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那地窖的进口处传出了一阵人声,竟有人下来了,顺着那迂回的隧道,逐渐向他们的所在走了过来。
颜主委和李统俱起了疑虑,以为骆驼又在玩弄什么巧计,预设了伏兵,向他们进袭。这时他们又不免后悔,不该轻信骆驼之言,单身跟他走进地窖。
在必要时,颜主委又要和李统联合起来,并肩作战。
但事实上并不如他们想像那末险恶,首先走进来的潘文甲,他一只手提着钱袋,另一只手紧捏着手枪,意思是谁要打那钱袋的歪主意,他即以性命相拼。
跟在潘交甲背后的是常老么,他的情形和潘文甲相彷佛,将那皮包紧紧的挟在腋下,就只是手中没有捏着枪就是了。
“你们怎样自动下来了?”李统问。
“是我请他们下来的,你们两位不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自然得请这位帐房提货款下来交现啦!”骆驼代为解释说。
这时,彭虎始才自他俩的背后出现,模仿骆驼的尖酸口吻说:“是我得到骆大哥心灵的指示,自动传递消息请他们下来的!”
有彭虎在场,颜主委和李统赫然一震。因为以彭虎个人的力量,足可以对付得了他们四个人。
颜主委和李统不免又不约而同的起了警惕,假如骆驼不把人交到他们手里,不管怎样也不要把钱钞落到骆驼手里。
“怎样?货款是带来了,你究竟预备把曾芳魂交给我?还是交给颜主委?”李统逞强说话,已准备好一言不合,先发制人。
“别焦急,我还要向两位讨人哪!”骆驼摇着手急忙说。“我的吴策呢?我的杜大婶呢?我的孤儿呢?”
“孤儿绝无问题,杜大婶也绝无问题,他们全在地窖之中,就是不在这一段地方就是了!”颜主委抢着说。“我们先上去,再由另外的秘道下来……”
骆驼连连摇手,说:“不必,随便那一条路过去都是通的,我带你走,不过你要告诉我,他们在什么地方?”
“我想不起来,不看蓝图没有办法!”
“我有蓝图带在身边!”骆驼拍着腰间说。
“那是更好了!我们马上就走!”颜主委有捷足先登之意。
“别忙!还有我的吴策呢?”骆驼转向李统说。
“我马上传令释放你的吴策就是了!”李统答。
“那末就快去办完再来谈!”骆驼打官腔。。
这时,潘文甲非常着急,偷偷向李统问:“你真看过了曾芳魂么?”
李统早已六神无主,把脑袋点得像葫芦一样。
骆驼笑了笑,说:“假如不放心,不妨把钱带上去,留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他好像并不介意李统和潘文甲会使弄什么狡计,说完即领着颜主委和常老么走向他们的秘道,回头又向彭虎说:“大块头!假如李主委和潘胖子找不到出路,就麻烦你带带路吧!”
彭虎懂得骆驼的意思是叫他照顾一下,马上答:“骆大哥,只管交给我好了!”
骆驼便领着颜主委常老么两人走了。
李统原打算回返屋上去,趁在天黑之际,招马白风率领所有埋伏在外的人偷进屋子,再摸进地窖里来,将曾芳魂劫走。
但这时他又迟疑起来,因为骆驼和颜主委鬼鬼祟祟的走开了,而且颜主委又有现款在手,他们是否串同合谋,值得疑虑,万一他和潘文甲刚走上屋去,骆驼便回来把曾芳魂交给颜主委带走,到那时候,即算他想动武,也抢不回来了。
潘文甲见李统踌躇,马上猜出他的心思,在盘算着如何应付当前的局面。他们两个人应分工合作。
“李主委,骆驼是狮子大开口,看样子钱不够了,我上去把钱全部搬下来,你留在这里照应好了!”潘文甲碍在那莽汉牢牢的盯在一旁,说话不得不略有顾忌,他说把钱全部搬下来,就等于说把人全部调下来。
李统自然懂得,即挥手说:“那末快去快回吧!顺便叫他们把吴策送来……”
潘文甲要求彭虎带路由原路出去,潘文甲特别小心他的钱袋,生怕被大个子彭虎强行夺去。
李统见他们走远,即急忙拔出手枪,好像准备着实行拼命,匆匆的重新来到囚禁曾芳魂的地窖揭板之上。
他用一只手想把那块木板拉起,那是太难了,不得已只有将手枪放下,摆在一旁,双手提紧了木板把手,使尽浑身力量,拼命向上拉。但是那木板沉重有如千斤重担闸,连动也不动。
李统原是骨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夫,用了一点力量,即汗如雨下,气喘不止。
他发觉那揭板可能已经闩上,要不然为什么好像在地上的水门汀生了根,连动也不动呢?
