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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朋友跟皮围裙短兵相接的两天后,一声呜咽哭喊在早上六点半打断了我的睡眠。这喊声虽远,却十分吓人。下一秒钟我猛然清醒过来,离开房间时匆忙点亮手上的细蜡烛,急欲确定这可怜的哭声发自何处。
走到靠近楼梯底部时,我在刚刚惊醒、昏昏欲睡的混乱状态下,听见福尔摩斯的声音与让人紧张的警笛声混合在一起。我急忙打开通往客厅的门,看到福尔摩斯就坐在那里,仓促间他也只穿了衬衫跟睡袍。他怀中搂着一个衣服破烂、年纪不过六岁左右的孩子。
“我知道你很幸运,有优秀的性格,”福尔摩斯对那男孩说,“你的表现很出色,我非常以你为荣。喔!还有一件事。这位是华生医师。你记得华生医师,不是吗,霍金斯?”
发现屋里另外有人,吓得这位营养不良的街童急转过头,而我立刻认出这个有着苍白的五官和爱尔兰裔黑色卷发的孩子,就是筒恩·霍金斯。他是福尔摩斯那班贝格街杂牌侦探小队里最年轻的成员之一。
“霍金斯,”福尔摩斯轻声说道,“你快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这点极其重要。你希望我帮忙,不是吗?好啦,我想是这样没错。我必须知道你手头上的所有情报,可以吧?我知道这很困难,不过我请求你试试看。坐到我旁边这张椅子上……不不不,背打直,就像你的拳击手爸爸一样。现在,全部告诉我吧。”
“我发现一个女人被杀了。”小霍金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我明白了。这种事情正好是我能够解决的,不是吗?你在哪里发现她?”
“在我住处旁边那幢建筑物的庭院里。”
“对了,你住在东区。汉伯瑞街二十七号,对吗?”福尔摩斯这么说道,他看向我的灰色眼眸流露出十万火急的认真表情。“所以你看到一个女人被杀。霍金斯,我知道你很害怕,不过你必须假装你是从敌后带着情报回来。”
这小伙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早上离开住处,想去看看河岸边有没有什么别人留下的东西。在你这边没有案子交办的时候,我就会碰碰运气,到河边去拾荒。我把一根尖棍藏在后院里,挂在一个勾子上,那时候我正爬上去拿那根棍子。我眺望隔壁院子的围墙时,看到了她。她整个人被切得碎碎的,”这孩子哭着说,“所有应该在身体里面的东西全跑到外面去了。”说到这霍金斯已经哭得泪如泉涌。
“现在好啦,你在这里绝对安全。”福尔摩斯边说,边伸手抚摸这男孩的头发。“你非常勇敢,还能坐在一位绅士的双座马车后面一路来到西敏斯特,而且你非常聪明,所以没被逮到。我愿意为你跑一趟。我该到汉伯瑞街去吗?”
