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的周日,大道寺靖子若无其事地来了。她的身体好像完全康复了,耳垂和左手的无名指上,钻石熠熠生辉。她依旧抱着一个蛋糕盒,里面放了十二个自由之丘的A的蛋糕。因为是让她与我丈夫见面,所以,没有像以往那样在厨房,而是请她来到客厅。
“大道寺,见到你真髙兴。可你带来这么多蛋糕,我们也吃不完呀。家里只有我和丈夫,以及小女里美。”
“唉呀,可以给周围的邻居呀。”大道寺靖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过……”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想想是可以那样。把蛋糕分赠给邻居们,会有助于我的邻里关系。
不过,似乎也有不妥的地方……
“啊,欢迎欢迎。”丈夫满面笑容地走进客厅。
大道寺靖子没有从沙发上站起来,只是微微向他点了点头。我简单地向她介绍了一下我的丈夫。刚坐下,我丈夫就立刻开始,和她闲聊起来。大道寺靖子是个美人,他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我起身去倒茶。
当我端着倒有红茶的茶杯,返回客厅时,他们俩似乎正谈得带劲。
“昕说上周你发髙烧。”丈夫一副医生的口吻说道。
“是的。”
“那后来怎么样了?”
“已经好了。就是稍微有些感冒。”
“感冒会烧到那么高吗?”
“是的,偶尔会发高烧。我体质不太好。”
“以前得过什么大病吗?”
“没得过什么特别严重的病。”
“那有什么慢性病吗?”
“不,并没有。其实我很好,主要是担心我丈夫。”
“是吗?他还在医院里吗?”
“不,已经回家休养了。”
“他的身体怎么样?”
“看起来还可以。不过,有时候还是会无意中说些奇怪的话,我感觉就像一种神经衰弱。”
“全面检査的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
“医生怎么说?”
“那个……说是梅毒……”大道寺靖子若无其事地说着。
我坐在丈夫身旁,感觉像晴天霹雳一般,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无法相信刚才自己亲耳听见的事实,甚至感觉头有点晕。我偷偷地瞟了一眼丈夫,他也是脸色发青,瞬间哑口无言。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感觉从今往后,永远都无法与大道寺靖子交往了。她丈夫如果是那样的话,难道不是已经到了晚期吗?作为他的妻子,靖子当然也已经感染了梅毒。
我的双腿不由得开始颤抖。我呆呆地盯着她面前的红茶茶杯,本能地希望她不要再说下去。我要先想想自己如何是好。还能这样和大道寺靖子交朋友吗?我的内心惴瑞不安。
“太太,那件事情,你还告诉了什么人吗?”我的丈夫赶紧问道。
“不,暂时还没有……也许保持沉默,会好一些吧。”
“那种事最好不说。”丈夫略微吃惊地说道,“太太,你了解梅毒的相关知识吗?”
“一点点。是性病吧?”
“是的。”
“已经传染给我了吗?”
“很有可能。你丈夫告诉过你,估计感染了那种病吗?”
“没有想到。事已至此,我也无需再隐瞒了。他说如果想到的话就好了,可他自己,没有和不三不四的女人交往。只是五年前在大阪,被坏朋友带着,去过一次那种场所,仅此一次。可还没有干到最后。”
“总之,太太你自己,和你的孩子,非常令人担心。做过血液检査吗?”
“我吗?……还没有。”
“小儿子几岁?”
“两岁。”
“两岁吗……在哪儿生的?”
“我有一个从孩童时候,就经常就诊的医生。”
“孩童时候?”
“是的,母亲一直……”
“是开业医生吗?”
“是的。”
“原来如此。”
“那个……是不是最好做个血液检査?”
“那是当然。”
“但是……能治好吗?”
“那要根据感染的时期……”丈夫满脸愁云地说道。
“我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异常。”
“可你不是时常发高烧吗?……而且你的孩子,必须尽快做检查,确认你的孩子,是否感染病毒。”
“啊,会那样吗?”
“太太,关于梅毒这个病,你一无所知吗?”
“是的,不太清楚。”
“这个病很可怕,必须确保不感染他人。”丈夫开始详细解释这种病,但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如果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还要向她灌输这种病的恐怖,难道要使她陷入绝望吗?
“她似乎是个足不出户的千金大小姐,都不知道梅毒是种多么可怕的病。”
把大道寺靖子送出门后,丈夫小声地说道。随后,他打开客厅的门,对我说:“立刻把那个红茶茶杯,用开水消毒。”
“仅仅开水消毒能行吗?”
“没问题。梅毒病菌本身,是非常脆弱的。”
我提心吊胆地端着托盘,上面放有大道寺靖子喝过的茶杯,战战兢兢地拿到厨房的水槽中。茶杯上粘有她的口红印,我死死地盯着,心头不禁涌起一股强烈的厌恶感。
“蛋糕呢?”
“蛋糕没关系吧……”
“不行!……我要扔掉。”
我不由得叫了出来。一想到以往好多次,吃了大道寺靖子拿来的蛋糕,现在都觉得毛骨悚然,仿佛受到了欺骗。
“她能治愈吗?”
“很难吧。如果她丈夫的确是在五年前,感染了这个病,我想,不久就会传染给她的。这样的话,可能治愈的时间早已过了。”
“可能治愈的时间?”
“一般在感染后两年之内,通过青霉索可以治愈。”
“那么他……”
“嗯,五年前的话,已经不行了。”
“是这样啊……”
“她丈夫体内的病毒,如果已经侵入到了头部,那么很有可能,是在五年前感染的。一年或者两年,病毒不会侵入到头部。不管怎样,看看两个孩子的瓦氏反应,是阴性还是阳性,这件事情就清楚了。如果大儿子是阴性,而小儿子是阳性,那么在这之间,也就是两个孩子相隔的那几年间,她感染了梅毒。总之可怜的是孩子,先天性感染病毒。可孩子没有罪呀。”
“你是说阳性反应就是感染了梅毒?”
“是的。”
“她有没有可能没有感染?”
“那种可能性大概没有。小小感冒,就会发那么髙的烧。”
“那是因为梅毒吗?”
“我想是吧。”丈夫说。
“那么她的两个孩子……”
“小儿子至少危险。”
“裕吗?……可是,医院不是应该进行血液检査吗?”
“大医院的话会检査,可开业医生,而且从小就彼此了解的医生,我想,大概不会进行血液检査吧。”
“那么,她也会像她丈夫那样,病毒侵入头部吗?……在未来的一年以内。”
“不,那因人而异,说不准的。有的人,病毒很快就会侵入头部,可有的人过很久也不会。她今后大概要尽可能地用药物加以控制吧。”
“哎,你看她会不会传染给我们?”
我最担心这个,我的女儿,难道不会传染给我的女儿吗?我都要哭了。既然这样,无论如何,必须设法断绝和她的来往。
“嗯,那要根据感染的时期。最易传染他人的时期,还是感染后的两年时间,也就是感染后的第三周、第三个月、第六个月前后,是最易传染他人的。可这只是大致估计,很难说两年后,就绝对不会传染。而且,孩子现在可能就在感染后的两年内。不容乐观哟!”
“讨厌!……那你看怎么办?”
“嗯,最好不要和大道寺有什么来往……”丈夫阴沉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