他记得刚才骆驼把那木板拉起,好像毫不费力,以他的体格和骆驼相比,半斤八两,一般无二,而现在他连把那木板摇动一下也办不到,这不是闩起来还是什么?
李统着了急,他希望能找出闩扣的枢钮,在附近的地方拼命找寻,追想骆驼原先拉揭板时的动作。
这位自命为干了地下工作数十年的特务头子,竟然束手无策,他找不出一点迹象。
时间不容他慢慢研究,慢慢的考虑,骆驼和颜主委,潘文甲和彭虎,随时随地都会回来。假如他不能在他们回来之先把曾芳魂救出来,那末就只有拼着最后的一着,让马白风带领所有的人马,攻进鬼屋,以“血洗”来解决了。
李统正在束手无策之际,倏的背后有人向他说话:
“李主委,你有钱不买货而想偷货的话,那是白费心机了!”
李统惊惶失措,拾起手枪猛然回头,原来那说话的是孙阿七,皱着朝天鼻子,露出大匏牙;嬉皮笑脸地向他再说:“我不和你赌狠,屋子上面的筵席未散,而且陈探长正在侦查我们三方面的秘密,我还得上去敷衍他们呢!你别用手枪吓唬人,要知道我们是主人,任何事情早已替你们安排妥当,你看,夏落红又来招呼你了!”说着扬手一指。
李统随着他的手指看去,并没看见有夏落红的踪影。但却听得一阵脚步声,由那深长的隧道向他这方面走过来。那是什么人,却不得而知!
孙阿七笑着,大模大样的越过了李统的身旁便走了,同时那脚步声也顿告消失。
李统擦着额上热汗,当前问题主要的还是要救助曾芳魂脱险,避免落在“三三一”手里。他蓦的跪在地上,以嘴巴对准了木板的缝隙,高声呼喊说:
“曾芳魂!你听见我的说话没有?”
喊了有两三声,才听得曾芳魂有声音传上来,隔着木板,如蚊虫似的。
“李统,你快设法救我呀……”
但在这时候,又有人在李统的背后说话了:
“没想到李主委在这里洒相思泪,把我们的屋子当作舞台不成?”
说话的竟是夏落红,他的身旁还有于芄站着,两人手儿相挽着,形状至为亲昵。
李统看见于芄,等于仇人见面,顿时脸上露出杀机,激动地说:
“于芄我平日待你还不算错,你背叛了组织,我没追究你,今天在这个时候,你还不趁机会悔过,戴罪立功么……”
于芄冷笑,说:“你们共产党骗人是太多了,也活该今天让人骗骗了……”
李统恼羞成怒,扬起了手枪,但在这时候骆驼和颜主委常老么却回来了,唏哩哗啦的有一大批孩子跟在他的背后,正是骆驼收养而被“三三一”掳去的孤儿,现在已经全部交还与骆驼了。
还有杜大婶也跟在他们后面,看样子那些孤儿和杜大婶在被俘的日子里,并没有吃苦,面孔还是肥团团的,也许颜主委有先见之明,因此他不敢虐待俘虏。
孩子们看见夏落红和于芄,更是亲热,拉着手问长问短。
“李主委!现在轮到你了,吴策怎样了?什么时候才可以使我们团圆?”骆驼又向李统说。
“当然,我也是言而有信的,潘文甲不是已经上去传话了吗?”李统偷偷的把手枪藏起,极力掩饰他的窘态。
“好的!那末我现在要向你们收款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骆驼说。
颜主委即抢起常老么手中的钱袋,高高举起说:“我已经把钱预备好等在这里,孤儿也还给你了,杜大婶也还给你了,现在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那是当然的!”骆驼说:“不过我要二十万,一个也不能少!”
