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莎倒是和欧阳二爷交上了朋友。
常老么是奉骆驼之命,继续冒充南美洲的华侨豪富,绰号“二爷”的纨裤子弟欧阳业。
由于欧阳业是豪富,又是著名的花花公子,所以常老么便过足瘾了。
骆驼需得在经济上全力给他支持,让他的生活尽量奢侈、豪华、和浪费,要不然,容易露出破绽呢。
因之,常老么住的是港九最著名的“豪迈”豪华大酒店。他的日常生活,为了要表现阔绰,连吃午餐,都得开香槟。有时候一顿饭要吃掉千元港币之钜。高兴时赏给小费,出手便是百元大钞。
常老么进跳舞厅,先招舞女大班过来,说:“今晚上全场的舞女我一人包了!”舞女大班吓得直打战,这位华侨豪富照顾他们一整晚的生意不打紧,但是把其他的客人得罪了,以后的生意如何做呢?舞女大班唯有说尽好话,选了几个红牌舞女,反正不让她们转台子,随便常老么爱玩多久,就陪他多久,面子也有了,骆驼也省钱不少!
常老么摸出香烟,立刻身旁站着的欧仆就会连忙掣亮打火机侍候着。
打火机一亮,就是小费十元,杯中酒尽了,欧仆给他斟上,又是小费十元,毛巾一条递过来,又是小费十元。反正一叠簇新的钞票置在桌子上,是专门打发零星小费用的。
进洗手间,“大将军”递上毛巾香皂,洒点香水,小费五十……
钞票像流水般的花出去,只要别人相信他是华侨豪富,相信他是欧阳二爷,常老么就成功了。可是在背后给常老么经济上支持着的骆驼却深感吃力。
朱丽莎是在白鹅毛号游船事件后次日,亲自至“豪迈大酒店”拜访欧阳二爷的。
朱丽莎所借的题目,无非是感谢欧阳二爷对她们擅自上了白鹅毛游船,欧阳二爷不予追究,同时还帮忙向警方说项,免去她们的难堪和麻烦,所以特来致谢。
其实朱丽莎的目的,还不是志在那些价值连城的古物吗?因为在第二天晨间,那艘停泊在浅水湾海面上的豪华游船就失了踪向。朱丽莎为了要追寻这艘船的下落,不得不向欧阳二爷下手,同时,她还希望能搞清楚欧阳二爷和“阴魂不散”之间的关系,那些古物是否“阴魂不散”售卖给他的,或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常老么的“谱”摆得比朱丽莎冒充富孀的“谱”还要大,照样有秘书管家和保镖。朱丽莎到访,欧阳二爷表示无任欢迎,待如上宾,立刻吩咐开香槟招待。
一番客套之后,朱丽莎所有恭维感激的字句全用尽了,她便说到了正题。
“欧阳二爷,我也是一个古董收藏家,我到香港来的目的,志在收集一些有关东方色彩或是国粹方面的古董,可是至今一无所获!”
欧阳二爷啧着嘴说:“那太可惜了,我倒是刚好碰上一个古怪的古董商,他把所有的古董,用‘批售’的方式全盘给我了,其实我不懂考古,也不懂什么艺术,反正购买这些东西,无非是做装饰品罢!”
常老么的口气说得愈大,愈是教人不敢漠视他的地位。
“我很盼望能够再有机会欣赏你的收集品!”朱丽莎故意这样说。
常老么连忙接口说:“假如朱女士有机会,请光临巴西,我有一栋古堡,是专门收藏在世界各地所收集的古董的!”
朱丽莎说:“不!我是指你新购进的摆在白鹅毛号游船上的古董!”
“噢,那些是太起码了,和我的古堡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朱丽莎心中想,或许自己太过急躁了,这样会容易露出破绽,不如稍把引线放长一点,立刻便把语气改变了,说:“也许是我的见闻太浅窄了,以后还要请欧阳先生多多指教!”她嫣然一笑,随后又说:“不知道今天下午欧阳先生有没有空?我想作个东道,请欧阳先生吃顿便餐!”
常老么哈哈大笑说:“吃饭,应该由我先作东道!”
朱丽莎说:“不!我要亲自下厨,弄几味拿手的小菜,以示敬意,不知道欧阳先生肯不肯赏光?”
“噢!这样我却之不恭!”常老么“摆了谱”,立刻吩咐他的秘书取过来他的应酬备忘录,其实那不过是一本空白的册子而已,经查看过之后,他耸了耸肩,说:“很巧,今天下午什么应酬也没有!”
朱丽莎大喜,说:“那么今天下午三点钟,我派汽车来接,务必请赏光!”说完她便先行告退了。
常老么亲自送客,直送至酒店的大门之前,表示对这位女客的尊敬。待朱丽莎上了汽车之后,常老么还鞠躬不已。
自然,关于朱丽莎到访,并邀宴晚餐的事情,常老么得立刻向骆驼报告。
骆驼说:“你不妨依计行事,尽量和她周旋。我只警告你一句话,别自命风流,坠进‘迷魂阵’就行了!不论到了任何地点,得随时让你的保镖和我保持连络。要知道,对方虽是美人,但比蛇缴更毒,被咬一口,可能就会丧命的!”
常老么唯唯诺诺,只诅咒骆驼不相信人!
常老么和骆驼是同辈份的弟兄。论常老么的智慧和“骗术”不比骆驼差到哪里去,仪表却比骆驼高明百倍,在“骗业”行中来说,“仪表”是第一本钱,“智慧”是第二本钱!“江湖”是第三本钱,“骗术”才是第四本钱!
为什么常老么在这“行业”之中一直郁郁不得志,而还得靠骆驼提携为生呢?搞“骗业”而言,原是“三年不发市,发市吃三年”的“巧门生意”,只要抓到一笔,就够吃喝个好久了!
原来,常老么有一个大毛病,就是好色,这是“骗业”行中最犯忌的第一诫条。骆驼说过,常老么的一生就是被女色毁了,他在混得有个名堂之际,碰上个把美女,就前功尽弃了。
因之,骆驼关照常老么唯一的一句话,就是切戒女色!
