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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名称的来历,源自古舜城的西城门,距离闻名的大清湖不远,几百年前曾是县城的边缘地带,但早在民国,已经属于老城区。附近几个小区的居民楼房,最远可以追溯到七十年代,大部分只有四层或五层,楼房之间空隙很大,时间一久,楼与楼之间逐渐形成了一个个院落,院落之中各种树木交错,使得夏凉冬暖,这种怀旧感觉的小区在如今的城市已经很难见到了。
居民区北边不远,隔一条西关大街,有西门小商品市场,脏乱不堪,扒手如麻,却是全城日用百货商品的批发集中地。沐天陉在市场买了一个高倍望远镜和用于辨别纸钞真伪的小型荧光灯,两个手机和不用身份证登记的电话卡。还买了一身衣服和简易刮胡刀,在公共厕所换上白色休闲衬衫和一条深蓝色牛仔裤之后,剃掉多日不刮的胡须,将穿了一周的脏衣服丢在了垃圾堆里。匆匆吃了几串铁板鱿鱼,就朝夏源家所在的西苑小区走去。
这里的几栋楼房虽然也多是五层,但因为楼层空间较大,显得要比周围其他楼房高出许多。楼下几颗不知什么年代栽种的龙爪槐,不高不矮立着,在周围春绿盈盈的环境里却曲伸着黑色光秃的虬枝,犹如高度腐烂收缩的残肢,显得极不协调。
楼下四个老头坐着马扎围在一起下棋。沐天陉越过他们进入阴暗的楼洞。夏源的家在二楼,旧式的防盗门,与监狱的铁栏颇有几分相似。沐天陉掏出钥匙串,三四分钟,动作的流畅性与裴宣相比差不了多少。
客厅不大,摆设随意,如果不是布满灰尘,会给人一种主人仅仅外出买菜未归的错觉。客厅和两件卧室的窗口都是南向,卫生间和厨房在北侧。本该采光充足,然而窗帘紧闭,使得本就阴霾的天空几乎透不进一丝光亮,压抑的色调倒让沐天陉有种回家的感觉。
两个卧室显然分别属于夏源父女,朴素的家具显示出这个家庭曾经拮据的生活。夏小雨的房间家具很简单,单人床、书架、书桌、衣橱,透出一股并不张扬的性格。床头桌上的相框吸引了沐天陉的眼神,生活照里的夏小雨笑容灿烂,要比他之前在资料中见到的可爱美丽许多。
沐天陉的余光突然感觉到衣橱镜中闪过一个人影,回头望去却不见人,转过脸来发现镜框中夏小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沈依祎的脸,朝他诡异地微笑。
沐天陉将相框轻轻放下,走向窗口,将窗帘缓缓拉开。顿时屋里亮堂了许多。
镜子中,沈依祎的身影正在自己背后温馨地依靠着。
他环顾各个角落,终于将目光瞄准了衣橱的顶端。
搬来椅子,站在上面,掏出荧光灯。打开之后顿时射出一股深蓝色的光束,在其照射之下,橱顶边缘的灰尘清楚地显出一些杂乱,而衣橱顶端的角上竟有一点不易察觉的破损。
“不出所料。没有指纹,非常谨慎。”
沐天陉将椅子搬向卧室门口,在下面观察一会儿,稍微调整椅子又站了上去。门看上去有些老气,门顶的窗口是封闭式的,不能打开。在对面积不足半平米的门框用蓝色荧光灯进行了长达十五分钟的观察后,沐天陉终于从椅子上下来。
“你一定练习了很多次。”
紧接着是沙发旁边的电话,客厅的窗户以及夏源卧室的门和其中的衣橱。一个小时之后,沐天陉走出夏源的家门,然而他没有就此离开,而是按响了楼下的门铃。
“你找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隔着防盗门问他。
“大妈您好。”很难想象沐天陉竟能装出这样一幅热情的面孔。“我看到外面贴的广告,说您要出租房子,我过来看看。”
“没有的事。你记错了吧?我不租房子。”
“噢,对不起打扰了。那我问问楼上。”
“上面?不用问。他家出事儿了,你去四楼五楼问问吧。一楼甭问,还有202、301、402的,住的人我都挺熟,不可能往外租房子。”
“哟,出什么事了?这一片儿不会不安全吧?”
“听说是闺女跟什么人跑了,当爹的受不了,疯了。没啥事,我们小区安全着呢。”
“再麻烦问一声。您租这房子花了多少钱?”
“这是我自个儿的房子,怎么租的呢?”
