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在哭,在黑暗的深渊里哭。我看不到它的眼睛,就像我看不到那个婴儿的眼睛。点点,你是不是在那个黑暗的深渊里无法呼吸?就像我在这个地狱一样的家里无法自由地呼吸?是谁伤害了你的生命?又是谁伤害着我的生活?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它是不是包藏着许多我们一生都无法破译的秘密?比如梅萍对我的恨,她究竟为什么要对我这样仇恨,我和她没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呀。点点,你知道吗,你一进这个家的家门,她就对你仇视,可以想象,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受了多少他们的折磨,他们一开始就想让你死!可怜的点点,我知道你死不瞑目呀!
——摘自李莉的博客《等待腐烂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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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花每天给张默林送蒜头,都要趁梅萍出门或者不注意的时候,进张默林的房间。这天也不例外,她看梅萍出去后,就上楼去给张默林送蒜头,梅萍最近迷恋上了做脸,隔三差五地跑到街对面的“巴黎美容院”去做脸,据说给她做脸的是新加坡来到赤板的一位美容师。
阿花把蒜头放在了张默林的桌子上,张默林正在在床头看那本厚厚的。
阿花轻声地问张默林:“张爷爷,你要这些蒜头干什么用呢?”
张默林淡淡地说:“等你老了就知道了。”
阿花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张爷爷,你知道黄风堂是什么吗?”
张默林冷冷地说:“你问黄风堂干什么?”
阿花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张默林说:“黄风堂是旧时赤板的一家中药铺,解放后被一场大火烧掉了。”
阿花说:“喔——”
张默林没有再往下说,他心里十分明白,在很多日子里,梅萍是经常光顾那家药店的……想起这些,张默林的脸色变了。
张默林严肃冷峻的样子让阿花不想在这个房间里多停留,加上张默林房间里充满了奇怪的呛人的味道让她难受,阿花匆匆走出了张默林的房间。
阿花路过梅萍卧房时,发现梅萍的卧室门没有关,她往里面瞥了一眼,那桌上的镶着那个对阿花而言是陌生男人的黑白照片的镜框还是没放出来,自从梅萍买百合花的那天后,那个镜框就不见了。
阿花突然有进入梅萍卧室的欲望,她想,反正梅萍也不在家,就进去看看吧。
阿花这次进入完全没有任何目的,收脏衣服或者打扫卫生。
阿花走了进去,她在那面挂满大大小小的照片的墙下站住了。
阿花第一次那么认真地观看这些照片。
照片都是梅萍各个时期的留影,有一些合影让阿花产生了极大的好奇。那就是梅萍学生时代穿着学生装时和一些女同学的合影。
阿花的目光停留在了一张发黄的照片上,照片上的梅萍挽着另外一位女学生的手。两个人的脸上都看出羞涩的笑容。虽然照片发黄了,但还是可以看出她们是那么的美丽,俨然是一对姐妹花。
和梅萍合影的那个老式美女比梅萍略高一些,眼睛也比梅萍大。
阿花突然想起来,她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那大而明亮的杏眼让她难于忘怀。阿花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这不是奶奶吴青莲吗?
她在父亲的相集里见过奶奶单独的照片,和这照片上的打扮一模一样。
奶奶吴青莲怎么会和梅萍在一起照相?
