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高管家房间内的电话又响了,对方的嗓音和白天打恐吓电话的嗓音相同。
“高管家,相信你已经考虑过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你是否愿意和平解决?”
“和平解决,是什么意思?”
“当然,除了钱以外,什么也解决不了!”
“朋友,你是谁,为什么藏头掩尾的,既是大丈夫,何不站出来面对面说话?”
对方赫赫笑了起来,说:“哼,你们的手段,我已经领教过了,你们是暗杀的能手!虽然杀了杨元邦,但是杀不了我,我会为杨元邦报仇的!”
“那你是陈枫了!”高奎九愤懑地说:“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苦苦相逼!”
对方咬牙切齿地说:“哼,说得多动听,我们之间无冤无仇吗?我一家六口人遭你们屠杀,这笔血帐,我有权要讨还的!”
“你搞错了,我与胜利友是无关的。”高管家说。
“哼,但是现在所住的屋子,所拥有的财产,全是胜利友用血污堆积起来的,我不能掘死人的坟墓,但是却可以掘他的后代根!他有一个女儿留着!”
“呸!你还算是人吗?”
“所以我问你要钱,赎取这笔血帐,这也是很公平的办法!”
高管家眼睛一瞬,他了解陈枫的目的完全是企图敲诈,便以打听的口吻,说:“你认为多少钱可以了掉这笔旧帐呢?”
“十万叻币!包括七条人命,连杨元邦在内,我们可以一笔勾消……你知道,杨公道在砂劳越是有财有势的,为他的儿子报仇,他会怎样做?”
“十万叻币!”高奎九自椅子上跳了起来,咒骂说:“你好大的胃口!告诉你说,张家除了这幢屋子以外,连什么财产也没有……”
“你不妨考虑!”他说完,电话便挂掉了。
高奎九坐了下来,拭着额上的汗迹,心中想,陈枫单枪匹马而来,就企图勒索十万巨款,施素素他们是有计划,有组织而来,不知道会怎样开口了!
忽然,他想通了一个问题,即匆匆地奔落楼下,直接冲进了仇奕森的房间,正色说:
“你是否亲眼看见过杨元邦的尸体?”
仇奕森瞪他一眼,说:“我以为你又来驱逐我走出这幢屋子呢,你问杨元邦的尸体干嘛?”
“回答我的问题!”高奎九还是以命令式的语气。
“杨元邦中了毒箭,全身发出了瘀黑色!”仇奕森说。
“你确实看清楚了那是杨元邦?”
仇奕森很奇怪高奎九要这样问,说:“衣着是杨元邦的。”
“他的脸貌和身材呢?”
“因为中毒箭而死,全身发出瘀黑色,面貌当然很难辨认,但是他的身材和体型都很相同,你为什么要这样问呢?”
高奎九说:“尸体是否仍在河畔?”
“不,也许已移至警局了!”
“我们快去看看!”他向仇奕森招手说。
仇奕森搞不清楚,为什么高奎九忽然间心血来潮,要这样做。
高奎九已命阿龙将汽车由车房内驶了出来,他一招手,便和仇奕森上了汽车。
阿龙放开了铁闸门,高管家亲自驾车,穿门而出。
汽车由大路驶下斜坡,这时候,高管家说:
“打电话来勒索的是陈枫,他向我勒索十万元叻币!”
“他凭什么?”仇奕森说。
“他说,他一家六口人全死在‘胜利友’的手里,他要讨还这笔血债,但是假如我付他十万元的话,他就不计较了!”
“这与杨元邦的尸体有什么关系呢?”
“陈枫说,连杨元邦性命在内,他可以一起摆平!”
“荒唐!”仇奕森说。
“杨元邦之死!问题在杨公道如何处理,陈枫没有理由可以替他摆平!同时,十万元叻币的数字,在杨公道的眼里并算不了什么!所以我认为这其中必有问题!”
“你认为死的并不是杨元邦吗?”
“我猜想可能是陈枫故布的疑局!”
不久,汽车已经在石隆门的沿河马路上停下,他们下了车朝河边过去。
可是在河岸处,已回复了平静,那被发现的尸体已被移送到警署去了。
高奎九即和仇奕森又坐上汽车,直驶往警署而去。
这时候,警署里正忙着,因为它并没有停尸设备,在热带地方,尸体容易腐臭,所以出了这种案子,除了拍照存底蒐集资料之外,很快的就要将尸体焚化。
仇奕森和高奎九进入警署之后,声明他们是认尸来的。
这时候的尸体已经停放警署后面的汽车间,所有的衣裳已经剥下来当作证物。
尸体上剥下来的衣裳可以认得出那天晚上,杨元邦就是穿着那套衣裳爬墙进入张宅的,衣裳内只有一块烂手帕,余外可供参考的东西连什么也没有。
高管家和仇奕森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细看死者的面貌,因为他是中了达雅克族人的毒药而亡,全身发出瘀黑色,面貌很难辨认。
看他的面目外型,和杨元邦十分相似,连所理的发型也相同,究竟这个死者是否杨元邦,很难下断语。
“你认为如何?”高奎九问仇奕森说。
“尸体的肤色完全变成瘀黑色了,很难分辨呢!”仇奕森答。
“嗯!”高奎九点了点头,“我可以告诉你的一点,芳妈可以掐一个人的脖子,他的高度是如何?”
“嗯,尸体的身长好像高些!”仇奕森说。
“你再瞧他的脚!”
仇奕森揭开白布,细看尸体的脚,那是粗糙得可以的,证明他是经常不穿鞋子的人。
“可能是一个达雅克族人呢,虽然他的发型改了,眉毛剃掉了一部分,”高奎九再说,“他的身材是比杨元邦魁梧得多了!”
仇奕森心中想,高奎九虽然是老粗一个,但是他的心眼却精明得可以,判断力也非常的高强。
仇奕森在刚发现尸体时,因为受了惊恐,一时疏忽,没有仔细观察,几乎被蒙骗了。
幸好高奎九精明,只为陈枫一句话的漏洞,给他识破了。
假如说警署仅拍了照片存案,将尸体焚烧,将来仅靠照片辨认,真伪将更难分了。
警署的警官过来,向他俩盘问是否和尸体相识?
高奎九戴上他的那副宽边的黑眼镜,摇头说:“我们不认识,看错了。”
警官说:“若有任何线索,应该和警署通力合作!”
