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士奇平心静气,心意相同,抛出铜钱,那乾隆雕母发出欢快的叮咚声,上天下泽,六阳一阴,竟是一《履》卦,六三爻,这唯一的阴爻在动,而所有的阳爻具寂。
易士奇默默地收起铜钱。
“如何?”伊古都漠然地望着他。
“象辞说,眼睛快要瞎了,还可以勉强看到一点点,不足以分辨事物。腿跛了,还能勉强走几步,可是不小心踩到老虎尾巴上了,老虎回头就咬人,大凶。”易士奇勉强说出卦象的意思。
“你自己先回客栈吧,我想一个人等等金蚕。”伊古都阴沉着脸。
易士奇知道他心中不快,于是点点头,默默的按原路向回走。
东边杂木林中有人影闪过,易士奇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一凛,那不是养五色毒蛛的那个老阿婆么,她怎么到山阴村来了?
与此同时,侦破组与北京的CCtV10台李西华共赴山阴村的那个摄制小组取得了联系,他们返京时带回去的设备当中,就有李西华的笔记本电脑。公安部已派员前去索取,并即刻携带兼程赶往山阳镇。
易士奇躺在客栈的床上,心中思绪不宁。老阿婆的突然现身使本来就扑朔迷离的案情带来了另类的变数,作为一个研究风水和灵异的学者,他不相信这是偶然的,任何出乎意料的情况的出现都是有着逻辑上的原因。那夜的借宿是临时决定的,属于不可预见,伊古都发现农舍清洁异常,认为此乃养蛊之屋,自己发现房子周围一段距离内无虫鸣,从侧面证实了伊古都的推测。为谨慎起见,伊古都索要大蒜头,从老阿婆的脸色上可以看出她已经起了疑心。半夜时分,她放出了五色毒蛛——小花,不料竟为金蚕所噬。早上,当他们离去时,老阿婆说的那句话颇耐人寻味,“小花,明知不敌,何必要去送死呢?”
易士奇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按道理,他俩临时借宿且与老阿婆素不相识,而且也预料不到日后会有任何瓜葛,她没有理由放出毒蛛袭击他们。但是,毒蛛袭击了,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老阿婆知道他俩来山阴村的目的,想要阻止他们。
临离去时的那句双关语是威胁还是劝诱呢?
看来老阿婆与山阴村一定存在有某种联系。
所以,今天看到她出现在山阴村树林中也就不难解释了。
这个老蛊婆与山阴村的不明原因死亡案之间的关系慢慢地清晰了……
傍晚时分,伊古都还未回来,易士奇正靠在床上吸着烟,心里在反复揣测着老蛊婆的可疑之处,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门开了,王警官走了进来。
“易先生,打扰了,李西华的家人想见你,我就把她带来了。”王警官边说边让外面的人进来。
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蓝印花布衬衫的细挑俊俏女孩儿,肤色较白,水灵灵的黑眼睛,脸庞上似有一层细细的汗毛,长得很像前段时期互联网上流传的那个“天仙妹妹”的模样。
易士奇心中一动,都市里是绝见不到这样淳朴美丽的女孩的。
“你是易大哥吗?我是李西华的妹妹,我叫李小华。”女孩说话时脸颊一红,她那带有浓厚乡音的普通话十分好听。
易士奇忙道:“是,我是易士奇,李西华是我的同学和好朋友。来的仓促,还未及去你家中探望。”
女孩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听得她楚楚说道:“易大哥大概晓得,我家中父母早亡,只有我同哥哥相依为命,说好的过了年,哥哥就接我去北京的,谁知道哥哥他……”女孩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
李西华家中情况,易士奇是知道一些的,也听西华说到她这个妹妹,人很朴实能干,只是学习成绩一般,无法考上大学。
“别难过了,你哥哥……”易士奇实在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可怜的女孩。
“你们慢慢谈吧,我回所里有事。”王警官告辞离去了。
易士奇请李小华坐下,给她斟上了一杯清茶。
“你能讲讲西华出事的前后情况么?我这次来,就是接到了你哥哥的电子邮件赶来的。”易士奇说道。
“我知道,哥哥出事前告诉我了。事情是从半年前村西第一户老杨家开始的,那天夜里杨伯伯突然去世,早上杨伯母不停的大喊大叫,人已经疯了。邻居们赶去都吓得要够呛,杨伯伯死的那个笑脸实在是太恐怖了。”小华说到这里不由得浑身发抖。
“别怕,别怕。”易士奇犹豫着伸出手,轻轻的拍着小华的肩膀。