“这里是十万!”颜主委说:“还有十万,要货到手才能付清!”
骆驼便命夏落红把钱收下。
李统顿时起了恐慌,急忙推开夏落红,浑身抖颤,向骆驼说:“岂有此理!我且问你,你到底要把曾芳魂交给谁?”
“你钱都未交一文,何必着急呢?”骆驼说。
“钱在潘文甲手里,你叫他拿上去的!”
“我叫他送吴策回来,你们对我不信任,所以我也对你不信任,我向来是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颜主委一把将骆驼拉开,加以责备说:“你收了我的钱,岂可失信!……”
“你放心,我绝对把曾芳魂交给你!”
李统听说不禁大怒,咆哮说:“你有种,我就和你拼!”
骆驼又把他按捺下,附耳说:“你不必焦急,我的信用,你是知道的,一切以钱为主!你只要有钱拿来,绝对不会叫你吃亏的!”
“你总不致于把曾芳魂分为两半吧?”李统忽然说。
“这也说不定吧!”骆驼狡狯地说。一面,他吩咐夏落红和于芄把那些孤儿和杜大婶带走。
颜主委原是派人埋伏在鬼屋地下层的,以为满有把握,不论这些孤儿、杜大婶、或者是几十万现钞暂时落到何人手里,只要他登高一呼,发出口号,所有埋伏的匪徒会蜂涌而出,把各处要道控制住,即算骆驼有三头六臂,也无法闯得出去。那时候非但可以把骆驼扣在手中,当货物出售的曾芳魂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而且还可以把骆驼一家人一网打尽,连“文化公司”所有的主要人物,也休想脱逃。
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但做梦也没有想到骆驼比他所知道的机关秘道更多,他在蓝图上指出孤儿囚禁的所在,骆驼便带领着他七弯八转的在地道中穿行,一会儿打开一道暗门,一会儿又打开一道暗门,这些都是颜主委从没有知道的机关。而且在蓝图上也没有注明,颜主委怎能不暗暗惊奇呢?他们左弯右踅,走了许多路,并没有发现一个“三三一”的喽罗,很容易的便到达了囚禁孤儿的密室内。那儿颜主委只派了两个匪徒把守,颜主委原可以命令他们就此把骆驼擒住,但是曾芳魂未到手,恐怕因此破坏了大局,只有暂且把两个匪徒打发走,让骆驼领回孤儿。一切的打算,留在曾芳魂到手以后。
趁着李统和骆驼缠扰不清之际,颜主委偷偷的向常老么说。
“我看骆驼持有的蓝图,并非是由张乔治的孙儿处购来的!……”
“我也非常怀疑,”常老么皱着眉宇说:“不过不可能,除了张乔治的败家子处,还有什么地方弄得到蓝图呢?”
“但是他的蓝图比我们所有的完备多啦……”
“恐怕是骆驼故弄玄虚……”
这时,突然在地窖的进口处又起了一阵人声,是彭虎领在前面叫嚷:
“骆大哥!吴策老回来啦……”
骆驼大喜,果然他看见在彭虎背后跟着的人,除了潘文甲以外,就是那被俘已久的吴策老。但是骆驼却没有想到“文化公司”潜伏在外的人马也乘此机会混进了鬼屋。
吴策老和骆驼来了一个拥抱,显得非常亲昵,那是因为久别重逢的关系呢!