“我想看那支毒镖。”
警官便取了一只玻璃匣子,毒镖装置在里面,扎有绳子和布招,注明了凶杀档案的编号。
原来毒镖的形状分为好几种,有长型的像一枚针似的,另外扁型的像锥子形状的,也有像镖形,由那毒镖的形状可以分类出达雅克族人的酋族。
毒镖是锥子形的,那便是说“伊班语”的达雅克族人,高管家见这支毒镖,心中更有了把握,因为在石隆门附近的达雅克族人,多不用这种毒镖的。
他和仇奕森辞出了警署。
警官再说:“若发现有任何线索,随时和我们连络!”
高奎九再坐上汽车之时,摇首说:“好险恶的手段!”
仇奕森说:“高管家有什么见解?”
高奎九笑了起来,说:“亏你的绰号为‘老狐狸’,这一点小小的狡黠手段,你还想不通吗?”
“高深莫测呢!”仇奕森主要是听高奎九的意见。
“这是一种栽诬的勒索手段!换句话说,现在杨元邦可以生也可以死!关键在乎陈枫勒索的十万元,是否到手!”
“我不懂你的意思!”
高管家说:“很简单,陈枫先造成了杨元邦已经被谋杀的局面,当然,有过那天晚上的事件,谁都会怀疑,凶手是我们张宅的人!尤其是杨公道方面,必和我不肯干休,陈枫的奸计便达成了,他可以坐山观虎斗!现在我是可以判断,杨元邦必然被幽禁在某一个地方,假如陈枫敲诈成功,杨元邦即会复活,重新出现,杨公道和我们的仇恨也就平息了!若敲诈不成呢,杨元邦永远失踪,那替死鬼的达雅克族人便成为我们真正的杨元邦,使我们和杨公道的仇恨,永远解不开,至两败俱伤为止……”
仇奕森说:“高管家的想法非常高明,但是陈枫仅是老粗一个,他岂会有这样高明的头脑?”
“哼,这不过将胜利友过往的老案翻版,我们以往也干过这样的案子……”高奎九说溜了口,要收也来不及了。
“你不是说过和胜利友无关的吗?”仇奕森问。
“你何必老抓我的痛脚?现在不是抬杠的时候,我们在研究案情!”
仇奕森说:“我很怀疑你和张占魁的关系呢!”
“张占魁是我的大哥!”
“你在‘胜利友’中的地位呢?”
“呸!别老调查我!我给你最后的警告!”高奎九愤然说。
这天在晚饭时,阿龙在信箱内又拾到一幅火柴棒人形的图画,上面画着五个脑袋分了家的人形,其中有两个是长头发的,说明了是女人。
当然,这又是恐吓性的图画,绘图者要他们所有的人脑袋搬家,两个女人是芳妈和张天娜,男的三个是连仇奕森也算在内了。
仇奕森看过图画之后,哈哈大笑,说:“这样我岂不是无辜的受难者了吗?”
除了那幅图画之外,另外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高奎九先生亲启。”
阿龙不大认识字,但是“高奎九”三个字他还可以分别得出,所以便将这封信交给高奎九了。
高奎九皱着眉宇,将信封撕开,抽出信笺,只见上面是寥寥的几行草书。
高奎九左看右看,脸色现出有点难为情,忽地将信笺交给了张天娜,说:
“念给我听!”
仇奕森瞪眼看着高奎九的表情,忍俊不住,笑了起来,高奎九瞪了他一眼。
张天娜看过信之后,也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说:“高管家,这是有人故意开你的玩笑!”
高奎九不乐,瞪着眼说:“你只管念给我听!”
张天娜便对着信笺念,说:“高奎九先生大鉴:你是个大笨蛋、大傻瓜,快送十万元至‘王子餐厅’,交黑衣人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奎九愤然说:“是谁开的玩笑?”
“不知道,下面没有署名,只画了一个火柴棒人形!”张天娜说。
“画火柴棒的人就不会写字,写字就不会画火柴棒,哪有两者并用的?这是谁开的玩笑?”高管家说时,又瞪了仇奕森一眼。
仇奕森说:“开玩笑的人一定另有心机!”
高管家闷闷不乐,好像心事重重,还有着急需待办的事,饭未吃完,就离座上楼去了!
饭后,仇奕森在花园散步,他的眼睛老盯着那座坟墓,测量着地底下面的机关何在,怎样可以将坟墓打开,只要开了坟,相信就可以解答许多的悬疑问题了。
张天娜忽然追过来,她问:“那封开玩笑的信是否你写的?”
仇奕森说:“你为什么猜想是我呢?”
“我见过你写字,尤其是‘王子餐厅’四个字最相像!同时,在屋子内,除了你会开这样的玩笑,余外没有人敢开这样的玩笑!”
“为什么说是屋子里的人开玩笑呢?”
“你房内的信封信纸是我替你预备的,岂不一看就认出来了吗?”
仇奕森哈哈笑了起来:“小妮子,你很精明!”
“为什么要开这样的玩笑?”张天娜说。
“我的目的无非是要看高管家是否识字?”
“‘王子餐厅’的黑衣人是谁?”张天娜问。
“啊,那是虚构的!”
“万一高管家当真的送十万元去,该怎么办?”
仇奕森笑了起来,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假如说,高管家肯拿出十万元的话,早已经可以摆平姓施的那伙人的事情了!”
“难道说,除了金钱以外,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解决问题吗?”
“假如说,不希望流血的话!”
“你确信高管家还控制着有那么多的钱吗?”张天娜好像有点不大相信。
“应该有的!”仇奕森说。
“你为什么那样确定?”
“假如不是维护财产的话,高管家不会这样积极!”仇奕森说。
张天娜开始沉思,她在考虑,除了这幢屋子以外,她们家里不再会有什么财产,问题是这么许多年来,他们是怎么生活的,将来又怎样生活下去?这个谜底只有高管家能够知道了。
“你查看高管家是否认识字,用意又何在呢?”她问。
“这只是一个小关键,它愈来愈接近我的理想了!”
“什么理想?”
仇奕森一耸肩,说:“现在距离理想尚远!无可奉告!”
“我一直觉得你在故弄玄虚呢!”张天娜吁了口气说,“现在我对任何问题全失去了兴趣,我只想离开这幢屋子!”
“高管家不会放你走的!”
“他管不了我!”
“多少年来,他守着这幢屋子,与外界隔绝,就只是为了你,你又岂能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我已经厌倦了,我感到苦恼!烦恼。”张天娜又发了小姐脾气,跺着脚说:“我对一切都没有兴趣了!”
