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轮泰带领着何永胜再次进入那所收藏着戏装、衣盔的房间,找了一两件曾镶过珠宝钻石的戏服及头盔,装进衣箱里去,又检扫了一些掺混了碎钻的玻璃渣子,用手帕包起。不久,他重新走出露台,亮手电筒,和守在街面上巡风的金葆大和卢少槎打信号。
“假如你要活命的话,就按照我的话去做!要不然这件事情演变下去,恐怕还要连累你的小妹子阿彩呢!”左轮泰说着,将衣箱用绳索缚好,垂向街面上去。
卢少槎早已过来,替左轮泰将衣箱接下,他抬起头疑惑不已,奇怪的是那座露台之上竟多了一个人影,除了左轮泰之外,那另外的一个人是谁?
“左轮泰早派了人在大厦内做内应么?”他疑惑地嘀咕自语。
左轮泰放下衣箱后,又收起绳索,然后跨露台悬绳而下,他的身手矫捷,快若猿猴,只片刻工夫,已落至地面上了,他收下挂钩时,向何永胜挥了挥手示意,然后招呼了金葆大和卢少槎两人,迅速乘车离去。
“泰哥,露台上的那个是什么人?”卢少槎问。
“那是给我做内应的!”左轮泰笑着说。
何永胜在露台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他抚着胸前的伤口,好像仍在流血,情形非常的不妙,一个人落在这种处境时,终归是企图求生的。
他考虑了半晌,蹒跚地回返卧房里去,没过多久,楼底下搓三角麻将的那所小房间的电话铃就响了。
电话机就装置在麻将桌畔的茶几上,刚好那位置接近一个正输得脸红脖子粗的。
“王八蛋,何永胜又来烦了!”他诅骂着说,一面扳开收听器。
那是对讲机,是单线直通的,线路早已接好是专供何永胜和楼底下通话的,譬如说,他需要茶水也或是要换药等等……
“又是什么事情?何永胜,要把你关起来的不是我们,老板娘这样吩咐我们这样做,谁叫谭四君那小子溜了呢?他不听话,连累你受罪,于我们何干?难得搓一次麻将,你就电话不停,够烦人的!”那脸红脖子粗的家伙,按下对讲机的枢纽就哇啦哇啦的一顿吼叫。
“左轮泰来了!”何永胜说。
“谁?”他没听清楚。
“左轮泰那个老奸巨滑的老家伙,我们在废物场地打他好几枪,没有打中,他找上门来了……”
“左轮泰——?”这人一怔,继而赫赫笑了起来,说:“老兄,你是否发高烧?也或是神经错乱了,左轮泰找上门?我们在楼底下为什么会不知道的?”
“他是爬窗进屋的,露台进屋的落地长窗被撬开了!”
“别胡说八道,你把左轮泰说成飞檐走壁的超人了,他怎么上三楼去的?”
“左轮泰是用绳索上屋的,他拿走了谭四君的衣箱,还有戏装、头盔,一点也不是唬你们的,我被打伤了……”何永胜声嘶力竭地叫嚷着说。
“我不相信,你唬不了人的……”
“不相信上来看看嘛!”
那输了钱的家伙自是不愿意离开牌桌,但是其他的两个人却听得心惊肉跳。
初时,他们也以为是何永胜独自囚禁在三楼上寂寞无聊,故意逗着他们寻开心的,越听情形越是不对,便相继离座。三楼回廊上铁闸门的钢锁钥匙是挂在壁橱上的,其中一人,赶忙取下钥匙拧头就走。
另外的一个人即检查枪械,也跟出房门去。
“真要上楼么?”那置下电话听筒的问。
但是那两个人已领在前面,马不停蹄地直奔上楼梯上去了。
不久,三楼回廊上的那道笨重的铜栅闸门已告启开,只见何永胜抚伤站在楼梯口间。
“左轮泰在那里?”
何永胜指着身背后的几扇门,全被打开了,边说:“你们看!落地长窗的玻璃被撬开了,他就是打那儿进来的!”