这小伙子拼命点头。
“好,华生医生跟我会马上动身。在我下楼的时候,我会叫哈德逊太太替你准备早餐,而且我会告诉你妈妈,你睡在我家沙发上。过来吧。只要我告诉哈德逊太太,她款待的是汉伯瑞街的英雄,她就会再高兴不过了。霍金斯,你做得真的很好。”
福尔摩斯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闪进他的卧房里。我更衣的速度比我朋友慢不到半分钟,接着我们告诉哈德逊太太,要把那位小客人当成刚从海外经历濒死激战归来那般全力款待他。然后,我们就冲上我们所能拦到的第一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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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黎明云彩如骷髅手指般留下一条条痕迹的时候,我们的车夫用尽四蹄盟友所能跑出的最快速度,载着我们到了汉伯瑞街。我们大步走向聚集成群的警员、忧心忡忡的居民,还有激动的记者,他们一脸震惊的表情盖过了他们心中急欲提出的问题。他们一瞥见我朋友的身影,眼睛就亮了起来,可是他只是从他们身边掠过,当他们是一大群鸡。
一个胡子剃得干干净净的年轻警员,看守着建筑物后院泛灰的木门。“抱歉,绅士们,但我不能放你们过去。这里出了命案。”
“我名叫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是我的同事华生医师。正是你提到的这件事让我们来到这里。”
这位警员安心之情溢于言表。“我明白了,福尔摩斯先生。请走过这道门,然后到那边的院子里去。先生,雷斯垂德探长会安排好让您看到……遗体。”
我们匆忙沿着阴暗小路穿过建筑物,到达后面的院子。在那条有霉味的通道尽头,福尔摩斯推开回旋活门,接着我们走下几个不太平整的台阶,进入一片空地,上面铺着扁平的大石头,青草则从石块空隙往上冒。被害女子的头就在我们脚边,她的尸身则跟小霍金斯提到的矮墙平行。我一眼就看出那个小伙子为何会吓到命都快没了。
“亲爱的上帝,他做了什么啊,”福尔摩斯低声吐出这句话,“早安,雷斯垂德探长。”
“早安!”这位身材精瘦的探长说道。“早安,他竟然这么说!奉上帝与恶魔之名,请问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墨菲!见鬼了,你还要上哪去?不用打电报了,人已经在这儿的福尔摩斯先生可是有千里眼呢。”
“我向你保证,我的方法够普通了。实际上,我们有位同僚就住在这个社区里。”
“在这一片混乱中。好吧,不管了,墨菲,你可以让我们来处理了。监督巴克斯特控制住一切。”
那位警员离开时,雷斯垂德一脸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福尔摩斯先生,请原谅我这么说,但你身上真的有些地方不太自然。不过幸好上天垂怜!你赶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华生医师,如果你有心情的话,请你试试能从她身上看出什么。外科医生还没到,我又已经用尽才智了。”
我提醒自己,我在解剖室里从未失去过勇气,希望能藉此坚定我的意志,走去看看那个躺在破裂扁平石块上的不幸之人,并试着厘清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看来简直像是屠宰场的牺牲品,而非谋杀案的受害者。
“她的头几乎要脱落了。脸上有瘀伤,伤口肿了起来,这表示她可能是在喉咙被切开以前先被勒到窒息。尸僵才刚刚开始出现。我认为她是在今天早上大约五点半左右遇害。她的腹部完全被剖开,大肠、小肠都从体内扯出来了。你可以看到他把肠子从腹腔拿出来,然后把这些东西摆在她肩膀上。至于其他的伤势……”我相信必定是在此时,突如其来的恶心感让我说不下去了。
因为当我更仔细低头检视尸体时,一股冰冷如刺的恐惧传遍我的脊椎。我踉跄站起,无意识地凝望着这个院子。
“华生,怎么了?”我听到福尔摩斯精准、强劲的男高音,仿佛跨越一道深渊而来。
“这不可能……”
“华生,什么事情不可能?他做了什么?”
“福尔摩斯,她的子宫。”我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声音,说不出话。“被拿走了。子宫不见了。”
一切变得很安静,只有货车在外面路上经过的隆隆响,还有隔壁筒恩·霍金斯住处的庭院里,某只麻雀高踞树头的高声啁啾。福尔摩斯焦虑地举起他那苍白的手掠过高耸的前额,然后自己上前看了。仔细观察一阵子之后,他直起身,就像过去一样丝毫不泄露心中感情,但从他那双深遂的眼睛可以看得出来——也许只有我看得出——他对我刚刚发现的那项事实,深感厌恶。福尔摩斯把他的帽子跟手杖都交给我,然后开始用他那有条不紊的方法检视现场。
雷斯垂德发出带点哽住的声音,细瘦的身体一沉,重重坐到一个烂板条箱上。他看来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不见了?”他重复一遍。“看在老天分上,这种东西不可能不见啊。他彻底淘空她的内脏了?华生医师。你肯定是看漏了吧?”
我摇摇头。“整个子宫,还有大部分的膀胱都被拿走了。”
“拿走!拿到哪里去?这完全没道理。子宫肯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吧?也许是在一小块烂木头下面?”
