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不幸,他无颜面对家乡父老,无颜启齿一个丑恶而又龌龊的秘密,只有亲自动手,下狠心把这个孽种彻底毁掉。
苍天呐!为什么让我和杏子生下这么个不成器的毒物呢?
毒蝎的电台在哪里?若拿到电台,他要逼着雪儿发出指令,至少,他的动作和牵制能力,能给姬掌柜营救夫人盈月,争取到更多的机会和时间。
毕众生想起了姬府角楼二楼拐角的那层木质楼梯,那里曾是惠子藏匿密牍的地方,或许当时由于太紧张,在那天拿到密牍后,角楼下女佣的脚步声,惊得他匆匆地离开,疏忽了旁边的另外一个木箱,会不会那就是惠子的电台呢?或者是那个日月盒之类的器物?
不管是什么,那东西必是惠子不可告人的秘密。
问题是,在他拿走密牍后,惠子会不会把其它东西转移到另外的地方?他太了解女儿雪儿内心的世界了,既就是转移,也不会跳出角楼的范围。
毕众生准备上角楼亲自找到电台,逼惠子就范,即使失败,他也要劫走惠子,腰斩整个樱花3号计划,从侧面策应姬掌柜的行动。
女儿毕竟是女儿,在父亲面前,除了她毫不让步的所谓信念,她没有做出任何反抗,就被毕先生控制。
惠子被毕先生绑在椅子上,身体四肢捆了个结结实实,不能丝毫动弹,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毕先生,在惠子的身后和胸前,以及椅子腿上,挂上了拉开了弦的手雷,哪怕是些微的挣扎,也会让她命归西天。
惠子的嘴也被牢牢地堵上了,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响,只有她绝望的目光,充满泪水。
对于作为父亲的毕众生来说,他这么做,近乎残忍,对于作为中国人的毕先生来说,他这么做,别无选择。
一切似乎都在毕先生的掌控之中,但一切似乎都在毕先生的意料之外,毒蝎毕竟是毒蝎,惠子不一定能作回到毕雪。
此夜,在姬府二道门守夜的老管家和一位守卫,坐在一起喝茶对垒,夜风吹来,从空气中送来了某种致幻剂的清爽,二人感觉疲惫至极,头晕眼花,没过多久,他们竟爬在棋盘上,晕晕乎乎地唾了过去。
这个时候,在角楼上的徐道长,并未完全入睡,也未敢离开角楼半步,半夜里,姬府已经彻底进入了唾眠状态,因为后院是一个观测死角,所以,惠子房间里所发生的一切,徐道长根本无法知道,或许没有任何必要知道。
姬府房子的隔音做得十分出色,毕众生和女儿惠子对决的声音疏而不漏,何况他们说的是日语,窗外的夜风也听不懂其中隐情。
在后院,毕先生轻轻地掩上了惠子的房门,他顾视了一下左右,低头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他轻手轻脚地朝角楼悄悄地摸了过去。
大约几分钟后,一个穿黑色长风衣的黑影,敏捷地闪进了惠子的房门,过了不到两分钟,那个风衣黑影又突然闪了出来,顺着毕先生刚才走过去的线路,一路追寻了而去。
刚刚脱离了人体炸弹约束的惠子,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了残局,连梳妆台上的镜子,也和好如初,看上去晶莹明亮得完美无缺。
惠子顺手拾起父亲毕众生方才遗留在沙发上的一顶阔沿礼帽,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内室。
她从壁橱里取出一件睡衣换上,把父亲的礼帽紧紧地贴上了脸庞,一头扑在了床上,父亲的礼帽还带着亲情的余温,这让她想起了那些被父亲抱在怀里,架在肩膀上撒娇的美好时光。她禁不住热泪盈眶,肩膀开始耸动着抽泣了起来。
这一刻,她真想冲出去,大叫着拦住父亲,或者从花瓶里拔出枪来,对着外面放上一枪,以打破她亲手操盘的连环套,借此惊走父亲,还有那个诡异的老道长,因为父亲一出房门,就注定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尽管自己和父亲的信仰不同,但作为女儿,从内心真正的感情上来说,她无法当面对生身的父亲举起屠刀,她无法想象父亲死后,可怜的母亲悲情的痛苦,将持续整整一生。
如果父亲未拿回属于他的密牍,就是任何人,也别想轻易动父亲一根汗毛,这也是她当年领命时,对最高特高课唯一的一个要求,她没有想到,如今,书生意气的父亲,竟会成为她间谋生涯里最可怕的对手。
姬顺臣的密牍到底藏在哪里?这是困扰了她多年的迷局,绑架姐姐盈月,是她在自己的密牍被盗后做出的最快决策。
夫人被劫,姬掌柜做出的第一个反应,一定是要首先看看他的密牍是否安全,他在姬府哪里逗留得久,密牍就一定会藏匿在哪里。
她没有想到,姬掌柜夫妇会把密牍也藏在角楼之上,这竟然和她惊天的秘密不谋而合!得失,失得,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
影子杀手是她轻易不去召唤的一张王牌,她知道,影子杀手一旦出手,结果将是外科手术般的精确无误,可怜的父亲必死无疑,那个据说是身怀绝技的老道长,会成为影子杀手最终的对手吗?结果难以预料,不管怎样,这一回合,她必然解脱被暴露的危情时刻。
惠子看了看床头柜上的座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扯动了床头墙上的一根绳子,这根绳子,连接着相隔很远的女佣吴妈的房子,她曾经惊叹于中国人这个最原始的设计,是多么的隐秘和精妙,此刻,成了她排除事发时不在现场的有力道具。
在吴妈进来前,惠子藏好了父亲的礼帽,也许,到时候会有用处。
听到铃铛声,吴妈挣扎着爬了起来,她感觉十分荤乎,一摸身上,竟然连衣服也没有脱就睡着了,本来,姬府出了这等大事,作为在姬府干了二十多年的她,女主人和姬掌柜对她一向恩重如山,无论如何,她是怎么也睡不踏实的,不知为什么,自己今夜竟会如此糊涂。
哎!真是祸不单行啊,王夫人的脚可能又开始疼了。拉铃叫她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