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然的笑容,其实并不是和平年代里的人们享有的特权。生活在我们这个战乱的悲切时代,千千万同胞被外族屠杀,土地被外族侵占。可是,笑容却不能因为这样而被制止,相反地,沉痛中的微笑,是相信明天的太阳依然会升起,是相信民族的耻辱终于会被热血抹去。
我们默不出声地朝前走着,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前方又会遇到怎么样的遭遇。敌我力量的巨大悬殊,让我们不时感觉到绝望。但绝望并不是说我们放弃了希望,或者,我们也都会倒下,和四哥一样,和大刀刘一样,和那么多那么多倒在之前路上的弟兄们一样。可是,坚毅的信仰是我们所坚持的,也是这一份对胜利的坚定信仰,带着我们走到了现在。我相信,他也能带着我们走向最后的胜利。又或者,如四哥他们一样,倒下……失去生命,也是一种解脱。想到这,我把自己脑袋一拍,暗想自己怎么会出现这种念头。
我们默默地加快了步子,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陡峭了起来,我们在继续朝着山洞的高处行走。身边的暗河奔流得还是很激烈,好像如此违背常理的逆向朝着高处流淌,并没有阻拦它们的前进,相反的,反而加快了它们的流速。
郑大兵受伤的脚裸露着,胶鞋被他挂在脖子上。他没有要我们搀扶,额头上的汗滴有绿豆大小。张地主落在最后,老头腿脚也还利落,没有掉队。
走在最前面的小五再次低声喊了一句:“停一下!”说完他再次朝前疾奔过去,我们伸长脖子望去,只见他奔向的位置,地上又出现了一团黑影,和之前看到的大刀刘的尸体大同。
我们屏住呼吸,看着他快速地跑到那团黑影处,接着,小五朝我们挥挥手,我们也加快步子跑了过去。只见地上再次出现了一具尸体,和大刀刘的尸体不同的是,这具尸体应该死了有些年月,皮肤和肌肉都萎缩成黑色薄薄的一层,紧紧地贴在骨头上。他身上的衣物都还在,不过在我们伸手去接触时,衣物马上变成碎片,掉到了地上。而让我们感觉到惊恐的是,这具干尸的双手是掐在自己脖子上的。
张地主最先吱声:“这……这是我们村的人,是当年掉进井里的那后生。”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有看他,仔细地观察着干尸掐在脖子上的那双手,分析这双手在死者频死前是否用上了力气。
“这衣服我眼熟,再说,这尸体变成了干尸,可这颗大脑袋我不会记错。当年我们还私底下笑话,说这后生就是脑袋太重了,才掉到井里的。”张地主咽了口唾沫:“之前我说有掐死鬼,你们不信吗?现在你们瞅瞅,这娃娃双手在脖子上,肯定也是自己掐死自己的。”
我扭过头望向小五:“你觉得呢?”
小五的手触摸在尸体的脖子上,他用力一掰,干尸的脖子断开,里面的白骨出现在我们眼前。小五对着颈骨吹了口气,然后拿在手里闻了一会:“邵德,他不是被掐死的,而是死于中毒。”
“中毒?”邵统军从小五手里接过那颗头颅,把颈骨位置朝上,凑到我面前,和我一样仔细望了上去。果然,只见白骨上很奇怪的出现着一层薄薄的淡绿色的光,阴森森的,好像是萤火虫的那种光。
小五猛地站了起来:“快蘸水捂住鼻子。”他自己话一落音,便冲到了暗河边,撕下一只袖子蘸水,然后围住了口鼻。我们几个也连忙上前照做了,空气透过湿了的布吸进鼻孔,脑子却突然清澈,之前跟着大伙行走过程中,我异常出现的那种因为对未来没有信心的悲观情绪,一下子消失而去。
郑大兵也大口地吸了一口带着水的空气,沉声说道:“奶奶的,看着大刀刘死,我刚才都没什么信心了,觉得自己想要跟着他死了拉倒。现在被这冰冷的水一刺激,一下清醒了很多。”
“你刚才也有这种想放弃的想法?”我歪着头问道。
郑大兵点点头:“不要告诉我你也有哦!”说完他望向小五、邵统军和张地主:“你们呢?刚才有没有想死的心。”
张地主双眼无神地点点头,小五也冲我们“嗯”了一声。邵统军说:“我倒没有因为你们这光头兄弟的死而乱想,只是,邵德他娘的音容总是在我脑子里来回回荡。嗨!早知道我并不是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幽灵,我怎么样都要离开远山,绝不会让你们母子孤零零的。”说到这,他脸色一变顿了顿道:“接着,我也想到了死,想要去地下与邵德你娘见面。”
“这空气中有毒。”小五肯定地说道,接着他望着我:“邵德,你觉得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远山深处与远山外围出现一个结界的原因,就是因为空气中出现的这毒气。只是,我们现在是进入了这毒气最浓烈的位置,所以我们脑子里出现的奇怪想法要比在上面强烈。”
我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远山里时不时只能看到活物,时不时只能看到死物的原因,就是因为吸入了这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毒气?”