顿时,这两个人魂飞魄散!追出露台外去,但哪还能看到什么呢?左轮泰的踪影下落全不见啦。
“他拿走了些什么东西?”持着枪的一个问。
“谭四君的衣箱被他夺走了!”何永胜说:“另外还有一些戏装和头盔等的……”
“你这为什么不叫喊呢?”
“我打电话给你们,你们还认为我是在发高烧开玩笑的呢!”
“我们快报告老板娘吧!”那最后追上来的一个人说。
“不!先报告金刚大哥……”
这三个人,在一阵张皇失措之下,慌慌张张地又下楼去了,他们分别打电话给欧阳珊、金刚、黎明干。
在这时间,何永胜心中想:此时不溜尚待何时?三楼回廊上的那道闸门没有锁上。他正好溜下楼去,出大门去就容易了。
何永胜着实是按照左轮泰的吩咐,实行紧急应变,他离开了“丽风轮船公司”的大厦后,立刻赶到丹街,将“彩记香烟店”关掉了,带着阿彩迅速返家,匆忙收拾了一些衣物,背起瘫痪的老母,逃亡避风头去了。
欧阳珊获得手下人的报告后,带着金刚迅速赶回“丽风轮船公司”去。
欧阳珊亲自上到三楼,检查失物,她想向何永胜查问当时的经过情形。
但是何永胜失踪了!
何永胜到那儿去了呢?找遍了整间的大厦,不再见何永胜的踪迹,证明他已经溜走了。
“造反啦!”欧阳珊愤慨地说。
“他逃不了的,我们抓他的妹妹阿彩,还有他那个半身不遂的老母!”金刚说。
左轮泰又收到关人美的来信。
她信上说:黎明干在S市念大学的那个儿子已经寻着了,而且还有了交往,他的名字是黎健,是个优秀而自视甚高的青年。关人美和董莉莉曾邀请他参加舞会多次,用各种方式旁敲侧击刺探他的家庭状况。
欧阳珊只是黎健的继母,黎健对这妇人不齿,他甚至不高兴提及欧阳珊。
据说,黎健的生母在五六年前因遭车祸而死亡,那时候,黎明干正和欧阳珊打得火热,听黎健的语气,好像认为他的生母是遭谋杀的!
黎健对他的父亲也嗤之以鼻,他说——这个老妖怪老是在违法的勾当里打滚的;不过,老妖怪财雄势大,没有人能拿得住他的证据……。
至于黎明干搞的是什么违法的勾当?黎健也搞不清楚,而且不愿多谈……。
除了信以外,关人美还给左轮泰寄来大叠的剪报,都是箱尸案第二次开辩论庭时的报导。
情况对丁先智非常的不利;丁先智的律师,那绰号“官见愁”的范仲保已经使出撒手鐧,指出澳门大仙公街十号三楼的妓女户根本没有应召女郎唐茜仙其人!
但是法官却认为警方是派有专人赴澳门去调查的;若调查失实,那位负责去调查警官就要被控告失职受处分。
法官请范仲保律师在企图推翻这项佐证时应多加以考虑,因为负责调查的警官在供证上签了字,警方出现了伪证是很严重的事情。
澳门大仙公街妓女户的伪证是左轮泰自作聪明搞出来的,这时候反而给范仲保添了麻烦。
他要怎样才能证明澳门大仙公街的妓女户根本没有唐茜仙其人呢?
那除非是将那妓女户的老鸨接到这地方上来,但是这种人又是最怕见到官方的。不登大雅之堂的人物会离家背井不远千里而来为他们打官司么?