仇奕森却指着那座坟墓说:“我对这座坟墓很有兴趣!”
“你仍迷信着它里面是埋着财宝?”
仇奕森摇了摇头,说:“我相信它一定有一扇活门,可以打得开,我只希望窥看它的内貌一番!”
张天娜似乎已生了气,说:“高管家已经告诉过你,里面只是一口棺材,余外连什么也没有……”
“高管家的话不可靠!”
“难道你要冒渎故人的尸体吗?万一启开来,里面只是口棺材,余外什么也没有!那时候,你该怎么办?”她气呼呼地说,“一个人在他的生前,不管他有什么罪恶,可是入土之后应该让他安息了……”她忽的嚎哭起来。
仇奕森很感不安,说:“我无非是想解决难题……”
“我不接受你的好心,假如说,你是为那笔钱财着眼,那么你就把坟墓劈开吧!我一切都不管了!”她激动地说着,双手掩面,急步向屋子里奔。
“天娜,你别误会!”仇奕森大窘,追在背后说。
芳妈听得张天娜的哭声,慌慌张张,由屋子里赶出来,正好和张天娜撞个满怀。
“天娜,谁欺侮你啦?”芳妈惊惶地问。
张天娜没有回答,一头奔进屋子里去了。
芳妈便向仇奕森怒目瞪视,仇奕森心中有内疚,数次来到张天娜的房门前叩门,但张天娜不予理睬。
他心中想,天底下最难的,莫过于是几面不讨好的事情,张宅内所有的人都和他作对,假如说,连张天娜也不能谅解,那么倒不如听从杨公道老先生的话,迅速抽腿,离开这个复杂的圈子,要不然,再继续下去,非但徒劳无功,说不定还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这又何苦?
仇奕森已有厌倦之意。
午夜间,仇奕森尚在床上燃着香烟,忽听得院子外的大铁门哗喇喇地拉开了。
他爬起身,推窗外望,只见启门的是芳妈,高管家和阿龙全副武装,打算到什么地方去的模样。
除他们两人之外,奇怪是多了好几个土着达雅克族的武士。
“嗯!”仇奕森明白了,在晨间,高奎九曾约他同去亲番道第二次窥探吊桥下的那间茅屋,经仇奕森婉拒了,想不到高奎九孤意而行,还邀来了一些达雅克族的武士。
瞧他们全副武装,配备齐全,像有意要打一场硬仗!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高管家懵然地毫不了解,居然他就企图动用武力了。
可见得这个人,非但大字不识一个,而且还是个武力的迷信者,最后必会惹来流血的大祸。
仇奕森最疑惑的是那几个达雅克族的武士,高奎九既然甚少和外界接触,那么这几个土着又是从何而来?假如说是临时雇用的,难道说他们就是为高奎九卖命吗?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也或许在这几个土着的身上可以找出些许线索!
仇奕森想着,匆匆脱下睡衣,更换上黑衬衫、黑裤,两支白金手枪别在腰间,推门外出,赶至前院的大门口间。
“高管家,我要参加一个!”他高声说。
高奎九大愕,说:“你不是一再拒绝参加的吗?”
仇奕森说:“我午夜梦回,改变意见了!”
“怎么会使你改变意思的?”
仇奕森一耸肩,说:“待在家里实在太无聊了!”
“这会成为理由吗?”高奎九颇表怀疑。
芳妈却冷嗤的说:“哼,在吃晚饭后,天娜小姐不再理睬他了!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呢!”
高奎九便用手中的那支大号猎枪点着仇奕森的胸脯说:“我不是早关照过你,不要去惹张天娜吗?”
仇奕森说:“不瞒你说,事情若再不解决,张天娜要离家出走了!”
“你别老在挑拨!”
“我对你说的是实话,到时你会后悔莫及的!”
高奎九看了钟点,应该是出发的时间到了,于是便关照芳妈说:“你要多注意张天娜!”
高管家指挥出发,他向仇奕森说:“我们之间合作,这是头一次,但也许是最后的一次!”
仇奕森说:“有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希望我们不是坏的开始!”
由他们的那幢神秘的寓所至亲番道去,不需要由正道走,穿过树林过去,路途可以减省一半。
所以,他们无需要用汽车,芳妈替他们关上铁闸大门,这样屋子内便只剩了两个女流之辈了,高奎九一再叮嘱:
“把守在屋子内,千万不要轻易开门,凡事要小心,等到我回来为止!”
芳妈唯唯诺诺,唯命是从,那扇笨重的大门始才闭上。
土着达雅克族人总共五人之多,可能其中有一个是他们的头目。
高奎九领在前面,走上山坡,向着森林疾走,仇奕森和哑仆阿龙紧随在他的背后。
仇奕森故意说:“高管家真了不起,还可以号召一批达雅克族人为你效劳!”
高管家反问:“你临时决定参加我们,可有着什么作用呢?”
仇奕森说:“这仅是兴趣的问题!我向来是喜欢凑热闹的。”
“你恐怕是对几个达雅克族人感到兴趣吧?”
“对方也有达雅克族人帮忙,你们现在是旗鼓相当了!不过最好不要引起他们自相残杀,否则后果问题,难以预料了!”
“我得先警告你,这些土着武士,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你不必动什么脑筋!”
不久,他们已经趋入树林了,前路是黝黑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高奎九便将人马分为二组,在那些土着武士之中,有一名称为“吐图”的恐怕就是他们的头目。
阿龙和吐图带领两个武士分为一组绕道而行,高奎九自己带了两个武士和仇奕森分为一组,直线进发。
高奎九携带有小型的手电筒用以照路,他的身手还是满矫捷的,一直就没有停过。
进入丛林之后,阿龙他们一行便不见了,高奎九为什么这样做?有着什么阴谋?不得而知。
约半小时之后,已渐接近那条吊桥了,由吊桥下望,下面的那几间茅屋,一览无遗。差不多每一扇的窗户都有着灯火。
仇奕森问高奎九说:“你打算怎样做?是否实行突击?”
“擒贼要擒王,要将他们的主谋人拿住,就好说话了!”高奎九答。
“我们总共八个人,人力够吗?”
“以少击众,攻其不备,这是我一贯的战略!”
“对方的虚实,你可摸清楚了?”
“我派吐图监视他们已经不是一天了,他们在依莉莎白道撤退之后,就集合在此!”