下午三时正,朱丽莎果然派来了一辆汽车,是专诚接引常老么赴宴去的。
常老么有恃无恐,而且还是奉了骆驼之命去和朱丽莎周旋的,因之,他欣然就道,只带了一个保镖同行。
来迎接常老么的是廖士贵,驾车的司机是陈异,常老么看得很清楚,这两个家伙全非善类。但他却毫无畏惧的心理,同时,警告自己,千万不要为女色所迷。
“朱女士在什么地方请客?”常老么问。
“噢,那是全香港最妙的地方!”廖士贵答。
车行约有二三十分钟,抵达了浅水湾,汽车在面对海湾沙滩的一间精致小巧的花园洋房门前停下。
司机按了喇叭,这时候,只见那位冒牌的风流孀妇,穿着一件时下流行的紧身游泳衣,由沙滩向汽车的方向奔过来了,一身的细皮白肉,曲线玲珑,玉腿纤纤,乳波也在颤动。
“啊,我在这里等着你,已经好久了!”朱丽莎说,她的脸色被海滩阳光晒得有点红晕。
刹时,常老么的眼睛吃了冰淇淋,灵魂坐了沙发椅!
常老么说:“你请吃晚饭,为什么穿了游泳衣跑在海滩上?莫非今天开的是‘海滩派对’?”
朱丽莎笑口盈盈地说:“正是!这会使你意想不到的!今晚上的晚餐,我们在沙滩上开,我请吃纯中国家乡风味的蒙古烤肉!”
常老么说:“对于吃,我是乐于听闻的,但是我这样西装革履的跑到海滩上,总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吧!”
朱丽莎说:“放心,早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她一击掌,自那间精巧的小别墅里便跑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郎。同样的穿着比基尼式紧身泳装,一身细皮白肉,曲线玲珑浮凸,又是个迷人的辣妹!
常老么看得心花怒放,心中想:哼,莫非是朱丽莎想用美人计?这个妖妇,假如说是要耍这套手段的话,那算她倒了霉。要在别人的身上,说不定会上大当,我常某人大风大浪的场面见得多了,是老色狼一只,只会讨便宜不会吃亏的!
“玲玲!我吩咐你替欧阳先生准备的游泳裤,准备好了没有?现在可以拿出来给欧阳先生更换啦!”朱丽莎向那年轻的女侍吩咐说。
汪玲玲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霎了又霎,向常老么的体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阵,摇着头说:“朱女士,你说欧阳先生的腰围差不多四十寸上下,这数字一定不确实!据我看,五十都出头啦!”
常老么哈哈大笑。“还是玲玲小姐的眼光准确,我的胸围、腰围、臀围,是三围同一尺码——五十四寸半,假如吃饱了之后,当中的一围还要突出!”
这句话,惹得朱丽莎和汪玲玲全大笑了起来。
汪玲玲说:“不要紧,我早有准备,特大号的尼龙泳裤,连老毛子也穿得下……”她说完,吐了吐舌头,回头又向屋子里跑,她跑的姿势可也真美,乳浪臀波,踏在软绵绵的沙滩之上,真使人有“飘飘若仙”之感。
朱丽莎抿嘴说:“这孩子是我的陪嫁丫头,从小带大的,平日放纵惯了,有不礼貌的地方,请多多原谅!”
常老么连忙说:“啊,说哪里话,这孩子天真得很,可爱极了。其实我们中国旧社会里的习惯要不得,出嫁的姑娘除财物上的妆奁以外,还要陪上几名活口,什么陪嫁丫头,陪嫁老妈子的,真要不得,这种陋习,在二十世纪的社会里,早应废除了!”
朱丽莎说:“欧阳二爷的说话一点也不错!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这种相等于贩卖人口的陋习是早应该废除了,只是玲玲是我从小养大的,她的眼界高,在找不到适当的人家时,我又不便恢复她的自由!否则,她将依靠什么为生呢?同时,玲玲她也舍不得随便舍我而去!”
不久,汪玲玲取出了好几条色彩鲜艳。花款时髦的男游泳裤,又由别墅里跑出来,她跑的姿势确实美极了,乳波臀浪,真教常云龙老眼眩晕了。
“欧阳二爷,你自己选一条吧!”只见她香汗淋漓,喘气如兰。
常老么对女性向是懂得惜玉怜香的,忙说:“别喊我欧阳二爷,以后喊我欧阳业就得啦!”
朱丽莎一看,那位巴西华侨豪富渐有入彀之迹象,芳心大悦,便说:“欧阳先生,别浪费时间,现在阳光艳丽,海水也正好,我们何不痛快先享受一番海水浴,快!脱下你的文明表皮,换上浴裤!现在距离晚餐的时间尚早呢!”
常老么说:“我在哪儿更换呢?”
朱丽莎玉指一指,在海滩的尽处,有着几张太阳伞,也有着帆布椅,还有更换衣裳的帐蓬。
“这好像是私人的财产呢!”常老么说。
“我在香港并没有置产,这是一位太平绅士借给我的!”朱丽莎说。
于是,常老么自汪玲玲的手中选出了一条适合他的身材的游泳裤,踏上沙滩,走进了更换的帐蓬。
“玲玲,你别走,阳光太猛了,欧阳先生或许会吃不消的,你给他的身上涂一点橄榄油再走!”
在常老么更换游泳裤时听得朱丽莎向她的女侍说。
“巴西是热带地方,欧阳先生是巴西华侨,不会怕太阳的!”汪玲玲回答说。
“你这孩子真不听话!”朱丽莎叱斥。
常老么换妥了游泳裤,跨出了帐蓬,只见他浑身上下,肥团团的,全是脂肪,果真的是三围尺寸相同,是一副可笑的体型。
汪玲玲早跑掉了。
朱丽莎说:“女孩子是比较畏羞一点的,为了避免阳光刺激皮肤,还是让我来替你涂上一点橄榄油吧!”
常老么有了享受的机会岂肯放过之理,他道谢之后,坐到覆在地上的毛巾,任由朱丽莎给他的身体上下涂抹防治日炙的橄榄油。
常老么可有破绽被朱丽莎看出了,巴西位在赤道边缘,是热带地方,欧阳业既世代侨居巴西,至少应该皮肤略为粗糙,色泽方面也应会有阳光薰晒的气息,然而这位巴西华侨,竟是一身白肉,光滑滑的,似乎根本不像常见阳光的呢。
朱丽莎便以取笑的口吻说:“巴西虽然接近热带,但是你的皮肤,却像个寒带动物!”
