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使得仁王头睁开了眼,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看了看手表。
帽的一侧写着成田市消防部,看上去像是急救队员。“您说什么?”
“没事儿,能告诉我这是哪儿吗?”
“现在是在东关东的机动车道上,发生了恐怖袭击……”急救队员一边回答着,同时抬起头呼唤着什么人。无法忍受剧烈头痛的仁王头闭上了眼睛,缓慢地呼吸着,盼着头部的阵痛能有所缓解。
如同防弹装甲车模样的奔驰和丰田陆地巡洋舰飞速赶超过超越车道,从黑色小轿车的车窗伸出的霰弹枪,巨大的火球,翻倒的机场大巴……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杂乱地闪过。当他的头痛稍有缓解,睁开眼睛时,急救队员的脸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上平。
“还好吧?”
“嗯,就是头疼得厉害,发生了什么?”
“我们日本发生了第一起自杀式爆炸袭击。”
上平的嘴唇右侧裂着伤口,从右眼皮到下巴全都肿了起来。“自杀式爆炸袭击?”
“不记得那辆白色的卡车了吗?突然闯到大巴前的那辆。”“想起来了。”
“就是那辆,恰好在我们的VIP一行人员将要超越大巴的时候,那辆车冲了进来,自爆了。真不知道车里装了多少炸药,整辆卡车炸得粉碎。”
VIP就是被称为非洲曙光的某国首相。
“损伤情况呢?”
“伤亡情况很严重,但VIP安然无恙。虽然装甲式的奔驰也受了很严重的损伤,但还是冲了出去。现在正处在警视厅的警卫队保护之下。”
“坐在陆地巡洋舰里的伙计们都没事吧?”
“跑在前方的逃过一劫,跟在奔驰后面的就不行了。那辆卡车撞上的不是奔驰,而是跟警卫车发生了碰撞,警卫车几乎没有防弹功能,只剩下一个车架,坐在里面的同事都被炸成碎片了。”
仁王头压低嗓门问道:
“目标人物呢?”
虽然头痛还在继续,精神有些恍惚,但他还是意识到不能泄露安娜的名字。
“大巴也受到很大的冲击,车上一共有二十几名乘客,坐在右侧的家伙们不是当场死亡,就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司机也死了。左侧的乘客也都受了重伤,说不定也会死人。”仁王头的脑海里浮现出成田新东京国际机场上乘坐大巴的安娜的身影。一身牛仔衣,戴着太阳镜,右手还戴着手套。坐在大巴右侧倒数第五排。这一切全部记在仁王头的大脑中。“那目标人物呢?”
“炸得一塌糊涂,头部和右半身受到严重损伤。尸体可能会送到警视厅解剖,肯定就是她本人没错。”
过了一会儿,上平就收到了确认尸体身份的报告。
仁王头发出一声叹息,终于提出了难以启齿的问题。“小组的损伤情况如何?”
“芝山组长和松久已经送到医院了,芝山组长的腿骨折了,但并无生命危险。可松久……毕竟是头部中弹……”“是紧追大巴之前打中的那一枪吗?”
“嗯,他简直是超人啊。头部中了好几发霰弹,失血量也不是一星半点,在那种状态下,他还是一直坚持驾驶着警车。但是更严重的是二号车,这也是因为他们想要阻止卡车造成的。可以说VIP能逃脱,都是二号车的功劳。他们紧急刹车,堵在了卡车的面前。因此卡车撞上的不是奔驰,而是警卫车。”“车上的伙计们呢?”
“和第二辆警卫车一样,车被炸得支离破碎,车架也从中间撕开了。急救队员说,跟飞机坠毁的情况差不多了。”“浑蛋!”
仁王头拄着手肘,想要支起上身。
“喂,你没事吧?”
“还行吧,头痛已经好多了。”
刚要起身,头马上又痛了起来。两眼发昏,还有恶心想吐的感觉,但仁王头还是努力撑了起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铺在高速公路上的毯子上。
仁王头吸了一口冷气。
可能是昏迷的时候被担架抬过来的吧。在百米之外的现场,几辆机动车还有机动车残骸凌乱地堆积着,中间翻倒着的大巴残骸格外显眼。旁边还停着几辆消防车。
报废的汽车还在冒着黑烟,身穿银色防火服的消防队员正在拿着管子向其喷洒水和灭火剂。
还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一半冲到了中间的隔离带上,当他发现那是陆地巡洋舰的车架时,胃部开始紧缩,胃里的酸水烧灼着喉咙。
仁王头在上平的搀扶下终于站了起来。虽然脚下还像是踩着棉花一样发软,但眩晕的状况终于有了好转。
上平看着仁王头的脸说道:
“有生命危险的同事已经被依次送走了,接下来是不能动的伤员,组长他们就是这种情况。死了的,或是伤势不严重的只能先忍忍了。”
“明白,我没事的。”
这时,头上传来飞机的轰鸣声,仁王头抬头一看是“眼镜蛇”正在事故现场的上空穿过。环视四周后更是发现了三架“眼镜蛇”,而且远处还有几架直升机在盘旋。
“陆上自卫队都出动了啊。”
“毕竟是自杀式爆炸袭击。内阁马上下令出动防卫队,先是派来反坦克直升机,一会儿习志野市的空降部队就会到达。”“空降部队?”