小五点点头:“是的!包括白昼与黑夜时不时感觉异常的漫长,可能也都是我们脑子里出现的错觉。实际上,那一切都只是幻觉,因为呼吸到这种毒气产生的幻觉。”
郑大兵笑道:“也只能这么解释。”郑大兵扭过头来望着我:“邵德,我有种预感,我们现在走向的方位,就是远山里所有诡异情况的由来。你看看旁边这条暗河,是朝着上坡流淌的。你们什么时候见过水往高处淌?除非是有水泵?而且是功率非常大的水泵!”
“对!一定有水泵。”我捏着拳头往下一挥,接着对张地主问道:“你们村里这水井的水是什么年代开始朝这边流淌的?”
张地主一愣,抠了几下自己的那头白发:“从我懂事开始,井里的水就是在流淌着的啊!里面是条暗河,也是我们祖祖辈辈都知道的事,并不稀罕。只是谁都不知道这暗河会朝着远山的高处流淌。”
现代水泵是上世界中叶西方人发明的,能带动这么一条暗河逆向流淌,不可能是古代中国人使用的那些土家伙,绝对是现代水泵。我环视着大伙说道:“如果前方真有水泵的话,那台水泵也太大了吧,那需要多大的功率啊!”
小五点了点头:“日本人是没有在远山里架设水泵的,或者现代工业也还生产不出这么大功率的水泵。再说,张爷说这条暗河世世代代都是朝这边流淌的,那么更加不会是我们现在的人类所架设上的。”
“神仙!”张地主把大腿一拍:“我就知道水龙王肯定是有的,一定是他老人家在前面吸气喝水。各位爷,我们再前进的话,都给水龙王塞牙缝了。”
小五笑了:“不前进呢?扯下湿布,吸几口毒气,然后把自己掐死?张爷,横竖是个死,我记得之前你挺豁朗的,说自己一把老骨头,无所谓了。”
张地主低着头想了想,可能也是琢磨了一下确实现在没有退路,他小声嘀咕道:“可也别死得太惨啊!得!随便你们。”
“继续走吧!到了前面什么谜底应该都有个揭晓。”郑大兵把鞋往受伤的脚上硬生生套上,带头往前面走去。
我们也都转过身跟上,我们心里都充满着一丝恐惧,害怕面对即将要面对的未知事务,可那同时又很期待,越往前,真相越近了。
坡度更大,可我们的脚步比之前还快了。到最后,前面压根就是三四十度的斜坡。张地主被邵统军搀扶着,落在最后。
暗河也跟着我们在不断拉高,期间我下了次水,探了下水的深浅。尤其是踩了踩暗河里的河道,看下方是不是也是斜坡。结果和我们猜的一样,暗河的水确实是逆向流淌,朝着上方奔腾着。
在翻过一个新的陡坡后,让我们所有人驻足的一幕出现了,那一切让我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实在太惊人了。
只见我们前方再次平坦,旁边的暗河爬过这么远的高坡后,奔流的速度反而更加激烈。水流翻滚着朝前,在我们前方十几米处的一个位置,恐怖的事情出现了。暗河的水成九十度的直角,朝着我们头顶流去。
我们都揉了揉眼睛,郑大兵甚至把围在口鼻处的湿布摘下,再次放到暗河里蘸湿,重新戴上大口大口地吸气,继而鼓大眼睛望着头顶。
水柱有两三层楼高,在水柱的正上方,一个发光的圆形物体衔接着这水柱。洞壁在洞口合拢,把这发光的圆形物体包裹得严严实实。水柱前方,也没有了路,替代的是和之前一样光滑的山壁。
我们张着嘴愣了很久,接着慢慢地走到了这道水柱前,每个人眼睛都瞪得像个灯泡似的。而水柱就像一根晶莹剔透的冰柱般真实的存在在我们触手可及的地方,和冰柱不同的是水是在往上湍急地升起着。