常老么一怔,他万没想到朱丽莎细心的程度居然在他的皮肤上也找漏洞!这是他事前未经过骆驼的同意,贪图一时之快,也没考虑过就换上了游泳裤和朱丽莎共享海水浴之乐,假如在这上面露出马脚可就真不值得了!
幸好常老么还算是有急智的,忙说:“别以为巴西的天气热,我们住的地方有冷气,进出代步的汽车有冷气,通常社交活动的场合也有冷气,凡是没有冷气的地方,我绝不涉足,这不就等于是‘寒带动物’一样了么?”
朱丽莎格格地笑了起来,说:“我不过是开玩笑说说罢了,你倒认真解释起来了,——不过,我看你的那条豪华游船白鹅毛号上面似乎并没有冷气设备呢!”常老么大窘,咳嗽了一声,说:“游船是摆在海上消磨时间的,海洋上的气候,是天然的冷气间,假如说,在游船上也装置了冷气,岂不会教人笑做土包子了么?”
朱丽莎星眸瞬转,含笑颔首,也不知道她是同意了常老么的说法,还有另有新的见解?
常老么立时有了新的警惕,“色眯眯”是绝对不行的了,立在当前的是一名厉害无比的国际女间谍,稍一不慎,就会有全军覆没之虞,他需得份外的谨慎!“走吧,别浪费了大好的时光,我们先享受一番海水浴,这样可以增进食欲,待会儿,可以多吃两盆蒙古烤肉呀!”常老么故意把话题岔开。站了起来,一把拖着朱丽莎便向海水里跑。
“欧阳先生在巴西时也经常洗海水浴么?”朱丽莎边走边问。
“当然是的,我有好几艘游船,经常在海水上度周末,但是我有一个原则,有太阳时绝对不下水的!”常老么答。
“为的是保持皮肤白皙?”
“不!是不愿意成为一个黑炭!”
他俩扑进了海,朱丽莎彷如一条人鱼,能够翻海腾浪,刹时间已窜出了海水的深处,常老么不能示弱,也使尽“浑身解数”尽情和朱丽莎追逐。但是他的洋相可出得更大了,在玩水的艺术来说,他连什么“自由式”、“蛙式”,“仰式”……什么也不懂,还是拿出他在童年时代在乡间过河的本钱“狗爬式”,扑通,扑通,扑通……双手一前一后地拨动,两脚打着浪花,十分的吃力。
朱丽莎抿嘴笑个不迭。说:“我们还是快回岸去吧,瞧你这两手,我们会损失一个富有的海外华侨!”
瞬眼间,朱丽莎已回返岸上去了,常老么还在“狗爬”着呢,扑通、扑通地踢着水花。等他站到沙滩上,早已经是气喘如牛了。
“怎么样?还受得了吗?”朱丽莎问。
常老么故意毫不在乎地说:“笑话,别瞧我姿势难看,以我的这几下子,我可以横渡巴西的海峡!”
朱丽莎又取笑说:“海龙王若招亲的话,你可以第一个去报名!”
常老么仗着皮厚,说:“假如海龙王的公主是你的话,我保证会第一个去报名!”他俩又相对大笑。
是时,汪玲玲已经替他们端出了冷饮,摆在太阳伞下的帆布椅桌之上。
朱丽莎却向汪玲玲挥手说:“还是拿酒来比较好,让欧阳先生驱驱寒气!”
常老么格格而笑。“朱女士未免把我看得太文弱了吧?”
朱丽莎取笑说:“看你一身肥肉,不过是虚胖而已,是否酒色过度的关系?”
“喂!”常老么有非非之想:“莫非是你嫌我不够强壮么,不妨告诉你,我连母老虎都可以咽得下去!”
汪玲玲已经推出来一辆酒会专用的小轮车,是银铸的,在阳光之下,银光闪闪,显得十分奢华,轮车分为两层,上面的一层,置有许多高矮不同的玻璃杯盏,还有调鸡尾酒用的酒壶,置冰块的水盅,盐橄榄、樱桃、下酒用的洋式小果品。另还有梳喷打水用的水壶,下面的一层,却是各式各样不同种类的洋酒,有“威士忌”、“白兰地”、“乾占”、“马丁尼”、“兰酒”、“砵酒”、“葡萄酒”、“薄荷酒”、“姜啤”等……
汪玲玲把轮车推至太阳伞底下之后,说:“欧阳先生的随从由廖秘书把他接待到酒吧间里去了,他们已经开始饮上了啦!”
朱丽莎说:“这样很好,欧阳先生也可以放心了!”
汪玲玲再说:“欧阳先生喜欢饮什么式样的酒?我可以替你们服务!”
朱丽莎说:“欧阳二爷在这一方面是老手,他会自己调理的,不用你费心了!”说完,她挥了挥手,命令汪玲玲退下了。
常老么眉头一皱,心中想,莫非是朱丽莎发现他的身分有问题,打算在调酒的技术上予他以考验?
论欧阳业的身分,是个花花公子,终日混迹在酒色财气之中,假如说连鸡尾酒都调不好,那还混个什么劲?立刻就会露出马脚了!
常老么在欧化的社交中,还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他自信在这一方面还能应付得来,便说:“我喝酒,向来是喝纯酒的,管它是‘威士忌’、‘白兰地’、‘占酒’,或是国产的高粱也好,我都不爱吃渗水的,但是假如朱女士要调什么酒的话,我可以服务!”
朱丽莎扬眉一笑,说:“我要调的酒可麻烦了!”
“你只管说!”常老么有意思要表演一番。
朱丽莎便说:“我要四分之一的‘强海’,十分之一的‘占’!‘薄荷’、‘马丁尼’、‘砵’共占三分,加‘姜啤’!不要苏打水,稍掺冰块!”
常老么笑了一笑,说:“这等于是‘胜利女神’飞弹的公式,我可以给你调得百分之一百的满意!”
朱丽莎一笑,“我在等待着尝试!”