实际上是吴策老和骆驼咬耳朵传递情报。
吴策在被“文化公司”囚禁的日子里,所获得的有价值的资料不少,但是这会儿只简单捷说告诉骆驼:“文化公司”埋伏在屋外的匪徒,已准备向鬼屋下总攻击令了!
骆驼并不介意这些,这时他贯注全神要应付三方面的局面,“三三一”,“文化公司”和警署,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而且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的钞票。
潘文甲的钱包仍持在手中,骆驼想接过来,但潘文甲拒交,骆驼便向李统说:
“主委!现在是否可以交货款?要知道‘三三一’已交了廿万了!”
李统挥手向潘文甲示意,在这紧急的关头之中,钱已经不算是钱了,假如他们的预谋计划能够成功,又何愁这些钱不原璧归赵呢?他让潘文甲把货款交给骆驼,主要的便是先把曾芳魂抢到手中。
骆驼接过了钱,便把这任务交给了吴策,让他点收。这时候颜主委和李统俱心焦如焚,他们不明骆驼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他要把曾芳魂交给谁呢?
“现在,我二十万的货款已经交讫,我要提货了,你如何说法?”颜主委扯着骆驼不放。
“我要提货了!”李统也扯着骆驼说。
骆驼哈哈大笑。说:“你们别急!且等我把问题一一解决,我们不单要解决曾芳魂的问题,我们还有许多许多的问题呢——来!跟我来!快跟我来!”
“我只要提那个叛党之徒曾芳魂!”颜主委说。
“我只要我的妻子!”李统发急说。
“哈——”骆驼仰起脖子说:“还有比曾芳魂,比你的太太更重要的东西,你们全忽略了!——快跟我来!”
颜主委和李统俱感迷惑。身不由主的跟在骆驼的背后,自然常老么和潘文甲都不会拦阻,因为他们已被吴策和彭虎抱着。
“你们也许还不相信曾芳魂被囚在那里,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彭虎说。
这正是潘文甲求之不得的事情,那有不去之理,常老么因负有“盯着”潘文甲的任务,自然也跟随在后头。
这时候,骆驼已带领颜主委和李统进入一间密室,室中摆置了两口棺木。
颜主委非常诧异,忙说:“这是什么意思?”
李统也不解,皱着眉宇说:“难道说府上准备做坏事吗?”
骆驼只管笑着,随便他们怎样猜,也不作任何解释,过了很久,看颜主委和李统似要发急了,才慢吞吞地说:
“你们来了两个人,我自然得准备两口棺材!”
“怎么……?你想谋杀我们?”李统似有拔枪之势。
颜主委也同时沉下了脸面,严词厉色地说:“骆驼,假如你真有此打算,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我们‘三三一’的人马密布在此,‘文化公司’的人马也把守在屋外,假如我和李统遇害,他们会马上扫平你的屋子……”
骆驼仍是笑眯眯的,又说:“这是一栋鬼屋,我并无久居之意,假如你们两位把它敉平,正可使我脱离这个鬼地方。”
李统以为骆驼真个要谋杀他们,目前,在这间秘室中虽然只有两口棺材,但他下一步的阴谋步骤尚不得而知,一时惶恐无似,不由得手枪便拔了出来,直指到骆驼的胸脯上。颜主委自然也帮同动作,注意四周的环境动态,恐防骆驼有埋伏。
骆驼急忙摇手。高声怪叫说:“你们两位稍安毋躁,别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你们来了两个人,我给你们预备了两口棺材,给你们装载购买的货物。……”
“胡说!你想把曾芳魂杀死么?”颜主委怪叫。
“嗨!这就奇怪了!”骆驼故作惊奇说:“你们主要的只是把曾芳魂购买回去,当时双方并没有言明,是死的还是活的。要知道,曾芳魂假如活着,于你们双方都不会有利!假如落在颜主委手中,她即会供出‘文化公司’的种种内幕,又成为叛逆组织的证据;反过来她回到李统的怀抱里,又会指出颜主委过往不荣誉的一笔滥帐,倒不如让她死了,你们双方各得其所!”