张地主抬起头往头顶看了一会,嘴里好像自言自语一般絮叨道:“我们不会是站到了天上吧?这些水不过是流到地下去了而已。”
郑大兵也好像自顾自地回上了一句:“可是我们身后的暗河怎么没有往上升呢?”
邵统军却弯下了腰,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对着这水柱一抛,只见石头被砸进水柱后,水柱中还溅起了水花,石头在水柱里也和往上奔流的水一起,升了上去。
我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这根水柱,接着往旁边望去。四周都是光滑的石壁,石壁上一条缝也没有,更不可能在上面看到我希望找到的出口。小五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边,他轻声对我说道:“要不要上去瞧瞧?”
他这话被尖耳的张地主听到了,张地主扭过头来对着小五说道:“怎么上去啊?我们又不是神仙,神仙才可以飞!”
邵统军转过身来说话了:“如果这石头可以跟着水流升上去,那我们跳进这水柱,很可能也能升上去的。只是……”他说到这打住了,再次回过头去看那水柱。
小五也点了点头:“邵大哥说的话我同意,但他的顾虑也是对的,上方那一圈金属玩意肯定是某种机器,水是无形的,被这么吸上去最多溅出几个水花。但我们可是活生生的肉体,这么大功率的机械要绞烂我们的身体太容易了。”
我没有吭声,心里暗自琢磨着:“目前我们没有路可走了,两个选择——回头;或者如他们所说的尝试跳进水柱看能不能上去。进入远山的这些时日,我们这些人选择过退缩吗?没有过!但我们有退路吗?却是有的,我们完全可以离开远山,离开这一切。或者,我们可以从此隐姓埋名,安心地做亡国奴。又或者,把打日本的重任留给民族那些没有泯灭血性的汉子们,等待他们最终的胜利。可是……可是我们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吗?”
我叹了口气,抬起头对着小五说道:“我先上去吧!你们等我喊话就是!”说完我对着水柱迈步过去。
小五和郑大兵、邵统军三个人同时朝我跨步过来,伸手拦住了我,他们望向我的目光都非常的坚定,眸子里那热切的光让我明白,他们不愿意让我先去尝试这可能的赴死。张地主却小声地嘀咕道:“说得倒轻巧,水柱这么密,水又流得这么急,你们自己看清楚这水柱的高度。就算你上去了没死,对着下面喊话又有谁能听到呢?”
郑大兵白了他一眼:“实在不行也不用等着听喊话,老子这么一百多斤真被上面的玩意绞烂,总有些颜色能让你们看到吧!”说完郑大兵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和小五:“都别和我抢,我上去吧!”
我们另外三个人又同时伸手去拉他,小五大声说道:“兵哥!你是好样的,为了这远山吃的苦已经够多了,还是我来吧!”
邵统军也大声说道:“还是我上吧!我身上穿着铁家伙,也算有一层保护。”
就在我们很是腻歪地抢着要自己跳进水柱时,站在旁边的张地主突然哈哈地笑出了声:“得!你们都是汉子,一个比一个勇敢!汉子们,有机会一定要给我们张家村那几百个老乡们报仇啊!”