于是,常老么以熟练的手法,按照朱丽莎要求调配的成份,很快的便把各种酒渗到鸡尾酒壶里去,摇匀了之后,用肥肚子的玻璃杯给朱丽莎倒了半只杯。
这一次,常老么做得没有破绽,朱丽莎品尝之后赞美说:
“唔,美妙极了,真是名不虚传,欧阳二爷到底还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呢!”
常老么原是酒徒,他自开了一瓶“强尼获加”威士忌,自斟自食。
“这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朱丽莎和常老么碰过了好几杯之后,指着海湾说。
“这是香港的名胜风景区浅水湾——到过香港的,谁会不知道呢?”常老么答。“记得你的白鹅毛号游船是停在这海湾上的,为什么会失踪了呢?”朱丽莎又问。
“噢,因为有歹徒觊觎我船上藏着的古董,所以我另换了一个地方停泊!”常老么说。
“你把它停到什么地方去了?”
“停到一个歹徒所想不到的地方!”常老么拭着唇边的酒涎说,他感到很奇怪,在平常的时候,他的嗜酒是著名的,一瓶半瓶的洋酒怎的灌他不倒的,为什么今天仅喝了三两杯,就神志飘飘的?特别是血液上有着“性需要”的冲动?
在他的眼中,朱丽莎是愈来愈是妩媚了。
这个美女又端起了杯子,要和常老么乾杯,常老么再一杯下肚,蓦地野性勃发,扔下杯子,搂住朱丽莎就要接吻,而且“五爪金龙”也不乾不净地胡来。
“在光天化日之下,你怎好意思?”朱丽莎娇斥着说。但也是半推半就的。
“你真是美丽……”常老么喘着气说。
“你真是个急色儿……”朱丽莎娇斥说。
正在这时,忽的一个娇柔的声音,出自他们的身旁。“朱女士,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是否现在就开始烤肉?”
朱丽莎一掌将常老么推开,回答说:
“现在就开始烤肉吧!”
是时,常老么好像乱了性似地,神智似已恍惚,一面仍继续向朱丽莎扰缠,一面暗暗诅咒汪玲玲,迟不来早不来,简直像存了心破坏他们好事来的!
朱丽莎故意露出娇羞之态,趋至常老么的耳畔,向他的耳朵狠狠咬了一口,复又轻声说:“别那样急色,丑态毕露的!待会儿我们上你的游船白鹅毛号去!”常老么被咬,又听见白鹅毛号几个字,神色一怔,好像着了“清醒剂”一样。立时额上也现了汗迹。
“怎么回事?”他自己的心中也感到莫名其妙。
常老么在骆驼同辈的弟兄之中,是著名的色狼,为了女人,也不知道误了他多少的大事,他的毕生,是在脂粉丛中及欢场佳丽之中打滚,照说什么天姿国色、倾国倾城的女人全遇见过了,为什么见了一个朱丽莎竟会丑态毕露洋相出尽呢?
常老么不是没有智慧的人,要不然,骆驼也不会挑选他负这样重大的任命了。常老么听说白鹅毛号四字,整个人的神色清醒了一半,那是骆驼向他千嘱万咐需要注意的事情,朱丽莎主要的目的是要得到船上藏着的古物!
常老么的智慧恢复了有三几分,立时注意到下肚的几杯酒。那瓶洋酒之内,必然是渗有特别的“药剂”!朱丽莎是老毛子训练出来的国际女间谍,这种女人是什么卑鄙恶劣的手段全使得出来的。常老么几杯下肚,居然“急色”的,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了。
“嗯!酒里必然渗有春药……”常老么心中暗自惊觉。“她的目的是借此机会诱惑我带她到白鹅毛号游船上去……这样,我便中计啦!”
好在常老么也是经常玩耍这种药剂过日子的,他到最潦倒,没办法的时候,就会开一间“长生堂”什么的药号,专门配制什么“强肾壮阳”药酒药丸类的补品搞上一两笔之后,再重新开始他的脂粉丛中的生活。
所以常老么对“解药”的方式深懂个中秘奥。立取他取出盅中的冰块,冲了大杯的苏打水,骨碌骨碌一大口咽下肚去,哈腰撒腿就向海水里跑,这时候正值夕阳西下,潮水涌涨,海水的温度低降。跑到海水里去泡着,等于置身冰箱,心头上及血液中的“热情”便一并冰消了!
“嗨,海水太冷了,小心招了凉!”朱丽莎向他招手呼嚷着说。
可是常老么假装没听见的,仍然泡着,他要等候直到在冰凉的海水之中撒了泡尿,这样“药力”始才消除,免得再回到岸上去出洋相了。
蒙古烤肉的炉子已经燃好,朱丽莎已经开始在卖弄她厨下的手艺。拌上葱蒜的牛羊肉,在明火的炉子之下一烤,确实是香喷喷的。
假如是有情男女,在海滩之上开上这么的一个有酒有肉的海滩派对,自然是另有一番风味的。
然而,常老么和朱丽莎是在智慧之上争长短,双方各有不同图谋。
常老么出水之后,趋进了更换衣裳的帐蓬,拭干了身体,重新穿上西装。朱丽莎大愕,说:“怎么,你已经吃不消了么?”
常老么说:“游戏人间,应适可而止!谢谢你的招待,我还另有应酬,应该告退了!”
朱丽莎大窘,说:“你说过没有其他应酬的,同时,烤肉也没有吃,怎么就要走了呢?”
“我得要找我秘书去了!”常老么说着,大步向别墅里走进去了。
朱丽莎追在后面,“你这不是太不给我面子了么?”
常老么心中暗想:“你的手段用得不够高明,我已经太给你面子了!”
走进这间别墅里的客厅,常老么已经可以看出,屋子里的布置几乎全是急就章,很可能是朱丽莎临时找到这么的一个地点专为布置她的“圈套”。
朱丽莎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因为寻不着白鹅毛号的下落,唯恐郝专员的党羽捷足先登,所以不惜以运用色情的手段,勾引欧阳二爷入彀而达到她的目的!
客厅内设有简陋的酒吧间,桌上也有端出来而未饮完的酒,然而常老么的秘书和廖士贵早已不知下落了。
常老么心中明白,廖士贵可能采取了和朱丽莎同样的手段,勾引这无知青年人“春游”去了,同时,说不定还要采取非法的手段向这孩子逼供呢?
