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蛮牛比尔二世之外,那几个人,同时拔枪指向了左轮泰,像是“惊弓之鸟”。
“怎么回事?你们打算精神战么?以吓唬人使我精神错乱,然后失枪败北,那末,‘天下第一枪手’的绰号就由你们接收了?”左轮泰以讥讽的语气问。
“不!我们曾听说,左轮泰以‘刁钻古怪’出名,我们只是在给你提出了警告,不要耍花样,否则,祸由自取,至少有三发子弹会穿过你的心脏,请医生换心也来不及了!”罗拔林说。
“啊,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枪手玩枪,和文人研究学问没有两样,我们既有言在先,双方就得互相尊重,假如互相猜疑,不如干脆厮杀,又何必观摩枪法呢?”左轮泰振振有词地说。
蛮牛比尔二世向他的弟兄挤眼示意,这三个人,很觉得难为情地将短枪还鞘。
左轮泰扣开了枪轮,塞进了一枚弹药,他笑着,又举起酒瓶,以瓶口对嘴,咕碌碌饮了一大口,猛地置下酒瓶,一拧身,“砰!”枪响了。
这四名所谓的枪手,包括蛮牛比尔二世在内,你看我,我看你。
除了枪声之外,他们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或是左轮泰的枪法有什么神奇之处。
那一杯酒,仍置在窗台上,左轮泰连酒杯也没有击中,酒杯安然无恙。
左轮泰举起枪口,吹掉它袅袅冒着的烟硝。
“哈,连酒杯也没击中么?这算是什么‘天下第一枪手’?”那混血儿说。
“真够幽默……”罗拔林说。
“中国人的噱头最多!”那手持双管散弹枪的家伙说。
只有蛮牛比尔二世眉宇紧皱,没有说话,他老似觉得情形不对。
左轮泰说:“你们不妨去看杯中之物!”
“怎样?”
“给你们一个欣赏机会!”
罗拔林和其他的三个人怔怔地向窗台赶过去,细看杯中之酒,那又有什么特别呢?它还是一杯酒……
“看懂了吗?”左轮泰摸出了烟斗,装上烟丝,燃着了打火机吸着。
“看不懂,窗台还是一杯酒!”混血儿说。
“刚才是满满的!”左轮泰再说。
“现在也不过是少了些许,洒掉了大概有六分之一的程度……”混血儿说:“窗台上还是湿湿的!”
左轮泰大笑,说:“你们连欣赏的资格也不够,那就是运用弹风的力量将它震洒了,这一枪就必须要贴着酒杯的平面打去,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刚好将满着的酒震洒了!像是呷了一口一样!”
“骗人!”握散弹枪的家伙说。
“我不相信!”混血儿说。
“这是邪术!”罗拔林说:“他一定是将酒杯置在窗台的时候,乘我们都没有注意,吹了一口气,将它吹洒的!”
左轮泰衔着烟斗,双手交叉抱臂,盈盈笑着,听由他们去争吵。
蛮牛比尔二世,表现得较为冷静,他喝止了几个弟兄的吵闹。
“罗拔林!将酒杯再行斟满,让左轮泰再表演一次!”他说。
罗拔林听从命令,取了酒瓶将窗台上的杯子再行斟满。
“瞧你的,左轮泰,假如这一次你再能运用弹风,将酒杯上酒震洒的话,我们就折服了!”比尔二世说。
“哼!”左轮泰一声低嗤,说:“你们当我是卖唱的么?唱得好,再来一个,凭你们几个人,连欣赏的资格也不够,何需要浪费我的精力?”
比尔二世举起短枪,对准了左轮泰的脑袋,说:“你非表演不可!”
“这是一种暴虐行为,表现出最低级枪手的无赖行为,仗着手中的凶器欺人!”
“我要证明你所谓的弹风神技只是一种欺骗行为!”
“好吧!”左轮泰说:“这一次,我要表演最出色的神技!谁不相信弹风可以将酒震洒的话,请他伸手将酒杯持着!”
这几名大汉,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自告奋勇去担任枪靶子。
“李旺,别胆子小,拿起酒杯!”比尔二世向那混血儿吩咐说。
李旺面有难色,呐呐说:“万一出了差错,我岂不成为独臂人了?”
“我会一枪打碎他的脑袋为你补偿!”比尔二世说。
“最好是再多一个人,两个人拿着两杯酒,更可以证明我的枪法是天下无双的!谁有胆量?”左轮泰又说。
“为什么要两个人呢?”比尔二世问。
“我若同时运用弹风,震洒两杯酒,你们就不会认为是邪术或是魔术了吧?”左轮泰若无其事,极其轻松地说。
蛮牛比尔二世是一个粗人,他好像不大多用脑筋,许多事情都是凭直觉判断的!立刻向罗拔林说:“好的,罗拔林,你也参加一个!”他取杯子另外斟了一杯酒递过去。
罗拔林摇首说:“大哥,我怀疑左轮泰在运用心计,他可能是有计谋,存心打算让我们上当呢!”
“不会的,有我在此,我的枪法最擅长打脑袋,我这一生之中,也不知道曾经打碎过多少个擅长运用心计的脑袋了!”蛮牛比尔二世说着,以凶狠的眼光,瞪了左轮泰一眼。
左轮泰一点也不介意,他举酒瓶饮了一大口酒,然后拾起了左轮枪,扣开枪轮,说:“我现在可以装上弹药了吧?”
“慢着,你打算装上多少发弹药?”比尔二世大声喝止。
“傻瓜,两杯酒,当然是两发弹药!”
“我看见你抓了一大把弹药!”
“没有,只是两发!”
“靠不住,让我先检查枪膛!”蛮牛比尔高举起他的短枪,瞄准了左轮泰的脑袋,再说:“你若图谋不轨,我就先杀人了!”
左轮泰泰然说:“你们五个人,我只是单人匹马,为什么你们好像畏我如虎呢?莫非你们都是‘业余枪手’?只是‘玩票’的?”
“什么称为‘玩票’的?”
“非职业性的!等于学校里的话剧社,只能在学校里当主角。”
“狗屁,我们都是靠枪吃饭的!”蛮牛比尔夺下左轮泰手中的左轮枪,检查弹轮,果真的,弹轮内只有着两发弹药。
左轮泰说:“假如我存心大拼,凭两发弹药,我可以送你们当中的两个人上西天,我并没有打算这样做呢!”
“这家伙口是心非,别相信他的!”罗拔林警告说。
“那末,你们也别希望欣赏我的枪法了,我们交朋友就到此为止吧!”左轮泰干脆不再接受那支左轮枪。
“不!你非表演不可!”蛮牛说。
“谁敢手持着杯子呢?”
“李旺,罗拔林,别再胆怯,我的枪口正对准着他的脑袋!”蛮牛说。
罗拔林和混血儿李旺无奈,只好各执起一只斟满了酒的杯子,伸长了胳膊,平直举起。
其余的两个凶汉,各执着短枪,向左轮泰瞄准。
“且看你的表演!”蛮牛比尔说。
左轮泰不慌不忙,看了看蛮牛比尔二世伸到他胸膛前的那支短枪。
他执下了烟斗,以烟斗的短柄指着了蛮牛比尔说:“你的情绪是否很紧张?”
蛮牛比尔瞪目说:“紧张的应该是你,因为你再出什么花样时,就会死在我们的乱枪之下!”
