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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从在得知周正阳遇害的消息时,刚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躺下。恍恍惚惚中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摇晃,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王哲等人站在身边,旁边还有副局长段青山,他的第一反应是那个无影无踪的封戈也许被哪个幸运的派出所片儿警抓获了,嘣的一声坐起,随即发现众人的眼神有些不对。
消息最终从段青山口中说出,罗从听了两遍才反应过来。
在赶往现场的车上,王哲向罗从简单介绍了正阳尸体被发现的经过。
“凌晨四点半左右,也就是大约半个小时之前,两位巡警在巡查到天桥路时发现一辆停靠在路边的桑塔纳有些可疑,车里没人,车后箱渗出血迹,两人赶紧叫了增援,并查了那车的牌号,发现是县局的车,就跟我们取得了联系。稍后不久,第二个电话打过来时,他们说在后备箱里发现一具男尸,通过尸体身上携带的证件知道,死者是正阳。”
罗从默默听着,面色阴沉,没有说一句话。
车子终于停在路边,不远处四五辆历程区三支队的警车,现场一片忙碌,然而不声不响,许是因为杀警的案子,气氛格外凝重。
罗从缓缓踱至那辆正阳常开的桑塔纳车后,车厢敞开,里面一个油布麻袋,鼓鼓的,拉链已经扯开,还停留在刚刚被发现时的样子,正阳在里面侧身蜷伏着,像子宫里的胎儿,眼睛微微睁着,嘴角竟然存着一丝笑,没有一点儿惨死前的恐惧。罗从看着那张煞白的脸,脑海中闪现着两个多月前正阳婚礼上的嚣杂场面,闪现着自己最器重的沐天陉走后,对眼前这个关门弟子的种种冷遇,眼里噙着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技术人员拍照取证之后,尸体被几个人小心翼翼地搬出,仿佛怕把他惊醒一般。罗从感觉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回头看到林函引站在身后,提着工具箱,真准备现场尸检。林函引上调之后,历程区的法医暂时由以前搞痕检的新人兼着,遇到此种自己人遇害的大案,县局的人自然要接手,法医的工作便落到林函引的身上。
“罗队,节哀顺便。”
罗从一言不发,甚至没有点头回应,默默地转回身去,看着已经仰面朝上的正阳。
林函引面无表情,依然那幅睡眼朦胧的样子,像往常一样打开工具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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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化室非常简陋,几乎是露天的。焚尸炉像一颗巨大的头颅,张着嘴,吐出一条长舌似的传送带。依?躺在上面,随着电钮按动的响声,那“舌头”缓缓的转动。
妻子的尸体眼看要进入焚炉,沐天陉不忍再看,转眼向窗外望去。外面漫天飘着的鹅毛大雪,如同白色的纸花,随风晃动,发出沙沙的低吟声……
片刻之后,一股黑烟呼啸着蹿出烟囱,冲向了雪中的浅蓝色天空,他知道,那烟尘曾经就是自己深爱的妻子,那曾经就是自己生活的所有意义……或许是因为夹裹着妻儿两个魂魄的原因,那烟特别的凝重,久久不能被风吹散。似乎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越来越淡,伴随着雪,伴随着风,飘荡着,遁迹在天空之中,她就这样走了,消失了,就像根本不曾来过这个世界……
沐天陉缓缓苏醒,朦朦胧胧的白光,并不刺眼,月晕一般柔和。等到完全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郁雨凡卧室的床上,身前的薄被散发着淡淡清香,窗帘闭着,被太阳照的透亮,辨不出时间。逐渐清醒过来,脑中没有杂音,也不再头痛,努力回忆,昨夜居然没有噩梦,已经好久没有如此轻松的睡眠了,仿佛回到了与沈依祎一同生活的日子。
一个女人推门进来,沐天陉温情脉脉地望着,许久,才明白眼前的人不是她。
“你醒了。昨晚你晕过去之后我把你背到了床上,这样你会休息的好一点。”郁雨凡手里抱着一叠衣物,轻轻放在床角,“这是我刚刚开车去外面买的,希望合身。我做了吃的,如果饿了可以和我一起用早餐。”
“你把木板取下来了。”
郁雨凡看了看散发着光晕的窗帘,无奈地撇嘴笑了笑,说道:“白天,我不怕阳台。”
“我的手机呢?现在几点?”