好在常老么的几个所谓的秘书保镖之流,全都在香港临时雇用的,他们也搞不清楚常老么的真实身分,只知道他是个华侨阔客就是了。
假如朱丽莎要在他们的身上下功夫,那岂不冤枉!
常老么暗觉好笑,朱丽莎的工作实在做得性急而且幼稚,假如她采取缓性的手段,一步一步“按部就班”地来,说不定常老么会不知不觉地坠进她的圈套。这时候“西洋镜”已经拆穿了!
“既然我的秘书已经离去了,我也得告退啦!”常老么说。
朱丽莎说:“欧阳二爷已经说过今晚上没有其他的应酬,为什么要急着离去?”常老么说:“我太兴奋了,不愿意再有第二次的兴奋!”
“你刚才答应让我参观你的白鹅毛号!”
“朱女士主要的目的,恐怕是要看那些古董!”常老么装疯扮傻,说:“哈,来日方长,我们改天还有机会!”
朱丽莎忽的扳下了脸色说:“你不是什么巴西华侨欧阳业!”
常老么故作一怔,说:“那么我是谁?”
“你和‘阴魂不散’骆驼是党羽!”
“何以见得呢?”
朱丽莎忽地取出一只拍纸簿子,递至常老么的跟前,说:“这是你的应酬备忘录!全是唬人的东西!”
常老么大为诧异,这只小簿子怎会落在朱丽莎的手里去的?嗯,是了,朱丽莎在分头下功夫。相信在“豪迈酒店”方面,她也派了人,分头进行她的阴谋。
“白纸上没有黑字,区区的一只记事簿子,又能证明什么东西?”
朱丽莎便不客气了,一支手枪持在手中。“说实在话,你不是巴西华侨欧阳业,你究竟是谁?”
常老么大笑说:“我不过问你是否冒牌的华侨富孀,你又何必追根问底,追究我是否欧阳业?”
“我要你把白鹅毛号交出来!”
“很抱歉,不瞒你说,白鹅毛号早已离航出海去了,主要的目的是运载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离开香港,我之所以要留在港岛上,无非是分散你们的注意力罢了!哈!”
朱丽莎有恼羞成怒之意,蓦地别墅的门铃响了,汪玲玲去应门,只见门外进来的是常老么的一个保镖和一名武装打扮警察。
那保镖说:“欧阳二爷,旅馆里出了意外事件,被歹徒偷了,还伤了一个茶房,旅馆报了警,警署的人来了很多,要请你回去自己处理!”
常老么一听,知道那是朱丽莎的手下人杰作,主事者就在当前,但常老么很礼貌地向她一鞠躬,说:“谢谢你的招待了!”
他和他的保镖、警察,从容离去了。
常老么走后,朱丽莎急切拨了电话,向她的主子屠寇涅夫报告。
“我们上当了,白鹅毛号早已经离开香港了!”
屠寇涅夫说:“我早已有此预料,已经分别通知琉球、夏威夷、菲律宾各工作站加以注意,同时予以截阻!”
朱丽莎得到屠寇涅夫的助力,开始侦查白鹅毛号的行踪,以香港为起点来查,举凡可以供游船航行游览的地方,绝对不予放过。
俄国人的头脑是比较单纯一点,屠寇涅夫认为,偌大的一条游船,它不会跑到岸上去的,只要它仍在海上,终归可以寻得到的。找到了船,事情就容易解决了。在这同时,郝专员方面也在追寻白鹅毛号的下落,郝专员是为要将功读罪,趁在“亚热带之蝎”武不屈被骆驼用计骗回大陆去之际,他运用海外统战局专员的力量,展开了最大的攻势。
郝专员的做法却不像屠寇涅夫的那样散漫,他是追根溯源地先调查欧阳业其人。
调查欧阳业这位“荷花大少”也分为两条路线,其一,是在香港全面跟踪监视,旁敲侧击,以了解这个突如其来的华侨“名男人”的真正身分。因之,朱丽莎对常老么施展的狐媚拢络的手段,郝专员是历历在目,郝专员还咒骂朱丽莎的无耻与低能。
第二条路线,郝专员是在巴西下手,那是根源之地!
中共在海外的统战战略可谓无孔不入的,凡自由国家都有统战人员渗透。巴西自然也不例外了。
第一步的调查已经有报告递回来了,在巴西的华侨“名男人”之中,确实有欧阳二爷其人,非但确有其人而且是个人所共知的“荷花大少”,他的生活离不了酒色财气!最近欧阳二爷驾了一条游船,畅游欧洲大陆去了!
至于白鹅毛号游船,郝专员接得的情报是欧阳二爷的游船称为白鹅毛号的共有五艘之多,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其中的第四、五号抛了锚留在巴西,第二号据说由欧阳二爷驾驶着赴欧洲去了,第一号借给一个名女人在夏威夷……巴西方面的中共统战工作人员还特地向郝专员请示,究竟是要调查第几号的白鹅毛号?
这就使郝专员感到困惑了,白鹅毛号有五艘之多,那天晚上他们被困在船上的究竟是第几号的白鹅毛号,郝专员自己也不知道。
郝专员是“情报工作”出身的。对于认飞机、识战舰、认坦克,他只要老远一看影子,就可以知道那是美制的、还是俄制的;什么F一零零、米格十九、华克猛犬、巡洋、潜艇,可以背得烂熟……
但是认豪华游船,郝专员却是土包子了,这是他在受训时从未学过的“功课”。
好在郝专员是个细心人,他静下来闭目凝思,回想该夜第一眼看见白鹅毛号的印象。这就是他的真功夫了!做间谍工作的差不多都能够画上一两笔。郝专员一笔一笔的默着描绘,就当它是默绘战舰一样的。
好不容易,算是给他划出了一个轮廊。是他印象中的白鹅毛号,郝专员拿给该夜每一个参加行动的同志审看。
每一个人都赞口不迭,认为郝专员确实另有一手,其实不夸赞也是不行的,万一郝专员恼羞成怒,反而吃不完兜着走那又何苦呢?