张地主话还没落音,步子就已经跨到了水柱边上。我们几个都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一起朝他扑去,可老家伙一闪身,已经跳进了那个水柱,他的身体跟着奔流的水柱快速地往上升去,很快就消失在我们视线中。
我们愣在了原地,一个个扬着脸望着水柱上方那个金属圆圈的位置。让我们庆幸的是,张地主消失后并没有出现我们所害怕看到的肉屑与血花。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我咬了咬牙,紧紧握住了小五和邵统军的手。郑大兵会意,也跨前一步抓住了他俩的手。我们四个人互相抓紧对方,继而都一脸肃穆地点了点头,一起朝着水柱里跳了进去。
冰冷的河水瞬间让我全身的毛孔收缩,身体也如离弦的箭被朝着上方奔腾的河流带动着,快速升起。水流中我看不清楚他们几个人的表情,只知道他们握着我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
再接着,一道刺眼的强光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脑子里瞬间一阵空白,意识一下模糊,最后消失……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到再次睁开眼睛时,第一个感觉就是刺骨的寒冷。
我一把跳了起来,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块白色的好像是金属的东西上。四周光线依然很强烈,让我看不到太远的东西。就在我身边,小五、郑大兵、邵统军以及张地主几个人也挨着我躺着,眼睛紧闭着没有苏醒。
我顾不得琢磨四周的情况,三步两步就跑到他们身边,把他们从那块白色的光滑的地板上拖到了一起,他们躺的位置还有浅浅的水,我可不想我的这些好兄弟们迷迷糊糊的被这浅浅的水呛死。
我挨个掐他们的人中,对着他们苍白的脸上扇耳光。最先醒来的是郑大兵,接着小五和邵统军也都睁开了眼睛。我们顾不得讨论自己的处境,一起搂住了还没苏醒的张地主的身体喊着:“张爷!醒醒!张爷!”
张地主那张老脸白得吓人,嘴唇也是乌的,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点热气。我们几个的心慢慢往下沉,这老头死了的可能,让我们莫名的伤感起来。谁知道在我们正要放弃的时候,张地主突然张嘴嘀咕了一句:“翠啊!上菜!”
我们一起咧嘴笑了,把他扶得坐起来,用力拍老家伙的后背。张地主咳了几下,吐出一大口水来,眼睛终于睁开了,第一句就是:“这哪里啊!冷死老子了!”
大伙这才一起站了起来,强光让我们的眼睛无法完全睁开,各自眯着眼往四周看。远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闪啊闪的好像是有银色的东西让这光线反射回来刺痛我们的眼睛。在我们的脚下,齐着脚踝的水往这看不到边的外围流淌着。
小五抬起脚往地上跺了几下:“好像现在这水的流速变正常了哦!”