“我相信不是这样,”福尔摩斯从院子另一头喊过来,“我完全没看到半点痕迹。”
在这个极为不妙的事实揭露以后,雷斯垂德的肩膀更往下垮了。
我的朋友没花多少时间就完成了他的详细探查,但是对雷斯垂德和我来说,从初次踏进那个可怕的栅栏之后到现在,仿佛已经过了一年。那个空间是露天开放的,却在我们所受的教养经验之外,隔绝所有珍视人类的行为准则。最后,福尔摩斯总算向我们走了过来。
“尸身属于一个还未确认身分的风尘女子,年龄大约五十岁。她在凶手的陪伴下自愿走进院子,而凶手从背后靠近,跟她扭打一会儿之后才划开她的喉咙。在他划下致命伤以后,还望向院子之间的围墙,以确定附近没人。在他开始破坏遗体以前,他拿走了死者口袋里的一块细棉布跟两支梳子。然后,他用一把非常锋利而狭长的刀刃支解他的受害者。完工以后,他从来路逃逸,并以某种方法拿走他的……战利品,而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真是恐怖,”雷斯垂德喃喃说道,“这肯定不是人干的。”
“雷斯垂德,亲爱的伙伴,别这么害怕嘛。从尼可斯案发生以来,我们已经有了重大进展。”
“尼可斯案?所以你认为是同一个人下的手?”
“不这么想的话,就太蠢了。”福尔摩斯很不耐烦地回答。
探长绝望地哼了一声。“对于这些谋杀案,警场根本毫无线索,更别提——”他突然间停了下来。“圣乔治在上!我们可是有线索的!那个穿皮围裙的可怕制靴匠!福尔摩斯先生,不就是你本人把他的住址交给我们!”
“雷斯垂德,这样做很欠考虑——”
“外科医生来啦!菲利普斯医师,早安。我恐怕得先去处理官方事务了。”
“再等一下我就能替你省下一些麻烦。”福尔摩斯激动地喊道。
“要是你还需要什么别的,钱德勒探长就在外面。就这样了。我必须立刻动身。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师,祝你们今天好运。”这位探长像是才刚刚直视过罪恶的真面目,就匆忙动身去追他的新线索了。
“来吧,华生,”福尔摩斯说道,“这里实在没什么好指望的。我们得试试看能不能在邻居身上取得更多的线索。早安,菲利普斯医师,我们留下的大约就是现场原状了。”
随着法医吐出含糊誓词的声音,我们离开了。匆忙穿过通道的途中,我悄声问道,“福尔摩斯,拜托请告诉我,你可以看穿这一切。到底是谁有能耐做出这种事?一个邪恶的帮派?柏克与海尔再世?我开始认为,这种谋杀行为的重要性不及损毁尸体了。”
我们从通道另一头冒出来的时候,福尔摩斯停下来点起一支烟。“咱们来瞧瞧,住在二十九号跟二十七号的邻居有没有任何相关讯息可以提供吧。”
事实证明要访问汉伯瑞街所有惊恐的居民,又不至于老是绕着这宗罪行的详情打转,简直是桩苦差事。这宗罪行极端耸动,吸引许多记者来打探,所以这些细节早就像瘟疫似的传开了。福尔摩斯跟我被迫回答的问题,与我们提出的问题几乎一样多。我朋友灰色眼眸只有两次微微亮起;第一次是他得知二十九号一楼有一家卖猫食的店家;第二次是有个叫卡多齐的年轻男子说,他听到有人喊道:“不!”然后在大约五点半的时候,分隔庭院的围墙那边发出咚的一声,这跟我估计的死亡时间相符。我们的最后一个任务,是以简短但充满感谢的语气,向霍金斯急到全身发抖的母亲说明他的作为与行踪。
刚过下午的时候,我们再度踏上人行道,我朋友离开的方向很明确,却也很难理解。福尔摩斯展现出他特有的坚强意志,但我却是心烦意乱又疲惫无力,我已经承受了这么多,几乎难以消受更多的不确定了。
“福尔摩斯,我能不能问一下,我们要去哪?”
“这一个月来,我已经看够了赤贫女子被大卸八块。我们需要协助。”
“谁的协助?”