左轮泰说:“我此次的旅行,是到‘不回归海岛’,‘猛鬼邨’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状况?在我还未有看到之前,还真舍不得死去呢!”他说时已经拾起了那支已装上了两发弹药的左轮枪。
“劈!”是枪声响了,左轮泰手中的那支烟斗喷了火。
“啊哟!”蛮牛比尔二世应声跌出了好几步,他的手臂中枪,手中握着的那支短枪也跌落桌上。
左轮泰施展了闪电神枪射击,“砰,砰!”两声枪声,罗拔林和李旺无恙,他俩仍然紧握着两杯斟得满满地烈酒,可是站在他俩身畔的两个人却倒了下去。
当罗拔林和李旺两人知道了中计之时,正打算置下酒杯去拔枪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左轮泰不慌不忙拾起了蛮牛比尔二世落在桌面上的短枪,瞄准了他们两人说:“这支短枪是属于蛮牛的,枪膛内可装着有六发弹药,你们两人均分的话,可以各得三发,身上可能会有六个窖窿!”
罗拔林和李旺两人全傻了,他俩怔对着左轮泰,口张舌结,连话也说不出来。
他俩眼看着他们的大哥蛮牛比尔抚着血淋淋的手臂,缩在墙隅,呻吟不迭,痛苦不堪。
另外的两名中了枪的弟兄,也躺在地上,其中一个人伤势较重,伤口在肩胛上,另一名伤势较轻,伤在手肘上。
左轮泰正色说:“让你们两位端酒,算是你们的运道好呢;要不然,不就躺在地上和他们一样受苦吗?现在,先解除武装,将枪械掷到地上,这三个受伤的人需要你们的照顾,先替他们止血,否则会失血死亡,假如弹头仍坎在肉体内的话,可就要请外科医生来帮忙了。这事情的发生,怪不得我,左轮泰三个字在江湖上跑跑,原是‘神憎鬼厌’的,有人听见我的名字就实行回避,你们是自惹麻烦,‘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招聘枪手,原是对付海盗的,你们几位简直比海盗还不如,假如该公司聘用了你们,岂不等于‘引狼入室’?招贼进门么?我们彼此之间,原是无冤无仇的,今天伤了你们三个人,是出于无奈,逼不得已而为的;看在上帝的份上,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给你们治伤费,为的是免得你们遭受半生残废之苦!”他自上衣内袋内又掏出了一把钞票,掷在桌上,一面收拾了他们的枪械,倾出弹药,全掷出窗外。再说:“假如谁还打算继续找我的麻烦,下次绝不饶命!希望你们自己记着!”
谁还敢多说话呢?特别是蛮牛比尔二世,威风尽丧,伤口的疼痛,使他龇牙咧嘴,泪流满脸,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正在这时,农场的进口处,又急疾驶来了一部汽车,车灯雪亮,直照射到木屋的门首。
左轮泰的心中想着,不要是蛮牛比尔的党羽又来了一批,那可就麻烦大了!
“左轮泰……”
一个女人的嗓子在门外呼唤,左轮泰听得出,那是玫瑰夫人的声音。
左轮泰大步行出木屋门外,只见来的是三个人——玫瑰夫人,“老狐狸”仇奕森,艾玉琪小姐。
“对不?我就知道他们是在这里!”艾玉琪说。
不用说,是玫瑰夫人找着了仇奕森和艾玉琪,告诉他们左轮泰被身份不明的枪手绑架的事。
这座农场,就是艾玉琪招聘枪手练枪的地方。
艾玉琪一想,左轮泰可能就是和枪手结怨,因此,匆忙赶来了。
“左轮泰,看你的情形,可能是没有事了!”仇奕森说。
“平息了,而且我医药费也付过了!”左轮泰说。
“为什么要付医药费?”
“有三个人受伤,到现在,仍然血流不止!”
“啊哟,多么的可怕……”玫瑰夫人呼唤着,冲上前和左轮泰来了一个拥抱。
仇奕森嗤笑说:“真是惊险香艳!”
艾玉琪眼看着木屋内蛮牛比尔等五个人的狼狈形状,非常气恼。
这五个人都是曾经应征投聘她的打捞公司做枪手的。其中蛮牛比尔和罗拔林、李旺三个人合格。艾玉琪有意要录用他们三个人,余外的两名,因为枪法太差,不及录用资格。
然而,这五个人,好像是结义弟兄,同生死共患难,愿意共进退,三个人受聘赴“不回归海岛”,剩下的两个人仍然流落巴黎,好像有点过意不去。
因此,蛮牛比尔曾经向艾玉琪提出过要求,请艾玉琪连他的两个不入选的弟兄也一并聘用,否则,他们只有集体放弃。
以蛮牛比尔的枪法而言,着实是一个很难得的人才,艾玉琪曾经考虑过接受他们的要求,“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正需要用人之际,多用上一两个闲人根本无所谓。
但是艾玉琪招聘枪手,并非只是在巴黎一个地方,她分别在罗马、雅典也放出消息要招聘枪手。
因此,艾玉琪先付给蛮牛比尔等五个人一部份的安置费,作为订金,以后再等候通知。
可是,这五个人俱是亡命之徒,他们犯案不光是在一个地方,急需要离开巴黎。
“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那份职业,好像对他们的关系至为重要。
有着以上的许多原因,蛮牛比尔随时注意着艾玉琪的动静。
艾玉琪的行踪,差不多都由他们五个人分别跟踪监视着的。
“铁蹄夜总会”之行,李旺发现艾玉琪请来了“天下第一枪手”左轮泰,另外还有一名绰号称为“老狐狸”仇奕森的神秘人物。
左轮泰大放厥词,反对艾玉琪胡乱聘用枪手,因而惹来这一场麻烦。
艾玉琪向这几个人责备说:“你们几个人还未有受聘就开始惹麻烦了,我的公司还敢录用你们吗?”
蛮牛比尔愁眉苦脸,说:“枪手较量枪法并不为过,这和读书人研究学问又有什么分别呢?”
艾玉琪说:“现在,可以证明,你的枪法不过如此,远不及成名人物呢!”
蛮牛比尔说:“左轮泰用冷枪伤人,算不了英雄好汉……”
左轮泰说:“这只怪你们的手段用得太不高明,我们彼此之间无冤无仇,何必以枪相向?演出了流血,是不应该,可是,你们几位实在逼人太甚了,我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之下,只好用这种手段对付,不过,给你们留着活命,已经是很对得起你们了!”
“多说有什么好处?我们走吧!”仇奕森说。
“左轮泰先生,慢着!”蛮牛比尔忽的将左轮泰唤住。
“还有什么请教?”左轮泰止下脚步说。
“你曾说过,你在练枪时,‘跨刀山’,‘跳枪阵’,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把戏?”
左轮泰一笑,说:“相信你连听也没听说过吧!要做一名好枪手,除了练靶之外,还要研究弹道,知道射击的方法,怎样加以躲避,我们在练枪时,除了打靶以外,活靶、死靶、飞靶,再练的就是躲避射击,‘跨刀山’就是将靶场上遍插利刀,一面要跳跃过去,一面实行射击;‘跳枪阵’,就是有数十支枪在不断地射击,你要从它的空隙当中穿越过去,同时还要射击几种活靶和飞靶!”
那几名枪手,全听傻了。李旺吐舌不已。
“唬人的……”罗拔林大声说。
“信不信由你!”左轮泰正色说:“不过你们要听我的劝告,迅速将受伤的人找医生医治,否则失血受感染而丧生是极不划算的!”
左轮泰说完,搀着玫瑰夫人,从容离开了木屋,仇奕森和艾玉琪早坐上汽车了。
汽车正要启动时。
罗拔林追出门外去,他高声招呼艾玉琪说:“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到‘不回归海岛’去呢?”
艾玉琪自车窗中探出了头,说:“在这种情形之下,我还敢录用你们吗?”
罗拔林说:“枪手较量枪法,是技术上的观摩,你不能因此就砸我们的饭碗?太不公平了!”
“待我考虑过后再说!”
