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胶带纸密封得严严实实的房间中,一个男人被殴打致死。我一定要亲自解开这一惊世谜题,将之前的连续失态一笔勾销,让天下人都知道:白冈警察署有我黑星警部坐镇,更要让正赶往现场的县警察署的家伙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黑星警部心中暗暗赌咒发誓,可是,不管怎么说,一切的关键,都在于那个四指男人身上!……
如今,黑星警部已经在镇中所有干道上,都安排了交警排查,男人的落网只是时间问题了。只要抓到那个家伙,就能够顺利地解决整个事件。黑星警部长年培养起来的直觉,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果不其然,下午一点左右,黑星警部就接到了已经逮捕四指男人的报告。该名男子被逮捕的时候,正躲藏在高岩区一个叫忠恩寺的小庙里。
虽然这样的结果,多少有些不够过瘾,但也顾不上那许多了。黑星警部急于恢复此前已经跌落到谷底的名誉,深知现在不是挑三拣四的时候。必须把这当做提高自我声誉的绝佳机会。
想到这里,黑星警部便加快脚步,赶回了警察署,准备审讯四指男人。
四指男人坐在白冈警察署的审讯室内,低着头一动不动。黑星警部进来的时候,他抬起一张忧郁的脸,草草地看了看他,但是,他似乎马上失去了兴致,又恢复了刚才的姿势。
黑星警部瞥了一眼男人的左手。那只沾满污泥的手,如今正紧紧地握着拳头,但是,依旧能够看到整个小指都不见了。
“喂,姓名?……”黑星警部开头问道,男人没有出声。
“混蛋,我叫你呢,听到没有?”
黑星警部用力拍着桌子,男人却只是微微震颤了一下,依旧闭口不言。
“我们已经查清,你去过一本柳家的犯罪现场了。”
黑星警部突然走到那个男人的左侧,一把拽起他紧握的拳头,试图用蛮力掰开。
对此,男人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混蛋,请不要这样子哟!……”四指男人挣扎着。
“哦,终于肯开口说话了吗?”
但是,这个男人再次闭上了嘴。
“好了,快把手摊开。”
黑星警部再次用蛮力,扭住男人的左手,男人似乎也放弃了抵抗。只见他摊开的左手指尖上,沾满了血污,中指更是连指甲都剥落了。
“你看吧。只要对一对血型,我们就能够确认,你到过偏屋了。所以啊,我劝你还是尽早老实交代吧。”
那个男人沉默地低着头。
“人是你杀的吗?”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黑星警部并不认为罪犯就是他,只是单纯地想套他的话而已。怎料此举效果非凡,竟引出了男人出人意料的回答。
“开什么玩笑,我哪儿敢杀人啊。我只是想去救人而已。”
“过去救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本来打算去把宫地那小子打跑……”
“宫地已经死了哦。”
“什么?……死了?……”
男人惊得瞪大了双眼。
“头部受到重击。”
“这样啊……”那个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
黑星警部抓住那个瞬间,咄咄逼人地问道:“莫非是你偷偷跑到偏屋,打死了宫地的吗?”
“怎么可能?!……那个屋子里面上了锁,我根本进不去啊,你要我怎么打死宫地呢?”
“现场的一切情况,都清楚地反映着,凶手就是你哦。”
男人低头一言不发。
“可恶,你这顽固的家伙。”
就在二人进入胶着状态的时候,奥山和老源从一本柳家赶了过来。黑星警部赶紧放他们入内。一开始,他先让奥山看了看四指男人,奥山马上有所反应。
“啊,那个男的……”
“你见过他吗?”
“是的,应该是前天吧,我在一家叫作‘纯’的咖啡馆里见过他。这男人当时一听到一本柳家,将举行婚礼的事情,情绪马上就激动起来了。”
奥山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地告知了黑星警部。
“原来如此。那之后你还见过这家伙吗?”