李统倒无所谓曾芳魂的生死,只要不落在颜主委手中而动摇他的地位就行了。即算曾芳魂死了,骆驼肯把尸首交给他带回去灭迹,他也同样可以接受。
所以李统对这一点并未争执。同时,还认为骆驼是有意向颜主委撒赖,钱收到手,便改变初衷,假如曾芳魂死了,颜主委得到这具尸首也没有用处,顶多证明曾芳魂潜行偷来香港,但任务不明,到那时候,李统还可以捏造事实,谓曾芳魂之所以擅自行助,还是为了组织,不幸而殉职呢。
李统想着,觉得曾芳魂还是死了比活着划算。
“骆驼,你听我的警告,我的人马密布在鬼屋,不论地窖中或是屋子里,上上下下,全是我的人,你给我玩歪的,我绝不会便宜你!我早吩咐他们准备拼命流血来的!”颜主委忽然凶狠地向骆驼提出警告。
骆驼仍以玩世不恭的口吻说话:“颜主委!我是规规矩矩的做买卖,讲究诚信,我有货,你有钱,你看得中货,还要我看得中价钱,假如你认为不实在,我可以原洋退还,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逞狠?屋子上面有的是警探,他们才真正的是你们冤家对头,要比狠何不找他们去?”
颜主委被挖苦的面红耳赤,自量一个人的能力对付骆驼还不成问题,但是再一想,到目前为止,骆驼究竟是何居心?用意未明,还无需要马上动武,想到此处,怒火便告消失,改变了语气说:
“我愿意增加代价,只要留得曾芳魂的活命!”
骆驼哈哈大笑,说:“颜主委真是个善变的人物,我不过和你们开开玩笑而已,试想,像曾芳魂这样的一个美人儿,我怎会忍心叫她变成一具艳尸?你们肯杀她,我还不肯呢!”
骆驼疯疯癫癫的,已经使李统和颜主委全不耐烦了。
李统说:“骆驼!我们不想再和你无谓的胡缠下去,可否请你明白相告,你究竟意欲何为?”
颜主委也说:“钱,你也收去了,我们现在应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把事情解决!”
骆驼即沉下了脸色说:“说实在话吧!我预备了这两口棺材,是准备装活人出去的,曾芳魂睡一口,张翠睡一口,为的还是方便你们,知道吗?因为曾芳魂和张翠两人俱在警署通缉有案,曾芳魂因潜行入境,又是你们共党著名的女间谍,自然他们要拘捕归案。张翠呢,却是‘凯璇’舞厅谋杀侍役一案中的主犯,警署也要拿她治罪,你们不看见吗?屋子上下四周,全布满了警探,他们是干什么来的?他们除了监视你们这几个赤色谍棍以外,还要拿曾芳魂和张翠两人。因为他们早已知道,曾芳魂和张翠两人落在我的手里,所似才有力量和你们斗法。我预备了棺材,替你们把她们两个人运出去,以避免警方的眼目,难道说我的服务还不够周到吗?……”
颜主委和李统两人相顾失色,他俩虽然明知道这是骆驼的诡计,故意向警方泄漏消息,藉以牵制他们双方人马的力量,但他们既已跨进了圈套,也只有徒呼奈何。
“你打算把张翠交给什么人?”颜主委问。
“自然,张翠的生死,以及她落在谁人的手里,你们全不介意,我姓骆的以金钱为第一,好像拍卖曾芳魂一样,当然谁给我价钱,我就给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曾芳魂尚未交货,又谈到张翠的问题了,骆驼存心要把他们俩个搞昏头。
张翠不过是“三三一”的一个小小的外围人员,起不了什么作用,李统自然不会付出任何代价把这个不起作用的人购买。颜主委对张翠的生死更不在乎,他主要目的还是在曾芳魂身上,所以说:
“我现在要提货,提取曾芳魂,你肯答应吗?”