案情越搞越乱。检察官相反的要求范仲保指出死者究竟是谁?假如他否定了死者是妓女唐茜仙的话。
范仲保只有用拖延政策,要求法官继续给他时间,同时透过关人美,要求左轮泰尽速将死者DCC的身分查出来。
左轮泰看过信,又看过了所有的剪报,不禁一声长叹,好在他已经寻获DCC相同的两只箱子了。
在那只小型的副衣箱和化妆箱里,有着很多可供发现的新线索。纵然携带那“箱尸”运往S市的谭四君已经被杀,尸体仍停放在警署中,警方正在调查这件狙杀案可是另一只衣箱内大多数是死者的衣衫,尺寸正和女尸符合,是无可否认的!
小的那只化妆箱内有着船票、车票,船票上有名字写着,仍还是DCC三个英文字母,没有中文。
船票是属于“丽风轮船公司”的,由港澳二地航行到槟榔城。说明了死者曾乘坐“丽风轮船公司”的轮船,是来自香港或是澳门到达槟榔城的。
以船票为根据到“丽风轮船公司”去调查,该不难查出死者的身分和真实姓名。
但左轮泰不能这样做,因为他知道“丽风轮船公司”绝对不会合作的。也说不定还会运用各种的方法加以破坏。
他在考虑,该如何处理这两只箱子,至少,要对案情有所帮助。
谭四君虽然死了,但是不能让他和箱尸案脱离关系,否则,这条线索就断了。
因之,左轮泰便想起了雪梨街“雪梨公寓”的那个唤做小丁香的吧女郎。
谭四君是出了事之后,溜出了“丽风轮船公司”躲藏在小丁香处风流大快活的。
左轮泰又有了计策,他决定要将那只副衣箱借用谭四君的名义将它存放到小丁香处。
将来,可以由谭四君的命案,扯出这只衣箱,又由这只衣箱,扯上箱尸案,案情就可以团圆了。
另外的那只小型化妆箱,左轮泰决意将它用邮寄,寄给大律师范仲保。
范仲保律师有了这只箱子,包括船票、车票各物,官司还可以再打一阵了,同时,他还可以要求官方调查乘轮船的那位DCC是否就是死者!
左轮泰有了决策,就找金葆大和卢少槎两人磋商。
金葆大看见那两只箱子心中就甚感不安,这似乎与他头一次发现“尸箱”时的情形一样。他随时都可以憧憬出女尸蹲屈在衣箱里的惨状。
“泰哥,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卢少槎揭开那化妆箱逐件的物品细看。
左轮泰看到一串极细的白金项链,下端悬着一枚圆形的饰物,揭开后,里面镶有一张小照,是一位脸孔肥圆、头顶微秃、有着团团鼻子、一张阔嘴的中年人。
“看情形,这个中年人与这手饰箱的女郎必是密友,假如我们能查出这男子是谁?就不难可以知道这女子的姓名和身分了!”左轮泰说。
卢少槎对着那帧小照端详了很久,他好像有一点心得,但是没有说出来。
左轮泰点破他的心思,说:“假如说,这个人是官方的通缉犯,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这时,忽地有侍者敲门进房,他给左轮泰送上一张名片,并说:
“有一位金先生来拜访你。”
左轮泰一看,名片上印着金刚二字,便笑了起来,说:“该来的终于来了!”
金葆大和卢少槎也同时看过名片,金葆大比较胆小,神色紧张地说:
“他们必然是抢夺箱子来的!”
“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敢吗?”左轮泰冷笑说。
“这两只箱子是否马上运走?”卢少槎问。
“不!金刚既然到了,可能四下里都布了有眼线,你们二位暂时留在房间内看守着箱子!我去应付这个朋友,且看他有什么来头!”左轮泰说着,便随侍者外出。
在这层楼的回廊处,有着一块宽敞的地方,布置成一个精致的会客处。
金刚就是等候在那儿,他带着有两个打手,一个守他的身畔,另一个守在楼梯口间。只见金刚的形色有点紧张,他在沙发椅上如坐针毡,手中捏着香烟吸个不停。
左轮泰打量了他们三个人所在的位置,然后向金刚招呼,说:
“难得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金刚说:“此处不是谈话的所在,何不请我到你的房间里去?”