阿花的脑海里一片空茫。
离顾公馆不远处的那个窗户后面,空空的,什么人也没有了,却好像飘满了烟雾,迷离的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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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波的焦虑与日俱增,似乎每天早上起来,在镜子面前端详自己的时候,都会发现头上新增的白发。
曼丽的二十万元,已经给了两万,一个月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他该到哪里去凑这些钱呢!这十八万对他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好友厉凌云答应帮他筹点,那也是没准的事。再好的朋友,一谈到钱的事情,都会退避三分,很明显地,放假后,厉凌云和他的联系少了,往年这个时候,厉凌云会和他一起开车出去游玩,带上各自的孩子,就不出去游玩也会隔三差五地凑在一起喝喝酒搓搓麻斗斗地主什么的,把一个暑假安排得丰富多彩。
张文波长叹了一口气,坐在书桌前批改试卷根本无法继续下去。
他扭头看了一眼墙壁上那幅《危险的关系》,突然觉得“肉体”这两个字多么地让自己恶心。
李莉的肉体、曼丽的肉体……这些肉体都是罪恶的渊愫。
张文波真想把这幅油画抱到花园里一把火烧了,可他又突然产生了一种恻隐之心。他烧掉这画中的肉体同样是一种罪,这画凝聚了瑞奈·玛格丽特的多少心血,也凝聚了那位临摹者的多少心血。
张文波觉得自己不能成天待在房间里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筹到那十八万元。
如果母亲梅萍肯帮自己,那这十八万元根本就不是问题,他知道母亲一定有不少的存款,那在瑞士银行存有巨款的说法并不是空穴来风。他觉得有必要再和母亲梅萍好好地谈一次,如果梅萍能网开一面漏给他几滴水,他就会像一块干涸的大地逢上一场大雨那样滋润起来。
张文波走出了房间,先来到了儿子的房间,儿子躺在床上呼呼地沉睡。
他站在儿子的床边,心里一阵隐痛,张小跳的班主任吴倩已经给他说过儿子的情况。
张小跳的情况十分的糟糕,期末升级考试他也没有参加,学校已经决定对他进行留校处理了。儿子变成这样,作为父亲,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想自己处理完曼丽的事情后,一定要好好地对待儿子的问题。
他走出了儿子的房门,朝楼下走去。
他来到客厅里,发现梅萍不在。
阿花从梅萍的房里走出来。她见到张文波,显得很不自然,低着头匆匆地下楼去了,张文波想叫住她,问她梅萍的去向,没想到阿花跑得特别快,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张文波走进了母亲梅萍的房间,环视了一周,母亲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看了看墙壁上的照片,他小时候母亲抱着他的那张照片在上面,可上面就没有母亲和父亲以及妹妹张文玲的照片。
在这个家里,母亲最亲近的人应该是他张文波,可他知道,自从他把李莉娶进家门后,他和母亲之间就疏远了,母亲已不再把他当成她最贴心的儿子了。
父亲和母亲的关系一直是冷淡的,他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张文波根本就不明白父亲和母亲为什么会结合在一起,为什么还会生下他和妹妹两个孩子。这对张文波而言是个谜,他研究鲁迅,研究徐志摩,可就是没有办法探索父亲和母亲的隐秘生活和他们各自的心灵轨迹,表象永远离真相相距甚远。
父亲和母亲似乎从一开始就对他们守口如瓶,根本不向他们透出一丁点真相。表面上他们相安无事,事实上他们内心的冲突是张文波这样的大学教授也无法探寻的。他并不是没有探寻过这些东西,但一次一次都以失败告终。
关于妹妹张文玲和母亲的关系,他略知一二,但当时他在云南插队,妹妹的离家出走他根本就不知道,在一年之中有限的几封通信中,父亲母亲不会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回到这个家后才知道妹妹张文玲早已离开了这个家和别人结婚了。
他知道谁也不会告诉他妹妹为什么会出走,他们已经习惯了保守秘密。仿佛保守秘密是他们保护自己的最后方式,以至于他无法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根本就谈不上化解。
一切都要在带到坟墓后才能沉寂下来。
站在母亲的房间里,张文波有些不安,仿佛自己进入母亲的房间里动机不纯,有种做贼心虑的味道。
他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只有一个解释。都是曼丽那十八万元闹的。
张文波走出了房间,他听到了父亲张默林的一声咳嗽。
他想进去看着父亲,可他打消了这个念头,和父亲在一起也无话可说。
他仿佛又想起了父亲的那句话:“提防你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要提防的是谁?
这个家的每一个成员都应该是他提防的对象。
他为什么要提防?
他们真的会在他不小心的时候对他下毒手?
那天他和厉凌云在绿岛咖啡馆碰到了李莉和那个年轻高大英俊的男人,当时他心里的确冒出了一股酸水,但很快他就平息下来,和他们形同陌生人那样擦肩而过。
厉凌云出于礼貌和李莉打了个招呼,出来时问张文波:“那男人是谁?看上去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
张文波说:“爱谁谁吧!”
厉凌云说:“如果她是有那回事,对你会是个解脱,她一定会主动提出来和你离婚的,那样她一定不会闹腾了,你也可以和曼丽和好,这不皆大欢喜!”
张文波说:“一切都不可能的,她那样,谁还会要她!”