因之,郝专员很兴奋地便把绘成的图样缩印成照片寄发出去,指明了要图样上的白鹅毛号。
过了没有多久,情报回来了,和图样上相同的一艘白鹅毛号是第一号,正停泊在夏威夷海湾。
原来,这位巴西华侨“名男人”欧阳二爷,竟逍遥自在的在夏威夷渡假,他是夜夜春宵,人家在紧张得焦头烂额时,他却正在欣赏着如玉树临风草裙款摆的土风舞呢。
这是好朋友骆驼教他的把戏,出外游埠,明明是向东方走,也要讹称到了西方,可以省却许多麻烦。
郝专员计算过时日,若白鹅毛号在该夜离开了香港的话,确实是可以抵达夏威夷了,于是他和潜伏在夏威夷统战工作人员实行突袭,要洗劫白鹅毛号上所有的古董!
这一行动的结果是如何呢?那些奉命突击行动的人员中了埋伏,一个个被打得鼻青脸肿,还捉将“衙门”里去了。
原来,欧阳业自从和骆驼成为“莫逆之交”之后,他们之间的交情,深厚到什么程度,非局外人所能明了。
须知做骗子的人,就得经常下这种大功夫,“押了注”之后,随时有机会可以用得上。
欧阳业随便到那儿去游历,骆驼开码头到什么地方去,他们都是经常保持连络。经常是欧阳业有什么疑难问题,需要找骆驼为他解答,骆驼是有求必应,而且是一经解答,立刻行得通,所以欧阳业把骆驼目为活神仙,真菩萨!
因此别人不知欧阳业的行踪,骆驼却完全知道。
欧阳业对外宣称,是到欧洲大陆去游埠,也是骆驼出的主意,其实欧阳业到的是夏威夷,他还打算由夏威夷取道菲律宾在碧瑶度过夏天,再至“东方花都”——日本去欣赏东洋大腿及脱衣舞,再由日本到台湾观光,看看亚洲最坚强的反共堡垒……
一天,欧阳业在夏威夷海滩上,正杯酒高歌,欣赏着“呼拉”土风舞时,忽接到由香港拍来骆驼的电报,说:有歹徒觊觎他的“白鹅毛号”游船,宜密切注意!
是什么原因?歹徒的目的何在?电报上没有说明,欧阳业十分困恼,他拍了回电,查问原因,但也因为骆驼的关照向来是十灵九应的,欧阳业也采取了紧急戒备。大爷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他临时雇用了当地土着的恶势力。买了大批的打手,日夜驻守在白鹅毛号游船之上。
骆驼驶至香港的一艘游船,它的装扮以及油漆的颜色和停泊在夏威夷海湾的白鹅毛二号完全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中共海外的统战份子,就找到这么的一条船!
郝专员发出的命令正好赶上了时候。
潜伏在夏威夷的统战行动人员趁在月夜袭击上船,但船上早已有大批警力戒备,结果是一个个自找挨打,鼻青脸肿之余,还被捉将“衙门”里去呢。
可是这些袭击上船的歹徒,挨了打,进了警察署之后,欧阳业欲控告他们也控告不出什么名堂,他们的目的何在,有什么企图?欧阳业搞不清楚。
反正这些家伙一个个是面目可憎,绝非善类,而且足可证明他们集伙擅自踏上他人的财产——游船,就可以加以罪名。大爷有钱,什么事情都好办,欧阳业在警署里“打了点”,关照以小偷办之,事后,这位“荷花大少”便驾着他的游船离开夏威夷了。
绰号“亚热带之蝎”,能在东南亚一些地区兴风作浪的武不屈,做梦也想不到会吃了骆驼一记闷亏,竟然会被香港政府当作难民遣返大陆去了。
这也是武不屈事前疏忽,他以为骆驼搞“双胞案”,弄一个假扮的武不屈进入香港,志在使他的身分真伪莫辨,打击党同志对他的信心,动摇他的地位。
不想到骆驼是声东击西,以开玩笑的手段,把他活生生地当做难民,让英国军警把押解出境。
丢人事小,武不屈的苦头吃大了!
难民蜂涌逃亡之际,大陆上的边境是混乱极了,中共所谓的“正规军”被严密控制以防叛变,驻守边境的民兵部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视若无睹,反正在民兵部队里是有杂粮足可糊口的。甚至于这些民兵有人也脱下了武装实行逃亡,民兵部队的高级人员能压制得住民兵不逃亡就阿弥陀佛的了。
武不屈多年来在海外工作,和党组织的连络多是最高层的,边境的情形已生疏了,一旦被驱赶回边境,可惨矣哉!
边境上中共单位的各种机关,几乎是全“打了烊”!怕的是暴民捣毁,提起中共谁个不恨?共干挨打被杀事件,也不知有多少了。
武不屈找不到他的组织上连络站的所在地,他若要露出特务专员的身分又怕挨打,边境的电话局与邮政局早被暴民捣毁,在唱着空城计呢。好不容易找到所谓“正规军”驻扎的营地,他自称是高级“特务官员”,可是瞧他那副德行,狼狈不堪的形色,又没有证明文件,共干多以为他是饿疯了的难民,予以无情的讥讽,还把他赶出门外呢!
武不屈连想借个电话跟“组织”连络的机会也没有,真是呼天不应呼地不灵了!
武不屈诅咒着,若有一天再能和骆驼见面,非得把他碎尸万段无以泄心头之恨。可是诅咒又有什么用处呢!当前的环境是最现实的问题,饥饥是难受的,以他堂堂的一个特务专员的地位,和毛泽东都可以“称兄弟”,怎能学其他的难民一样,隔着铁丝网伸手向“新界英境”的善心人讨一点东西充饥呢?
骆驼赠送给他的两只乳油面包在当时恼怒的心情之下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武不屈回想起来,真有点后悔,假如说:那两只乳油面包不扔掉的话,这时候不正好充饥么?
武不屈考虑再三,决意和大伙被驱赶出境的难民,步行至广九边境的深圳车站,乘坐火车到广州去,到达广州之后,就容易想其他的办法了。
由武不屈被驱赶遣返大陆的边境,欲至深圳车站去,得步行七八公里,武不屈骨瘦如柴,又是空着肚子,体力不支,他走一两步,就喊苦连天。眼泪鼻涕同流,好像是吸毒的“瘾君子”犯了瘾。
同行的难民见武不屈可怜,教导他该找些什么可吃的野生植物,或是挖泥土找寻“地龙”(蚯蚓)用以充饥求生存!