骆驼仍采用缓兵之计,说:“别急!我们问题一项项解决,现在,我还有一批存货,是‘文化公司’的亲信女骗子宋丹丽委托我代售的,就是‘文化公司’所有的全部档案。另外,就是有关颜主委在未投靠共产党国际路线之前的各种丑事赃证,我仍愿意廉价出售!……”
李统因刺激过度,几乎昏过去,颜主委也大惊失色。
“现在时间无多,‘文化公司’和‘三三一’的暴徒,马上就会冲进地窖里来,你们狗咬狗两嘴毛,于我倒也无所谓,但是这笔生意被你们毁掉可有点冤枉。来吧!要看货的跟我来!”骆驼说完,大摇大摆的就穿出了那间停放了两口空棺的秘室,又在那曲折迂回的隧道里行走。
颜主委和李统原是把全副精力盯牢在曾芳魂的身上的,双方都不肯放松,他们怕骆驼玩弄狡计,所以随时随地都严密的警惕着,尤其曾芳魂未到手,绝对不能离开那囚禁曾芳魂的地窖太远。
但这会儿骆驼好像一块强力的吸铁磁石,他们两人身不由主的被吸引着,跟着他在那些狭窄的隧道中行走。
“颜主委!看样子不对头啦,在必要时我们需得联合起来对付他才行啊!……”李统首先表露胆怯,欲拉拢颜主委合作。
颜主委的心中早有这个念头,但这是他打算在万不得已时才肯采取的最后一着。
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处处占了李统的上风,根本无需要和李统携手。曾芳魂自匪区带出来的是否为关于他那一方面的丑事赃证,尚不得而知,所以紧张了片刻,头脑便冷静下来,还是先看看那些赃证的苗头再说。
但是李统向他提出的要求,他却拍着胸脯连声答应,在口头上给李统吃了一颗定心丸,下一步更便于对他施予突然的打击,最后一步,还要看鹿死谁手呢。
骆驼左转右弯的走了一阵子,在一座水泥和卵石凝结的石墙前停步,他在墙上扳开一块卵石,那卵石像一个盖子般翻开来,里面露出来一个把手,原来那里竟是另一间密室的暗门机关呢。
骆驼将把手扭转,那便是门闩拉开了,用劲一堆,那石墙竟像翻板一样的显出一条宽大的裂缝。
“这就是你们‘文化公司’的临时档案室了。我姓骆的这个人,总算得上够朋友吧!一件也不给你们遗失!”
骆驼穿身进内,那密室的面积并不大,顶多一丈见方,同样的装上了电灯。
李统怀着焦灼的心情,首先跟着走进室内,举目四看,顿时浑身起了一阵战悚。
那是一点也不假的,整间密室的四周,全钉了简陋的木架,木架上乱七八糟堆叠着全是他们“文化公司”所失去的文件。那些档案原是有秩序的,这时候已搞的凌乱错杂。一捆捆,一扎扎,一塌糊涂。即算李统能取回去,也需得化上个把月的时间,才能整理还原。
李统呼吸迫促,只觉肝气上冲,脑海中天旋地转。
他非常悔恨听信了马白风的怂恿,起用女骗子宋丹丽,致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同时,又悔恨自己的失算,为逃避密探搜索,把这些文件自“文化公司”中搬出来,收藏在宋丹丽公馆的地窖中,要不然,这些文件又怎会落到骆驼的手中呢?
李统正在懊恼,颜主委却拼命在那些文件中找寻关于他自己的东西。
骆驼高声说:“我乃是受女骗子宋丹丽之托,这些文件只拍卖十万元!”