“噢,不好意思,我随口一说,就是想打听一下这附近的房价,别让人给蒙了。”
“具体这房价我也不好说。”
“谢谢,打扰您了。”
随后,沐天陉同样摸清了剩下四家住户的底细,马上用新号码给罗从打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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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从匆匆赶到的时候,沐天陉正盘腿儿坐在墙根儿专注地看卷宗,旁边四五个老头围在一起下棋,不时有观棋者斜眼好奇地看他。
罗从赶紧将徒弟带到车里,关上车门有点哭笑不得地说:“知道吗,如果不是大家都在忙褚梦瑶的案子,你可能早就被抓了。在公共场合不要做奇怪的事情,这样会被人注意。”
“我做什么了?”沐天陉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罗从知道他是从来不跟沈依祎以外的人开玩笑的。
欲言又止,罗从终于说出口:“天陉,你似乎有点思维混乱。你对难以解释的事可以推理的清清楚楚,却对生活里的常识表现的越来越……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你发现了什么?”
“你带我去这个单元的401室,我需要进去搜查一下。”
罗从抬头看了一下,“在夏源家的上面,为什么?”
“我需要核实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等等,”罗从突然回过神来,“你该不是说凶手当时就在401室,在我们头顶上作案吧?”
“我有这种感觉。”
“依据是什么?”罗从吃惊地问。
“不管四二九案是不是报复性案件,在作案时机上无非分两种可能,一是巧合,夏小雨是凶手无意中碰巧选中的目标;二是蓄谋已久,凶手做了较长时间的准备。夏小雨刚刚从外地回家就遭到劫持,我不觉得这仅仅是巧合,更合理的解释是她早早就被凶手盯上了。如果真是这样凶手必定会花很长一段时间监视夏源父女。两年来我经常干这种活儿,所以,对做这种事情有一些经验。在夏源家中的各个角落,我发现了至少四处安放过窃听器或针孔摄像头的痕迹,都是无线设备,这可需要花不少本钱。他在你们结案后不久便偷偷将它们拆走了。没有留下指纹。”
“会有这种事!我们竟然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安装了窃听器也就说明他提前配过钥匙……”
“一个高明的锁匠用不了两分钟就能把那种笨锁打开,而且不留痕迹。我刚才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算凶手不会开锁,如果他足够聪明,只需要打电话给开锁公司,随便向来人出示不知真假的身份证,花八十块钱就能把锁打开。”
“就这么简单?”
“只要别傻到把头发染成黄色,或者穿着流里流气像个痞子,提着菜篮子穿着拖鞋肯定没问题。不真正跟城市地下的各色人等好好混一混,你永远不知道这个社会的安全漏洞有多大,没学会开锁之前我常干。”沐天陉一幅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表情。“那些监听设备是有距离限制的,具体要看质量的好坏,当然距目标越近效果越好,因此他需要在附近租一间房子。所以,夏小雨回家的消息他能第一时间知道。由于你当时始终留守在夏源家中,在专案组成员相互间联系的时候你们的部分动向就被对方掌握了,如果他再小心一些,行动时当然能轻松地把你们甩在后面。”
“听上去很简单。”
“却很有效,而且也不易被发觉。”
“可实在想不到凶手当时就在我们头顶上作案。”罗从看上去非常懊悔,“他有必要这样冒险吗?”
“只要你们想不到就安全。再说,租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用途,这个用途使他必须租在同一单元。我断定夏小雨就是在家里被劫持的。”
“怎么讲?”
“凶手可以将夏小雨迷晕后劫持于楼上事先租好的401室。就算是白天,在楼洞里遇到人的几率也非常小。”
“他怎么进门呢?还是需要钥匙。夏小雨不会蠢到给一个陌生男人开门吧?”
“这不是值得深究的问题。一种可能是夏小雨真的疏于防范,还有,他可以尾随在夏小雨身后,等她正在开门的时候下手。”
“你怎么肯定是401?”
“只有401的住户是夏小雨案发生后租住进去的,之前退租的人嫌疑就非常大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现在搜查401室还有必要吗?他不一定非要在这里动手,趁天黑将夏小雨转移不是更安全?”
“只要对手想不到就安全。上面都是推论,所以我说要核实一下,也许我们还能在那里找到夏小雨的影子,这样就能完全证实我的推论。”
“我应该有搜查令才对。”罗从推门下车。
“‘干什么都不能循规蹈矩’,是不是?现在的人不好骗了,我说自己是给楼下修管道的,人家根本不鸟我。这年月,也只有警察能唬住人。”
罗从看了徒弟一眼,看来思维还不算太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