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胚子二世名叫乔治,苏啥米碗糕念起来舌头会打结,大家都叫他乔治。老子死的时候,他还在美国念书。
“他是以什么名目来日本的?”
“表面上是观光。他开着一艘名叫‘乔治二世号’的大游艇,途中绕到日本。”
“现在在哪里?”
“横滨。住在格兰饭店,每天晚上花天酒地。他打算利用这段时间逮到我,亲眼看我被取下首级。”
“这表示他在日本也有同伙。”
“那当然。我在想,他来日本应该不只是为了杀我,还想来做生意。”
“什么生意?”
听到我这么问,老爸耸耸肩。
“不知道,贩卖毒品、枪枝或人口,总之是可以大捞一笔的生意。如果我们逮到这一点,再动用警方,就可以把他送进猪圈。”
“你的伙伴会怎么做?”
“静观其变吧。对他们来说,二世本来就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但如果眼前有现成的材料可以送进猪圈,他们也不得不行动吧。”
“听起来不轻松嘛。”
“跟你之前的工作不太一样。”
“那我要做什么?”
“二世除了对外公开的住宿地点,一定还有其他老巢。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交易的货物藏在饭店吧。”
“不在游艇上吗?”
“游艇在进港时应该被检查过了,他二疋在进港前把货物送上岸,运到日本国内的某处。首先要找出他的老巢。”
“你还真了解,以前该不会做过走私生意吧?!”
从事侦探的工作,必须经常监视各种地方,这还是头一次监视自己的家,也就是广尾圣特雷沙公寓。
“乔治一定会查到我们的住处,然后派手下监视。如果顺利的话,即使找不到我,也可以先逮住你,再利用你诱捕我——他老子应该会这么想。所以,他这么想也很正常。”
如此这般,我正在监视圣特雷沙公寓,但不能在自家或“麻吕宇”监视。如果被乔治的手下发现我是冴木,恐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爸说要去横滨周边打听,并决定由“麻吕宇”的星野先生充当联络人。我们在东京和横滨之间的川崎留宿。
广尾圣特雷沙公寓与广尾十字路口隔着两条路。不久前,这里并没有太多商店,但不知何时冒出许多深受女大生喜爱的蛋糕店和咖啡店之类的店家。从这个角度来说,往来的行人不少,监视行动并不会太辛苦。
反之,想找到监视目标也不容易。
我把机车停在平常光顾的加油站,脱下连身衣,换上棒球夹克和灯芯绒长裤。
我不能在圣特雷沙公寓附近打转,除了乔治的手下,河田和岛津的下属也有可能偷袭我。
河田知道我骑车,即使我戴全罩式安全帽,也不可能骑车在附近绕。
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走进离圣特雷沙公寓两个街区的一家拉面店。老板是凉介老爸的牌友,他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
“阿隆,怎么了?”
拉面店老板问我,我拜托他说:
“基于特殊原因,今天能不能让我送外卖?”
“怎么了?又要帮你那个游手好闲的老爸吗?好啊,那里有上衣和帽子,还有提篮,拿去用吧。”
我简直就像变装的侦探,换上白衣,把帽子压低,还向加油站借了辆脚踏车。
有了这身装扮,即可畅行无阻了。
我左手拎着提篮,在广尾商店街穿梭。自从当了侦探才知道,人的眼睛很神奇,会自动区分观察对象是不是属于这个环境。
比方说,对于正在搜寻高中生冴木隆的那些家伙来说,会特别注意外型或穿着看起来像学生的十几岁年轻人,但即使是年纪相同的人,如果已经在工作,就成了视而不见的风景之一。
我经过广尾圣特雷沙公寓前,那里停了好几辆车,但似乎无人在监视。
对方可能同时利用咖啡店和车子。
我绕了一圈想到一件事,如果敌人的老巢在横滨,车子也有可能挂横滨的车牌。
我努力克制想回去确认状况的心情,走进一家靠六本木方向的咖啡店,喝杯咖啡打发时间。
一个小时以后,我再度骑上脚踏车。天色已暗。
这一次,我缓缓前进,假装提篮里装了东西。
我仔细确认停在看得到圣特雷沙公寓出入口的每辆车车牌。
绕完一圈时,花了比刚才多一倍的时间,结果最先发现河田的那辆皇冠。
车子停在圣特雷沙公寓后方住家的院子前,很容易被忽略。河田一定是动用公权力,强迫住户配合。
有两辆挂横滨车牌的车,一辆是车窗上贴着隔热纸的宾士,另一辆则是BM,都是高级进口车。不过这一带到处都是进口车,也没啥好惊讶的。
我记下那两辆车的车牌。
为了谨慎起见,我跑到一家更远的咖啡店。
然后,我打电话到“麻吕宇”。
“我是火球小鬼,老爸有打给你吗?”
