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
在和刚才同样的地方,我们还是抱着胳膊,倚墙而立。菜美不在了,“和奇怪的人混在一起到底想干什么!”她被里穗骂了一顿就被带回家了。
“华沙沙木,现在怎么办?”
我试着发问,华沙沙木没有回答。他喘着粗气,面部肌肉微微抽动,兴奋之情还没有平复。突然之间,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我一直想做一次这个……做梦都想。”他听起来好像很高兴。
“啊?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个解决疑难事件的侦探。”
“华沙沙木,难道……你刚才不是出于一时义愤才那么做的吗?”
“义愤?”他皱起眉头,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
“你难道不是觉得菜美很可怜,想帮助她才那么做的吗?”
“现在可不是胡乱抛洒同情心的时候,我梦寐以求的可以让我一展身手的机会终于来了。不过,我是说,我也觉得南见君很可怜来着。”
华沙沙木目光游移不定,滔滔不绝,最后还不忘给自己辩解一句。这都是什么人啊!我喘着粗气,再次抱起胳膊。
“算了算了,反正你已经放话说要找出真相了,那就好好想想吧。”
“我当然有好好想了。”
“最后菜美说的话……”
在被里穗硬拽回家的时候,菜美只来得及回头对我们说:“我好像看到有人逃走了。当时很黑,我怕那是错觉就没对警察说。昨晚我在二楼窗边看急救队员回去的时候,好像看到有人从大门出去了。”
菜美说完,悲哀地垂下眼。
——但是,我怎么说都没用了吧。你们再也不会相信我的话了对吧。
“华沙沙木,你相信吧?”
“当然相信。”
急救队员回去时逃出大门的那个人之前在这所宅邸到底干了什么呢?小偷事件发生在救护车离开,菜美和里穗再次入睡之后,那么,小偷和那个逃出大门的人是一个人吗?
“小偷本来潜伏在院子里准备伺机行动,但是突然赶来的救护车搅乱了局面,所以他就暂时逃掉了。等到救护车离开,屋里灯火熄灭时,小偷再次回来从二楼的窗户潜入屋中。我的推理没错吧?”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但是,小偷潜伏了这么久,为什么只偷了小咪呢?”
“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总之,我们先去附近打听一下吧。”
话音未落,华沙沙木就意气风发地迈步离开了。
他把周围几户人家逐个访问了一遍。“你是谁啊?”“刚才警察不都问过了吗?”“三更半夜的事谁知道啊,我睡觉呢。”——反正每到一户都会被人怀疑,或者被人嫌弃。因为怕被里穗看到,所以只剩下正对着南见家玄关的那户人家没有拜访。但是,就在这时——
“啊,里穗夫人出门了。”
看到里穗离开住宅,华沙沙木高兴地冲向对面的人家,按下了门铃。
而这次,我们终于有了收获。把我引向事件真相的正是昨天跟我谈起金钱话题的那位双下巴大叔。
“啊,那家进贼了?今天早晨那些警察就在这一片到处打听来着。而且昨天半夜救护车好像也来了。”大叔从院子里走出来,饶有兴趣地凑近华沙沙木。
“那个救护车回去的时候,被人目击到一个可疑人物从南见家出来。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呢?”
“看到了啊。”
“真的?!”
明明是华沙沙木发问让对方确认,但他自己却惊得眼睛和嘴巴都张得老大。
“是女的吧?”
女的——
华沙沙木难掩兴奋,连珠炮似的问了一堆问题。那个女人什么样子?发型?身高?衣服?但是,大叔却说他不是很清楚。
“因为是深夜嘛,我没看那么仔细。我听到救护车的动静就从二楼的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人影慌慌张张地跑了,那人瘦瘦的,有点儿像女人。”
“是这样啊……非常感谢。知道罪犯是女人就是一大收获。”
“那个女的是罪犯吗?”
“我没这么说。”
“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吗?”
“那只是一种措辞。”
“不过,那人确实很可疑。因为那人跑走的样子十分慌乱。”
华沙沙木又问了几个问题,但是并没在得到更多信息。我们向大叔鞠躬致谢之后就离开了。
之后,我们决定先回店里吃个午饭。我在二楼事务所里煮方便面的时候,电话响了。“啊,是南见君呀……”听到华沙沙木的声音,我立刻关掉了煤气和抽油烟机,竖起耳朵。
“原来如此……嗯,原来如此……谢谢你特意打电话告诉我们。啊?那还用说,一定能解决的,你等着吧。就连日暮君都干劲满满呢。不过,他就像华生一样,基本没什么用。”
哈哈哈,华沙沙木笑着准备挂断电话。
“是菜美打来的?”
“你都听到了?”
华沙沙木吓了一跳,扭脸看向我。
“没错,是南见君打来的。好像小咪已经没事了。”
“啊?小咪回来了?”
“有人按了门铃,但是户村出去一看发现没人,只有昨晚消失的那个纸箱子摆在门口。他打开箱子发现小咪就在里面,很健康,好像被喂养得不错。”
“让我接一下电话。”
我从华沙沙木手里抢过话筒,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菜美?那个,我就问你一件事——”
我用手捂着嘴小声说。菜美简短的回答果然在我预料之中。华沙沙木时不时怀疑地瞥我一眼,我很快挂断了电话。
“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知道小咪是不是真的回去了。”我随口敷衍。
“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嘛。”
他摇摇头,似乎对我的愚蠢表示无奈。然后,他猛地站起来。
“看来我们马上就要迎来整件事情的大结局了。终于有机会让我的脑细胞全面运转了。但是,我还缺少一些信息。我所掌握的情况还不足以‘将军’。日暮君,你能不能把在南见家打听到的信息事无巨细都告诉我呢?我必须要把所有信息全都输入大脑才行。”
“可以。你稍等一下。”
饭才做了一半,我回到灶台好歹算是把面煮完了。我一边吸溜吸溜地吃着煮得一团糟的面条,一边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讲给华沙沙木听。当我说到在南见家客厅和户村的对话时,华沙沙木啪叽一声把筷子拍在茶几上,抬起头。
“那个小丸叫红尾猫?”
