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冥思苦想时,猛然传来门铃的声音。正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门外,守卫警察的身旁,站立着两位穿着整齐的男人。年轻的二十多岁,另一位看上去与自己年龄相当,在五十岁左右。
“您是哪一位?”
听正津这样一问,一旁的警察惊讶地反问道:“你们不认识吗?我还以他们是你的朋友,所以才允许他们进来。”
“我从三塚那里得到了消息。”
年轻的那位以沉稳的声音说道——他高高的身材,洁白的皮肤,瘦瘦的脸庞,嘴边蓄着胡须。全身上下绅士般的装束,即使在夏季的避暑山庄,仍然让人感到热得难以忍耐。他身着皇室御用品牌的西服,浓密的胡须和身上的西装,被打理得整洁有型。
“从三塚先生那里来?”
“是的,就在前不久。”年长的那位殷勤地答道。他声音低沉,让人感到年轮的烙印;个子不高,却有着一副健壮的体魄。他系着蝴蝶结,一身黑色礼服。尽管没有那位年轻人的奢华,但作为随从却让人感觉质朴大方。
抑或是三塚考虑周到,派使者送来了唁函,但是即使如此也未免有些太早了。况且,那位年轻人毫不客气地直呼“三塚”,这引起了正津的注意。
“还是到屋里说话吧!”
话音未落,年轻人早已绕过正津进了房间。紧接着年长的那位也说了声“对不起”,低着头跟在后边也走了进来。警察见此景,也没有加以制止。
“请慢,你们有什么事?”正津急忙喊道。
“这还用说吗?我们是来了解有关案件的情况。现场负责人在哪里?”
“你是说警察吗?他们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看到对方如此自信,正津不由得老实地回答道。
“谢谢!”说完,年轻人便跟在年长男人的后面拐进了走廊。三塚、负责人——这些词在正津的头脑中盘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到这里来究竟要做什么?
正津担心地追了上去,但见那年轻人门也不敲,便破门而入。房间里警方正在向江梨子调查情况。
“你是谁?”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警察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面对突然闯进的无礼之徒,警察愤怒地站起身来。猛然间,年长的男子挺身站到了警察面前。
“公仆大人,请稍等!”
“你是什么人?”
那声音如此镇定,以致警察反倒显得有些退缩。
“我是管家山本。”
“管家?这么说,后边的那一位是你的主人啦?”
“是的。”
“那么,你们和这个家庭是什么关系?”
“不,我们和这个家庭没有关系。”
“我是听三塚说的。他说这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件。恰好我在附近的别邸逗留。”年轻的主人张口说道。
“三塚?”
“他是原计划今天下午到访的三塚电机的会长。”正津急忙补充道。
“三塚电机?就是那个三塚电机吗?”警察表示惊讶,看了看对方,“这么说,你们是来打听杀人事件调查情况的吧?”
“果然是杀人事件!我早就有这种预感。”年轻人对这一结论表示满意,不断地点着头。
“果然是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在这方面非常敏感。在听到三塚讲述后我就已经明白。”
在警察面前如此信口开河,弄得警察也不知是应当发怒,还是应当表示惊讶,只是觉得对方形迹可疑,不断地打量着二人。
“所以,你们是来凑热闹的?”
“不,不。请警方不要误会。我们是来解决案件的。伪装自杀的杀人案件。这是一个巧妙的阴谋,引起我极大的兴趣。”将警察的愤怒置之度外,年轻人肆意谈论着自己的感受。
“请你不要太随便,这可是杀人事件。请问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
听到对方直呼三塚会长的名字,警察似乎变得客气了一些。
“人称‘贵族侦探’。”
“贵族侦探?”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能说出自己的姓名,但我们是有高贵出身的。”
“住口。我不管你是什么贵族还是什么贵金属,总之,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这种公子哥儿讲话。我们正在进行案件调查,请你立刻离开。”警察怒气冲天地大声喊叫道。
此时,年轻人也不甘示弱,厉声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职务?”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国家的治安不能交给像你这样蛮横的警察。我要让你的上司尽快对你进行处理。”
“你说什么?”
“对不起!”
管家山本推开伸手意欲扭打的竹之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并按下按钮。只听他说“是这样,请您给说个情”,便将电话递给了警察。
“你在给谁打电话?”尽管表示怀疑,但竹之内还是伸手接过了电话。
“喂,喂?”
下面的瞬间,粗鲁的语调开始发生变化。
“署长!”
似乎上司就在眼前一样,竹之内说起话来直立不动,接下来便是不断地点着头。
“为什么那位先生……我不必知道……?但是,这可是警察的……对不起……是,可是……我明白了。”
对话持续了两三分钟,竹之内将电话还给了山本,然后继续保持直立的姿势说道:“明白了。希望给予你们协助。”
竹之内敬了个礼,脸上充满了苦涩的表。
贵族侦探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没有关系。请问,案件的调查进展得如何?”
