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那奇怪东西的真面目后,我便开始烦恼该如何对待它了。
既然是栖息着司津子魂魄的遗发,那么即使我再怎么恶心它,也不可能把它丢掉。
最后,我决定把它拿到附近的寺庙里供养起来。可是,那束头发就像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一般,第二天早晨我打开老梳妆台的抽屉时,它已经不见了。我搜遍了整个屋子,却连它的影子也没有发现。它就像是一个察觉到即将被捕捉的小动物一样,本能地逃跑了。我叹了口气,决定放弃寻找。反正它也没有要伤害我和丈夫的意思,而且这里本来就是它的家,所以想待就待吧。
不知不觉中,我已不再害怕那个奇怪东西了。
可是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那东西仿佛读懂我的心思似的,打那以后,即使和我碰见,也不再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当我试着伸手摸它的时候,它会猛然向后退,但并不会逃跑,然后如同窥视一般地卧在那里注视着我。
那副模样简直就像胆小的小动物一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当我打印丈夫的原稿时,它一定会在我的身边出现。它沙沙地爬到我的附近,乖乖地在一旁注视着我打字,直到我打完。
后来它的胆子越来越大,会偶尔爬到桌子下面,甚至会卧在我的脚旁。
不过它最喜欢呆的地方要数丈夫的手写稿了。天气好的时候,我常见它趴在丈夫的废稿堆上小憩,那模样简直就像猫咪霸占着自己最喜欢的坐垫一样。这时,即使我用手轻轻地摸它一下,它也不会逃跑。
抚摩着光滑的黑发一看,虽然外侧的头发还是黑色的,可是内侧的头发已经变白了。
看来这东西已经上年纪了。
也是,现在想来,它的动作是比我刚发现它的时候迟缓了,在地板或是榻榻米上爬行的速度也不像原来那么快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不禁冒出了一个疑问。
这十几年来,丈夫真的一次都没有看到过它吗?
可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我却发现它了很多次。
这的确很让人费解。
莫非它只让我看见?还是……
也许丈夫也看见了,看见了亡妻的化身。
只是他视而不见罢了。
因为丈夫是一个只能看见他想看东西的人……
司津子生前常说这样一句话:“我丈夫就是一个除了拿笔以外什么都不会的孩子。”以前我觉得她说得很对,可是和真壁生活在一起后,我才意识到事实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真壁并不是一个像孩子的人,而是一个假装是孩子的人罢了。
他这么做是为了在日常生活的纷纷扰扰中保全自己的才能,是为了将自己关闭在与外界断绝一切来往且名为书斋的神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