“我们都极需要这份差事……”
“以后再谈!”艾玉琪说完,将玻璃窗摇上了。汽车扬长而去。
一架私用的轻型水上飞机,飞越爱琴海,在普加拉提群岛上空盘旋。
它像是乘机会在“不回归海岛”附近的几座海岛上作一番低空侦察。
普加拉提群岛,星罗密布,大大小小,奇形怪状,包括许多巨型耸出海面的礁石,根本无法计算得出它究竟有多少个岛屿。
许多的岛屿上有着居民,据说,有的已经开化了过着文明人的生活,也还有未经开化的民族,他们多半以渔牧为生。
“不回归海岛”位在几座相连岛屿的海角上,大概当地的居民甚少看见飞机,飞机掠空而过,可以看到一些渔村上有人指手划脚高声欢呼。
“这就是我们公司的两艘打捞船了!”艾玉琪附窗向仇奕森和左轮泰两人说。
仇奕森和左轮泰已经看到,在一座辽阔的海湾之中,有着两艘形状颇为古怪的打捞船,它的外型和远洋渔船略为相似,至少有数百吨重,然而,它又有着货舱和起重机等设备,而且,在船桥上架着有机关枪,船首和船尾部又有着小钢炮,它也可能是鲸炮,是专供射鲸鱼用的。因为炮管上装设有渔叉,难道说,在爱琴海还有鲸鱼可猎么?
船桅上高飘着“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旗号,也就是它们公司的标帜。
“你的两艘打捞船,和战船无异,大致上是够应付海盗了!”左轮泰说。
“为了对付海盗,不得不武装起来呢!”艾玉琪回答说。
“鲸炮是干什么用的?”仇奕森问。
“对付海盗船!只需要一炮,他们就算不被击沉,也逃不掉了,这种渔叉可以打穿铜板,并且还可以装上弹头,威力无穷的!”
“呵,我们可谓是大开眼界了!”
“那一座是‘不回归海岛’呢?”左轮泰又问。
“刚才有渔民在高呼的那一座!”艾玉琪回答。
“啊,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很希望一睹‘猛鬼邨’的形状,且看它究竟有着多少个猛鬼?”
“你迟早都会和‘猛鬼邨’接触的,因为我们需要在该海岛上采购补给!”
仇奕森说:“为什么要选择距离得这样远的一座海岛呢?附近的岛屿不是很多吗?”
“它是这附近地带最大的一座海岛,补给方面比较方便,尤其是淡水,一些小岛屿固然也有淡水,然而,所有的淡水还是有着咸味的!”
“‘不回归海岛’有多大的市镇呢?”
“有着各类的商号,也有几百户人口!”
“海盗经常在市镇上活动吗?”
“我很怀疑,很可能是市镇上居民干的!他们出了海就是海盗,留在市镇上就是良民!”
不一会,水上飞机已经滑翔海面向着“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两艘船滑行过去。
打捞船为了防盗,随时警卫森严的。两艘船的船长都屹立在船头间接迎他们的第二女主人。一些的高级职员也都不断地趋出船首甲板,向水上飞机挥手。
“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两条船,唯一的特色,是两条船上所有的员工,全部都是华人,由此可以说明艾玉琪的父辈,乡土观念是极浓厚的。
艾玉琪是听信了左轮泰的劝告,放弃继续招聘枪手,因之,他们在罗马和雅典都没有停留,到达雅典之后,立刻雇了一架水上飞机就直飞抵目的地。
这水上飞机,是属于私人的小型航空公司所有,和“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签有合约,随时供应飞机,同时,每一个星期之间,还替他们输送特别的补给品。
这两艘打捞船,是用艾玉琴和艾玉琪两姊妹定名的,较大的一艘称为“玉琴号”,另一艘是“玉琪号”。
“玉琴号”的船长谭大鼻,有着一只枣红色的酒糟鼻子为记,看他的外型,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敦厚平庸的老酒徒。这种人,除了酒醉误事之外,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玉琪号”的船长孙长鑫倒是短小精悍、精神奕奕的一个中年人,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话太多,而且经常说的是废话。
孙长鑫很反对艾玉琪聘用枪手,因为他自命也是神枪手之列,有“百步穿扬”之神技。
每一艘打捞船上,至少也有员工十一、二名,包括轮机房,大副二副,潜水夫,电讯员,伙头将军,技术人员……
艾玉琪给仇奕森和左轮泰两人一一介绍。
他们两人,好像是成为了“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特别来宾,由于身份上的特别,很受尊重,然而,在所有人的心目之中,他俩是专程为办案而来的,而且是为侦查艾玉琴之失踪而来。
“玉琴号”打捞船上,有着一间极其精致的餐室,也就是艾玉琴在未失踪之前自用的起居室和办公餐室。
艾玉琴甚懂得享受,所有的设备都是最奢侈不过的。
光看那餐室内的酒吧,摆设得应有尽有,和居住在花都又有什么两样?
仇奕森和左轮泰邀请了两位船长,在餐室内研究艾玉琴失踪的原因。
两位船长说不出一点较可靠的理由。
孙长鑫说:“就是失踪,连一点理由也没有……”
“可能是被绑票吗?”左轮泰问。
“绑票一定会被勒索,我们到现在为止,没有接到勒索的通知!”
“老狐狸,你向来是足智多谋的,可有什么意见没有?”左轮泰问仇奕森说。
仇奕森摇头,说:“在未登岸察看过地形环境之前,我什么意见也不敢有!”
左轮泰一耸肩,说:“到底是老狐狸的经验丰富,随时都表现出你的稳重和过人的智慧!”
两艘海上的打捞船,因为有着丰富的补给,所以,他们不需要每天拢岸,经常会在海上停留三四天甚至一星期半个月才拢岸一次的。
船员们也因为待遇优厚,他们留在海上就不必化钱,每到了周末发薪时,集体登岸,狂嫖滥赌买醉,什么样荒唐的事情全来。玩足了一天至两天,又重新上船埋头苦干。
由于“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制度好,船员出差在外,不需要用他们的正薪水。出差津贴就是供他们零化的,所以每一个船员的家属都可以在总公司领得到他们应得的家用。员工的生活有了保障,自然就肯卖力了。
晚餐时,就在“玉琴号”打捞船的餐舱中大排筵席,谭大鼻要尽船主之谊,吩咐伙夫,要尽出全船的所有,不得慢客。
艾玉琪也很高兴,她请来了两位江湖上的成名人物,总算是不虚此行了。
席间就可以看得出,谭大鼻只是一名平庸的酒徒,他饮酒豪迈,处事公平稳健,不会有什么大作为,不像孙长鑫,这个人多话,自大,又攻于心计。
左轮泰原是生性多疑的,他已对孙长鑫有疑惑了。
饮过了几杯酒之后,仇奕森提出了问题,说:
“请恕我打扰你们几个问题!”
孙长鑫接了岔,说:“仇奕森先生,你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任何问题,只要是我们可以答覆的,一定会给你最满意的答覆!”
“告诉我,艾玉琴失踪前的情形!”
孙长鑫想了又想,说:“失踪前并无异状,当时,我们发现海底中第三号区域……”
艾玉琪插口解释说:“我们发现宝藏地带,将它分划成区域,一号二号三号,列出它的重要性,因为在此地带之中,大部份就是传说中陆沉的古城!”
仇奕森点头说:“我懂得的,请孙船长继续说下去!”
“第三号区域发现有一石墙和石柱,所有的工作人员集中注意力和工作精力,向海底发掘,希望得到好的成绩,因为我们已经差不多有一两个月没有收获了!”
“是怎样发现艾玉琴失踪的呢?”
“晚餐时,我们没找着她出来吃晚饭!”
“就这样失踪了么?”
“就此失踪了!”
“可有什么特别的痕迹留下?”
“没有!”
“丝毫没有!”谭大鼻也插口说:“通常的时候,艾玉琴假如要游泳,她一定会找人给她作伴,一同潜水或是叉鱼,但是那天恁什么也没有!”
“她的潜水设备可留在船上?”仇奕森再问。
“留在船上,没有人去动它!”
“她的游泳衣呢?”