李统揩着汗,呐呐地说不出话来,他感觉到已失败到无可收拾的地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情形这十万元是非付不可了。
“文化公司”的档案文件,岂可落在颜主委手里?曾芳魂重要,这文件也同样重要,颜主委得到曾芳魂,固然于他极端不利,但假如这些文件落到他的手中,“文化公司”岂不是完全完蛋了?组织查问下来,公司的档案文件怎会落到他人手里,到那时候便百口难辩了。
“怎么样?你们两位谁要买?我是认钱不认人的!”骆驼又在高声说话。“做买卖的人,又那个不如此?”
“骆驼——”颜主委怪叫了一声。“今天晚上,你到底想敲竹杠多少钱?只要你喊出价钱,我一定依数交付,我们做事不要拖泥带水,况且你们走江湖的,讲的是道义,咱们从速了断吧!你这样的玩弄噱头,大家都没意思。”
骆驼瞪了颜主委一眼,说:“一批货,一笔钱,我自然一件一件地交易,这一笔乃是受人委托,十万元!只要有货在,还愁不能出手么?”
颜主委便拍胸脯说:“好吧!十万就十万,由我来批受,但是我一手交钱,马上就派人下来提货……”
李统马上吼叫。“呸!我们‘文化公司’的东西,自然需得我们‘文化公司’收回去!姓骆的!我给你提高价格,十一万如何?”
颜主委本想立即抬价十三万,以财力压到李统,但是又想,这岂非便宜了骆驼那厮。即时嘴巴便来了个紧急刹车,住了口,咽了一口吐沫,他知道李统已是情急慌乱,便向李统摇了摇手,说:“李主任!骆某人的买卖向来是一言为定的,你别抬价,他高兴卖给谁就是谁,主权在他手里,你争也无用呀!……”
“这也未必!开拍卖行比开普通商店赚钱!”骆驼插嘴说话。“货不是我的,多少得给我从中揩点油水!”
颜主委再次止住骆驼说话,在他的处境之中,究竟他比李统冷静一些。
“骆驼!假如我们两人,再次的把这些文件订下交易,是否你还会有第三样东西出售?……”他说。
“那自然,颜主委,你忘记了你的丑事证据了吗?我同样要拍卖呢!”骆驼说。
颜主委楞了一楞,但又怀疑骆驼故弄虚玄。“在那里?我还没看到呢!”说时,眼睛又在室内的文件上兜了一转。
“哈!”骆驼仰天大笑:“我聪明的颜主委,亏你聪明一世,竟也糊涂一时,你的丑事证据并不摆在这儿啦。要知道,你们‘三三一’是走国际路线的,‘文化公司’是所谓‘民族主义派’的,水火不相容,我怎会把你们的赃证摆在一起?”说到此间,骆驼低下声音,趋至颜主委的耳畔,轻声说:“你是要和我单独交易,还是拉李统一起去看货?”
颜主委信疑参半,也同样的低声说:“当然是单独交易,你也知道,‘文化公司’是穷机构,我们‘三三一’有的是俄币!卢布!”
骆驼又笑,说:“好吧!就和你单独交易,反正李统已经是离不开这儿了,他愿意替我做着义务的看守人!”
李统根本没听见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的情绪非常紧张,正在运用他智慧,以及他自认为干了数十年的老特务经验,如何排除万难,抢救这些文件脱险,以免落在敌人手中。
看那些文件堆叠如此,如果每人捧一捆,要一二十个人才能悉数把那些文件搬走,万一“三三一”的匪徒来个硬抢,他们便无还手之力了。
“李统!麻烦你待在这儿,看守着这些文件,这与你们‘文化公司’有好处呢!我和颜主委去去就来!”骆驼在向他说话。
李统还没答应,骆驼和颜主委即穿出门缝走出秘室,骆驼对地理很熟,带着颜主委匆匆在秘道上通行。
“你的丑事证据,就在前面的一间小仓库内!”骆驼一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