武不屈大为吃惊,惶恐说:“蚯蚓是有毒的,怎可以吃呢?”
好心的难民指导他吃蚯蚓的方法,蚯蚓是有毒没错,可是抓到蚯蚓之后,把它紧紧的埋在土里一半,另一半露在泥土外,那么蚯蚓体内的毒液便全升在泥土外之半截体内了,约过半小时之后,把蚯蚓断为二截,挖开泥土,土内的半截蚯蚓,便没有毒了,集少成多,煮成大锅的蚯蚓糊浆,便可以充饥了。
武不屈虽然饿着,但养尊处优的共党特务专员,哪有胆量吃“蚯蚓浆”?他吃尽了千辛万苦,总算抵达了边境深圳的火车站。
深圳也是一样,有钱买不到粮食,南下赴九龙边境的火车是堆满了难民,坐无虚席,因为没粮食,就是连广州的共干,也鼓励难民逃亡。
北上开返广州的火车却是寥寥无几的乘客,还多半是由香港返乡省亲携带着大批口粮的华侨。
幸好骆驼耍弄武不屈把他驱赶出新界边境时,还在他的皮夹子之内留了几张人民币,足够供武不屈买一张火车票赴广州去!
在火车之上,倒是有“杂粮餐”供应的,能吃这份粮食,是按照车票为凭证付费分发的,因之,有许多“饭餐旅客”的怪现象发生。
有“职业乘客”,他们购买车票不断地往返在旅途中,为的是吃“火车粮餐”,大陆粮荒的严重是可想而知了。
武不屈在坐上火车之后,立刻有“粮荒贩子”上前去接洽,以双倍的价钱,购买他的那份“火车餐”!
武不屈已经饿得“七窍生烟”了,岂会出售他那份宝贵的“杂口粮”?
他按照规定领到火车粮餐之后,立刻狼吞虎咽,好不容易算是把肚子塞了个半饱。
抵达广州之后,武不屈重新有了生路和组织连络上了。
他不肯坦白说明他的丢人事件,伪称是为调查“阴魂不散”案,到达广州,证件遗失,请“组织”补发,并予以经济和人力上的支持。
武不屈原是中共特务组织的红人!很快的,他就获得接应了,而且还派出专人供他指挥!
在开往深圳的另一班次火车,在难民拥挤不堪的情况之下,武不屈得到一个特别优待的席位。
武不屈在特务工作的岗位上,还是个智慧超等的人物,经过这次吃蹩的考验,武不屈重新估计“阴魂不散”的智慧力量。他有了新的战略!知道要对付这个妖怪人物不出“奇兵”,是无法取胜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间谍战之最高战略!武不屈痛极思痛,决定还之以“声东击西”的手段,而且要报以更辣手的手段!
抵达深圳边境之后,武不屈并不着急,他给香江古玩商店拍了一封电报,同样的采用未修改前的“二级”密码。
武不屈知道,大骗子骆驼设有电台,还知道香江古玩商店及特务站的电台的波长。
所以,他拍发的电报,骆驼必会收得。用“二级”老密码是一个破绽!这破绽等于是还给骆驼的破绽一样。
电码是说:“武专员二度赴港,携带有万历皇陵珠冠顶黑珍珠一枚,请予接应!”果然的,骆驼和郝专员是同时接获这份密电码。
郝专员知道,武不屈吃了骆驼的一记大闷亏之后,是必然会卷土重来,另用新战略以对付骆驼。所谓黑珍珠云云,根本无足以重视,仅以公事例行之,派人赴车站迎接了事。
郝专员相信,武不屈吃了骆驼的这一记闷亏之后,也会略事收敛,不致于再张牙舞爪的了,要不然,他会有什么面子呢?
在骆驼的一方面却不然,他收得到这份密码之后,却需得加以研究。尤其是武不屈用“二级”老密码拍发的。用意何在?必有特别的阴谋!
首先,他把那顶珠冠拿出来研究,“万历皇陵”起出的珠冠已是近千年的古物了,当然不会是完整的,问题是它的顶上究竟是否缺少了一枚黑珍珠?
骆驼虽是大骗子,对考古学懂得并不多,在他的爪牙之中的那位“考古专家”吴策老比他更为差劲。
研究再三,搞不出名堂。
反正黑珍珠是稀世之宝,若有这么的一枚珍珠,骆驼是非得夺到手不可!
“武不屈既然用‘二级密码’,必有他的用心,我们得小心谨慎为是!”夏落红向他的义父关照说。
骆驼说:“就是有这个原因,所以我才感到困惑。”
“不理睬他就行了!”查大妈说。
“万一武不屈也学会了我们虚虚实实的做法,这枚黑珍珠是真的,我们岂不是上当了么?”骆驼说。
“我可以打百分之一百以上的保单,没有这一枚黑珍珠!”孙阿七斩钉截铁地说:“否则武不屈不会用已经淘汰掉了的‘二级’密码!”
骆驼却把珠冠取了出来,供大家看。珠冠的顶上,有一点印迹,确实是少掉了一点东西。
“若以考古来说,可能是一枚珠子。”吴策老说。
“吴策老,你也不过是充内行而已!”夏落红讥笑说:“我倒有一个主意,不如让朱丽莎和武不屈去扰缠,我们坐享渔人之利,等到黑珍珠真露了面时,我们再打主意也不迟!”
骆驼哈哈大笑:“夏落红是愈来愈进步了,无怪乎,你们说他已经可以承继我的衣钵了呢!”
由于夏威夷海湾上停泊的白鹅毛号发生了意外的事件,歹徒袭击,遭遇了埋伏,袭击的歹徒挨打之余还被捉将“衙门”里去。
以后,停泊在夏威夷海湾的白鹅毛号便离航他去了。
在朱丽莎方面也获得此种情报,自然,供给情报的是屠寇涅夫。
这时候,屠寇涅夫在“车祸案”后身体刚好复元,可以勉强行动。他吃了一记闷亏之后,渐开始觉得朱丽莎的任务有它的特殊重要性。
在全世界上间谍工作者的特长和弱点,经专家分析如下:
英国间谍是首屈一指能称霸世界的——狡狯、机智、多变喜诈,他们最大的弱点,是怀柔、姑息和绥靖!……
德国间谍——阴险,不择手段,牺牲精神最大!