左轮泰忙说:“不!在这里谈话最好,我已经向侍者关照过,不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为什么不入房去谈呢?”
“房内总归有秘密的!”他说时,故意打了个哈哈说:“有些东西见不得人咧!”
“死鱼眼的衣箱仍在房内么?”金刚经过一番考虑,干脆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
“我打算将它物归原主,还给它的主人!”左轮泰说。
金刚眉宇紧锁,正下神色,引长了脖子趋至左轮泰的眼前,压低了嗓音,说:“左轮泰先生,我们之间无仇无怨,干嘛的一再找麻烦?”
左轮泰说:“我曾到‘黄金戏院’去拜访,假如你早说这句话,岂不大可省掉许多的麻烦了?”
“你逼死了谭四君,又放走何永胜,可知道会引来怎样严重的后果吗?……”
“不必危言恫吓,要知道现在警方正在缉拿狙杀谭四君的凶手,何永胜虽然逃了,但是他背后的主谋仍在,迟早还是法网难逃的!”
“到底你的目的何在?使人很难理解呢!”
“管闲事!”左轮泰冷冷地说:“我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就是靠这一点成名的!”
金刚的两个打手,不满左轮泰的态度,张牙舞爪的,有蠢动之意图。
但是他俩没得到金刚的暗示,哪敢越雷池半步呢?
“欧阳珊有意思和你详谈!”金刚又说。
左轮泰笑了起来说:“这个女人是不吃敬酒吃罚酒的,她是一定要见棺材才会流泪的!”
“欧阳珊要正式请你饮酒,希望你能赏光!”金刚说。
“是敬酒还是罚酒呢?”
“她希望杯酒言欢,解释误会……”
“那就是交欢酒了!”左轮泰笑了起来,态度迹近有点狂妄。
“赏光吗?”金刚问。
“那要看酒宴设在什么地方?”
金刚便起立,自衣袋中摸出一份请帖,恭敬地双手递到左轮泰的跟前。
左轮泰接过来,抽出一看,那是“丽风轮船公司”特别印制的请帖,颇为精美,上端有他们的轮船商标,可见得他们是经常请客的,文字印着:
谨订于X月X日(星期X)下午六时三十分敬备菲筵恭候
席设:丽风轮船公司大厦二楼礼堂
左轮泰看完,哈哈大笑,说:“这是什么宴会?我已经吃过一次刀子,又吃过枪弹,现在是吃毒酒乎?欧阳珊的那所办公室内机关重重,难保那间礼堂内不是一样的吗?我仅为贪一杯酒,进得门去就插翅难逃!欧阳珊未免想得太天真太便宜了吧!”
金刚脸孔胀得通红,异常不安,呐呐说:“左轮泰先生是江湖上著名人物,难道说还在乎宴会摆在什么地方么?”
左轮泰说:“闯虎穴也要看时候,自投罗网的事情我是从来不干的!”
“那么左轮泰先生要设宴在什么地方才肯赏光呢?”
“嗯,那要看主人的诚意,有时候,席设美女天堂,我照样过门不入,有时候宴设鬼门关,我左轮泰却照样赴汤蹈火……”
金刚颇感为难,他呆了好半晌,忽地拾起沙发旁茶几上的电话,匆匆拨了“丽风轮船公司”总经理室的号码。
“喂,欧阳总经理?”他拨了电话号码时说:“左轮泰先生已经会见了,请帖已经呈递,但是左轮泰先生认为筵席设在‘丽风轮船公司’的礼堂上,是布置好了的天罗地网,他拒绝赴宴……”。
在对方说话时,金刚只是唯唯喏喏的,不断地点头,连声应是。
“左轮泰先生,欧阳总经理想直接和你说话!”金刚伸过听筒,向左轮泰招呼。
左轮泰接过听筒,在沙发上坐落,跷高了二郎腿,慢慢摇着,边凑上听筒说:“喂,欧阳珊女士吗?干嘛的这样客气呢?事情已经演进到这个程度,先时不请我吃敬酒,现在请我吃罚酒不成?”