“嗯,好像是鲶鱼的一种。”
“你怎么不早说啊!”
说什么啊?华沙沙木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恐怖地瞪着面条碗。
“红尾猫……有着猫一样名字的鲶鱼……猫一样的……鲶鱼……”
搞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我又开始吸溜面条,华沙沙木大手一挥,趾高气扬地说:“不好意思,不过你能不能别发出那种声音啊。我需要集中精力。日暮君,只差一步了哦,只差最后一步了。”
出现了!以前每当我们商量如何改善店里经营状况的时候,说到最后这句话就会出现。出现了,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影响你思考了真不好意思,那我去发宣传单吧。”
我抱着商店的宣传单爬下梯子。
“将军!”华沙沙木对我宣布的时候,秋日短暂的白天即将结束,而我正在仓库看店。
“日暮君,我知道真相了。”
“什么真相?”
华沙沙木面露微笑,“现在掉以轻心的话,过会儿肯定会后悔哟。我们马上就要展开猎捕行动了,说不定这次猎捕还具有相当的危险性。”
“啊?”
“我们要亲手抓住那些小偷。今晚,小偷们肯定还会再次光顾南见家”
“小偷们?”
“是小偷二人组。很有可能是一男一女。”
“什么意思?”
“一切等到抓住犯人之后我再解释。不过呢,我也不忍心让你蒙在鼓里参加这次危险任务,所以就给你几个提示吧。提示是‘地震’、‘暴饮暴食’和‘礼物战术’。”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听我说,到了晚上我们就去南见家。藏在卡车里监视那栋房子。”
夜幕降临。
十点多的时候,华沙沙木让我坐上副驾驶席,他开车向南见家进发,一路上他表现出难以掩饰的兴奋。车子在南见家对面的那户住宅附近停下,当然我们没有停在大路从南见家能看到的地方,而是停在了东侧的小路上。
“好了,我们去后面的车厢躲起来吧。要是看到停着的车里还有人的话,小偷就会提高警惕了。”
下午,我们已经把从南见家书房里搬出来的那些东西移人了仓库,所以现在后面车厢是空的。我们爬上去,从罩布的缝隙向外窥看,南见家的庭院清晰可见。晴朗的夜空,明月高悬,这对本次埋伏行动来说再理想不过了,不过,我并不认为华沙沙木等待的嫌犯真会出现。
那该怎么办呢?
“日暮君,你不是害怕了吧?”
“没有啊。”
“你是在逞强吧?”
也许是厌倦了长时间一动不动的等待,华沙沙木心神不宁地搓搓手,面对罩布的缝隙盘腿坐了下来。
“好,坏蛋们快放马过来吧。”
我在思考,一刻不停地思考。思考本身就很困难,而明明在思考却非得装出没在思考的样子就更加困难了。在我思考的过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借着从罩布缝隙透过的微弱月光我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我低叹一声,越过华沙沙木的后背看向外面。南见家的灯火全都熄灭了,里穗和菜美都已经睡了吧。——不对……
“是菜美。”
南见家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面露出了菜美的脸。她好像正在专注地仰望着南边的天空。
“哪里……真的是她。这下坏了。要是看到这家有人站在窗边,小偷就不会来了。啊,她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菜美朝这边看了几眼,又从窗户探出身子猛看,似乎终于认出小路上停的轻型卡车是我们的车。
“喂,华沙沙木,在小偷事件刚刚发生之后,我们这样做很容易被误会的,这样就不好了,还是跟菜美解释一下吧,怎么样?——我去跟她说说好了。”
华沙沙木想说话,但我赶在他开口之前就跳下车进入了南见家大门。我蹑手蹑脚地走过那条门径,菜美惊奇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的一举一动。
这时,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为她做一件事。说实话,我要做的事相当于犯罪。但那又怎样呢?人生在世,总有些无论如何都非做不可的事情。
“你妈妈已经睡了吗?”
我站在窗下,用只有她勉强能听到的声音说。她点点头。
“那个,说不定今晚小偷还会再来。”
啊?!菜美张大嘴巴。
“不过不用担心。华沙沙木会抓住小偷的。他在那边藏着呢。菜美你就放心睡觉吧。”
菜美敛起小巧的下颌,一脸困惑。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身后,确认了自己的声音绝不会被华沙沙木听到。然后,我又接着说:“华沙沙木让我告诉你,为了引小偷上钩,他想让你把一楼客厅窗户上的锁打开。”
“知道了。”
菜美小声回答。她从窗户缩回头,很快客厅的扫除窗从里面被打开了,穿着睡衣的菜美钻出上半身悄声问:“把这里打开可以吗?”
“可以,多谢了。那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吧。别光顾着看星星,小心感冒了。”
“喂,日暮先生。”菜美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我。
“嗯?”
“你知道双鱼座的故事吗?”
“双鱼座的故事?”
“……我好羡慕啊。”
“羡慕什么?”
“抱歉,没什么。”
菜美移开了视线,缩回头,关上了窗户。
她是有话要说吧。
<h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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