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的星期一我再次来到宫城县东北方的深山里,跟上次一样去参观润也工作。
早上虽然下了一点雨,但马上就停了,天空格外晴朗,让人不禁怀疑刚才出现在天空中的乌云是怎么一回事。
看见呵呵我出现,说“你来啦?”幸好他不是说“你出现啦?”这样听起来很像看见鬼一样。
“因为最近周末你都不在家嘛。”我抱怨说。
这两星期的周末润也都独自出门,把我一个人丢在家。他说是到盛冈出差,虽然实际上他的调查范围的确是在东北六县市里,但我还是瞪着他,心想一定是骗我的。如果他真的到盛冈出差,为何只字不提岩手山,也完全没有买土产回来,实在太可疑了。更重要的是,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都不肯直视我的眠睛。
“会不会是外遇?”我找蜜代商量,蜜代说:“不会啦。”这几天她连续加班,假日也到公司,脸上浮现疲态。但不可思议的是,这股颓废感却让她更添一分妩媚。“诗织的先生不会有问题的。”不知为何,她如此断言。
“有老鹰吗?”我从润也手中接过望远镜,立刻抬头观察四周的天空。“今天满多的。因为雨停过后,水气蒸发便产生了上升气流。”
“所以?”
“老鹰乘着上升气流,可以飞到很高的地方喔。它们一心想想着更有效率的飞行方式,所以很喜欢利用这种气况,飞升到最高处,再慢慢滑翔到目的地,这样不是比较轻松吗?”
“原来鸟类会想这么多呀。”
“它们也只会想这些了。”
我漫无目的地望着天空,耳边传来风声,心里想着“天空真的好大啊”这种无聊事。在高空中,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湛蓝色彩,没有浓淡的差异,也没有阴影。而是一片平整而均匀。当我注视着这片天空,会一时让人失去远近距离感,有点站不稳脚。
我深呼吸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无线电那头传来讯息,混杂着无线电独特的杂音。润也一边听着,再度拿起望远镜,一边看着北方的山麓说:“啊!这边也看见了。”
在有如白膜般的云朵中,出现了一个黑点。将望远镜对焦后看,发现原来是老鹰。
“是苍鹰,他正在回旋上升。”润也在我身旁说。
我将望远镜贴在眼窝上。苍鹰慢慢地飞翔,仿佛小心翼翼地舔拭着天空。空气流过苍鹰全身,将它一点一点向上推。我用望远镜追踪着它的行动。
“愈来愈高了。”我的头愈抬愈吃力,苍鹰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飞得那么高、那么远。
“还可以飞得更高喔。”
“飞这么高没有问题吗?”
“等一下就会消失在空中了。”润也静静地说。我不太懂消失在空中的意思,担心苍鹰会不会就这样冲破天空,进入宇宙之中。
“真的消失了。”
才一眨眼苍鹰就不见了,我听见润也拿起无线电,向同事通报。
我看看润也,再看看天空,这里和社会没有任何连结。在这当下,说不定哪个国家正卑劣而自私地用核子武器瞄准这里,而我们也不会知道。
“啊!”润也大叫。
回过头去,只见他已经把无线电放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天空。“怎么了?”
润也一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润也?”
不管我怎么叫他,他还是盯着天空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会不会是突然身体不适,全身不听使唤了呢?我担心得不得了,看着润也的侧脸。
润也一直维持着相同的姿势。他的胸口轻微起伏,我知道他还在呼吸。
我吞了口口水,正打算上前去抓住他的身体,用力摇几下。只见他的喉头缓慢地动了起来。嘴唇也微微地张开。似乎在叫“哥哥”。
“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润也终于转过头来,恢复了他平常的样子。
虽然我还是觉得怪怪的,不过继续待下去可能会妨碍他工作,于是急忙地离开了现场。倒车时,照后镜中的润也仍然抬头看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