“他说一个小时后再联络。”
“请你叫他查一下这个车牌号码。”
“咖啡豆吗?请稍等。”
星野先生这么回答。太奇怪了,可能是河田或乔治的手下在店里。
如果是乔治的手下,星野先生应该不会察觉,所以可能是河田。
我报上车牌号码后,挂断电话。老爸应该会查出头绪。
我再度骑上脚踏车。
宾士和BM停放的位置隔了两栋大楼,其中一栋是“麻吕宇”斜对面的蛋糕店。那家店八点就打烊了。快了,如果监视的人坐在蛋糕店,很快就会被赶出来。
我经过那条路,把脚踏车停在圣特雷沙公寓旁的高级公寓前,拎着提篮走上楼梯。站在那栋大楼外梯的楼梯口,可清楚看到蛋糕店的出入口。
八点零五分,蛋糕店的自动门打开了,两个男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是日本人,另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像东南亚人。两人都是夹克配休闲裤的轻松装扮。
那个日本人眼神锐利地抬头看着圣特雷沙公寓二楼的“SAIKIINVEStIGAtION”招牌,接着从上衣口袋拿出钥匙,坐进了BM。
他没有发动车子。
这证实了我的猜测。我重新拿起提篮下楼,骑着脚踏车经过BM旁。
车上的家伙甚至没有抬眼看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圣特雷沙公寓的出入口。
我把上衣和帽子还给拉面店,换上连身衣。
圣特雷沙公寓前面是一条单行道,那辆BM的出口只有一个。
我把机车停在那里,走进一家小餐厅,坐在窗边的位子,看得到从单行道出来的所有车辆。
他们打算整晚都在那里盯梢吗?
照常理来说,应该会换班。一到深夜,交通警察会骑着脚踏车取缔违规停车,如果看到两个大男人三更半夜坐在车上一动也不动,一定会上前盘查。因此,他们绝对会在这之前离开。
我点了蛋包饭和汉堡排,慢慢地吃着。
警察通常在十一点左右巡逻,只能忍耐到那个时间了。
十点半,当我紧盯着窗外时,餐厅老板请我喝了一杯咖啡。
“身上没带钱吗?”
这句话充满了人情味。为了消除他的疑虑,我付了钱。
“我正在等女朋友,我们打算私奔。”
“真的吗?!”
老板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我抬头一看,发现店里只剩下我一个客人。
“你还年轻,千万别想不开。”
严肃的气氛让我不敢说“开玩笑的啦”这种话,老板摇摇头说:
“其实,我也干过这种事,现在不知道有多后悔。”
这才想起刚才从里面探头张望的大婶胖得像一座小山,体型足足是老板的两倍。
“别做傻事,我不会骗你的。”
“女人会变吗?”
“那当然……”
老板把下面的话吞了下去,因为他太太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狐疑地瞪着我。
此时,BM的车头从小巷里现身了。
“啊,出来了。”
我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出来了……,是那辆进口车吗?”
“是啊,我女友是五十岁的董事长太太,原本我还在担心年龄问题,但现在没问题了。谢谢款待!”
老板张口结舌,我戴上安全帽,冲出餐厅。
BM正准备驶入六本木大道。我骑上NS400R,发动引擎。
终于有动静了。
BM驶入首都高速公路,下行线没什么车,BM一路狂飘。
想到他们飘车的理由之一,是因为还没发现我:心情就特别爽快。
千万不能大意。机车骑士很容易引起汽车驾驶的注意。
我谨慎地保持两、三辆车子的间距。
BM在横滨公园交流道下了首都高速公路一号线,向关内方向行驶片刻后,进入闹区。
终于,车子驶入宽敞的停车场角落。
我继续前进了五十公尺才回头。
几个男人陆续下车,把钥匙放进口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他们走进离停车场不远的某大楼一楼。
我骑着车掉头。BM停的是月租停车场,承租人是“绿眼”。我看着他们走进的那栋大楼。
夜总会“绿眼”的绿色霓虹灯正在向我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