在树林的另一端,有手电筒的光亮,向这一方面打信号,大概是阿龙他们在准备行动了。
高奎九也掣亮了手电筒,给予回答,电筒的光亮灭去之后,高奎九一挥手,他们便下山了。
由吊桥旁边的羊肠小道下去,在黑暗中摸索,甚为惊险,略一不小心的话,稍一失足,就会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吊桥底下的三间茅屋虽然有着灯火,但是在那周围,不见一个人影,是否有人布哨,或是埋伏,不得而知。
仇奕森一直认为高奎九太过轻率了,不管怎样,施素素的一方面是处在暗处,他们被困在明处,处在被动的地位,敌人的情况不了解,人力悬殊,这种进击是非常危险的。
高奎九领在前路向山下摸索,这时候不能够再亮手电筒了,否则容易被对方发现。
仇奕森紧追在高奎九的背后,轻声说:“你可搞清楚了他们究竟有多少布哨?”
“我们现在的方位,正在他们哨位背后!和阿龙他们是两路夹攻呢!”
“你如此有把握吗?”
“我也不是冒昧行事的,吐图早已经替我摸好路线了!”高奎九满有把握地说。
“你和吐图究竟是什么关系?”仇奕森再问。
“嗨!你又来打听了,你未免知道得太多啦!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吐图只听我一个人的命令!你别多枉费心机!”
仇奕森说:“我需要提醒你的,达雅克族人的繁殖力甚强,差不多的族人都有亲戚关系,既然姓施的一方面已经雇有达雅克族人为他们卖命,你再雇用达雅克族人,小心他们之间是勾通的!”
高奎九以自豪的语气说:“哼,我雇用吐图已经不是一天啦!”
“你们的关系有多久的时间?”
“妈的,你又来打听了!”高奎九一滑脚,几乎跌跤,幸好他抓牢了一株短树,没滑下去,可是脚底下的一枚碗大的石头便顺着山坡直坠下去了。
仅由一块石头砸下去而引起小型的山崩,霎时间碎石子哗啦啦地落个不已,溅落到溪水里的石头上,还迸出了火花。
“妈的,少说话,否则我们的人也要砸下去了!”高奎九咒骂着说。
四周还是那样的沉寂,不见有丝毫动静。
吊桥的底下那三数间茅屋的灯光仍是亮着,不见有人影动静,也不见布哨者出现。
“静得太可怕了!”仇奕森说。
“你真噜苏!”高奎九斥骂他,仍然领在前面向下摸索。
“高管家,情形不对呢!你也是老江湖了,这小型的山崩,假如茅屋的附近有人,他们不可能没听见!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仇奕森向他提醒说。
高奎九一怔,说:“也许他们的距离过远!”
“我们处在半山腰间也可以听得见,他们不可能全都是聋子!”
高奎九果然住了脚,他需要考虑了。“你的意见怎样?”
“恐怕有埋伏!”仇奕森说,“你不是已经中过一次埋伏吗?”
“唉,已经到这里了,我们岂能半途而废?”
“难道说明知道是圈套,还要继续向圈套内跑吗?”
“但是阿龙和吐图已经行在我们的前面……”
“阻止他们还来得及!”仇奕森说。
“来不及了,他们的路途熟,行动比我们快!”高奎九说,他仍决意继续向山下面走。
“高管家,至少我们该留一个殿后!”仇奕森再建议说。
“你假如害怕,就留着殿后吧!”
不久,他们已落至山底下,高奎九在前匍匐而行,转眼间窜至一株树后掩蔽身形,仇奕森也跟踪到了他的身背后。
高奎九说:“你为什么不留着殿后呢?万一情形不对,我们该有一条退路!”
仇奕森说:“我还是掩护你比较妥当!”
“瞧!前面有一个人影,可能就是他们的哨位!”高奎九指着茅屋前水溪旁的一块巨石说。
在那石头的旁边,有着一团十分像人形的东西,头上还戴着大草笠。
看那茅屋前窗暗淡的灯光,正好映在那草笠上,若隐若现的好像是一个人蹲在那里。
仇奕森轻声向高奎九说:“不要上当!那仅是伪装!”
“伪装吗……?”高奎九疑惑了,他摇了摇头,“不!那人影仍在动!”
“风吹的!”
“老弟,你老是疑神疑鬼的!制造不安情绪吗?”
“不!假如那是哨桩的话,刚才你踩脱了滑石,许多石头滚下山去,那人必会受到惊吓而起应变,但是他无动于衷呢!同时,布哨的位置,刚好对着窗户的灯光,高管家,你也是老江湖了,哪有这种布哨的方法?”
高奎九还是不服气,说:“达雅克族人贪酒,爱睡,也许是睡着了!”
“唉!”仇奕森叹了口气,他只好摸出了手枪,准备应变了。
这时候,两名达雅克族人武士已经摸索过来,爬近了高奎九的身畔。
高奎九会说几句土话,指着溪畔那块石旁边的人影所在处指点了一番。
两名达雅克族人武士不断地点头,表示明白怎么回事。
不久,在对过的山坡上有电筒的灯光一闪,大概是阿龙他们也抵达地面上准备好突击了。
高奎九便拍一名达雅克武士的背脊,一挥手,立刻,两名武士便蛇行向着目标摸索前去。
高奎九的情绪开始紧张起来,他摸出手枪,扣上“红膛”,边向仇奕森说:“一动手,我们便向茅屋突击过去!我攻击第一户,你攻击第二户……”
“你的计划还没有告诉我呢。”
“反正是拿人,最好是活擒!假如遭遇抵抗的话就立刻开火!”
“开火就是流血喽?”
“到这时候顾不了那么许多了。”高奎九说时,嗓子也有点哽住了。
眼看着,两名达雅克族人的武士已渐和那人影所在处接触了。
“我们现在就走!”高奎九说着,即领在前头飞奔。
不料,两个达雅克族武士,和那把哨的人影接触时,用刀子一挑,很糟糕,被仇奕森说中了,那是伪装的草人,是故意用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的。
达雅克族武士是冲动的,他们举起了钢刀,猛然就把草人的脑袋砍掉了,一面用土语高声提出了警告。
高管家受到惊吓,刚要止下脚步,已听到一声枪声,“砰!”如冲天炮似的,直冲上了云霄。
霎时间,在那条高悬的吊桥下,只见一行人形,各执火把奔了出来,有十余人之多,居高临下,使他们无可遁形。
同时,由他们来路的那座山谷上也出现了人影,断了他们的后路。
“不好了!我们中伏啦!”