“艾玉琴的游泳衣有十余件之多,谁也不会搞得清楚,游泳衣是否有短少!”孙长鑫说。
“你们在工作时,船上可有人把守?”
“船上一定有人把守的,而且是立在船桅的守望台上,二十四小时轮班!”
“那一天,玉琴号是谁值班放哨?”
“是我!”一名肥圆脸孔船员起立,脸色忧郁地说。
“你可有看见艾小姐下海游泳!”
“没有,假如艾小姐下海游泳的话,我一定会看见的!”
“你叫什么名字?”
“卢查礼!”
仇奕森考虑了半晌,又向谭大鼻询问,说:“你们的船上可有防盗设备?假如有海盗来进犯时,他们进行偷袭,怎么办?”
“我们有海上防盗网,那像是渔网一类的东西,下了锚,扣牢在海上指定的位置,假如有人触网,警铃会大作!”
“很科学的仪器,我还未有见识过!”仇奕森正色说。
“为了防盗,‘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向科学仪器馆订制的!”
“现在还布置在海上么?”
谭大鼻点头,说:“现在还布在海上,是为保护我们这两条船!”
“假如有鱼类触网,警铃不会响么?”
“我们挂的是有色网,鱼类看见颜色,就不肯触网,是极其科学的器具!”
孙长鑫说:“曾经有一只大玳瑁触网,我们得到一顿丰盛的汤羹!”
仇奕森说:“那末你们的防盗设备是万全的了!”
“不成问题的!再者海盗帮的武力有限,他们只能欺压平民,没敢觊觎有武装的船只,并且,我们不只是一条船。”孙长鑫说。
“再有一个问题,你们可知道,海盗帮有多少组织,他们最大的头目,叫什么名字?”
“尤宁斯!是最著名的大盗,海岛上的居民闻名丧胆!”
“德国名字?”
“可能是的,曾有人听见他们说德国语言!”
“怎样可以找到尤宁斯呢?”左轮泰问。
“他经常会在‘不回归海岛’上活动,差不多的酒吧间都是他的大本营!”孙长鑫说。
“那末,一些船员在周末时登上‘不回归海岛’,是否会和海盗遭遇上呢?”
“船员大多携带着枪械,又是集体行动,海盗会回避的,不过,偶而,一些只身单独夜游的船员也会遇着剥猪猡的,会被搜劫精光!”
仇奕森和左轮泰俱笑了起来。
“那末船员还是照样地登岸去玩乐?”左轮泰问。
“他们一两个星期才有一次登岸的机会,为什么不去玩呢?”谭大鼻说:“我也要鼓励他们去玩,否则容易害患海上孤寂症!”
“假如说,艾玉琴不是被海盗掳去,她有可能是葬身鱼腹吗?”
“我们不知道,不管是她葬身鱼腹或是被海盗掳去,我们总应该发现些许的痕迹,但是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现;贼人绑票,会有勒索通知;鱼噬人,该会有残骸留下;我们搜遍了海底,什么也没有发现!”谭大鼻懊恼地说。
晚间,左轮泰和仇奕森被招待在“玉琴号”艾玉琴的寝室内。
艾玉琪离船,回到了她“玉琪号”的寝室去。
左轮泰关上了房门,向仇奕森说:“我看那个孙长鑫甚为可疑!”
“什么理由?”仇奕森问。
“他有着一张灵活说话的嘴,又生有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他不时傻盯着艾玉琪,不就是有可疑之处么?”
“你不妨详细解释!”
“艾玉琪是美人胚子,艾玉琴和她是双生姊妹,一定也是相当美丽的,在色胆包天的情况之下,艾玉琴可能已经遇害了!”
仇奕森一眨眼,说:“在未有得到证据之前,我不敢下断语!”
“你是担心有人偷听么?”
“我在进入这间房间之前,已经检查过了,没有窃听器!”
“那末为什么这么小心翼翼的呢?你好像不愿意多发表意见!”
“因为我正在运用脑筋!”
“你有什么特别的见地呢?”
“我们应该今晚上就展开行动!”
“我很赞成,你认为应该怎样行动?”
“上‘不回归海岛’去侦查!”
“我们不认识路,该找人领路才是!”左轮泰说。
“刚才那个唤做卢查礼的水手,我瞧他的相貌,极其忠厚可靠,是我们可以信任的人。”
“找他带路么!”
“嗯,我们偷偷地让他带路上岸!”
“现在就动身吧!”左轮泰说着,就开启了房门。
这两名好管闲事的朋友,悄悄溜出了甲板,正打算向水手的宿舱过去。
“你们二位还未有休息么?”谭大鼻在船桥上说话。
仇奕森和左轮泰面面相觑,到这时,他俩始知道,他们的行动是被注意着的。
“我们预备上岸,到‘不回归海岛’去!”仇奕森回答说。
“没有人领路,你们会迷路的!”
“谭船长可以派一个人带路吗?”左轮泰说。
“可以,我给你们一个最熟路的人!”
“最好是让卢查礼跟我们去,我对这个人有缘份!”仇奕森说。
谭大鼻即吩咐他的二副,招卢查礼到甲板上来。他一面让船员放下一条舢板,装上机动马达。
“卢查礼,你要好好地给我们的两位贵宾作导游,可别让他们落在贼人的手中……”
“遵命!”卢查礼回答。
仇奕森和左轮泰乘上舢板,一阵马达声响,快艇疾驰而去。
“不回归海岛”有一个小市镇,人口虽然不多,但是酒吧和小型夜总会林立,在夜间也有着灿烂的灯火。
卢查礼带领着他们两人上了岸。
“我带你们到一间海盗经常出没的酒吧去,也许就能寻出线索!”
“听说这海岛上有警所设立!”仇奕森说。
“嗯,但是只有两名警官!”
“我们先去拜会警官!”
“有什么作用呢?他们都是‘窝囊废’,贼人出现,他们先藏匿起来,假如说,贼人不惹到警察所去,他们根本不理会外面发生任何的事情!因此,‘不回归海岛’有警所的设立,等于没有呢!”
仇奕森说:“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作礼貌上的拜访,他们是当地治安机关的负责人,我们将来或需要有利用的地方!”
“那末我就给你们引路吧!”卢查礼说着,就带领着左轮泰和仇奕森两人,穿过一条看似颇为热闹的街道。
那间整个海岛上唯一的治安机关,是建筑在一座小山丘之上,由一条小石阶上去,那是一间四四方方建造得看似甚为坚固的石砖屋子。
它的大门是厚钢板制造的,门的两端有着两扇铁窗,墙壁上枪眼甚多,好像是供随时作战用的。
警所的周围,栽植了剪修整齐的短树,占有一个颇大的院落。
“你可知道两名警官的名字?”左轮泰向卢查礼问。
“其中那名当家的,唤做康尔威,另外的一名就不知道了!”卢查礼说。
不多久,他们已走完了石阶,卢查礼上前拍门。过了好半晌,始听得屋内传出了人声。
“什么人?”一扇枪眼打开了,露现灯光,有人向外窥望。
“我是‘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职员,我带来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特来拜望!”卢查礼说。
那位警官小心翼翼,他先启亮了大门前的门灯,打量过左轮泰和仇奕森两人,然后始才将钢板大门启开。
启门的正是那位康尔威警官,他的形状有点不修边幅,大概已经有好几天没有修脸了,头发蓬松,满脸须髭,穿着一件圆领汗衫,油汗满身,可是却佩挂着短枪,有点酒气醺醺的。
“你们由什么地方来的?”警官问。
“我们来的地方可远了,途径美国、英伦、巴黎、义大利……”仇奕森回答说。
“有何指教?”康尔威再问。
仇奕森先作自我介绍,然后又介绍左轮泰。
那位警官有着怀疑人的心态,这也难怪,“不回归海岛”上的情形特别,他不能相信任何的一个人。
“我们是为艾玉琴小姐的失踪而来的!”仇奕森说:“有几件疑难之事,想向贵所请教!”