我点了点头,弯下腰摸了摸地面,坚硬如金属般质感的地板非常平整,上面还有如沙土般的粗糙,让这地面不至于很滑溜。我的手掌在上面摸了几下,接着发现这地面是微微倾斜的,水流的方向是朝着相对比较低的方向走的。我抬起头来,仍然眯着我的眼睛对他们说道:“是啊!流速正常了,而且是朝着低的方向在流。”
我的话还没落音,这看不到边际的空间中央咔咔地响了两声,那响声很像是火车轮子撞击铁轨的声音。我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
走出了有十几步后,我们脚上的水比之前深了不少,我们还能清晰地听到哗哗的流水声,从之前那发出撞击声的方向传过来。到再往前走,脚碰到了台阶,而水也是从台阶上往下淌着。
周围更加冷了,我们呼出的气在空中瞬间结成雾气,那雾气中似乎还有冰渣一般。一个台阶,两个台阶,三个台阶……我们一步步地迈向高处,脚下的水也越来越多,往我们身后流去。
终于,台阶消失了,那强光比之前更加刺眼,我们的眼帘甚至不能睁开,一阵阵的刺痛。我双手抱住自己的脸,用力地搓了几下,脸上的肌肤好像要被冻住了一般的生硬。搓了几下后,我的手碰到了脖子上挂着的布,就是之前用来捂住鼻孔的那一片玩意。我眉头一皱,把那块布往上一提,蒙住了自己的眼睛,接着眼睛尝试着张开,透过布上纱线的缝隙看这个世界。因为有这块布拦着,强光果然变弱了一点,我能够隐隐约约看清楚前方几米了。
我忙大声地吆喝,要小五他们照做。他们之前捂住口鼻的布早就被冲走了,各自从衣服上又撕下一条扎到了自己眼睛上。接着,我们迈开步子,朝着这强光的光源,也就是水流过来的方向继续行进。
地板依然是往我们身后倾斜的,之前只盖过我们脚踝的水终于漫到了小腿位置。我们的能见度只有两三米,并且这两三米内所能看到的也只有脚下的水面,前方还是啥都没有。
“咔咔”声再次响起了,可这次这声音听起来就在前方不远处了。我们加快了脚步,又走前了七八米后,终于看到面前出现了东西——一个有两三个人环抱粗的银白色的柱子,柱子下方,大股大股的水由下往上涌出。
“悬……悬空的!”张地主指着柱子下方水流出的位置大声喊道。我们忙低头看去,果然,那柱子与下方有水涌出的地面之间是悬空的,两者间相距了有差不多一米高。脚下的水自然就是逆流而上的暗河河水,那我们刚才岂不都是从这位置被冲上来,继而跟着水流滑下台阶到了我们趴着的位置?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胸腔里都好像被冰渣冻住了一般。我双手贴到这根和水柱一样粗的柱子上,那手感和之前我弯腰触摸到的地面一模一样,感觉像是金属,却又有水泥墙面沙土的那种粗糙。耀眼的强光!也是从这根柱子上射出来的。接着我抬起头,朝着头顶望去。
这一抬头,我终于发现上方没有这么强烈的光,一个非常巨大的圆形碟状的东西出现在我们的头顶。“咔咔”声再次响起,头顶那碟状的东西里紧跟着发出微微的“隆隆”声。机械……这是一个异常庞大的机械,我们面前的这个柱子不过是这个碟状机械延伸下来的一个管道。
小五和郑大兵、张地主、邵统军也都抬起了头,大伙都看到了头顶那巨大的玩意,各自张大嘴发着呆,为面前这一幕给震撼到了。
“奶奶的!这什么玩意啊?”郑大兵低吼道。
我摇了摇头,然后把手尝试性地探到了柱子下方空荡的位置,我伸出手之前,想象着我的手绝对能感觉到一股非常巨大的引力,这引力很可能就是把下方水源吸上来的那股子力量。但是一切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柱子下方光秃秃的啥都没有,甚至还是实心的。
张地主又叫上了:“不行吧!我们还是要找出路,继续这样看下去迟早是一个个冻成冰块的。”
小五也凑头过来:“邵德,我们往回走吧!这些水是往低处流淌的,十有八九会有个什么位置是让水重新流入远山的。张爷说的没错,咱几个大活人总不能在这活活冻死吧!”