高奎九显出有点慌乱,呐呐地说。
这时候阿龙和吐图他们也窜过来会合了,阿龙有口难言,他们的一组遭遇了相同的情况,被一尊伪装的人形诱进了被包围的腹地。
“唉,果然中了他们的计……”高奎九愤懑地说。
仇奕森说:“假如是我,就不上这个当!我们被困在核心了,瞧!在那小溪的进口处也有人影在流动,我们前无进路后有追兵了!”
高奎九打量了吊桥上的人数,那些可能都是达雅克族人,他们是用来虚张声势的,不可能有火药武器!
“他们的人数不多!我们可以应付得了的!”高奎九的战斗意志倒是满坚强的,他有突围的企图。
“你别搞错了,在吊桥上的人不多!但是我们的四周,没有持火把埋伏着的人必不在少数,我们若孟浪行事,可能会引起不良的后果!”
“施素素他们总共也不过只有四五个人!力量一分散,我们可以应付得了他们的!”
“也许他们不止四五个人!不要轻敌妄动!”仇奕森再次关照说。
这时候,忽的吊桥上的火把纷纷的扔下来了,扔在他们一行人的身畔四周,照得通明,使他们更无可遁形了。
“高奎九,我们在这里等你已经很久了!你自投罗网了,束手就缚吧!”忽然,有人在茅屋的屋顶上呼嚷着说。
仇奕森偏过头,皱着眉宇细看,那屋顶上仅只露出一个人,瞧他的身形,很像他们那伙人之中的枪手莫力奇,仇奕森曾经和他交过一次手,这家伙的枪法打得十分神奇,不能不对他加以注意。
“高奎九!你们被困了,抵抗也无益,投降吧!”另外在山道进口的地方也有人躲在石堆旁呼喊。
“你们假如敢开一枪抵抗,包管你们一个个尸骨无存!”在山谷背后也有喊话。
阿龙和几个达雅克族人伏在地上,咬牙切齿地随时准备决一死战。
“假如我们被擒又会如何?”高奎九欲听取仇奕森的意见。
“很简单,他们会逼你接受他们的条件,献出张占魁作孽的钱财,然后了事!”仇奕森说。
高奎九摩拳擦掌说:“他们一辈子不会得到的!”
仇奕森也打量过对方包围的形势,向高奎九说:“据我看,茅屋的一面是他们人力最薄弱的一面,是我们突围最好的方向!”
高奎九不敢大意说:“在那茅屋顶上的可能是他们的枪手莫力奇,他的枪法神奇,可以以一抵百!”
仇奕森说:“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们以为有莫力奇一个人,可以万无一失,所以布防也就空虚了!”
“可以冲得过莫力奇的神枪吗?”
“这是我们唯一可以选择的一条路线!”仇奕森已经拉弹匣上了红膛,边说:“我领在前面,你们跟随着一个接一个冲,留一个枪法较好的断后!”
高奎九便将仇奕森的一番话向几个达雅克武士解说清楚了。
仇奕森再说:“谁断后,你还是阿龙?”
“阿龙的枪法是跟我学的,他用刀子比我快!”高奎九说。
“断后较为危险,不容易脱身啦!”仇奕森说。
“我能够照顾自己的!”高奎九很有把握地说。
突地,砰,砰,砰,一连串的枪声响了,枪弹绕在他们的身畔爆炸,火光闪闪,扬起尺高的烟硝和尘埃。
对方先行开火了,是莫力奇的声音,在那茅屋顶上高声叫唤:
“仇奕森,我相信你也在他们一伙人之中,那是不上算的,何必要和他们一起送死?告诉他们已经被十面包围了,等于瓮中之鳖,抵抗也无益,不如束手受缚!不过仇奕森,你曾经放过我一马,今天我也可以还你一记恩怨,举起手来,我可以乖乖的放你过去!”
仇奕森向高奎九说:“这小子相当的狂妄呢?”
高奎九说:“他的枪法打得准,枪弹落在我们的身畔四周,就是已经示威了!可惜我长枪没有带来,否则我可以射他下来!”
“为什么不带长枪呢?”
“行动不方便!”
仇奕森叹了口气,又说:“准备好了没有?我们等候他第二次开枪之后,就立刻行动!”
高奎九又用土语,向几名达雅克族武士关照,同时命阿龙给他们掩护。
在水溪的进口间,又有人叫嚷了:“高奎九,你还是出来投降吧,我们有话好说,抵抗于你无益呢!”
仇奕森便拾起了一块石头向那声音发出处扔过去,好像有突击的形势。
那一方便霎时开了枪,守在茅屋顶上的莫力奇也双枪并发,砰,砰,砰,砰,四方八面枪火都在闪着,弹药落在他们一群人藏匿处的四周,炸得尘土翻飞。
“大家准备好!”仇奕森一声喝令,等到莫力奇的方面枪声一息。
他举起枪就打,砰,砰……只见火光闪处,正好在茅屋顶间莫力奇所在的四周炸开。
莫力奇自然需要闪躲。
仇奕森一声“冲”!即飞身向前,枪口对准了莫力奇的所在处没让他松一口气。
莫力奇受了威胁,翻身滚向屋背后去了。
仇奕森以一阵连环枪射击,已冲过莫力奇把守着的那间茅屋的所在处。
他需要掩护其他的人继续冲过来,只要越过那三间茅屋,他们就可以逃上山,那是唯一突围的途径。
仇奕森在越过第二间茅屋之时,一眼就瞥见窗户内有着一个人,那是女的,正就是那个神秘女郎施素素呢。
仇奕森有此发现,大喜过望,他不待施素素有可以射击的机会,一窜身扑进窗内去了,趁势将施素素拖倒在地。
施素素一声惊呼,在地上已打了两滚,想爬起来时,仇奕森已夺下了她的手枪,将她制伏在地上。
“你抵抗也没有益处,不如乖乖的听命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你打算怎样?……”施素素惊恐地说。
仇奕森说:“我们中了埋伏,打算藉你掩护我们离去!”