“九点二十分。你居然有三部手机,为了躲避追踪吗?我怕你带在身上硌得不舒服,掏出来放在那儿了。”郁雨凡说着指了指床头的小厨,“其中一部好轻巧啊,像是小女生用的,看来你也有一颗童心嘛。”
沐天陉笑笑不答,看着向外走的郁雨凡,突然将她叫住,“等等。”停顿一会儿,他默默说道:“谢谢你,昨晚告诉我那些。”
郁雨凡看着眼前这个她研究了六年的男人,好长时间,说道:“很多事是人无法控制的。让过去的都过去,让该来的都来吧。”她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沐天陉脱掉了那身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的警服,换上郁雨凡留下的衣服,竟然是一身正装,黑色西装配着粉白色的衬衣。收拾完毕,这才发现其中那个专与周正阳联系的手机上显示着未接来电。
13864x2xxxx,是个陌生的号码。
沐天陉有些奇怪,反播回去。
县公安局尸检室中,响起一阵铃声。
林函引摘下手套,掏出手机。看过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之后,犹豫片刻,按了接听键。
然而许久,电话里一片沉默。林函引表情冷漠地看着前方。
沐天陉等待着周正阳的声音,接通之后对方却没有说话。
两个人静静地沉默,似乎都在感觉另一边的心跳声,时间停滞了一般。
终于,林函引挂断了电话。
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沐天陉的心头。
林函引将手机放好,冷冷地看着身边正在被解剖的周正阳的尸体,嘴角僵笑一下,幽幽地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十足的蠢货,那件事到底还有谁知道?”说着,狠狠地在尸体上戳了一刀。
沐天陉给师傅罗从拨打了电话,却一直占线,只好先准备吃饭。洗漱完毕,走进那间小小的餐厅,白色的四人餐桌上摆放着几个碟盘,煎蛋、火腿片、生菜,还有切成片的面包,郁雨凡转过身来,手里端着豆浆,看着沐天陉,竟一时怔住了,眼睛中充满了毫无顾忌的贪恋。沐天陉觉察出对方的眼神,却装作没有注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看着餐桌说道:“谢谢你的早餐。还有衣服,多少钱?”
郁雨凡仿佛蓦然回过神来,放下盛着豆浆的碗,就坐,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
沐天陉喝口豆浆,将一只煎蛋塞进嘴里,依然不理会对方痴痴的眼神。
“嚼东西的时候不要张嘴,会发出难听的吧唧声。”
他突然停止了咀嚼,身体定格了一般。
这句话太过熟悉。
他低着头,感觉所有的回忆,感觉着对面的郁雨凡。
片刻之后,他说:“能劳驾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吗?”
她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女人认识一个男人仅仅两天的时间便疯狂地爱上了他?”
“有啊。”沐天陉面无表情地停顿片刻,抬眼看了看郁雨凡,“泰坦尼克号。”
郁雨凡一愣,噗嗤一声笑了:“你的幽默方式还真是挺冷的。知道吗?”郁雨凡脸色一正,继续道,“我非常羡慕沈依祎,如果有一个人能像你爱沈依祎那样爱我,我愿意舍去自己的一切。我也非常羡慕你,你曾经拥有一个自己愿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就算她不在了,至少你经历过。可是我,从不敢付出真正的感情。”
“为什么?”
“怕失望。”郁雨凡自嘲地笑了笑,“而且我相信,人生有些事情,比爱情更重要。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像极了爱德华医生。我喜欢迷一样的男人,也许这才是我尽我所能帮助你的理由。”
沐天陉缓缓说道:“那么,这也是你和你的导师上床的理由?”
她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了,然而并没有浮上阴云,只是淡淡地说:“没错。不过他说话没有你这么刻薄刁毒。”
两人默默对视着,没有任何语言。他突然笑了,她也跟着微笑。
电话又一次响起,不同的铃声,沐天陉见是罗从,马上接了,在听了什么之后,他的脸突然僵住,迷惘地瞵视前方,身体竟然局?不安地瑟瑟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