我点了点头,双手离开那根发出强光的圆柱,然后搓了搓脸,脸上裸露的皮肤似乎正在慢慢僵硬。我转过身子,对着身边的其他人喊道:“往回走!尽快找到出路。”
邵统军却没有马上转身,他自顾自地站在圆柱旁愣了很久。到我扭头喊他,他才很不甘心地朝着已经走出几米远的我们追了上来。张地主牙齿磕着牙齿的“咔咔”声那一会听得非常清楚,他步子迈得很快,朝着前面小跑着行进着。
我们下了那几个台阶,跟着水流去的方向快步走着。齐膝的水也在慢慢往下,到最后又只是在我们脚踝处了。也是因为这一会强光的光源在我们身后,让我们的视线较之前要清晰了不少。很快,我们就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在我们正前方出现了那种银白色如一个镜面的墙壁,而脚下的水源,从那墙壁的下方溢出出去。
出口,前方就是离开这诡异地方的出口。我们一起朝前跑了起来,可在那水往下流出的位置又一起停下了步子。只见一条有半米宽的鸿沟出现在我们脚下,水源是从这往下落去的,并且,我们前面的银白色墙壁根部再次悬空,好像它们跟身后这个巨大的机械是一个整体一般。
问题是这条鸿沟处,因为面前银白色墙壁的反光,让我们压根看不清下方是什么东西啊!水流现在是朝着下坡处流淌的,说明地面的引力再次出现,那么,我们这么冒冒失失跳下这条鸿沟,下方如果是万丈深渊呢?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进入这离奇空间后大伙都没怎么说话,因为我们的常识都无法为这一切做出解释。但是这互相间望去的一眼,彼此眼神中居然再次泛起了一种无畏的坦然笑意。我们的手再次紧紧握到了一起,接着一起朝前迈出了步子,一纵身跳下了脚下这条不知道去往哪里的鸿沟。
眼前猛的暗了下来,身体往下直坠的刹那,我反而感觉非常豁然一般,即将被摔得四分五裂,抑或另有生机?在那一刻似乎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并不是孤单的,我们有着和自己一样无所畏惧的战友,于是乎,所有困难都将变得渺小。
我们的身体在黑暗中一起摔进了一个巨大的水塘,我们几个人的手还是紧紧握着,一起从水里浮出了水面,水塘的水朝着一边流淌着,那个方向有光……是的,有光!而且可以肯定那不是之前我们看到的那种诡异的白色光线,而是……而是白昼世界里的阳光。
张地主和郑大兵两个人一起欢呼起来,我和小五对视了一眼,都咧嘴笑了,大伙朝着那边快速游去。邵统军始终在我身边浮着,他看着我的眼神透着关切,好像是害怕我受到任何的伤害一般。
我们顺利地游到了那光源的前方,甚至看清楚那边是个狭长的洞口,洞口上方的树藤都依稀可见了。水流在变得越来越急,到最后,我们不用自己游动,只需要腿微微蹬几下了。
我们被水冲出了这山洞,我们再次看到了远山的树木与天空。身体跟着这些水往下直坠着,最后摔入了一个水潭。
我第一个从水里探出头来,还没看清楚周围的一切,小五就“哗”的一声钻出了水面,他脸上的水都还没流下便张嘴了:“邵德,这就是我们之前到过的那个瀑布!”
我连忙四下看了看,果然是我与雷子重合的那个瀑布。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从水里露出了头来,也都四处看了看。
就在这时,水潭前方的树林里,突然冲出了十几个日本兵,他们对着我们一拉枪栓,乌黑的枪口对准了我们刚浮出水面的脑袋。两个没戴军帽,头发浅得只看见头皮的大个子宪兵站在他们身后,对着我们用日语大声地吼道:“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十几分钟后,我们被他们用枪比着,游到了水潭边上,鬼子兵快速地下掉了我们身上的武器,然后用绳子把我们绑了个严实。郑大兵对着他们破口大骂道:“狗日的小鬼子,有种的跟爷爷我用拳头来上一架。”
站在他身边的鬼子兵应该没听懂他说的话,一把举起枪托,对着郑大兵的脑袋砸了上去,血一下就流满了他的脸庞。张地主挣扎着说道:“太君,我就一小百姓,不用这么折腾我吧!”
结果这老家伙也挨了一枪托,可奇怪的是他这老胳膊老腿挨了这一枪托后居然没有出血,可能鬼子兵看着他岁数大,没有使上劲吧?