张文波不是没想过离婚,可他每次提出来,李莉就说:“没那么容易,要离可以,那么我们同归于尽!”
张文波知道李莉是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女人,十分害怕她做出过激的行为,这也是张文波的弱点。开始他谁也不想伤害,结果谁都伤害了,当初曼丽也对他说,她爱他就可以了,不需要任何名分,也不要他的钱财,可最后曼丽还是想独占他,被李莉发现,跟踪到曼丽的住处,被她抓了个现行。
爱情也是个江湖,在这个江湖里,该挥剑斩断情缘就要狠心出手,否则被爱所伤无药可救!
这一点,他做不到!所以他也会遭受重创!很多时候,男人似乎比女人要自私,他们只会在黑暗中舔着自己的伤口,把一切过错推到女人头上,他们不知道女人受伤后同样也是会流血的。
张文波的脑海里杂乱无章,他下楼,走到了花园里,看到一条蛇钻进那丛夜来香丛中就不见了,悚然心惊。
对于蛇,他有可怕的记忆。插队的时候在那片原始森林里,他被一条蟒蛇缠住了,他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那位老乡用那把匕首杀死了蟒蛇,他才获救。张文波对蛇有种入骨的恐惧,犹如女人。
这花园里怎么会有蛇?
张文波浑身起了鸡皮疙瘩,这蛇的出现,是不是预示着什么不祥的征兆?他是不是该提防什么了?
或者他早就该提防些什么了,潜在的危险在向他悄悄逼近。
他该往哪里逃?
梅萍从“巴黎美容院”走出来,觉得神清气爽。出来前,她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又年轻了许多。她竟然产生了一个幻象,她走在路上时,身后还是会跟着一群崇拜者,有人愿意为她付出生命。有人可以为她一掷千金。
那毕竟是幻象,她来到街上,一阵热浪挟裹着这个城市无处不在的浊气扑面而来,她刚做完蒸气和按摩的脸上顷刻就蒙上了一层灰尘。
梅萍看到了迷惘地站在铁门外的儿子张文波。
儿子张文波在炎炎烈日下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和变形,仿佛是一个水面上的影子。
梅萍过了马路,她过马路的样子还是那么优雅高贵。
张文波在母亲梅萍的衬托下显得猥琐。
他朝母亲迎了上去,脸上浮现出疲惫而难看的笑意:“妈,你去哪了?”
梅萍微笑地说:“去做脸了,你看妈是不是年轻了许多?”
张文波奉承地说:“妈的确年轻了许多,妈不会老的,容颜永驻!”
梅萍笑出了声:“言不由衷!”
张文波说:“妈,我说的是心里话!”
梅萍说:“好了,别什么心里话还是心外话了,找我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你脑子打个结我也知道,从小有事求我时就拍我马屁!”
张文波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谈好吗?”
梅萍考虑了一下说:“好吧,我今天心情不错,就听你说说话,看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让我耳朵好好受用受用。”
他们就在附近找了一家茶馆,要了一壶茉莉花茶聊了起来。
梅萍喝了一口茶说:“这茶和家里的比差远了,不过香味还可以,凑合着喝吧!”
张文波显得十分的不安,心跳一会儿慢一会儿快,折磨得他额上冒出了汗珠。
梅萍说:“这茶馆里的冷气这么足,你冒什么汗呀,还不擦擦,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张文波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妈,我上次和您说过的事,的确不好办,如果这二十万不交过去,儿子会身败名裂的!”
梅萍淡淡一笑:“我早就猜出了是这件事,你也没有能耐在短时间内凑出这么多钱,就算李莉的积蓄给你,你也还差得远!”
张文波听了母亲梅萍的话,似乎有希望,接着说:“妈,您说得对,我们没能耐,不会赚钱,您就帮儿子这一次吧!”
梅萍说:“如果仅仅为了所谓的名誉付这二十万,我看没有必要,名算什么,好名也过一生,歪名也过一生,多少人惨死在名利场中,连收尸的人都没有,我这一生见多了!”
张文波听出母亲话中包含的机锋,说:“妈,你就帮我一次吧!”
梅萍说:“帮你的能力我还是有的,但我不能给你,你已经是独立的成年人了,你自己的问题应该自己解决,如果是小跳的事,我可能会帮,可是,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吧!”
