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精神病疾控中心,站在郊区的马路边,我心神有些恍惚,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才好。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当我在李林奇面前突然提到陈青云的名字时,他眼中流露出来的只有兴奋、激动与得意,却毫无惊恐、诧异与内疚,这让我相信,他与陈青云并非战略合作伙伴,之前并无交集。
那么,关于陈青云纵火一案的调查,就只能另起炉灶,甚至我已经预料到,这桩案件极有可能最终确认由保险公司来承担大部分损失。我的调查也将渐渐进入尾声。
所以,我的情绪很是低落。
一辆出租车停在我前面,上了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抬起眼皮,忽然下意识地说出了一个地名:香山街二十九号。
香山街二十九号七楼C座,是我刚才听薛医生提到的地址,就是易秀莲在与我同居之前所住公寓套间的地址。说起来,我和易秀莲交往了这么久,却还一直没去过那儿呢。我曾经听她说过,她花多年积蓄购买了一间公寓房,但与我相恋后便搬进了我家里。因为舍不得租给别人弄脏房子,所以那套公寓房一直都空置着的,而且她也始终没向我提起那套房的具体地址。
我猜,她之所以始终没提起公寓房的地址,就是不想在与我分手后,我还去那儿骚扰她。
有时候我也在想,其实我并不了解易秀莲,她出现在我面前时,也只是展露了冰山浮在水面上的那一小部分,更多的,还尚待我去发掘。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一条僻静的马路上。
这儿就是香山街。
香山街二十九号,是一座精装单体公寓楼,有着富丽堂皇的大堂,还有身穿制服的物管人员。本来我以为像我这样初次到访的陌生人,物管人员肯定会对我进行钜细靡遗的盘问,没想到一进大堂,就有位五十多岁的扫地大妈礼貌地向我点了点头,然后说:“冯先生,好久没见您来这儿了,大概有一年了吧?”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你记得我以前来过?”
扫地大妈客气地笑了笑,说:“您当然来过,难道您忘记了吗?每次您都是和易小姐一起回来的,易小姐出事后,您就没有再来了。”
我被说得完全摸不着头脑了。照这位扫地大妈的说法,一年前我经常和易秀莲一起回到这幢公寓楼里,为什么我却一点记忆也没有呢?
忽然之间,我想到了陈青云的那份手记。
难道,在我体内也有一套潜藏着的独立人格,偷偷摸摸做着我不知道的事吗?
见我犹犹豫豫的模样,扫地大妈善解人意地转身来到公寓楼大堂的物管处。过了一会儿,她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
“冯先生,这是易小姐留在物管处的钥匙……当初她搬到您家里去的时候,就留了一把钥匙在物管处,委托我们每个礼拜打扫一下屋里的灰尘。”
接了冰冷的钥匙,我的心情也落到了最低处。
这位扫地大妈没有任何理由欺骗我,我不知道自己体内究竟是存在了另一套独立人格呢,还是罹患了选择性遗忘,本能地把记忆深处某些东西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