“一个专门翻新装潢音乐厅的人,名叫乔治·拉斯克。”
“他是你的旧识吗?”
“他是个商人,住在哩尾地。我有一次为他出了点力,他会回馈这番恩惠的。”
哩尾地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此地正好就位在古伦敦市区边界往东一哩处;这一区在十九世纪后半有相当大的成长。新的道路、建筑与庭院,在伦敦接连不断,彼此催生,而福尔摩斯是这一带每条大街小巷的行家。以前有过一次特殊的状况,那次事件牵涉到纺织工芬彻奇,还有他那个恶名昭彰的织针,当时福尔摩斯对隐密巷弄的知识,救了我们两个的命。所以,当福尔摩斯带着我穿过一连串迷宫似的通道,往东走出白教堂区,最后在一条林荫大道上冒出来时,我一点也不意外,眼前会出现一栋有白色柱子的体面大屋。
我的同伴大步踏上石阶,敲敲那扇光泽闪亮的门,然后用眼神对我示意,要我过去跟他一道。“你一定要帮忙我,让谈话维持在重点上,”他悄声说,“拉斯克先生是一位口才便给的绅士,他的意见滔滔不绝有如泰晤士河,习惯自在地奔流。”话声方落,一位年轻女仆出来接待我们,带着我们进入一间装潢精美、周围摆着许多奖章的客厅,但里面只有一只风度俨如帝王的橘色猫儿。我们坐了下来,等待我们的东道主。
他没过多久就出现了。乔治·拉斯克先生把门甩得大开,然后喊道:“呦,这不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吗?老天在上,能看到您真是太好啦!我不介意告诉您,先生,要是您没当场发现那些木材商实际上想干什么,我现在就成了个穷光蛋。这位肯定是华生医师了。有人能为全世界记录福尔摩斯先生的功绩,真是让我高兴万分,很荣幸能见到您。”
拉斯克先生这个人有着神情坦荡、表情丰富的五官,还有一双敏锐的棕色眼睛,虽然从他大大的眼袋、身上那件剪裁朴实的深黑外套来判断,我认为他最近刚失去某个珍爱的人。他脸上的浓密八字胡垂到接近下巴边缘,神情透出一股成功企业家的信心。他的头发往后梳得油亮,露出天性善感的额头,而且我立刻佩服起他整个人流露出的机警举止与轻松自信气质。
“那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福尔摩斯一边握着拉斯克先生的手,一边说,“我很高兴能帮上忙。”
“简单!那个问题一点也不简单。无论如何,福尔摩斯先生,那件事对我来说有莫大的好处。但是请坐吧,绅士们,快告诉我为何我有幸接待你们。”
“拉斯克先生,”我们一坐定,福尔摩斯就亲切地开口了,“恐怕我们的慰问来得正是时候。才过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必定还感受到强烈的丧妻之痛。”
福尔摩斯推论出这件伤心事,拉斯克先生却完全没露出惊讶的神情,虽然他的额头突然一缩,透露出他不太想提这件事。“福尔摩斯先生,苏珊娜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我没见过比她更优秀的母亲。不过我跟孩子们会撑过去的。现在呢,福尔摩斯先生,请告诉我是什么风把你们吹到这来。”
“你知道最近在白教堂区附近发生一连串的谋杀案吗?”
“当然知道啦,福尔摩斯先生。还有请容我这么说,这个国家持续支持的价值观让我感到羞耻。穷人一定要有人照看,不然他们就会在街头相咬相吞,他们一真都是这样。福尔摩斯先生,如果我们信不过世上最伟大的帝国能够满足国内最低阶层的需求,我就不知道这个世界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怎么说呢,如果我们考量到财富……”
“拉斯克先生,我毫不怀疑要是由你处置,你会做很多解决人类总体问题的事情,”福尔摩斯很有技巧地插嘴,“然而我出现在你面前,是为了特定的问题。今天早上在史皮塔费尔兹市集附近,又发生一桩悲剧。”
拉斯克先生看来真的很难过。“你该不会是说,又发生了另一桩谋杀案吧?”