康尔威警官说:“‘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的艾玉琴小姐失踪,没有丝毫线索提供,虽然你们已经有人报过案,但是我们爱莫能助!”
仇奕森说:“我很同情你们警方的力量,但是在必要时,我们若向警方求援时,不知道你们可以给我们多大力量的支援!”
康尔威警官苦笑,说:“我的警所,一共有两名警官,而且,其中还有一名卧病在床。”
“这样的警所,岂不等于没有吗?”左轮泰认为很不合理。
“按照普加拉提群岛的治安法规定,一千名居民就要有一名警官,‘不回归海岛’上有两千名居民,只能有两名警官,治安的情形若发生意外事故之时,得临时组织民团相助!”康尔威说到此时,推开了后窗,向窗外一指,说:“你们且看!”
仇奕森和左轮泰趋至窗前,抬眼向后院看去,只见有着十余座坟墓。
“那是我们历年在此海岛上牺牲的警官,这海岛称为‘不回归’,大多数的警官调到此处,可能就是永不回归了!”康尔威再说。
“那末,有谁愿意被调到此处呢?”左轮泰问。
康尔威自他的办公室的枪械柜内取出了一瓶烈酒,客气一番,说:“你们可愿意饮一杯?”
仇奕森和左轮泰同时摇头。
康尔威拧开瓶塞,仰脖子猛饮了一大口,边说:“我们差不多都是犯了纪律的警官,等于是充军到此地,职务仍然是警官,但是得保留了活命回去,才能算是功过抵消!”
“我听说有一名海盗的头子,名尤宁斯,你可知道有这个人?”仇奕森问。
“在我的上一任警官,组织了民团,上山去捉拿尤宁斯,现在,他长眠在后院的一座新坟里,被冷枪打掉了半只脑袋。”
“警力不够,民团也帮不了忙么?”
“我找不出充实的证据,但是可以告诉你,‘不回归海岛’上的居民可能就是海盗,我们组织民团,等于是叫强盗抓强盗,因此,我劝告你们二位,假如是想抓强盗而来,不如归去,保留一条活命以享终年!”
左轮泰说:“我们有胆量来,就不能空手回去,请告诉我们,在什么地方可以寻着尤宁斯?”
“神出鬼没的家伙,他经常活动在此海岛之上,但是,出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出现,谁也不会知道!”康尔威说。
“你能提供些许的线索吗?”
“大街之上,有着一间‘海盗酒吧’,那就是海盗出没之所!你们假如活得不耐烦,不妨去等候着,迟早会和尤宁斯遭遇上的!”康尔威说。
“我还听说‘不回归海岛’上经常闹鬼?”
“是的,这地方,有着一座‘猛鬼邨’,没有人敢去的地方!”
“真有鬼吗?”
“岛民言之凿凿,好像是确实有鬼,但是我却还未有遇见过!”
“二十世纪科学时代,那来的鬼怪,你身为警官,岂可相信?”
康尔威摇头,叹息说:“我是被充军到此的,还希望保留着活命回家去!”
“‘猛鬼邨’在什么地方?”
“高山上,那地方有着一座古堡,大概已经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
“有人居住么?”
“有一位隐士,据说也是一位科学家,因为他不怕鬼,所以就隐居在那古堡之中,他有着慈善心肠,我们的警官,或是我们村庄上的村民意外遇害死亡,都是由他损赠葬殓费用的!”
仇奕森两眼灼灼,似在考虑这位科学家的可疑性。
“你曾经见过此人么?”
“我到了必须要捐款时,就得去拜访此人,他倒是蛮慷慨的,举凡做善事,几乎有求必应!”
“有多大的年纪?”
“六十余岁,七十不到,白发苍苍的!”
“什么名字?”
“夏劳博士!”
左轮泰忍不住问仇奕森说:“你为什么对这位科学家垂询起来了?难道说,你认为他也有可疑之处吗?”
“我奇怪的是,他选择‘猛鬼邨’作为他归隐之处!”仇奕森说。
“科学家不怕鬼,那并不出奇!”
“可是‘不回归海岛’并非是世外桃源和归隐的理想所在,同时,他可以做善事,必然是一个极其富有的人物!”
“许多科学家都是有着怪癖,一如艺术家一样!”左轮泰解释说。
仇奕森再次向康尔威警官询问:“夏劳博士是一个人居住在古堡之中,还是他有着大批的佣仆?”
“当然不会是一个人,但是他究竟有多少的佣仆,我也不知道!”
“你没有调查过么?”
“对于安份守己的良民,又像是夏劳博士那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我是从不调查的!”
仇奕森所得到的资料好像是已经差不多了,便说:“你那位患病的警官叫什么名字?”
“卓克汤马士!”康尔威说。
“谢谢你提供的许多资料,希望我们能有机会共同合作一番!我们是擅长打击魔鬼的!”
“听我的劝告,假如没有什么必要,尽快离开‘不回归海岛’回家去!”
仇奕森和左轮泰、卢查礼三人告辞了,康尔威警官亲自送至石阶之前。他还是苦口婆心地,劝告这两位陌生的客人迅速离开“不回归海岛”,不要和海盗招惹麻烦!
仇奕森和左轮泰再三道谢,他们离开了警所之后,便直接赴“海盗酒吧”去。
仇奕森和左轮泰商议定后,决计分作三路行事。
那间“海盗酒吧”,是一间双层楼土砖,瓦盖,又铺有茅草盖顶的屋宇,是为防热用的。
大门前,装着一面闪动着独眼海盗图案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地跳跃着。
左轮泰和卢查礼先走进酒吧,在那污烟瘴气的屋子内,分别占据了两个座位。
这天晚上,客人不多也不少,其中有着水手,也有着开矿的工人,流浪汉……差不多的客人,都是带着凶器,是为防身之用的。
在客人之中,当地的居民为数不多,其中有老酒徒,抱着酒瓶伏案呼呼大睡。
也有嗜赌博的,三三两两据桌边饮边赌,在赌“十三张”。
卢查礼是以老酒客的姿态,趋至吧柜间,要了威士忌,坐到高凳子上,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左轮泰却以酒色之徒出现,他招呼了酒保,先给小费,然后要整瓶酒,又向酒保说:“酒吧内最漂亮的吧娘,将她唤过来陪我饮酒!”
酒保说:“你要那一种价钱的?”
“有什么样的分别?”
“有白人、黑人、有混血的,听凭选择!”
“要价钱最高的!”
“但是姑娘也有选择呢!”
左轮泰以“老嫖客”的姿态,自衣袋中掏出了一叠钞票,掷在桌上,说:“你就瞧这价钱照办!”
酒保打量了那叠钞票,他的目光锐利,一看而知,那个数目,足够包下“海盗酒吧”所有的吧娘。
他连忙打恭作揖地说:“我替你找一个包你满意的!”
酒保正待离开时,左轮泰忽地一脚踏在他的脚前拦阻说:“你要小心,假如不是首屈一指的顶尖儿货色,我会打扁你的鼻子!”
“一定是最好的!”
“我要看过货之后,再另给你小费!”
酒保唯唯喏喏去了。
这时,仇奕森已走进了酒吧,他趋至吧台之前,要了一杯双份的威士忌。
负责吧台的酒保先打量了仇奕森的衣饰,说:“威士忌有许多不同的牌子,价钱也不同!”
这是“海盗酒吧”的特长之处,他们卖劣酒,也卖好酒,由于价钱悬殊,遇有上等的客人,就得先行加以声明。
另一方面,酒保是避免遇上恶人,有些自负的暴徒或流浪汉,他们饮着劣酒,认为是一种鄙视,会拔枪相向的。
仇奕森掷出一张大钞,说:“我要尤宁斯牌的好酒!”