“左轮泰先生,我纯是善意的!想把双方的误会和问题一并解决,听说你对我设宴的地点有了意见!”欧阳珊柔和地在说话。
“任何一个人都有他特别的习惯,譬如说,阁下在那所特别设计的办公室内时,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模样使人乏味,我很看不惯,所以,那样的宴会,我是绝对不参加的……”
“难道说,左轮泰先生,你是害怕我的电动机关布置?”
“笑话,整间的‘丽风轮船公司’大厦,我可以进出自如,尤其我对你的宝藏很感兴趣呢!”
“但是在恭请你的时候,你反而不赏光了?”
“不瞒你说,我确实有偷偷摸摸的习惯!这并非是丢人的事情,俗语说,一种米养百种人,我在应付每一种人时,都用不同的方式……”
“你把我列为那一种人呢?”
“不明来即暗往!”左轮泰说时,哈哈大笑。
金刚手下的两个打手,见左轮泰和他们的主子说话如此无礼,不禁怒目圆睁,但是又奈何不得,瞧他们的大哥金刚,毫无表情地听由左轮泰和欧阳珊在电话中倾谈谑笑。好像他们之间已有着深厚的交情。
“依你的意见,假如要请你饮酒,应该在什么地方设宴才适合?”欧阳珊又重新提到了老问题。
“只要不在你的那间像牢房似的大厦就行!”左轮泰还是那腔调。“可以设宴的地方多得很呢!”
“但是我喜欢清静不被人打扰的地方!”
“我且请问,你这次请客,有多少客人?主人又有多少位?”
“一个客人,就是你!一个主人,就是我!一比一,我们是对手!”
左轮泰听说,撅唇向金刚扮了个鬼脸,复又说:“男主人黎明干不参加么?”
“黎明干是废人,不必参加!”
“你不布置埋伏么?”
“我们以一对一,好好谈谈条件,不需要埋伏!”
“我们之间有什么条件可谈的呢?”
“我是最擅长收买人心的!”欧阳珊说。“所有条件一定使你满意,这样,我们可以化敌为友!”
左轮泰又笑了,说:“你且另说个地点试试看!”
欧阳珊顿了一顿,似在考虑,片刻间,听筒里又传出她的声音:“这样,我有一艘很高级的游艇,可以供设宴用!”
“你的意思,是咱俩驶出海去么?”
“嗯,你看如何?既风凉又没有人打扰!”
左轮泰一想不对,忙说:“我俩饮酒作乐,谁驾驶船呢?”
“嗯,是要找一个驾船的!”
“别想用枪手,那会破坏情调的!”
“我的女秘书洪丽华小姐,她可以驾驶,我们两女你一男,你应付得了么?”欧阳珊也起了一阵谑笑,是含有挑逗性的。
左轮泰想起了那个混血儿女秘书,她也是个可人儿;奈何蛇鼠一窝全是为非作歹之徒,欧阳珊好像是有意布置“美人局”了!
假如说,左轮泰连两个女人都应付不了,那么他岂不成了空有其名?“左轮泰”三个字在外面是白混了!
“你的游艇叫什么名号?”他又问。
“‘丽华号’!”欧阳珊答。
“是按你的女秘书的名字起的船号?”
“不,我们‘丽风轮船公司’的船号都是‘丽’字起头的!”
“那么我等你的请帖就是了!”
“还需要再发请帖吗?就在今天晚上,六时三十分‘丽华号’停在商用一号码头等候大驾光临!就此一言为定,再见!”她很快的就将电话挂了。
左轮泰置下了听筒,脑子里仍在盘算,欧阳珊急切着要请他饮酒谈判,很可能是因为谭四君的那两只箱子的被发现,是他们的致命之伤。
他心中想,这批人大概平日干违法的勾当太过顺利,从不曾出过什么差错,又似是仗着财宏势大,以地头上的势力掩蔽得当,社会上的关系搞得好,所以根本没把谭四君所出的纰漏摆在心上,他们满以为压制着谭四君一个人,一切问题都可以迎刃解决!不可能会变化扩大吧!