“就是今天清早,在汉伯瑞街二十九号。这整桩杀人事件愈来愈严重了。”
“福尔摩斯先生,你吓着我了。我几乎不敢问下去了,但这种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呢?”
福尔摩斯简短重述了我们今早调查的细节。拉斯克先生的眼睛愈瞪愈大,但在我朋友总结这个可叹的故事以后,他迅速接受了摆在他眼前的事实。
“所以说,我们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我无法在这个残忍恶魔逍遥法外的时候袖手旁观,我不是这种人。这样做违反了社会契约本身的结构。福尔摩斯先生,你该指导我。我要怎么做?”他坚定地说道。
一听到这句话,福尔摩斯苍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同时得意地看了我一眼。“拉斯克先生,我就知道可以仰仗你。我需要行动者,而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拉斯克先生,你千万别犹豫,无论如何都要组织一个委员会。”
“委员会?”这个生意人震惊地问道。
“拉斯克先生,我需要您号召许多跟你一样的人,他们被这些罪行给吓坏了,希望能够终结这一切。除了那些勇不可当的员警以外,我还需要一群便衣人员巡逻街道,并且直接把他们的发现回报给我。”
“我懂了,我懂了,”拉斯克先生热切地回答,“我们应该全心协助英国法律延伸至贫民窟,要把市民组织起来部署到白教堂区。老天在上,苏珊娜也会支持这件事的!那恶徒查尔斯·华伦爵士利用中产阶级的赞许欺压穷人已经够久了。这个委员会将会让正义的天秤平衡过来。委员会会帮助那些妇女同胞,而她们唯一的罪恶就是一直苦于——”
“拉斯克先生,我们正是那么想的。”我打断了他,福尔摩斯则是轻推一下我的手臂,沉默地表示感激。
乔治·拉斯克用力点头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活泼的海狮。现在他开始踩着白手起家之人惯有的坚定步伐,在地毯上踱方步。“很明显,我应该找费德洛夫过来。”他一边说,一边数着指头清点候选人。“哈里斯跟明斯克会是很宝贵的人才,杰考布森、亚布兰斯跟史东也是。”
福尔摩斯笑出声来,他只有在既开心又欣慰的时候,才会发出这种短促的声响。“拉斯克先生,医生跟我应该放手让您来规画名单。我建议您召集那些候选人,说明这个计划,然后等到时机成熟,您就顺理成章地担任他们的领袖。”
“我会立刻召集他们!福尔摩斯先生,我可能要花上几天时间,才能彻底组织好这个委员会,不过一旦成立了,您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们会全心投入您提出的这个目标。”
我们起身告辞,拉斯克先生在道别时紧握着我们的手,并且用优美的言词再三要福尔摩斯放心。我们出了门,再度看到太阳在宁静大街上撒下的点点光影,但这会儿已经没别的东西能让我们分心,不去想那天清晨所看到的邪恶景象。在我们下楼梯时,我可以从福尔摩斯慎重的步伐中看出来,他处于内向退缩的心理状态,而他肩膀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透露出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对他影响多大。
“你的计划似乎暗示,会有更多的杀戮出现。”
“我们只能期盼我的恐惧是多余的。”
“就我的经验来说,从来不是这样。”我指出这一点。
“如果这是我头一回犯错,我也会非常开心。”
“让拉斯克先生参与真是神来一笔。在这种状况下,征召杂牌侦探小队几乎说不上妥当。”
“的确如此。他们或许会有很多发现,但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就算像先前这么幸运,有小霍金斯迅速来通报,付出的代价还是太高,实在太高了。我宁愿透过电报得知这个消息,而不是让那孩子去看到那么悲惨的景象。”
“我完全同意。”
“我只希望,”在我们突然拐进一条宽阔的街道时,他说道,“我们自己也能经得起这个挑战。我的方法是建立在一个基本事实上——太阳底下无鲜事。但我必须承认,我实在无法揣度到底是什么引发这样歇斯底里的兽行。”
对这个问题,我没有冒昧回答,因为我也没有答案。回贝格街的路上,那三位女性的死亡一直萦绕在我们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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