“派出所说从来没有见过死人有这样的表情,县公安的法医认定死因可疑就拉去镇医院冰上了。谁也想不到,一个月后,第二家霍婶婶又死了,也是那样笑着死的,后来警察都来了,调查问话还化验食物,怀疑是食物中毒。等到第三家李叔叔同样的死了,大家都害怕了,要求派出所保护,于是民警加强了巡逻,白天晚上24小时不离人。可是下一个月,第四户吴老伯夜里还是笑着死了。
“县公安的局长们都来了,万叔叔家和郝奶奶家坚决要求搬走,公安局没有同意,每家都派了警察住了进去,说要配合政府抓住凶手,他们是第五户和第六户。”小华回忆着,一面微微颤抖。
“下一个月圆之夜,第五户也是同样情况,警察们没有发现什么么?”易士奇道。
“没有。但是大家都知道,只有农历十五的夜里才会死人,而且是从村西按顺序过来的,一家一个。”小华说到这里,打起了寒颤。
易士奇将热茶水递到小华手上,女孩友好的点点头。
她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讲下去:“万叔叔死了,郝奶奶让家里其他人搬去了镇里提供的临时住所,而自己则坚决不肯走。她说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也不在乎,倒要瞧瞧有什么事儿能让邻居们笑着死去,结果那天夜里她也笑着死了,不知道她瞧到了什么?”
“就剩下你们家了。”易士奇说,心里阵阵寒意。
“是的。镇上谣言四起,人们都说是山阴村被人下了诅咒,也有说是鬼魂作怪。这时候,哥哥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摄制组。哥哥不相信灵异之说,他们到处调查访问,拍摄纪录片,还与北京科学院的专家们保持着联系。”小华谈到哥哥,悲怆的脸上现出了一丝笑容。
“你哥哥有什么发现吗?”易士奇问。
李小华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十五那天夜里,我坚持陪哥哥在同一个房间里睡,我又紧张又害怕,哥哥哄着我睡了,就像小时候那样。可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哥哥已经微笑着死去了……”
两行泪珠扑簌簌的滚落,小华小心的自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易士奇的手里,面色绯红的轻轻说道:“这是哥哥给你的信。”
我吃了一惊,伸手接过信封,低头看去,信封上印着中央电视台字样,信封未封口。
我迫不急待的抽出信纸……
当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我知道你一定会赶来的,尽管已是太迟了。
山阴村的不明原因死亡案是我所知道的最为离奇的事件,整个事件从头至尾透着一股诡异,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死亡的规律性,我认为以下几点十分蹊跷。
一、死亡时间全都是农历的十五日,月圆之夜,你知道满月时的引力不但可使江海潮汐远远超过平时,对人体也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因此西方才有狼人月圆之夜变性一说。
二、死亡是按照房屋排列顺序,自西向东而来,次序不会打乱,好像人为操纵一样令人费解。
四、死者都是微笑着死去,这种古怪的微笑在活人脸上从未见过。
五、法医鉴定所有死者均无外伤或中毒,排除了他杀与自杀的可能性。
士奇,我无法解释,目前的科学可能也无法解释。你是研究风水方面的专家,不知道能否可以看出些端倪?
今天就是这个月的农历十五,山阴村唯一还剩下我们一家了。我谢绝了当地政府领导的好意,决定自己留守在屋内等待着,我已经在床边架设好了摄像机和录音设备,线路连接到西隔壁的郝奶奶家,侦破组都埋伏在那里了。
我是一名新闻工作者,国家电视台科学探索栏目的记者,我决定自己做诱饵,用我的生命来解开山阴村死亡之谜。
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妹妹小华,拜托你照顾了,带她离开这里吧,永远不要回来。
天色渐渐黑了,今晚一切都会水落石出了。
易士奇默默看完了西华的信,心中一股热流涌上,放心吧,西华,我已经大致解开了山阴村的死亡谜团,那就是蛊,一种源自苗疆的中国古老巫术……
这时门开了,王警官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说道:“发现了第八名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