施素素挣扎,但是她哪是仇奕森的对手呢,仇奕森一拧她的手臂,将她推出茅屋外去了。
施素素大概也不是在黑道之中混的人物,虽然他的父亲也是“胜利友”的头目之一,遇上这样的场面,自然免不了胆怯,莫力奇自恃枪法好,单独阻挡一面,以为保护一个施素素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何况还交给了她一支短枪,让她自卫,但没想到施素素竟因此而落在了仇奕森的手中呢。
仇奕森正推着施素素走出茅屋之时,五个达雅克族武士,已经冲过了莫力奇的封锁线,已扑至茅屋的近前了,高奎九断后,和正包围着的歹徒们发生激烈的枪战。
仇奕森架住了施素素,正欲向四周喊话,高奎九已打尽枪匣内最后的一发子弹,掉转身,冲向茅屋的这一方面来了。
“啊哎!”一声,高奎九踉跄仆倒地上,不幸他竟中枪。
仇奕森大惊,阿龙更是慌张,急冲出去举枪乱打一通以给高管家作掩护。
“嗨!大家息火!施素素已经落在我的手中了,你们总不愿意伤及这女孩子吧?”仇奕森高声喊话。
果然,包围着的人们全部息了火,枪声不再响,全鸦雀无声。
莫力奇自茅屋顶上爬着,探出头来,咬牙切齿地说:“妈的仇奕森……”
仇奕森说:“谁再伤人,先伤施素素!”
这时候高奎九仍在草堆中打滚,呻吟着,向阿龙招手,呼喊说:“阿龙,吐图!快来扶我一把!”
仇奕森即问:“高管家你的伤严重吗?”
“腿部中了一枪,不能行动……”高奎九叫嚷说。
阿龙和吐图便奔了出去,一左一右将高奎九架起向后便拖。
“施素素,你在哪里?”是那年纪稍大的壮年男子在呼喊,位置在水溪的首端。
仇奕森便向施素素说:“你告诉他们好了!”
“叔叔,我在这里,被他们捉住了……”
“大家停止开火,否则第一个受伤的是施素素!”仇奕森呼喝。
对方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自然不敢再开枪了,但是所有的火把又重新燃亮了,在四下里照得通明,他们徐徐的靠过来,由火把的光亮,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施素素被擒在仇奕森的手中。
砰,砰,仇奕森朝天打了两枪,是示威性质的,说:
“大家退下去,不要再靠过来!”
这时候,阿龙和吐图已经将高奎九拉至茅屋的近前,高奎九伤在腿部,血流不止。
“快给高管家包扎伤口,用树枝绑着,绞在大腿的大动脉!”仇奕森吩咐说。
阿龙即拔出靴刀,割开了高管家的裤腿,他一时找不到布物,只有撕下自己的衬衫,扯成数片,给高奎九包扎了伤口,又听从仇奕森的吩咐,拾了小树枝,绑着布条,绞在高奎九的大腿上,藉以止血。
高奎九呻吟不已,枪弹的铅头仍嵌在大腿里面,实在不好受呀。
这时候,所有的人屹立着不敢妄动,一个脸带刀疤的大汉,持着火把,一步一步地以试探性质迈了上前,他说:
“仇奕森,挟持女人以掩护自己,不是好汉行为,有本事将施小姐放出来,我们拼个你死我活!”
仇奕森说:“孙桐彪!你无非是想试试我的枪法!”他一扬手,扣扳机,“砰”的一声,正击中那汉子手中的火把,火即熄灭了。
孙桐彪大为吃惊,即向后面退了下去。
“仇奕森,放掉施素素,大家有话好说!”莫力奇在屋顶上喊话说。
另外一个秃头的壮年人出现了,他是施素素的叔叔,趋了上前,说:“放了施素素,我们双方可以折衷地谈谈……”
仇奕森说:“我们今天没有空,因为有人受伤了呢,得赶回去找个大夫医治一番,改天再谈吧!”
“叔叔……”施素素挣扎着叫嚷。
但仇奕森的铁腕像是在她的手上生了根的一样,说:“你再叫嚷也没有用!我们决定了要你做客,绝对会好好招待你的,不如关照吊桥上的那些达雅克族人撤退让路,因为我们要借那条路回家去呢!”
施素素也是满倔强的说:“我不管,有本事你们自己闯!”
施素素的叔叔也在说:“仇奕森,你是多管闲事,何必硬蹚这浑水,我们是有恩怨的,于你何干?”
仇奕森说:“我不愿意流血,希望你们双方的仇怨能和平解决,也就是我蹚这浑水的原因!”
莫力奇由屋顶上纵了下来,和施素素的叔叔及孙桐彪合在一起,他高声说:“仇奕森,四方八面全是我们的人,十几支枪向你们瞄准着,而且吊桥上的达雅克人用的全是喷筒,一动手,毒箭会如雨下,你们逃不了的!”
仇奕森说:“有施素素在我们手中,哪怕是千军万马,我可以冲得出重围!”
“你的手段太卑鄙了!”孙桐彪咒骂。
“大家都不择手段!”仇奕森答。
这时候,高奎九的腿伤已经扎好,由阿龙和吐图一左一右架着,蹒跚地向上移动。
留下的几个达雅克族武士各执喷筒,劈山刀,继续给仇奕森掩护。
仇奕森一手揪住施素素的玉臂,逼着她向山上撤退,施素素要挣扎,但耐不住仇奕森孔武有力,反而拖拖拉拉的,连大腿也擦伤了好几处。
“叔叔,救我哇……”她几乎要哭了。
“我们并没有打算害你,何苦要喊救命呢?你将是我们的贵宾!”仇奕森说。
“仇奕森放掉施素素,我们大家有话好说!”她的叔父实在看得有点心酸,又再次求和。
但是仇奕森不敢大意,若放掉了这个妞儿的话,万一他们大伙儿翻脸不认人,他们一行失去了保障,后果不堪设想,便高声说:
“姓施的,假如能够和平解决的话,正是我们乐意接受的,施素素便是保证之一,我们有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首先让施素素做我们的贵宾,接受我们的招待,以后便化敌为友了!”
“仇奕森,你不放施素素,我和你势不两立!”莫力奇又说。
“你们是软硬兼施了!倒不如教吊桥上的蛮族弟兄撤退开,我们要借那条路,因为蛮族的智慧有限,万一动起手来,伤及我们没关系,若伤了施素素,你们便罪大恶极了!”