“专业的防空部队,就跟解散前的我们一样。”
仁王头抬起头看着空中飞来飞去的直升机。上平继续说着:“不好意思,你虽然受伤了,可还有些事要你去办。”“是关于目标人物吧。”
安娜虽然已经死了,可她还是警方的监视对象。
“她的尸体要被送到饭田桥的警察医院,在本厅的同事到来之前,我们要一直盯着目标人物。在别的小组到达之前,我也不能离开这里。你也顺便在饭田桥治疗,这样安排可以吗?”仁王头点着头,上平递上了手枪。
“这是你的,弹夹跟我的已经交换了。”
他向黑色轿车打了六枪,而P220的弹夹里一共能装九发子弹。按照规定警官的手枪中只能装有五发子弹,但只要上司许可,就可以无视这个规定,所以公安特殊装备队出身的队员们就常常将弹夹装满。
仁王头手里拿着枪,今天这枪好像特别轻。能将卡车炸得粉碎的炸药,外加反坦克直升机和陆上自卫队的空降部队,看惯了这些大家伙,手枪就像玩具枪一样了。
“我要是能再快点警告他们……”
他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也许坐在驾驶席的松久就不会死。”“没用的。”
上平立即用强烈的语气否定了仁王头的说法。
“那帮家伙从一开始就瞄准了驾驶席。那样的速度,他的头部也不可能完全避开。别放在心上了,不过……那也不太可能吧。”
将手枪装进挎肩枪套后,仁王头开始环顾四周。
“目标人物在哪儿?”
“这里。”
上平开始走起来,仁王头紧跟在后面。虽然每迈出一步身体都会疼痛,但他想毕竟自己还活着。
柏油路上铺着一张银色的布,安娜躺在上面,身上盖着毯子。
上平蹲下来,掀开毯子。
脖子以上的部位和右手腕根部都没有了,牛仔衣浸满了血,变得发黑。
失去右眼和右手的狙击手安娜就连变成尸体也令人恐惧。“她究竟想干什么?”仁王头俯视着尸体,心中暗想。饭田桥,警察医院。
杂乱的脚步声使得仁王头睁开了眼,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他看了看手表。
距离发生在日本的第一起自杀式爆炸袭击事件已经过去了十二小时。
仁王头看到医生径直朝自己走过来,就站了起来。
“你是随同的警方负责人吗?”
“是。”
“那个人是白人吧?”
“嗯,是这样的,有什么发现吗?”
“从身体特征上来看,她应该是个亚洲女性。”
“亚洲人?”
“对,可能是日本人、中国人,或是亚洲其他国家的人,具体国籍查不出来,但至少能确定尸体不是白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我一直以为她是白人呢。”
仁王头再次感觉到眩晕。
虽然这是一个地处赤道附近的小国,但由于海拔较高,早上还是会有冷飕飕的感觉。
在圆形的视野里,从上下左右伸出四条黑条线。线条不足一毫米宽,如同纤细的头发一样,水平或垂直地交叉在一起,交点落在一百码(九十一点五米)外的靶心上。
靶标纸上画着同心圆,在正中央直径大约为十厘米的最小同心圆完全涂黑,在这个同心圆的中心有一个白底“×”。水平方向的细线位于“×”的下边,垂直的细线精确地穿过“×”,分成两半。
野野山在铺着小卵石的地面上展开一张毯子,采用卧地射击的姿势,手持雷明顿M40A1狙击枪,用安装在枪管部位的八倍倍率的Unertl狙击镜瞄准目标。枪托前部放在装满豆子的垫子上,他的左手握住贴在右肩的枪托下部。
M40A1是一种面向普通人的步枪,之后又出现了适用于警方和FBI等政府机关的军用版狙击枪,即M700。据说在越南战争初期,美国陆军只在旧式的M14步枪上安装瞄准镜,敷衍了事,导致城市和热带雨林的战绩不佳。因此美军当局着眼于在民众中广泛使用的M700,为了便于携带,将原来的一千六百六十二毫米枪长改为一千一百一十一毫米。美军也对M40进行了改良,采用了提高命中率和适应恶劣气候条件的浮置枪管。另外,他们也吸取了在高温多湿的越南热带雨林中木质枪托容易被水分泡软膨胀的教训,采用玻璃纤维制的枪身制式M40A1。虽然玻璃纤维式的枪身在生产过程中要进行迷彩涂漆,但野野山手里的步枪枪身和枪托都是没有光泽的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