张文波知道母亲的铁石心肠,他是没有办法得到她的帮助的了。
张文波心里悲凉极了,泪水都淌下来了:“妈我求你,就帮儿子一次,最后一次,好吗?就算儿子向你借的,我写借条,算利息,儿子真的走投无路了。”
梅萍笑了笑:“文波,大男人不要轻易流泪,也不要轻易地被人要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地在这里喝吧,这里环境还不错。”
梅萍站起身走了,张文波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恶毒的念头:梅萍,你怎么不早点死呢,像你这种六亲不认的人,怎么就活得这么好呢?老天没长眼呀!
张文波一个人坐在茶馆里,觉得十分的无趣和凄清,买了单,就往回家走。
他在赤日炎炎的阳光下行走时,心里厌恶起不远处那个称为家的老洋楼了。那是什么地方,坟墓还是地狱?他又想到了那条蛇,冰凉的冷血动物。梅萍、李莉、曼丽都不是一样冷血的动物吗?
他来到铁门外,站在那里,铁门已经锈迹斑斑。
他不知道最初建造这幢花园洋房的人会不会知道数十年后会有一个叫张文波的人苟且住在这里。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从出租车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个是胖子,另一个是个彪形大汉。
胖子走到了张文波的身后,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张文波吃了一惊,他回过头就看到了胖子那油乎乎的脸!
张文波愣了一下说:“是你!”
那个彪形大汉站在胖子的身后,冷漠地看着张文波。
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我,奇怪吗?”
张文波说:“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我撞你父亲的事情不是解决了吗?”
胖子又笑笑:“你就住这里呀!气派,一看就是豪门子弟呀!否则谁住得起这地方,光这楼现在几千万也拿不下来。事情没完呢,我家老爷身子又不行了,住院了,这回问题大了,心脏出了问题,我家老爷子在你撞之前,可是什么毛病都没有的一个人,现在可好了,什么问题都撞出来了,你看怎么办吧!”
张文波没想到这平息了的事情又死灰复燃,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胖子说:“张先生,你是有文化的人,也是有钱人,你看我老爷子的事情你不能推卸责任置之不管吧!”
张文波老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这是敲诈勒索!”
胖子提高了声音:“我敲诈?你这话就像放屁一样,你以为把人撞了一万块钱就了事了,你也太小瞧人了,打发要饭的呀!”
张文波浑身发抖:“和你这样的无赖没法说,我们上派出所去说!”
胖子凶相毕露,指着张文波的鼻子说:“你他妈的说谁无赖!你吓唬谁呀!上派出所,就是上中南海老子也不怵!告诉你吧,没十万今天我们就不走了!你要不给,我就把老爷子抬到你家来,吃住全你包了,你就给他养老送终吧!”
胖子身后的彪形大汉抱着双臂站在那里,怒目而视。
他们就这样大吵了起来。
吵了一会儿,胖子急眼了,抡起一拳就朝张文波打了过来,张文波一躲,那拳头砸在了铁门上,胖子痛得哇哇直叫。
就在这时,铁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了梅萍,阿花站在里面,满脸惊惧之色。
胖子又朝张文波一拳打过来,梅萍挡在了张文波前面,梅萍歪歪斜斜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围上来不少人,有人说:“快报警呀,出人命了!”
张文波没想到梅萍会给自己挡这一拳。
胖子见势不好,和那彪形大汉赶紧溜掉了。
张文波正要过去抱起母亲,只见梅萍站了起来,对大家说:“没事了,大家散吧!”
梅萍理也没理张文波就进了铁门,张文波也跟了进去。
他对梅萍说:“妈,没事吧!”
梅萍冷静地说:“没事,这胖子也不是恶人,他打过来那拳看到是我这个老太婆收了一下手,只沾到了我一下皮肤而已。我倒下是为了救你,你们说什么我都听见了,我要不倒下,他们能走吗?这样,他们不会再找你了。到时你可以说你妈也被他打出心脏病来了,持平了!”
梅萍说完,就进楼里去了,张文波呆在烈日下,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喃喃地说:“为什么母亲能替我挡一拳,却不愿意给我二十万块钱呢?”
这也许是他一生也思考不出一个结果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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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跳走进了厨房。阿花正在煎带鱼。带鱼的腥味在厨房弥漫,尽管抽油烟机在响着。
张小跳关上了厨房的门。
张小跳对阿花说:“阿花,我想摸你的屁股!”
