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三楼那户的门上也设置炸弹,此刻我已粉身碎骨。我用力一撞,连接在门板上的金属片扭曲变形,再一撞,身体便随门板倒进室内。想到撞坏门的冲击力可能引爆炸弹,我就寒毛直竖。幸好这危险的抉择以平安无事收场。千叶依然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甚至毫不在乎激烈撞门的疼痛。“这里能穿鞋子进去吗?”他一脸悠哉地问。
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他对话上。强忍着撞门的疼痛,穿鞋子直接踏进室内。
我终于见到箕轮。
屋内共两间房,位于里头的一间铺着地毯,正中央有张高脚椅。如同影片一样,箕轮被绑在椅上。他瞪大双眼,仿佛要用眼皮把我们擒住。他一定非常惊讶,不明白我怎么会出现。
我决定暂时不将箕轮嘴上的胶布撕开。
绕到高脚椅的后方一瞧,椅背上以胶带贴着一块铅笔盒大小的白色物体,上头连接附电流夹的导线,导线另一端接到地毯上一台造型简单的机器。计时器一秒一秒地倒数。
剩余时间映入双眼,却无法进入大脑。我的体内充满恐惧,想到随时可能被炸得尸骨无存,体温便迅速下降。
“拆掉这个,应该就能阻止爆炸吧。”千叶嘴里咕哝。我心中纳闷,朝他望去,发现他也凝视着椅背上的白色物体。
“你说拆掉这个?”
“这是塑胶炸药吧。”
“塑胶?”我听过这个名词,但眼前的白色物体看起来像黏土,一点也不像塑胶。
“由于工作的缘故,我懂一些相关知识。塑胶炸药的‘塑胶’,其实是‘可任意塑形’的意思。”
千叶没再说出“因为我家开加油站”这种借口,但他刚刚的说明听起来煞有其事。
“只要拆掉这条线就不会爆炸。”千叶理所当然地说完,理所当然地伸出手,理所当然地抓住导线尾端的夹头,理所当然地拆掉导线。
“啊,原来如此……”我听千叶说得理所当然,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只能含糊回应。
“同样的道理,只要再接回去,炸药就会爆炸。”千叶再度理所当然地伸出手,理所当然地要将夹头接回白色物体上。我心头一惊,急忙扑过去阻挡,喊道:“干嘛接回去?”
“不用接回去?”
“废话!”
接着,我粗鲁地撕开箕轮嘴上的胶布,不经意摸到自己的头顶,发现头发是湿的。我大感错愕,不明白头发在屋内怎么会湿掉。其实是刚刚在外头淋到雨,但我慌张到连仅剩的判断力都失去。
我将箕轮从高脚椅上解开,他随即趴倒在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知是过于害怕,还是遭捆绑而呼吸困难,口水、鼻水及泪水自他的下巴一滴滴滑落。
我静静等待他恢复冷静。独自被绑在这里,身旁还有一颗炸弹,我实在无法想像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我甚至不忍心跟他说话。
我想向他道歉却开不了口。
过一会儿,箕轮翻身,缓缓弯曲双腿,改蹲在地上。他往脸上一抹,呼吸平缓许多。
而后,他抬头看看站在一旁的我,又看看千叶,仿佛想确定自己还活着般僵硬地吐一口长气,才呼唤:“山野边……”
“嗯……”我应一声。
箕轮鼓起脸颊,垂头丧气道:“这下应该能申请职业伤害补助金吧?”
这可能是他人生最具代表性的一次逞强,我不禁扬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