“叔叔,别让吊桥上的喷筒队离开,一个也别放他们走!”施素素叫嚷。
阿龙和吐图架着高管家已行在前路,仇奕森不能和他们脱节,即揪着施素素逼她向山上走去。
莫力奇等的一伙人穷跟在背后不舍,但是他们可不敢追得过于接近,恐防仇奕森情急之下,让施素素吃苦头。
“大家也别追了,穷跟也无益!还是叫吊桥上的蛮族让路吧!”仇奕森又说。
“别让路,用毒箭射他们!”施素素还是逞强。
“嗨!你可知道被毒箭射中了的后果?”仇奕森推着施素素上山,边说,“三分钟之内毒发就会死亡,死的时候,全身紫黑色,眼睛翻白,鼻子朝天,龇牙咧嘴,甚是难看,任何人路过都要吐白沫!我们是江湖汉子,死了难看倒也罢了,像你这样漂亮美丽的小姑娘,若是中毒箭而死模样变得古古怪怪,被人看见了还要吐白沫,多么可惜!”
施素素听得心惊胆战,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连死也不例外,便没有再嘴硬了。
他们已渐接近了山头,已经可以看见吊桥上的达雅克族人在准备应战。
阿龙和吐图摩拳擦掌地准备硬冲,仇奕森制止他们说:
“让施素素小姐行在前面,要吃毒箭,她先代替我们!”
施素素便哭了起来。
可是山底下已经叫嚷了,是用土语吩咐,命那些达雅克族武士撤退。
那七八个达雅克族武士还迟疑着,站立着不动,吐图便不客气了,拔出劈山刀,高高地向着施素素举起,用土语吼嚷着。
仇奕森听不懂,大概他是威胁那些达雅克族人,假如再不撤开的话,便要砍施素素了。
施素素自是惊恐万状,仇奕森却向着吐图挥了挥手,说:
“别把我娇小的客人吓坏了!”
山底下的人再次向吊桥叱喝,那些达雅克族人始才收起武器,怏怏地退至桥端两旁。
“现在是时候了,我们尽快过桥!”仇奕森说着,推着施素素走在前面,招呼阿龙和吐图扛着高奎九跟在后面,其余的达雅武士在旁掩护。
“仇奕森,假如施素素有任何不测,所有的一笔帐,我们全记在你的身上!”莫力奇追上山头高声说。
仇奕森掉转身回说:“我们化敌为友,这是大好机会呢,再见了!”
他们顺利的过了吊桥,立即遁进了黑森林,就不必再担心任何袭击了,因为吐图对这森林的道路较熟,他便将高奎九交给了其他的几个达雅克族人扛着,亲自在前领路。
高奎九受了伤,不堪颠簸,痛苦不堪,直在呻吟着,好在进入树林之后也就比较安全了。
“仇老弟,这一次又多亏你了!”
仇奕森说:“假如早听我的劝告,岂不免掉这场灾难了?”
高奎九长叹一声,说:“唉,我也奇怪,这种错误,可一不可再,为什么一连两次都中了他们的埋伏?”
“我早说过达雅克族人不可靠!因为他们的繁殖力过强,亲戚太多了!”
“但是吐图是绝对可靠的,他绝对忠心耿耿!”
“你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仇奕森又问。
“哼,你又来打听了,你实在知道得太多啦!”
留着殿后的达雅克族人已趋上来向吐图报告,有“追兵”追到黑树林了,吐图即告诉了高管家。
仇奕森说:“没关系,在黑树林内,谁也不敢妄动,他们只不过跟着我们,瞧我们的动静罢了!”
他一面吩咐,大家加快脚步,只可怜了施素素,她的心情既是紧张又是惶恐,不时跌跤,弄得满身尘土及伤痕。
“我实在吃不消了,可否让我休息一会儿?”施素素哭泣着说。
“稍一停留,就要被追上了!”仇奕森说。
“但我已无能为力了!”施素素卧在地上。
“仇老弟,我们别中计,绝对不可停留!”高奎九关照说。
是的,只见树林背后已亮起了朵朵的火把,是莫力奇率领着大伙人追踪入树林里来搜索。
仇奕森便干脆一把将施素素双手抱起,加快了脚步,并关照阿龙说:“你持枪给我们断后,可是没得到我的许可,千万不要开枪,免再惹出流血事件!”
阿龙领命,便持枪留在后面。
不久,他们已越出了黑树林,张家的那所神秘大门已经在望,芳妈在露台上把哨着。
“芳妈,快开门!”高奎九呼喊。
不久,那扇铁闸门便启开了,芳妈一眼看见高奎九由几个达雅克族人搭架着,满身血迹,一副狼狈不堪的形状,不免大为吃惊。
“高管家,你们怎样了?吃了亏吗?”她问。
高奎九摇了摇手,说:“没关系,只是腿上带了彩!”
仇奕森抱着施素素跨进院子,刚好张天娜闻声由屋内赶了出来,她看见仇奕森抱着一个女人,立刻住了步,双手叉腰。
“这个女人是谁?”芳妈忽然指着施素素说,她的脸色铁青,目露青光,甚为可怕。
“这个女郎,是姓施的一家人,是仇奕森的俘虏!”高奎九说。
“杀死她……”芳妈双手握拳,咆哮着说。
仇奕森还未及将施素素放下,忙说:“嗨!休得对我的客人无礼!施小姐是我的客人哪!”
“是姓施的,她向我们恐吓,勒索,又杀伤了高管家,我们必须杀她!”芳妈再次叫嚷。
施素素到了这陌生环境之中,甚为恐怖,她躲到仇奕森的背后去,好像仇奕森是她唯一的保护人了。
仇奕森向芳妈说:“高管家伤在腿部,子弹还嵌在腿里面,极需要帮助呢,你还是去料理高管家吧,施小姐的事情由我处理!”
芳妈不满,说:“凭什么由你处理?她进入我们的屋子,危害的是我们……”
高管家却向芳妈挥了挥手,说:“仇奕森说得对,这位施小姐应该交由他看管!”
“为什么?……”
“因为是仇奕森俘掳来的!”
这时候,殿后的阿龙已经退进铁闸门,将大门闩上,他指手画脚,张着嘴巴哇啦哇啦的大叫。
“大概是他们追到了!”高奎九说,“仇老弟,你上了望台看看,我无能为力了!”
仇奕森屹立不动,说:“芳妈这个态度,我对施小姐寸步不敢离开!”
高奎九说:“施小姐的安全,我完全负责!”
阿龙已经由门房的扶梯爬上了屋顶的了望台,仍在哇啦哇啦地乱叫。
仇奕森却向芳妈指着屋顶上说:“那才是你的事情呢!”
芳妈当然也惊恐不已,她急忙拾起地上的大号猎枪,随着阿龙爬上扶梯了。
仇奕森拖着施素素向张天娜招了招手,张天娜似乎含有妒意,大患当头,她好像并不在乎,施施然地过来了。
仇奕森给她们两人介绍:“这位是施素素小姐,这位是张天娜小姐!”