阿花手里拿着锅铲,显然很害怕,但她还是说:“小跳你别闹了。你快出去,厨房里油烟大,衣服会有怪味的。”
张小跳的嘴角挂着一丝坏笑:“我不怕,没有人会闻到我衣服上的味道,我要摸你的屁股!”
阿花觉得张小跳的声音变成了大人的声音,粗声粗气的,根本就不是张小跳的声音了。
阿花十分紧张,他并不清楚张小跳为什么会这样。
张小跳朝阿花逼过来。
阿花举起了锅铲,威胁地说:“张小跳,你过来我就劈死你!”
张小跳根本就不管阿花这一套,冷笑着朝阿花逼过去,眼睛里充满了邪恶之气。
锅里的带鱼在油煎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阿花退到了冰箱边上,已经没有道路了。
张小跳说:“你让我摸一下你的屁股我就出去。”
阿花的哭音都出来了:“小跳。我求求你了。你出去好吗,别闹了,锅里的带鱼要糊了!”
张小跳猛地扑过去,抱住了阿花的腰。
阿花大声说:“张小跳,你再不放开我就用锅铲砸死你!”
这时,锅里的带鱼已经散发出了焦糊的味道。阿花的锅铲还是没有砸在张小跳的身上,他毕竟还是孩子,锅铲从阿花的手上掉落到了地上。
阿花使劲地要把张小跳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但张小跳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强大,阿花根本就推不开他。
张小跳伸出了一只手,抓在了阿花的屁股上。
阿花惨叫了一声,好像失去了处女的贞操。
张小跳的手在阿花的屁股上停留了约摸一分多钟,就松开了。他一松手,被阿花推倒在地上。
阿花的泪水流了出来,说:“张小跳,你耍流氓!”
张小跳坐在地上,赖皮狗般地说:“阿花,你的屁股真漂亮!”
阿花气急败坏,走过去就踢了一脚。
这时,锅里的带鱼已经烧焦了。
阿花赶紧关掉了煤气,火熄灭了。
阿花眼泪横流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屁股也被张小跳捏了,带鱼也烧糊了。
厨房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也许是楼上的人听到了厨房里的动静,下来看个究竟。
张小跳也听到了脚步声。
他突然大哭起来。
厨房的门被推开了,焦糊的带鱼的腥味随着一般烟雾从厨房冲到客厅里。
进来的人是李莉,她看到了地上哭得呼天抢地的张小跳,加上这些天在出版社里受到的恶气,气不打一处来,拉起了张小跳:“怎么啦,小跳,怎么啦?”
张小跳的泪水打刷刷地流下来,叭嗒叭嗒地掉在地上,哽咽地说:“我到厨房的冰箱里来拿果汁喝,阿花不让我喝,还把我推倒在地上,用腿踢我!”
阿花也泪流满面地辩解:“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李莉目露凶光,朝阿花扑过去,狠狠地掴了阿花一巴掌。阿花被这沉重的一掌击晕了,她捂着自己马上红肿起来的半边脸,伤心地哭出了声。
等梅萍闻声而来,李莉已经气呼呼地上楼去了。
张小跳抹了一下眼睛,朝阿花诡谲地笑了一下,出了厨房。
梅萍把阿花捂着脸的手拿开了,看到阿花红肿的半边脸,心疼极了,伸出手抹着阿花脸上的泪水。
阿花伤心地对梅萍说:“梅奶奶他们不讲理欺负我!梅奶奶,我明天就回乡下,再不干了!”
梅萍对阿花说:“我知道,是他们的错,阿花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打小跳呢!那个婆娘也太狠,下这样的重手,她会有报应的!”
阿花哭着说:“梅奶奶,我不干了,我要回家!”
梅萍边给她擦拭着泪水边柔声说:“阿花是好姑娘,奶奶就靠阿花照顾了,阿花走了,我可怎么办呀。那些人都是没良心的东西!阿花勤勤恳恳把他们伺候得那么周到,他们也不感恩,还下狠手打阿花,天理难容呀。阿花,我们今天晚上不做饭了,我们出去下馆子去,奶奶请你吃鱼翅!饿死他们!”