因之,那两只箱子,只收藏在“丽风轮船公司”的密室内,没将它灭迹销毁,是过分的大意了!
欧阳珊做梦也想不到半腰会杀出一个左轮泰,为了管闲事,像阴魂不散似地和他们纠缠不舍,还翻墙越屋,将这两件重要的证物偷走了。
由这样的开始,“丽风轮船公司”就会牵连到箱尸案的漩涡里去,假如再不设法遏阻的话,还不知道左轮泰再会搞出什么名堂?
“丽风轮船公司”的弊端,欧阳珊自己了解;若卷进箱尸案这种轰动社会的案子里,可能什么毛病全都被翻出来了。
因之,她需要及时和左轮泰和谈,希望左轮泰放手。她相信左轮泰是一个江湖人物,条件是可以谈得拢的。
左轮泰的心中是这样想,脸上就轻浮起一阵得意的微笑。
“左轮泰先生,六点三十分,需要我们派车来接你吗?”金刚起立,特别表现友好地说。
左轮泰说:“不必,我自己会赴约的!”
金刚说:“我只怕你不认识路!”
“槟榔城的地方不大,商用第一号码头很容易就能找着的!”
金刚呆了半晌,说:“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勉强,就请你如时赴宴吧!”
左轮泰一笑拍了金刚的肩膊,边说:“江湖上有一句老话,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和黎明干、欧阳珊之间并没有什么难过,任何问题都可以解决的,所以一定会如时赴约,只管放心!”
金刚便向他的两个手下招了招手,说:“我们走吧!”
那两个打手,全是一副阴阳怪气的形状,也似是对左轮泰不大服气,从来就没有见过他们的大哥金刚会对任何人如此的低声下气的呢。
当金刚挥手教他们落下楼梯去时,左轮泰忽地招呼金刚说:
“慢着!”
他们三个人同时回头,金刚怔怔瞪着眼,说:
“左轮泰,还有什么吩咐吗?”
左轮泰含笑说:“你忘了东西!”
“什么东西?”金刚摊大了双手,似乎记得他并没有携带任何的物件。
“接着!”左轮泰抬手一扬,那是一只短枪,向金刚掷了过去。
金刚发了呆,那是他的佩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左轮泰窃走了。
金刚猛然想起,刚才左轮泰表示友好,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膊美言了一番,大概就是那时候将他的佩枪扒走。这样,也显得他太大意了。
金刚的脸上不禁青一阵红一阵,很感到狼狈,向他的两个弟兄一挥手,便行离去了。
左轮泰自以为得意,矜持了好一会,考虑着赴约的方式,走廊里却钻出来了金葆大和卢少槎。
金葆大的形色十分紧张,煞有介事地说:“泰哥,你真要去赴约么?我猜想这必是陷阱!”
左轮泰说:“当然,这必是陷阱,但是表面上摆着两个貌美如花的娘儿,我左轮泰毕生之中,向有惜香怜玉的癖好,假如说,不敢赴会,岂不坍台?”
“这不是坍台问题,有去无还,这又何必呢?”
左轮泰一笑,说:“我正在考虑,如何有去有还!”
卢少槎插口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是两只箱子的问题,我想,对方将你支配开,就来动两只箱子的脑筋!”
左轮泰点头说:“一点也不错,他们一定要将箱子夺回去,将它销毁灭迹!”
“箱子该如何处理呢?马上将它寄走么?”
左轮泰掠开窗帘,偷向窗外看去,说:“现在不行!金刚已派有大批的爪牙分别布置在酒店的四周,我们有任何的动静,他们必会不择手段而来!”
卢少槎和金葆大也相随向街外窥望,果真的,街面上有着一些鬼头鬼脑的家伙,神色诡秘,显然有不轨图谋。
卢少槎表现气忿,说:“在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敢公然胡来?”