“没有了。”
“那老源呢?你过来看一看他,你眼熟不眼熟。”
老源最初只是歪着头,小声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但在男人抬起头来的瞬间,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这……这不是少爷吗?!……”老源说着,竟然不顾黑星警部阻止,冲到了审讯室内。
“少爷,是我啊。”老源大叫一声。
“啊!……”男人看到来人,眼中泛起了泪光。二人激动地握住彼此的双手。
“老源!……”四指男人泪如喷泉。
“您一定过得很苦吧。夫人都快担心死了。”
“抱歉,请原谅我吧。”
“现在,连宽子小姐也不见了。”
“宽子她不见了吗?”
“是啊,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听到老源带着哭腔的叙述,男人陷入了沉默。
“老源先生,莫非,这个奇怪的男人,竟然就是……”黑星警部此时插了一句。
“对,他就是一本柳家的大少爷。”
“他就是那个离家出走多年的长子吗?”
男人不想再隐瞒,点了点头。
“我就是一本柳太郎。既然事已至此,我就把一切情况,都交代出来了吧。”
一本柳太郎是在昭和二十八年离家出走的,当时他只有十六岁。
因为战后的农地改革政策,导致一本柳家家道中落,仅余一小块山地和家宅。太郎见将来无望,便在新制中学毕业之后不久,没有留下任何口信,就独自一人离开了家,到东京谋生。他在东京曾经满怀希望地努力工作,但是,因为一直作为贵族家的大少爷被抚养成人,不慎被恶人利用了他单纯的心性,沦落成了一个小混混。左手小指就是为了离开黑道世界、金盆洗手,而被迫切下来的。
其后,他又流落到旅馆街,成为一名体力劳动者,每天靠干苦力勉强过活,最近刚好被派到邻镇,参与道路工程,便心生眷恋之情,想偷偷跑回家来看一看。
他在“纯”咖啡馆里,第一次听说婚礼的事情,得知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妹妹宽子,竟然不得不与过去家中的佃户宫地健成婚,因此坐立难安。后来又听人议论,说新人将在偏屋度过初夜,便趁着夜深,潜入家中,打算把用卑劣手段,谋取妹妹与家宅的宫地,狠狠地揍一顿。甚至还下了悲壮的决心,决定在必要情况下,将其打死了事。
“然后呢,你是几点钟溜进去的?”黑星警部精神矍铄,紧紧地盯着一本柳太郎追问。
“应该是凌晨三点半左右吧。”一本柳太郎犹豫着回答。
“你当时进到偏屋里去了吧?”
“当时套窗上了锁,我根本进不去。”
“于是你就想伸手开窗户吗?”
“是的,我拼命敲套窗,要挟里面的人把窗打开,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一本柳太郎向黑星警部伸出沾满血污的手。
“你就是那样威胁宫地的吗?”
“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想到宽子要跟那家伙睡在一起,我就心疼得不得了。”
“你只要绕到偏屋正门,不就能轻易入内了吗?”
“我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但当时突然看到一束手电筒的光芒,只好赶紧逃出来了。”
“手电筒的光芒?……”黑星警部圆睁两眼,注视着眼前的奇怪男人。
“是的,我看到主屋那边,有一束灯光在摇晃,心想:万一被发现就糟糕了,便从偏屋后面穿出乡道,躲到那座小庙的屋檐下。”
“你没6有说谎吧?”
“混蛋,我怎么敢啊!……”一本柳太郎连连摇头否认。
“其实,你那天夜里,真的绕到了偏屋正门,冲进去把宫地打死了,对不对?”黑星警部忽然如此问道。
“请你不要开玩笑好吗?”
“好吧。”
此时,黑星警部想起了昨晚的那场雪。报告称,大雪是从九点左右开始下的,直到第二天凌晨两点才停。这样一来,若一本柳太郎在凌晨三点钟过后,到过偏屋的正门,必定会留下足迹。换句话说,他真的只是在偏屋后面,走了个来回罢了,并没有进入其中。
只是……黑星警部双手抱臂沉思着。
一本柳太郎到达偏屋的时间,和宫地的死亡时间,都是凌晨三时前后,这一点无论怎么想都很可疑。他确信,其中必定有什么诡计。
一本柳太郎绝对不是无辜的,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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