“我是巡查部长,名叫竹之内。”
说着,警察将事件的调查概要进行了说明。其中有些内容是正津第一次听到,无疑,还包括一些按理说自己和江梨子等人不应当知道的信息,但警察似乎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对这位小姐的调查已经结束了吗?”待警察的说明全部结束后,侦探问道。
“是的。”
“那么,就请带我们去看看现场吧!”
“可是,对其他人的调查还没有进行。”
“随后调查也不晚。全部嫌疑犯都在这个别墅里,无疑,所有人的行动都应当已经被置于警务人员的监控之下。”
“是的,当然是这样。”竹之内看了一眼正津,然后点了点头,“那么,请跟我来。”
正津也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后面。他本来再也不想看到那个杀人现场,但是,现在似乎对眼前这位奇妙的侦探产生了兴趣。
来到都仓的房间,竹之内立即开始了现场说明——他已经习惯了讯问,但对讲述却不大擅长。竹之内将都仓尸体被现时的位置、状态以及房间的况等,断断续续地进行了描述。
“上衣挂在这个衣架上。房门钥匙放在上衣口袋里。钥匙被穿过棉线,棉线一端在口袋里,另一端穿过上衣布料垂挂在口袋下方。”
警察取出钥匙和棉线,再现当时的情景。考虑到会有指纹污染,钥匙被放在了塑料口袋当中。
“那么,凶手是如何制造出反锁空间,这一点已经破解了吗?”
“估计是通过某个地方的缝隙,将钥匙放入上衣口袋之中,但具体方法还不得而知。”警察搔着后脑勺回答道。这种动作似乎让侦探感到不悦。
“某个地方?这种说法太含混了。既然已经掌握了凶手留下的犯罪痕迹,真是不中用!山本!”
“是的。”管家点了点头,立刻向房门走去。他仔细观察着房间内外。
“侦探大人!这里的玻璃似乎可以移动。”说着,他将门上方固定楣窗的玻璃挪动了一下。由于房子年代已久,玻璃竟被打开了一个钥匙大小的缝隙。
“原来如此。这么说,估计是从这里穿过棉线将钥匙传到对面,从而制造出反锁空间。房间外面,转过楼梯有一高台。站在高台上便可作案。”
“是否是在回收棉线时,棉线脱落了?”
“请让我看一看棉线。”
管家戴上手套,接过棉线。
“竹之内先生,请将棉线的中间部分按在上衣口袋上。”
管家拽住棉线,试着将棉线穿过楣窗玻璃时,发现棉线长度不够。
“任何事都要实践。估计是回收途中棉线被扯断。”
“不过是个小小的失误。”似乎感觉丢了面子,竹之内辩解道。
然而管家却意味深长地低声说道:“这可是个重要的线索呀。”
听管家这样一说,警察无对答。
“你说得很对。凶手企图卖弄花招,却遭到了失败——房门反锁以后,他就束手无策了。事情就是这样。”
“那么,凶手在哪里?”
“请不要着急!案件调查还没有结束,推理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我说,那位漂亮的小姐——”
“你是说我吗?”
冷不防被侦探召唤,江梨子赶忙抬起了头。正津未曾察觉,江梨子也一起跟了过来。
“我感觉口干舌燥,能不能要一杯饮料?”
“啊,是的。请跟我到客厅来。”
像是平常接待客人,江梨子用手引导着方向。所有人都被这位奇特的侦探所迷惑,甚至包括江梨子小姐。
侦探举止文雅地走下了楼梯。
“侦探大人!那么,我再和竹之内先生一起……”
“不,山本!你也要喝上一杯,必须休息一下。”他再次转过身面对江梨子,“可以吗?要两份饮料——”
“没有问题。”这次江梨子面带笑容,“冰咖啡,可以吗?”
“我喜欢喝大吉岭茶,如果没有,冰咖啡也可以。不要放糖,只加鲜奶。山本,要喝什么?”
“我要一杯麦茶。”
这次的对话瞬间便结束了。
“刚才那两位是什么人?他们自己说是贵族侦探?”两个人离去,现场恢复平静后,正津小心翼翼地问道。看起来,他们似乎在警察那里很有面子。无论是什么人,他们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却是事实。至少从两个人出现开始,失去都仓的悲痛似乎都已经变得淡薄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得而知。他们似乎出身高贵,我们拿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整日无所事事,据说当侦探是他们的业余爱好。”竹之内嘴里说着,表情显得精疲力竭。然而,他又突然脸色一变,重新恢复了那副刻板的面孔。
“可是,正津先生,你应该对警察讲实话。昨天晚上不是生了一场骚动吗?”
或许是江梨子把这事告诉了警察。正津感觉,竹之内似乎把刚才的怒气全部泄到了自己身上。
“你是说旗手小姐吗?那是关系到都仓名誉的问题。而且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不能确认她与事件是否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不是说在两点钟左右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吗?或许她也是嫌疑犯之一。”
这时,警察的手机响了,好像是什么关于爱的流行歌曲。竹之内不耐烦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躲在门后说了些什么,不久便又转过身来。
“就在刚才,现秘书旗手真佐子小姐在自己的家中被人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