左轮泰说:“在马路上抢劫一只衣箱,那也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们何不报警先将他们逮捕扫荡?”卢少槎建议说。
“没有用!他们现在只是路人罢了;在这个地区上,恐怕还是在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
金葆大有点纳闷,说:“泰哥是赫赫有名人物,难道说对这些宵小之辈束手无策?”
“大敌当前,我得多加考虑!”左轮泰回返他的房间里去。取出化妆箱内所寻获的项链。
那椭圆形的链坠之中,镶嵌着一帧小照,肥圆的脸,团鼻阔嘴……。
左轮泰持在手中,反覆看着。
“泰哥,你考虑的时间不多,六点三十分赴约,你还有一两个小时!”卢少槎追进入房间说。
“智慧上的问题,有时候是靠灵犀一点通的!有了灵感,许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一点也不费事!”左轮泰说时,向着卢少槎的腰间一拍,递手间已拔出一支短枪,他持在手中向空间抛了一抛。
卢少槎着了慌,赶忙想去夺那支短枪,边解释说:“这是我到废物场时向朋友借用的防身武器,也是泰哥吩咐我们要设法自卫的。”
那是一支左轮短枪,装有五发弹药,只有对着枪机的弹膛是空着的。
左轮泰将它扣在手指头上不断地打转,边说:“我的绰号是左轮泰,就是以玩左轮枪成名的!鲍化龙那个老乌龙却盯牢了我,禁止我玩枪,形成了我虚有其名,简直是岂有此理呢!”
卢少槎猜想,左轮泰可能动脑筋借用他的左轮枪,不免着急,说:“我这支枪费了很多唇舌始才借来的,千万不能闯祸……”
左轮泰说:“只管放心,我玩了一辈子的左轮枪,从来未有闯过祸,今晚上一定要借用不可!”
“唉,你叫我为难!”
“不必为难,将来鲍化龙那个老乌龙只会对你嘉奖不会责备的!”
卢少槎一怔,呐呐:“泰哥什么意思……”
左轮泰说:“最后自会分晓的!”一面,他举起了那串项链,又说:“这种玩意在那里可以买到?”
卢少槎仔细观察一番,说:“看样子是暹逻货,凡是有泰国货的商行,应该可以买得到!”
左轮泰即掏出钱,关照说:“你马上去,替我到街上去买几串完全相同的!”
“有什么用呢?”卢少槎问。
“演双包案!”左轮泰说:“还拜托你弄几张照片,随便什么照片都行,嗯!最好是警署里的通缉犯,将它镶进去!”
卢少槎搔着头,似有不解,说:“泰哥的戏法经常会使人高深莫测呢!”
“问题非常的简单,这串项链也是重要线索之一,也是欧阳珊她们要夺取销毁的证物,我们多弄几份可以鱼目混珠!”
“叫金葆大上街去走一趟,多买几串……”
“不行,酒店外净是金刚的爪牙,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了如指掌,只有酒店的茶房,他们不会注意的!你出外晃晃而已,叫茶房买东西,懂吗?”
卢少槎含笑说:“泰哥真是事事考虑周详,令人钦佩!”
“要不然,‘左轮泰’三个字又怎会在江湖上流传呢?”他甚感自豪地说。
“泰哥,在你毕生之中可曾有过失败的事迹?”
“啊!”左轮泰笑了,说:“打掉了门牙和血吞,这是最好的方式,当它食物中毒,泻肚,不就了事了么?”
是时,正好有茶房敲门进来,向左轮泰鞠躬说:
“管先生,有两位小姐来找你!”
“两位小姐?”左轮泰大感诧异。
“是的,我同样的让她们坐在会客厅中!”
左轮泰诧异不迭,立时离座随茶房外出,来到那回廊外的会客厅中,果真的,那儿坐着有两个年轻的女郎,都穿着旅行装束,正在嬉哈谈笑着。
“咦?你们两个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