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奈凉子一摆头。鬼子手中的烙钳捅向了那华的胸腹,那华的惨叫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盈月挣扎着摆脱了西奈凉子的控制,她跳起来踢翻了凳子,转身声嘶力竭地朝西奈凉子大声哭喊:
“让他们住手!住手!放了他,放了他!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盈月根本无法面对那华遭受如此酷刑的折磨,鬼子烫红的烙钳,就像烙在她心上一样。
“放开那博士,把他押回牢房,我要和姬夫人单独谈谈。”西奈凉子见盈月松了口,命令两个鬼子,把那华从行刑架上解了下来。
“我们走吧,姬夫人,这种地方太残酷,不适合女人,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进来第二次。”
午夜时分,西奈凉子带着盈月走出了审讯室,回廊里灯光暗淡,两个值岗的日本兵疲敝不堪,抱着枪打起了哈欠,他们见西奈凉子过来,赶紧贴着廊柱站得笔挺,这时候,课长佝倭着腰,悄悄地跟在西奈凉子和盈月后面,下了三楼,生怕被她们发现了似的,他在经过值岗的士兵跟前时,还有意无意地拍了一下士兵的肩膀,不知道是安慰还是鼓励。
值岗的士兵摇了摇头,望着这所院子里最高长官的背影,大惑不解,这个人总是与众不同,神出鬼没。
走廊里恢复平静后,值岗的士兵抱着枪,依着回廊的柱子打起了盹,下面还有几道岗,在三楼守夜多此一举,这么高的地方,谁会爬上来?谁能爬上来?
在回廊另一头值守的一个士兵,端着枪走了过来,他蹲下身,摇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同伴,他向他讨了一根樱花牌香烟,两个人抱着枪依着廊柱,美滋滋地抽了起来。
“那老头是谁呀?鬼鬼祟祟的。”讨烟抽的士兵问。
“哦,他是我们的课长,一个很怪的人,眼睛不好,耳朵也有点背,你骂他他也听不见,不过要笑着骂,呵呵!”
“是吗?那他怎么带兵打仗?”
“特高课是谍报部门,不是作战部队,不需要打仗,需要这个。”打瞌睡的士兵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
“哦,楼里是什么女犯人呀?搞得这么紧张,重兵把守,竟然还有劫狱的!”讨烟的士兵问。
“不知道,特高课的犯人都是最高机密,哦,你是从第八联队调防过来的吧,中国的花姑娘玩过吗?哈哈哈!”打瞌唾的士兵开起了玩笑。
“是,晚上刚刚调防过来,呵呵,我比较胆小,见了花姑娘,腿就哆嗦!”
“吆嘻,那天休假,我们一起去城里,我给你壮胆如何?看样子你也是个老兵了,怎么还是处男啊!哈哈,想开点,咱们都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人,活一天少一天,没准儿那天就效忠天皇了,何必认真啦!”
“哈伊,哈伊!谢谢你的香烟,你多睡会儿,我替你看着,唉!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明天?”讨烟的听上去情绪十分低落,他站起来叹息着。
“给,拿着,后半夜容易犯困,多抽几支!”打瞌睡的士兵掏出烟盒,递给了讨烟的士兵。
讨烟的士兵接过烟,鞠躬道了声谢谢,端着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默默地望着北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其实,他非常讨厌这场战争。
他想起了远在日本的父母,想起了温暖舒适的家,泪眼模糊,眼前的夜色就像沉浸在一片苦海里,他调转了一下枪口,希望尽快脱离这片苦海。
此刻,他感觉到一件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支有力的大手捂住了他的嘴,他没有作出反抗,尽管他随时可以叩响手指下的扳机。
他扔掉枪,举起双手,被对方拖进了回廊的拐角里,他明白,反抗,只能使他死得更快更惨。
拿刀抵着讨烟士兵脖子的,正是刚刚潜入特高课三楼的姬顺臣,本来,他只想摸进来侦探一下情况,不想惊动任何人,包括已经陷入敌手的夫人盈月和那华,重兵看守之下,要闯关救出他们等于白白送死,只有在摸清特高课内部布防情况后,才能做出具体营救方案。
“人关在哪里?”黯淡的角落里,姬顺臣更多的使用了身体语言,因为鬼子兵不会清楚他在说什么。
鬼子兵被他扛在墙角里,一直举着双手,意味着他已放弃了反抗,并用手指不停地指着姬顺臣捂着他嘴巴的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姬顺臣有些半信半疑,不敢轻易松开手,杀掉他或者不杀摔他,都会把营救盈月和那华的事情搞砸,遇到这个突发情况,只有一个选择,进来了,救出一个算一个,即使自己死了也不遗憾。
姬顺臣拿定主意,松开了捂着鬼子嘴巴的手,使劲地把刀背向鬼子脖子上压了压,鬼子张大嘴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突然说:
“先生,你捂着我嘴,叫我咋跟你说话?”
姬顺臣猛然一惊,怎么这个鬼子说的话如此耳顺?虽半生不熟,却吐字清晰。
“啊!你是何人?怎么给鬼子在这里站岗放哨?”
“一言难定啊!我是日本兵,也是中国人,请阁下放下刀子好吗?我不会反抗,更不会喊人。”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你的口音里怎么会有陕西周原的发音?”这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姬顺臣收回了压在鬼子脖子上的匕首。
“我的中国名字叫毕华,我的父亲说,我有一个美丽的故乡,在中国陕西周原。”
“你的父亲叫毕众生对吗?孩子!”姬顺臣扔掉刀子,一把把他搂在了怀里,他已经确信无疑,这个日本鬼子正是毕先生的儿子毕华,苍天有眼,他差点死在我姬顺臣的刀下。
毕众生推开姬顺臣,站起来后又扑通一声跪下:“天哪!你是谁?你怎么会说出我父亲的名字?”
“我是你周原故乡的亲人啊孩子,前两天,我和你父亲刚刚见过面,你父亲他回到故乡啦!快起来,别激动,这里危险,我们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