“尤宁斯牌……”酒保愕着。
“是的,尤宁斯,好酒!”
“没有这种牌子……”
“呆瓜!”仇奕森一伸手,揪住了酒保的领襟,说:“你不懂吗?我的意思,是要找尤宁斯其人!”
“我不认识尤宁斯!”酒保呐呐说。
仇奕森猛一使劲,那酒保几乎就被他提着衣领扯越过了吧柜。
“先生,你要打听打听,这地方不是你逞狠的地方,你不要自讨苦吃了!”酒保轻声地提出了警告,他还是耽心先吃苦头。
仇奕森早注意到了,吧柜台的背后有着一面镜子,正好映照着有两名彪形大汉,向着他的身后冲了上来,想必,这两名凶汉,是这酒吧的保镖。
“告诉我,尤宁斯在什么地方?我一定要找着他!”仇奕森再次向那酒保说。
“我真不知道……”
一名秃头,是黑白混血的保镖,已经伸手,打算揪住仇奕森的衣领,饱以老拳。
仇奕森一抬脚,向后一登,正好踢中那家伙的下胯,他踉跄一跤,跌出七八步远,立足不稳,正好撞着一名酒徒的座位,唏哩哗啦的,酒瓶和酒杯全打翻了,连那名正在呼呼大睡的酒徒也跌了一个元宝大翻身。
这样就惊动了全场,一些赌徒,连同酒客,抱着吧娘调情的……全吓得猛然起立。
正在弹钢琴的黑人乐师也停下他的指头接触的琴键。
另一名欧洲流浪汉型的保镖,挥动了拳头,向仇奕森猛力击去。
仇奕森舍下了酒保,抬手臂迎架,跟着他一哈腰,拧了一个转身,“拍”的一拳,正好击中那保镖的鼻梁,只见他一个“母猪坐泥”,仰天滑出四五步远。
“打得好!”左轮泰鼓掌说。
那秃头的黑白混血儿已经自地上爬起来,他好像曾经练过“铁头功”,带着狂怒,猛地以他的脑袋向着仇奕森撞过去。
仇奕森虽然两鬓花白,但有着极其机敏的动作,他一闪身,那黑白混血儿的秃头,就撞向了吧柜的板壁,“劈拍”的一声,板壁拆裂的声响,哗嘞嘞地……他的脑袋已坎进吧柜的破裂缝隙之中了,必然地,他已告头破血流,想将脑袋再由裂缝中强行拉出来,颈部一定会受伤,说不定还会丧命呢。
另外的那名欧洲流浪汉也已经扑到,他自衣袋中摸出了一柄弹簧刀,一按枢钮,锋利的刀锋出鞘,伸直后,向仇奕森猛刺过去。
“小心……”左轮泰提出了警告。
仇奕森并不老迈,他纵身一跃,坐到吧柜的台面上,抬起双脚,以皮靴对准了那凶汉的钢刀,一脚踩去,身体一个翻身,半打滚,另一只脚踢向了凶汉的脸部,只听得哗啦啦地一阵玻璃破碎的声响,那家伙跌向了吧柜旁堆叠着的酒瓶堆中。
仇奕森还未有跃起,只听得砰砰两声枪响。
二楼上回廊间,一名持枪企图暗算仇奕森的歹徒,仆在栏杆之上,伤在胸膛之前,受了重伤,他手中持着的一支左轮枪,已跌落楼下地板上了。
另一名受伤的,是吧柜内的酒保,他持着一支双管散弹枪,有打算伤害仇奕森。
左轮泰一枪击中了他的手腕,血流如注,正握着伤口跪在吧柜之内,痛苦莫名。
左轮泰手中的一支左轮短枪仍在冒烟呢,他将袅袅飘升的烟幕吹去。边说:
“你们四五个人,对付一位客人,太不公平了,若以做买卖而言,‘顾客第一’!‘顾客一切是对的’……这样,你们就差矣!我纯是为打抱不平!你们还有那一位不服气的,不妨露脸出来……”
“你的背后,楼上!”仇奕森警告着说。
左轮泰还不及回身,已经听得“砰”的一声枪响,那二楼的回廊栏杆之上,有人破栏杆坠楼,隆然一声巨响,尸体坠在左轮泰的身后。
是仇奕森拔枪射击的。仇奕森的快枪,并不逊色于左轮泰。
问题是仇奕森每逢射击必中要害;左轮泰则不同,他想打中一个人的手,那一只手指头,都可以分别出来。
“好枪法!”左轮泰赞美说。
“不用捧场,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你一命!”仇奕森说。
酒吧的客人,大部分与事情无关的,纷纷溜之大吉。只有一些被酒精麻醉,形同“行尸走肉”的醉客,仍还留在他们的座位之上,有半有反应的,也有像没有反应的。
仇奕森跳进吧柜之内,将那手腕受伤的酒保,整个人拉起,掼在柜台之上。说:
“你伤在大动脉之上,假如不能及时止血,必会死亡!”
酒保痛苦莫名,呐呐说:“我对尤宁斯,一点也不知道!”
“这样说,我只好听由你失血赴冤死城了!”仇奕森加重了语气。
酒保愁眉苦脸,他自吧柜下扯出了一块抹布,是打算用那幅肮脏的抹布捆扎伤口上端帮助止血,然后再去求医。当他正要将抹布裹在手腕上时,仇奕森却一把将他的那块抹布夺下,扔在地上,说:“既然你想死,那就不必止血了!”
左轮泰也说:“对的,失血可以死得很慢,而且死得迷迷糊糊的,到最后是半死不活,看似是死了,但是仍还活着,那时候,最有趣味!”
酒保强忍着痛苦,说:“你们这两位先生,也未免太狠心了!”
“对付强徒盗贼歹党之流,我从不保留!”仇奕森说。
“告诉我,楼上坠下的两名持有枪械的歹徒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自半腰里杀出来,企图向我们暗算?”左轮泰问。
“先生,你们自找麻烦了,他们两个,正就是海盗尤宁斯的弟兄……被你们杀害了!”酒保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说?”仇奕森问。
“唉,有海盗在我们的酒吧内,我们岂敢胡乱说话呢?”
“酒吧内还有其他的海盗吗?”
“不知道……”
“你不说实话,对你没有好处!”
“唉!他们耳目众多……”
仇奕森自衣袋中摸出了一方干净的手帕,替酒保将伤口裹了起来,又取起一只汤匙,利用柄把给他拧绞藉以止血。
“这种人,若是因失血而死,也是活该!”左轮泰说。
“你还是赶快求医去吧!”仇奕森一拍他的胳膊,吩咐说。
酒保如获皇恩大赦,打恭作揖,连爬带滚,逃命去了。
“奇怪,我们闹了老半天,这酒吧的老板却没有出现,难道说招呼买卖的,光就是几名酒保和他们的两个保镖不成?”左轮泰说。
“也许就是如此,‘不回归海岛’上,奇怪的事情多的是呢!”仇奕森说:“也许我们应该将那两个保镖提出来问话!”
“好的!就这么办!”
那名黑白混血儿,脑袋坎在酒吧柜台的破木板中,似是昏厥了,没有弹动,他的颈项间,渗出斑斑的血迹。
另一名,形状像是欧洲流浪汉的家伙,跌落在酒瓶堆中,被酒瓶和载酒的木箱压着,好容易才爬了出来,还是昏昏噩噩的,看情形,他也受伤不轻。
仇奕森还是救人要紧,他打算将吧台的破木板拆开,将那黑白混血儿被坎着的脑袋拽出来。
“你要注意,看着那流浪汉!”他边说。
“我的枪仍在手中!”左轮泰回答。
“为什么要生这样大的气?”忽的一个娇滴滴的嗓音,以英语说话,出现在左轮泰的身后。
左轮泰回首,他握着短枪的一只手,已被一只又白又嫩、软绵绵的玉手握着。
左轮泰的眼睛瞪着贼大,那是一名金发的脂粉女郎,三十来岁年纪,有着荡妇型的脸孔,姿色七十五分上下。
在这女郎的身畔,正就是刚才接受左轮泰的特别赏金,为他去找寻特别出色的卖笑女郎的酒保。
左轮泰出门在外,最欣赏的莫过于是这类型的荡妇淫娃。
他即笑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丽华妲!”