阿花伤感地喊了一声:“梅奶奶——”
梅萍说:“好了,别哭了,洗把脸,我们出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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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梅萍,阿花真的收拾东西连夜就坐火车回浙江乡下去了。但梅萍让阿花感动了,还是留了下来。
回到家里,梅萍对她说:“一会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小跳我会说他的,那个婆娘你不理她就罢了,她再找事打你,你就和她打,奶奶给你撑腰。”
阿花显得又可怜又乖巧,说:“奶奶,你也早点睡觉。”
梅萍上楼后,阿花进了自己的房间,把房间门反锁上了,怕那个小鬼般的张小跳还会摸下骚扰她。阿花把门关上后,就坐在桌子边上,给阿毛写信,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写进了信里。她也需要找个人倾诉。有很多话,她也是不可能对梅萍说的。
写完信,她也不洗澡了,就躺在了床上,想很多很多问题。
本来今天晚上收拾完厨房和饭厅后,她要去外面的公共电话亭给妈妈打个电话的,她要把在梅萍的房间里发现奶奶吴青莲和梅萍合影的事情告诉给她,看妈妈是否能够为阿花解答心中的疑惑。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只好等到明天再打了。
阿花今天折磨得实在太累了。
很快地,阿花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凌晨两点多时,阿花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口干舌燥地坐在床上,睁着迷茫的双眼,胸脯起伏着,喘着气。她梦见了那条毒蛇。毒蛇趁她熟睡之际爬到了床上,冰凉的蛇在阿花光洁如玉的青春胴体上游来游去。毒蛇游到阿花屁股上时,在上面狠狠地咬了一口。阿花发现自己被咬后,来不及有什么反应,毒蛇就蹿起来,落在她细嫩的脖子上,紧紧地缠住了。阿花挣扎着,蛇的劲十分强大,她的双手怎么也掰不开它。阿花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她被毒蛇缠得无法动弹。阿花的脖子被冰凉粗壮的蛇身紧紧地缠勒着,越勒越紧。她渐渐地透不过气来,也无法呼救,没有人会在这个深夜里赎被毒蛇侵犯的她……
阿花醒来后渐渐放松了自己紧绷的神经,对自己说:“阿花,你不用怕,那只是一场梦!”
阿花联想到张小跳邪恶的眼神,她就有一种隐隐的恐惧,一阵反胃,恶心透了,从噩梦中醒来后,阿花就再也无法入睡。
她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想得实在头痛,十分的伤神,她就想找点什么事干,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
阿花就下了床,她决定去把厨房收拾一下,那烧焦的带鱼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锅里。
阿花走出了房门。
整幢楼静得可怕,有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气,似乎有许多轻灵的魂魄在楼里飘来飘去,那些魂魄无言地保守着许多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阿花壮着胆子来到了厨房里。厨房里充满了冷却后带鱼腥不拉叽的焦糊味。
厨房里的状态还保留着她和梅萍出去吃饭时的情景,没有人动过,连她放在灶台上的锅铲也没有移动过位置,这家里的人难道没有吃晚饭?如果张默林没有吃晚饭饿着的话,阿花会内疚的。
阿花围上了围裙,开始收拾厨房。
在她收拾厨房时,窗外的花园里像是有一个人在走来走去,阿花的目光掠到花园里时,那人就一晃不见了。阿花收拾停当后,觉得有了点倦意,她想现在回房,应该可以再睡上一会儿了,离天亮还很早,阿花刚刚走到厨房门口,她突然听到冰箱里有什么响声,她回头看了一眼冰箱,冰箱晃动着,里面的响声越来越大。难道冰箱里有着什么东西?阿花有些害怕,但是好奇心又驱使她走近了冰箱。
冰箱剧烈地抖动起来,里面传来了沉闷的呜咽。
阿花想,冰箱里会不会有一条垂死挣扎的小狗呢?
阿花迟疑地伸出了颤抖的手,猛地拉开了冰箱的门。
阿花眼前一片血光,看到满满一冰箱暗红的血,随着冰箱门的开启,从冰箱里倾泻出来。阿花惊叫一声,紧接着,厨房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冰箱里的血水洪水般奔涌而出,不一会儿就充满了整个厨房。
血水淹没着厨房里的一切,也把阿花淹没。阿花在粘稠的血水里沉浮,咸腥的血水在她扑腾的过程中大口大口地灌进了她的嘴巴里。阿花绝望地挣扎着,听到窗外传来阴森可怖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