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目光最后定在了一个高高胖胖的孕妇身上,孕妇脸上带着即将为人母的幸福微笑,她经常将藏起来的鸡蛋给母亲的儿子吃,她的临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作为回报,母亲熬了一碗鸡汤给她,汤里有可以让产道痉挛的药粉。第二天夜里孕妇痛苦地嘶叫,却怎么也生不下腹中的婴儿。唯一的途径就是破腹产了。然而作为权威主刀医生的母亲却以孕妇腹中脂肪过多为由断然拒绝了这一提案。她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等待那头可以吞噬尸体的巨蟒生成。
能掩饰罪恶的唯一途径就是双手再次沾上罪恶。为了救出自己的孩子,母亲已经不在乎杀掉另一个母亲,另一个孩子。这种时候,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呢?
幸好你不用知道。那天夜里,下着大雨的夜里,母亲穿着雨衣匆匆出去,找到了池塘里的石头,挖出了下面的童尸,走向停尸间里自己双手铸就的巨蟒——那个躺在停尸床上的,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
现在就还有一个问题。记得母亲告诉过我的那个问题吗:怎么将一个大花瓶塞进一个小花瓶里去?
答案是:将大花瓶砸碎了,就可以塞进小花瓶里去了。
所以在那天夜里,我和姐姐敲墙的时候,听到了停尸间里传来的碰碰声。母亲在那里剁碎了失踪的孩子的尸体,然后用妇科手术的刀法,剖开了孕妇的肚子,取出了里面婴儿的尸体,再将剁碎的童尸细心地缝了进去。
谁会去注意一个死去的孕妇衣服下的肚子上有没有刀口,谁会去注意一个死去的孕妇的肚子是大了一些,还是小了一些呢?反正隔天尸体就会火化了,你能在骨灰里看出什么?
所有的罪恶全在火光熊熊中消失了。那个失踪的孩子再也不会出现了。我彻底清白了。那个取出的婴儿尸体,就被母亲埋在草地上。但这具尸体挖出来也不会成为任何罪证,事实上除了母亲任何人都不会知道它是从哪来的,也不会有任何人去追查它的来历,因为没有发生过这起婴儿失踪案。
当然现在还有父亲知道,父亲又告诉了我。我沉默着,我想通了所有的事情。想通了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孩子有多愚蠢,他看不起的大人究竟能有多聪明。还是,母亲和父亲为什么不肯离开这里的原因,也是母亲能隐瞒二十几年,父亲却不得不在今天告诉我的原因。
那个女孩,母亲收养她自然会有赎罪的想法,但更重要的就是继续为我保持这个秘密。这个女孩已经不能再死去了,她的死去也许会让追查下当年的事件再次浮起。但是也不能让她走进人群里,不能在冒某天在某种刺激下她会说出当年看到的一切的危险。所以母亲死后,父亲为了自己的儿子,不得不承担起这个责任,继续照顾她。
如果父亲死了,我也不得不承担起这个责任,继续照顾她。不,是照顾我自己。不是为了赎罪,而是为了隐藏罪恶。只有到我死,秘密才会终结。
最后一句话父亲没有说,我也没说,但我想我们都懂,我默默地向父亲鞠了一个躬,走回内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