“很美丽的名字!”他抬手去抚摸女郎的玉臂。
“怒气全消了吧?”女郎说。
“可能,还差一股怒气未消!”
“这一点,我倒完全有把握!”
“满意吗?先生!”酒保问。
“对的,我要再给你赏金!可是要在明天包保满意之后!”左轮泰说。
“你真苛刻!”女郎说。
“我是君子,从来言而有信的!”
“好一个君子!”丽华妲说。
“房间在楼上,第三号房是空着的!”酒保说。
“不!我照例应该请丽华妲小姐小饮一番!”左轮泰说。
“到房间里去喝,不是一样的吗?”她说。
“这话也有道理!”
“来,我替你拿酒!”她说着,已经替左轮泰将桌上的酒瓶拾起来,领在前面,裙带款摆,姗姗登上楼梯。
“神枪手,再见了!”左轮泰向仇奕森招呼说。
“王八蛋,有了女人就不要朋友了!”仇奕森诅咒说。
左轮泰挤眼一笑,也步上了楼梯,向第三号客房进去。
这间酒吧,还包括了狎妓的所有设备,大概这也是“不回归海岛”的特色。
仇奕森已将那在昏迷状态中的黑白混血儿保镖,自柜台破木板的窖窿中拖出来了。
他伤势颇重,假如不及时延医,也会有性命之忧。
“你们有人去找医生了吗?”他问。
替左轮泰召妓的酒保这时才发现酒吧内出了大乱子。
除了两名保镖负伤之外,地板之上,还躺着两具尸体。
“我去找医生,同时召殡仪馆来收尸!”他说着,一溜烟跑掉了。
仇奕森自酒橱中,自取了一瓶威士忌,斟满了一杯,正举到唇边。
“有鬼呀……”一名酒徒模样的醉汉,踉跄地扑进了酒吧之内,趋向柜台,猛力拍着吧台,高声说:“拿酒来!”
仇奕森将手中的酒杯递了过去,说:“什么地方闹鬼?”
那名醉汉,好像一点也不用客气,接过仇奕森的酒杯,双手捧起,滑碌碌,一口气将整满杯的烈酒,饮个残滴不留。
“再来一杯!”他说时,是一副馋酒的丑状。
仇奕森握着酒瓶,正待要替他洒上斟杯,忽又停下。说:“告诉我,什么地方闹鬼?”
“还不是‘猛鬼邨’吗?我看见冤魂出现了,真有鬼,可怕极了!被鬼手碰着时,是冰凉的,会使人浑身冷飕飕的……”
“在‘猛鬼邨’的什么地方?”仇奕森再问。
“当然是在坟场上!”
“三更半夜的,你为什么会到坟场上去呢?”
“那是我每天做夜工的必经之地……”
“别听他的!”卢查礼忍耐不住,在他的座位上蓦地起立。高声说:“这个人是一个犯案累累的无赖,他的名字唤做廖汗疱,患有酒精中毒症,他在警所中有着盗棺的底案!”
仇奕森失笑说:“原来是一个盗棺的酒鬼!”
那名廖汗疱酒徒,拧转了身子,向卢查礼上下打量了一番,龇牙咧嘴地,皱起了鼻子说:“我不认识你,我们彼此之间,也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拆穿我的底牌?要知道,你破坏了我的名誉,我可以告向官方,请你赔偿名誉损失的!”
卢查礼说:“你若告官,警所会先将你关起来,因为你有过盗墓的底案,又曾经被判有一年零六个月的徒刑!”
“嗨,这是莫大的侮辱……”
“是否侮辱,该问你自己了!”
廖汗疱的身份好像是既已被拆穿,也无需要隐瞒了,染有酒癖的人,差不多都是不顾廉耻的,他又转过了身,向仇奕森说:“这个人对我侮辱,使我饱受刺激,假如说,我的块头像你一样的大,又像你一样的年轻孔武有力,我一定过去痛揍他一顿,可是我已经是老迈年高,处在风烛残年,等于废人一样了,所以只好找寻刺激,请将我的杯子斟满,我要醉个痛快!”
“你这样说,就完全证明你是酒鬼了!”仇奕森说。
“酒鬼!呵!一个人只有饮醉了酒的时候,才直肠直肚,酒后吐真言,可以看见真鬼……”
仇奕森举起酒瓶,替廖汗疱斟了半玻璃杯,又说:“你口口声声说真遇见了鬼,可否告诉我,鬼是什么样的形状?”
廖汗疱将半玻璃杯的烈酒一口咽下,又说:“可怕已极,冰冷的,请将酒瓶给我……”
“你是盗棺的窃贼,还会怕鬼么?”仇奕森说。
“唉,我这把年纪,孑然一人,无依无靠,盗棺纯是不得已的,要知道,做强盗,我已经没有了力气,连海盗也不收容我,只有盗墓,死人是不会反抗的,纯是为了活命!但是有时候,死人也会活动了,时代不同,他们死得不够澈底,谁掘他的棺木,他就会蹦跳起来!”
“看情形,今晚上你又去盗墓了?”
“可不是吗?今晚上,那具棺木,一经启开之后,死尸跃出了棺材就没命地奔走……”
“那会有这种的事情?”
“信不信由你!”
“死尸跳跃出棺材奔走吗?”
“赫,我遭遇这类的事情,还不只是一次了!僵尸经常会跳的……”廖汗疱夺下了仇奕森手中的酒瓶,以瓶口对嘴,好像买醉才是他生命的泉源。
“你每天需要喝多少的酒才能过日子?”仇奕森和缓地问。
“一瓶至两瓶,那是最少的了,最好是长时间地供应!”他露出了渴望的眼光说。
“假如说,我每天供你饮足吃饱,你可以为我做事吗?”
“不必吃饱,饮足就行!”
仇奕森点首说:“一言为定,但是你的一切行动,全得听我的!”
“你犹如我的再生父母!”
仇奕森便向卢查礼招手说:“将他带到船上,这里已无需要你了!”
“带这个酒鬼上船上去?有何作用呢?”卢查礼问。
“你不用管,听我的吩咐去做!”仇奕森说。
廖汗疱却说:“为什么要我上船?”
“我的一艘船,乃是酒船,船上没有货物,只有美酒!”仇奕森说。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你要小心,我没有酒喝时,会发疯、会杀人的!”
仇奕森将吧柜中两瓶还未有启封的威士忌取了过来,交至卢查礼的手中,边说:“这个客人让他喝到认为满足为止!”
卢查礼说:“这个酒徒和行尸走肉无异!仇先生,他向来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你不用管,将他带走!”
卢查礼很有点不服气,然而,他无可如何地扯着廖汗疱,要带着他离开。
“还需要我回来么?”他问。
“不用了!”仇奕森答。
“海盗们一定会回来寻仇的!”
“我会照顾自己!”仇奕森说。
“左轮泰只是一名色鬼,他可能已坠进了温柔乡,你只能凭一己单独作战了!”
“我知道!谢谢你的提醒!”
“你真的不需要援助?”
“不需要,再见!”仇奕森下逐客令。
卢查礼无可奈何地,只有带着廖汗疱离开了“海盗酒吧”!