那两个穿着宪兵军装的大个鬼子一直在那小声嘀咕着,不时看着我们冷笑几下。他们手里都紧紧握着一把东洋刀,刀刃上闪着寒光。被押着走在我身边的小五,眼神却比我镇定很多,见我看他,他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小声说了句:“不会动我们,应该要押我们回去。”
我也点了点头,九日研究所里的鬼子现在不认识我们几个人的少,所以抓住了我们几个,他们绝不会像逮住别的小兵一般直接杀死的。
身后一股热气吹到了我脖根处,我微微地扭了下头,只见邵统军在我身后对我使了个眼色,而站在他身后满脸是血的郑大兵也对我微微点了下头,好像他们俩……他们俩还有什么计划?
同时,走在我们五个人身边的那两个宪兵,也把武士刀插进了腰上的刀鞘里。我故意放慢了步子,这时,落在最后的张地主突然“哇”的一声大叫起来,接着身体往地上一倒。
鬼子们都扭头过去,我们也停了下来回头朝他望去,只见张地主手脚抽搐着,双眼往上直翻眼白,嘴里吐出白沫来,这老家伙看模样是扯上了羊角风。
就在这时,邵统军被反绑在背后的双手瞬间挣脱了出来,一道寒光一闪,只见他手上凭空多出一把短短的匕首,对着我身上绑着的绳子划了过来。绳子被划开了,包括我的衣服与身体也被他划出了一道口子。我低吼一声,一扭身张开双手,一把搂住了站在我身边被张地主吸引了注意力的几个鬼子,一起扑倒到了地上。
邵统军的动作也非常快,举手投足间依稀可以看出中华武术的架势。只见他手里的匕首快速地往小五和郑大兵身上划去,把他们身上的绳子也都割断了。小五和郑大兵两人也早就做了准备,一刻也没闲着,也立马对着旁边的鬼子兵扑了上去。
因为是近身,我们四个合体人体能本来就强过身边的鬼子兵,下手也都重,照着一下子就要整死对方的劲头对着鬼子兵干上,自然瞬间掌握住了主动。我快速跳了起来,没有管被我扑到的那几个鬼子兵了,径直朝着穿宪兵制服的那两个大个子扑去,因为他们俩很可能也是合体人,真正难啃的还是他们俩个家伙。
可是奇怪的是,那俩个大个子完全不像合体人士兵,他们当时好像被面前这突然出现的一幕给唬得一愣,我的拳头快砸到他俩脸上时,他们才反应过来,伸手往腰上探去,却又不是抽刀,反而是去拔枪套里的手枪。
我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他们脸上,要知道我可是把他俩当个恶老虎给打的,使上了全力。可接触到的对方脸颊软绵绵的,压根就没有合体士兵那种面部肌肉的硬度。
他俩的身体朝着后面重重地摔了出去,嘴里喷出血花来。我身子往下一弯,接着朝前一跃,双手分开,准确地掐住了他们往后摔出身体的喉头,用力一捏,继而一拧。
这两个大个子宪兵在短短的几秒内便翻了白眼,死球了……
我扔下了他俩的尸体转过身去,只见另外十几个鬼子兵也都倒在血泊中,小五和郑大兵、邵统军正从他们尸体旁站起来。本来在地上抽搐着的张地主一下子没事了,张大嘴对我们嚷嚷着:“快解开我!快解开我!”
邵统军上前用匕首划开了他身上的绳子,然后把他扶了起来,咧嘴对他笑道:“张爷,您老刚才又是使上了急智吧?”
张地主讪讪地笑笑:“那可不!我在后面看到你们几个挤眉弄眼,自然猜到了你们不会这么容易就范的。你们都是奇人异士,张爷我怎么会看走眼呢?帮不上别的,装装病我倒是可以的。”
大伙一起笑了,可小五却皱着眉,朝着张地主跨前一步低吼道:“张爷身手挺不错哟,练家子吧?”
小五的话让我猛的一震,土肥之前提过了一个日本人的名字——服部川八!难道……难道小五在怀疑张地主就是土肥所说的那个早就潜入远山的高级特务服部川八?小五可以伪装成别人的模样,那么,比他还要高级的特务人员服部川八,是否也可以伪装成现在我们面前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地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