求求您了……男爵先生……”
站在旁边的那位年老的警察霎时露出惊讶怪异的表情。森四郎头也没回,径直就朝外边走去。身后,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关门的声音。站在走廊里,年老的警察问森四郎:“刚才他是不是喊你男爵先生?”
森四郎的眼睛朝楼梯的方向看去。爬上楼梯,就能走出这里了。自己也就彻底摆脱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怀疑自己与阿尔贝鲁的关系。小屋钥匙的问题也就算是彻底解决了。好吧,向楼梯那儿走吧。
心里是想着往外走,可是他却迈不开步子。感觉有什么东西把他给绊住了。不知道是出于理性,还是出于什么东西,大概是接近于激情或者是愤怒的一种情感,不可理解的莫名的冲动。
你这个笨蛋、蠢货。森四郎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自己。在纳粹党的统治下好不容易相安无事地活到今天。
警察又说话了:“我听见他叫你男爵,这么说的话,好像刚才在赌场也听见有人这么喊你。”
森四郎转过身来看着警察。对方的那双蓝眼睛,不偏不倚地与森四郎对视着。森四郎反问道:“你说什么?”
“听见好像有人喊你男爵。”
“啊,那个啊。确实是有人这么喊我。”
“你有爵位吗?你像是日本人吧,日本的爵位?”
“关于我的身世背景,估计你们已经调查过了,不是吗?”
“到底有没有?”
森四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说:“把那个老人放了吧,小屋的钥匙是我借给阿尔贝鲁的。跟那个老人没有关系。”
他身体又微微颤了一下,这次估计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吧。脸上露出了嘲笑自己愚蠢的笑容。
警察轻轻地扬了扬嘴角说道:“这可是重大的口供啊,你知道自己说这话意味着什么?”
“当然知道,所以你们放了那个老人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警察对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说:“埃利菲,把这个人抓起来。严加看管。他可不是一般的赌徒。”
那个叫埃利菲的人霎时呆滞了一下,犹犹豫豫地把手朝四郎的方向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