仇奕森真需要小心,他取了酒杯酒瓶,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静等候海盗的寻仇而至。
过了约有半个小时之久,仇奕森已略感到疲倦。
刚才声明去找医生和召殡仪馆来收尸的酒保已经回来了。
真的,他的身后跟着有一名形同流浪汉打扮的医者,手中提着医包,脚步浮沉,显然地是一名酒鬼。
那被称为替殡仪馆收尸的一位,和那位医生的状况相差无几,也是一名酒徒,酒气醺醺的。
瞧他们的相貌,很可能就是两兄弟呢。哥哥治不了病,就由弟弟的殡仪馆收尸。是有着关连的买卖——“肥水不流外人田”!
“不回归海岛”之上,就是居住着这类的怪人,也只有他们能够生存呢。
这“海盗酒吧”内的两名保镖连同主持酒吧的酒保同时受伤,相信也是头一次,怪不得那跑堂的酒保是手忙脚乱的了。
不多久,警所的康尔威警官也走进了酒吧,原来那名酒保,在顺道之间,也给报了警。
“干得好,仇奕森先生,你抵步的头一天就闹出大事情了,固然,你杀死的是两名持械身份不明的暴徒,他们可能是海盗,但是你打伤了酒吧的职员,他们却是‘不回归海岛’上有户籍登记的良民,因此,我不得不将你逮捕!”
仇奕森说:“‘不回归海岛’之上,居然还有法律么?”
“当然有法律的!”
“你所谓的法律,是保障恶人,还是保障良民!”
“当然是保障良民的!这两个酒吧的职员,就是注册有户籍的良民……”
“既是良民,为什么我提及海盗头子尤宁斯的名字,他们就向我袭击?”
“不要傻了,我将你逮捕等于是保障你的安全,要知道他们是一定会来寻仇的!”康尔威警官说。
“不必,我就是要用这种方法引诱尤宁斯露面的!”仇奕森说。
“凭你一个人么?”
“人的多寡没什么差别!”
“你不等于是在自杀么?”
“不一定的,康尔威警官,假如我被杀的话,不需要你向夏劳博士去募捐棺木!只要通知‘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给我收尸就行了!”
康尔威警官有点气恼,本来超过了他们的办公时间,市镇上的店铺逾时营业,发生了意外事故,警方大可以不必过问。他们有权拖延到次日晨间再来处理问题。
康尔威匆忙赶来,还是为这位不熟悉“不回归海岛”上“行情”的客人着想的,因为他曾在抵步时拜访过警所的。
好心遭遇了雷殛,康尔威警官反被仇奕森抢白了一顿。
以一位警官的尊严,他是“不回归海岛”上目前独一无二的治安官员,总得要找一个藉口下台阶。
“我不逮捕你也行,可是在明天中午以前,你得让‘旦顶拿海上打捞公司’到警所去申述理由并交付保证金!”
正在这时,忽的,酒吧间的正门处走进一名妇人,年约三十开外四十左右,艳如桃李,冷若冰霜,是寡妇型的美人。
她走进门就破口大骂,说:“又是什么人将我的酒吧搞成这副德性?”
“想必是这间酒吧的老板娘了?”仇奕森说。
“一点不错,路芙利雪芙,在‘不回归海岛’之上是著名的泼妇,也等于是民意代表,许多人都听她的,据说,她和海盗是串通的,但是我们警方拿不着一点的证据……”。
仇奕森含笑,说:“我生平之中,最欣赏的就是这一类的女人!”
“路芙利雪芙请过来!”康尔威警官向那位老板娘招呼说。
“康尔威,你假如打算在‘不回归海岛’上继续混下去的话,就要为我惩凶!否则,我会提出控告,敲破你的饭碗!”路芙利穿着一件枣红色袒胸的紧身衣,大红圆裙,跃下石阶,胸围一颠一颠的,真能诱人有非分之想。
“这位是仇奕森,来自东方,他是为找寻艾玉琴来的,发现你的酒吧内有海盗盘据!”康尔威警官介绍说。
“我的酒吧称为‘海盗酒吧’,在名称方面就应该会有海盗出现!”路芙利说。
“我国有谚语说,‘卿本佳人,奈何与贼为伍’,可惜!可惜!”仇奕森说。
“出言不逊,可恶已极,康尔威警官,我建议你逮捕此人!”路芙利一板正经地说。
“窝藏海盗,这位酒吧间的老板娘罪名更大,警官若高兴逮捕我的话呢,请将我和这个女人关在同一牢房内,让我先行修理她一番!”仇奕森说。
“什么话,这个人扰乱了治安!”路芙利说。
“可是他杀伤的两名海盗,都是通缉有案的,警方还应该给他奖金!”康尔威说。
“他杀伤了我的店伙……”
“警方需要调查,这问题有点复杂,超过了我的办公时间,我可以留待明天再调查了!”
“你竟袒护到另外的一方面去了!”路芙利雪芙表现出不乐说。
康尔威说:“你超越了时间营业,便不在警方保护之列,我可以拒绝你的控诉!”
“嗯,原来你们是串通起来,打算对付我的?”她一抿嘴,开始打量仇奕森,因为她知道这来者一定不是普通的人。
“谁付医药费和殡葬费?”那位流浪汉形状的医生叫嚷了起来。
没有人回答,是因为没有人高兴出这一笔钱。
“没有人付钱的话,我就将尸体留在酒吧里了!”殡仪馆的老板说。
“伤者在酒吧中,死者也在酒吧中,当然是酒吧付钱了!”仇奕森说。
“受伤的是我的店伙,我只能付医药费!”老板娘说。
“那末殡葬费用我又只好向夏劳博士去募捐了!”康尔威警官说。
“我同情警方的苦衷——请问需要多少钱?”仇奕森问。
“是包括全部的殡葬仪式么?”殡仪馆的老板开始以谈生意的姿态出现。
“不!一副薄木棺,烦你请位牧师念一段圣经,颂死者上天堂就可以了事!”康尔威警官说。
“用美金计算,多少钱一具尸体?”仇奕森直截了当地说。
殡仪馆的老板竖起手指头计算了一番,说:
“三十美元一口棺材,颂经五元!”
仇奕森叹息说:“人命真不值钱!”他一面就掏钞票了。
路芙利雪芙嗤笑说:“由东方来的大善士,我们通常埋葬一个人,十五美元就足够了!”
“在女人的眼中,人命一直是贬值的!”仇奕森说。
“这位医生和殡仪馆的老板,是兄弟两人,他们做同一路线的生意!”康尔威说。
“我看他们的长相就已经了解!”仇奕森回答。
“彼得堪福力是我的名字!”医生揭起了他那一顶尘垢斑斑的礼帽说:“佐治堪福力,是我的弟弟!”
“我的职业是专门收尸的!”佐治堪福力说。
仇奕森没打算和这两兄弟打交道,他付过了钞票,让彼得堪福力掩埋两名贼人的尸体。
彼得堪福力说:
“做善事会上天堂!”
仇奕森说:
“我还未有打算上天堂!”
路芙利雪芙看见了钞票就伸大了手掌,说:
“打坏了我的酒吧,你也应该赔偿吧?”
“凭你的美丽姿色,所应得到的价值应该比赔偿更多!”仇奕森说。
“别吃豆腐!我是有男人的!”她冷冷地说。
“你的男人是谁?尤宁斯吗?”
“你的说话迹近侮辱!”
“要不然,你的酒吧,怎会取名‘海盗酒吧’?又是海盗们经常聚会之所?”
“海盗不过是一种英雄思想,而且海盗擅长豪饮,我们开酒吧,就是欢迎豪饮的客人,至于他的身份和金钱的来源,我们是绝不过问的!”路芙利雪芙一板正经地回答。
“既然如此,我可否请你畅饮,实在说,一个人饮酒太寂寞了!”
“你不是还有一个朋友吗?”她抬头四下里观望。
“那位朋友是酒色之徒,他已经获得美人芳心,进入第三号房间去了!”
路芙利雪芙噗嗤一笑,说:
“你的朋友也非善类么?”
“酒色并不算大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