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岛深知,自己准备做的事情是多么莽撞。现在在新宿御苑的,不仅仅是毒猿,全副武装的石和组战斗集团也在里头。
然而,鲛岛并不能驻足不前,郭荣民舍命救下了鲛岛。要是郭荣民没有用身体挡下子弹,现在躺在地下室里血流不止的,就是自己。
郭荣民希望鲛岛答应他——抓住毒猿。为什么郭荣民希望由鲛岛完成自己的意志呢?他在那间狭窄的酒店房间里说过的话,鲛岛一直难以忘怀。
——他是我在军队里最好的朋友。抓住毒猿的人,必须是我。我不想看见他被特勤中队包围,中枪而死。
郭荣民想要和毒猿单挑,他想和他一对一单挑,活捉他。他明知道来到日本是越权行为,可还是请了假,来到了新宿。他为了拯救日本警官的性命,壮志未酬身先死。所以,郭荣民希望让自己救下的那位警察完成自己的遗志。他把自己的性命送给了鲛岛,也希望鲛岛继承自己身为警官的责任。
如果辜负了郭荣民的期待,鲛岛定会对身为警官的自己失望。身为一个人,他的余生也会在对郭荣民的歉疚之中度过。
不行。
鲛岛告诉过郭荣民,他是为了自己当警察的,并不是为了国家当的,今后也是如此。同样身为警察的郭荣民虽然身在一个与日本完全不同的地方,但也理解了鲛岛的想法。正因为他能理解鲛岛,才把自己的目的坦诚地告诉了鲛岛。
郭荣民战斗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身为警官的公务,而是为了他自己。郭荣民的战斗,不是为了法律。他追求的“警察”,是他自己心中警察所应有的姿态。
鲛岛并不知道郭荣民平时是怎么当警察的。如果郭荣民是自己的同事,鲛岛也不一定能和他搞好关系。然而,为自己当警察——鲛岛的想法,和郭荣民的想法有着不约而同的默契。
所以鲛岛对郭荣民颇有好感,也一直支持着他的战斗。想必郭荣民亦有同感。
得知有日本警察死在毒猿手上时,郭荣民那不甘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鲛岛必须得去。能继承郭荣民遗志的人,必须是为自己而战的警官。
即使郭荣民舍身救下的不是鲛岛,这一点也不会改变。
鲛岛开过甲州街道的新宿陆桥,把蒙面警车的警笛关了,只留了红色的灯。
即使北新宿现场的警官请求警队前往新宿御苑增援,要凑齐人员,备齐装备,决定好现场指挥官,再赶到现场,至少需要三十分钟时间。
现场定会爆发枪战,光是警车是远远不够的。
要是等待增援,加上之前晚出发的时间,等人员赶到御苑的时候,也许一切都结束了。
鲼岛一边减速,一边开过新宿高中的操场。右手边从新宿四丁目变为内藤町。新宿高中与新宿御苑是相邻的。
他沿着新宿御苑的墙壁前进。新宿御苑有四个门,分别是芷门、大木户门、新宿门和千驮谷门。其中,位于大京町的正门只有在赏樱会等正式场合才会开放,其他时候都是关闭的。
半夜三更,所有门都是关着的,但最近的就是新宿门。新宿御苑和东京的其他公园不同,归环境厅管辖,是国营公园,它的员工也是国家公务员。以前这里曾有过六十名职员,晚上还会派人值班。但在行政改革之后,职员数量减少到了三十人,晚上是无人看管的。每天上午九点开园,下午四点半闭园。它归四谷警暑管辖,除非赏花时节,平时不会有警车在夜间巡逻。
看见新宿门之后,鲛岛打了方向盘,把车停在了门口的空地上。
鲛岛不知道台湾阁在新宿御苑的哪个方向。他从仪表板里拿出车里常备的手电筒,下了车。车顶的红色警灯还在旋转。
他看了看手表,凌晨四点二十分。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亮了。
他踩在蒙面警车车顶上,爬上了新宿门。门是由两米高的铁栅栏和粗粗的石柱组成的。
鲛岛挣扎着爬上门顶,骑在上面。放眼望去,门内净是漆黑的树林。
他竖起耳朵,里面没有任何响声。毒猿和石和组撞上了没有?还是说战争已经结束了?鲛岛不得而知。
如果战争已经结束,那这寂静就意味着有一方取得了压倒性胜利。
鲛岛翻过门,跳了下去。门的右手边是用石头建成的售票处,虽然很小,但颇有一番风味。
鲛岛没有用手电筒。环视四周,他很快就发现了指路牌。他走过去之后才打开手电。
从鲛岛所在的位置看,新宿御苑呈横着的长条状。右前方是日本庭园,左前方是西洋庭园。从东到西的距离超过一公里,宽七百米。周长足有三公里。
而台湾阁正好在御苑的中心地带,在东西走向的细长池塘的岸边,离千驮谷门更近一些。穿过庭园和森林,走五百米左右就到了。
鲛岛把地图牢记在心,关上了手电。
他把枪从枪套里抽出来,查看余下的子弹数量。枪里原本装了五发子弹,刚才在地下室里用了一发,还有四发。他没有带备用的子弹。
鲛岛深呼吸一下。只能靠这四发子弹撑到毒猿身旁了。
突然,森林深处传来一声抢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