张天娜很平淡地说:“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在‘王子餐厅’里!”
施素素惶恐地点了点头。
“化敌为友是天底下最伟大的事情!”仇奕森向张天娜说,“你曾多次邀约施小姐会谈,现在是大好的机会了,我将她交给你吧!”
“好的,我们是需要谈谈!”
高奎九又向仇奕森催促,说:“阿龙和芳妈恐怕都应付不了,仇老弟,还是你去吧!”
仇奕森含笑说:“有施小姐在此,他们不会怎样的!”
芳妈和阿龙已在门房屋顶上的了望台上布置了作战的准备,每人都有两支长枪,枪弹置在身畔,以围墙的栏杆作屏障,围墙上还有枪眼,可供避弹的。
张天娜带着施素素进屋去了。
仇奕森不慌不忙,爬上了扶梯,向围墙外望,只见那黝黑的山野上尽是火把,起码有二三十人之多,他们打那儿忽然集合了那么许多的人追踪到这里来了。
但是他们保持着一个距离,站立在山头上,没有向张宅逼近过来,这是避免接触开火的关系。
只见在那许多的火把之中,不时有人流动着,似在为大家传递消息,也像在商量对策。
仇奕森站在围墙上去,高声说:“莫力奇,你们别鬼鬼祟祟藏头露尾的,你可以派代表过来说话!”
果真的,在那些人群之中,一条黑影流动着,由山头上溜下来,直接就奔向屋子的跟前来了,正是莫力奇呢。
他说:“仇奕森!快把施素素交出来,大家相安无事,否则我们要打进来了!”
仇奕森哈哈大笑,说:“莫力奇,你说的是孩子话,你们是干土匪还是江湖械斗?在这里向我们威胁吗?”
莫力奇也说:“你们干了绑票掳人勒索,我们是讨人来的!”
仇奕森说:“谈到勒索,是你们发动的,我们一直在要求和谈,现在你却血口喷人,反噬我们一口,未免过分了,要知道,你们的事件,高管家并没有报警报案,这是遵守江湖道义,但是假如逼人太甚时,我们唯有采取最后的途径!”
“嗨!高管家没胆量报案的,否则张家的那座山坟可要凿开了!所有的胜利友会来讨债呢!”
仇奕森说:“假如在山野上我们发生械斗,倒无所谓,不会为局外人所知道,但是在这里发生枪战,会扰动山底下的住户,他们会报警的,惹动了官方,双方面都麻烦!否则现在我们居高临下,好几支枪的枪口对着你,我们可以把你打成肉泥浆!”
莫力奇说:“我不和你贫嘴,把施素素交出来,万事皆休!你们已经利用施素素掩护脱险了,现在该把她还出来!”
“我已经说过,施素素现在是我们的客人,接受我们的招待,她在这里会安好的!”
“你是企图用施素素做人质,以保障你们的安全吗?那你们是错了,施素素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的!”
“不管怎样,我们可以和施素素把问题谈清楚的!”仇奕森说。
这时候,施素素的叔父也由山头上溜了下来,他是满头大汗的,说:“你们放掉施素素,我们大家有话可谈!”
“我们和施素素谈也是一样,趁此机会,让施素素和张天娜交个朋友,彼此了解,双方化敌为友,岂不妙哉?”
“不!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们尽量设法解决问题!”
“仇奕森,你是局外人,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和仇恨!你以为凭你三言两语就可以解决了吗?”
仇奕森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自古有名言,何不到此打住?流血总归是不好的!我劝你带你所有的人马回去!改天必然下书邀约你们双方谈判!”
“我要求现在放施素素出来……”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已经声明过施小姐在我们这里做客,她的安全由我们负完全责任!”
“我们不放心的!”
“事实上我们有人受伤在此,无暇顾及以外的事情,有施素素小姐在此,可以减少干扰,我们可以安心为病人治伤了!”
莫力奇咆哮如雷,说:“我们会杀进来的……教你们鸡犬不留!”
仇奕森摇首说:“你们杀不进来的,假如一定要强来,这屋子内的花园很大,足够埋葬你们的!”
芳妈也叫嚷说:“我们会杀得你们片甲不留!”
施素素的叔父和莫力奇商讨了一番,终于他们愿意接受和谈。
“仇奕森,我们何不现在就进行谈判?”那壮年人又说。
“我们已经声明过,现在要料理伤者,受伤的正是谈判的代表人高管家,在伤患还未治愈之前,没有时间和你们费唇舌呢!”
“那么请说个时间!”
“请等候我们的通知吧!”
“仇奕森!施素素若有一毫一发之损,全由你负责!”
“当然我负全责!”
莫力奇等似是无可奈何,惟有撤退了,他俩离去后,山顶上的火把也渐渐移动,慢慢地散去了。
“怎样了?”高奎九负了伤,他的情绪还是那样的紧张,手中执着长枪,两支短枪别在腰间,坐落在前院的台阶前。
吐图和几个达雅克武士做他的护卫,守候在他的两旁。
仇奕森散闲地说:“有施素素小姐在我们这里做客,他们不会怎样的!”
这时候高奎九一声感叹,说:“老狐狸真是名不虚传,今晚上假如不是你,我们可能又要全军覆没了!”
仇奕森说:“假如我是你,绝不会去上这个当,这也是迷信武力之患也!”
高奎九让吐图拉了他一把,站了起来,说:“现在我该和我们的俘虏好好谈谈了!”
仇奕森忙说:“这不是你的事了,应该交由张天娜办理!”
“为什么不是我的事?”高奎九又要发怒。
“高管家,你腿上的弹头还没有取出来,假如毒发了,整条腿都要报销!”仇奕森说,“我们还是快找个大夫来吧!”
“不用!这点小毛病难不住我的!叫阿龙替我准备好,我自己就可以把它取出来!”
芳妈却向高管家建议说:“那个姓施的女人应该交给我。”
“嘿!交给芳妈就坏事了!”
高奎九果然就自己动手治伤,一味“江湖老大”好汉作风,他有自备的药箱、消毒用具,自己注射了麻醉药,缚好了大动脉,由芳妈帮忙,割开了伤口,硬将弹头取出来了。
当然这是够痛楚的,血也流了很多,但是高管家只咬紧牙关,除了哼哼之外没有叫痛。
弹头取出之后,止了血,芳妈好像很内行,像是干过这种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