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说定了。”斯嘉莱特一边说,一边喝干了杯中的酒。斯黛芬妮也举起酒杯,做出要干杯的样子。“你一定想不到我有多想你,斯黛芬。现在我没必要再向你隐瞒什么了,这样一来也好,你可以经常来我这儿做客。树林边上有一处小木屋,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在那儿写作。”斯嘉莱特一边说,脸上再次露出斯黛芬妮再熟悉不过的那种热情洋溢的表情。
“这样真是太好了。”斯黛芬妮应付说,思考着如何既能确保吉米的安全,又能令自己和尼克全身而退。可是她觉得自己想到的每一种办法都不顶用。不管尼克和自己能不能带上吉米逃离此地,今后他们都不可能过上太平的日子。斯嘉莱特是个精明强干而又誓不罢休的女人,再加上西蒙又死心塌地地紧随她左右,自己和尼克恐怕永远都要活在隐隐的恐惧之中了。既然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么两人已经被斯嘉莱特宣判了死刑。
不过,有一点斯黛芬妮是不会含糊的,那就是吉米的安危是头等大事。她决不允许吉米生长在一个要靠阴谋和夺人性命来解决复杂问题的家庭里。无论如何,自己和尼克要把吉米带走。
也许事情尚能迎来转机。
从没有设想过比抓老鼠更暴力场面的斯黛芬妮飞快地转动着脑子,回忆起所看到或读到的电影和小说中的情节。斯嘉莱特已经背过脸去,正打开冰箱在里头翻找着什么。“冰箱里还有奶酪和橄榄,趁西蒙还没做饭,我俩可以先吃点垫垫肚子。”她说,“你和尼克一定饿坏了吧?”
斯黛芬妮知道下手前一定不能多想。她顺手抄起之前西蒙用来切洋葱的那把尖刀,靠近斯嘉莱特,用左手拽着对方的马尾辫,手腕一扭,斯嘉莱特的头发便缠在了自己的拳头上,之后,斯黛芬妮用力往下一拖,斯嘉莱特脑袋向后一仰,喉咙里发出一记闷声,柔软的脖颈瞬间暴露在尖刀下,斯黛芬妮右手一个滑动。
一股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飞溅到冰箱里和厨房间洁白的瓷砖上。斯黛芬妮一把推倒斯嘉莱特,随即后撤一步,看着这位她最要好的朋友蜷着身体躺在地板上,鲜血从颈部豁开的伤口中汩汩流出。斯嘉莱特的身体一阵阵地痉挛,想用扭曲的双手去抓豁开的脖子,却怎么都办不到。斯黛芬妮知道,眼前这一幕将如同噩梦一般萦绕自己一生。
斯黛芬妮扔下尖刀,但一想起电视剧中的情景,她又立刻把刀捡了起来,拿到水槽处。她顺手抓过一块毛巾,擦拭干净刀柄,然后用热水反复冲洗。这把刀到时候一定会被认定为凶器,但自己的指纹不会留在上头。之后,她又用同样的手法处理了喝过的酒杯。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去碰屋里的任何东西,可那块毛巾却始终被她抓在手里。她觉得自己的灵魂飘移到了体外,正看着自己所料理的这一切。
斯黛芬妮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想寻找血迹,但是没有任何发现。鲜血是朝前喷的,自己身上一干二净。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转身看着地板上的斯嘉莱特,血流已经放缓,只有一小处还在向外渗。她吃惊于人的鲜血何以这么快就会流完,而流出的鲜血何以如此之多。
她小心翼翼地绕开有血的地方,来到厨房门口,隔着手中的毛巾旋开门锁,走进舒适的客厅,又轻轻地关上身后的门。眼前是一段通向二楼的木质旋梯,斯黛芬妮蹑手蹑脚地向上爬去,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的动作僵硬无比。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机器人,大脑就是一台控制器。
走到楼梯拐角处,一间屋子里的光线和吵闹声传了出来。斯黛芬妮咧开嘴,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说道:“你们玩得很开心嘛!”她看着西蒙和尼克领着吉米摆弄着玩具火车。
“我已经好久没这么玩过了。”尼克说道。
“很抱歉,我要打断你们的游戏了。”斯黛芬妮说,“吉米,我们得回家了。你要是想带上什么东西,那就赶紧去拿,我们得马上出发了。”
尼克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匆忙地站起身,把吉米抱了起来。“你有什么要拿的,吉米,一刻都离不了身边的东西?”
“等一下。”西蒙说着从一大堆玩具中艰难地爬了起来。
吉米转动小脑袋,在四周寻找着,“我的任天堂。”他指了指床上的一台游戏机,说道。尼克手臂一揽,把机器抱在怀中,然后护送着吉米朝房门口走去。两人刚出房间,斯黛芬妮上前一步,挡在西蒙身前。
“等一下。”西蒙把半个身体探出屋外。但斯黛芬妮毫不让步,依然堵在西蒙身前,西蒙倒也没有打算对女人动粗,于是只能看着尼克和吉米远去。他双手搭在斯黛芬妮肩上,想让她退到一边,但斯黛芬妮不依不饶。“你做了什么,你这臭婊子。”西蒙焦急地喊道,“斯嘉莱特在哪儿?斯嘉莱特?”
最后,西蒙还是凭借体重的优势,逼着斯黛芬妮让出了通道。他一边快步奔下楼梯,一边叫喊着斯嘉莱特的名字。叫声随着他打开厨房的门戛然而止。斯黛芬妮跑到楼下时,西蒙正跪在斯嘉莱特的血泊中,把她的身体抱在怀里。“是她把我逼到这一步的。”斯黛芬妮说,“不是她死,就是我亡。这一点你清楚。”
西蒙头也不回,喃喃道:“我的爱人……我的爱人……”他就这样用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重复着。
举止依然僵硬的斯黛芬妮跌跌撞撞地来到车门前。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代笔作家,她从未来过此地,脑子里也只重复着一个想法: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不可能被杀害的。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是不可能被杀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