美国间谍——仪器最好,道具零件特多!活泼,经常能趁虚而入,他们的弱点是失败在“天真”之上!
法国间谍——用酒和女人可以完全破之!
日本间谍——以“天皇”的意思为意思,耿直,常作无谓牺牲。
中国间谍——最会见风驶舵,宁死不屈,是世界上最能接受刑求的民族……
俄国间谍——“鸭嘴兽”只有一根肠子,俄国间谍也只有一根肠子,他们是“单线发展”的,组织的交代是什么就是什么,让他自己“转弯”,可不大容易……屠寇涅夫就是这样,要不是遭遇了“撞车案”的话,屠寇涅夫决不肯相信朱丽莎的任务具有无比的重要性呢。
夏威夷方面有情报过来了,说明白鹅毛号已驶往日本,同时,对歹徒袭击,中伏闹到警署里去,欧阳业如何打点,这些歹徒在后经什么人的保释,有详细的报导。
朱丽莎立时便认定了那是郝专员的“组织”较他们走快了一步。
屠寇涅夫很不服气,说:“假如说欧阳业的游船是驶往日本的话,那对我们只有更多的方便,问题是你所说的那些古物,是否真在这条游船之上?”
朱丽莎无法回答。
正在这时,忽的来了电话,是“豪迈酒店”打来的,常老么指明了要朱丽莎说话。常老么说:“朱丽莎吗?事实上你我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们彼此闹一点小误会,并无足以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
朱丽莎一听常老么的声音,就无名火起三丈,恨不得立时就把电话筒也给摔掉了。
由于在夏威夷度假的那位欧阳业已经把一条白鹅毛号驶往日本去了,留在香港的一位,必是冒牌货无可疑虑了,那么常老么还来噜苏个什么劲呢?
“你的用意何在?还有什么图谋,只管说!”朱丽莎高声叫嚷着回答。
“没有用意,也没有图谋,只因为你有收集古玩癖好,我愿意免费供给你一条消息……”
“你是骆驼的爪牙,又打算给我难题了?”
常老么吃吃笑了一阵子。不置可否地说:“‘亚热带之蝎’其人你可还记得?他要回返香港了!”
“这个人已经被你们的头目糟蹋了!”朱丽莎说。
“可是卷土重来,当然另有他的一套板眼,否则,他的组织也不会放过他呀!”常老么说。“我无非是答谢你的盛情招待,传递给你一项情报,‘亚热带之蝎’带来了一枚黑珍珠,那是万历皇陵起挖出的珠冠上所缺少了的东西……”
朱丽莎叱斥说:“你无非是想借刀杀人而已!”
常老么再说:“信不信由你,武不屈乘火车,今晚上就要到了,是否他的身上携带有黑珍珠,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告诉你这个情报,是聊表你对我殷切招待之情,至于该如何对付武不屈,那就非我份内的事情了!”说完,他把电话挂断了。
朱丽莎搞不清楚“阴魂不散”一伙人的葫芦内究竟卖什么药?既然他们获得情报,知道武不屈将卷土重来将要抵达香港,而且还带来了一枚价值连城,说是什么“万历皇陵”珠冠顶上的黑珍珠,假如情报正确的话,“阴魂不散”的一伙人焉有不倾全力夺取之理?为什么反将情报内容向她吐露?莫非其中另有其他的阴谋么?
朱丽莎和屠寇涅夫商量,研究个中的道理。
屠寇涅夫:“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住在‘豪迈酒店’的这个欧阳业是个冒牌货,就应该把他除掉!”
朱丽莎不乐,说:“你们俄国特务,就只懂得杀人!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特别的途径没有?”
“这种人留着只有一种祸患,将来对你只有阻碍没有好处的!”屠寇涅夫说,“而且,现在对于你最重要的是那些古物,而不是武不屈其人!”
朱丽莎颔首说:“对的!但是能够知道白鹅毛号下落的,只有这个冒牌的欧阳业,再没有其他的人!”
屠寇涅夫不服气,说:“我的情报,是百分之一百的正确,白鹅毛号已驶出了夏威夷海湾,向日本去了!”
朱丽莎说:“事实已经证明,白鹅毛号不止一艘,我要的是装载了古物的一艘!”
“朱丽莎,你由抵达香港开始,直到今天,没有停止过失败,这就是你犹豫不决,举棋不定的原因。我看你还得重头开始,再接受一次严格的训练才行!”
港九交通,最后的一班列车到站了,郝专员和他的下属,列队至车站去欢迎。
郝专员原是存了心的,要看看这位绰号“亚热带之蝎”,声势赫然的人物,被区区的一个骗子骆驼戏弄致遭押解出境,又用什么颜面重新踏上香港?
郝专员是存了心看“把戏”去的,他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句句带刺,要使武不屈感到不好受。
郝专员带来了一行人,有姚逢春、冯恭宝、毛必正、魏中炎,还三个女干部荆金铃、伍月娥、苏萍。
郝专员命荆金铃预备好一束鲜花,还预备了献花的节目。
最后的一班列车到站了,熙攘的乘客下了车,行李车也出了站,货车也在卸货,可是就没看见武不屈的影子。
郝专员暗觉奇怪,派人购买了月台票进站去找寻,但根本不见武不屈其人。
这就是怪事了!难道说,武不屈的这封电报是假的,或者又出了什么意外?
自然,在另一方面,骆驼的党羽也混迹在接车客人的丛中,朱丽莎方面的人也是一样。
他们相同的在这辆列车之中没有发现武不屈的影子。等到车站里的人潮完全散去时,他们一一大告失望而归。
朱丽莎是最感懊恼的一个,她老是处在被动的地位之中,认为又是被骆驼的党羽戏弄了。
当她回返新加坡大饭店之时,女侍汪玲玲向她报告,有一个奇特的客人等候着要和她见面。
朱丽莎带着廖士贵和陈异跨进客厅的大门,一看,嗨,坐在客厅之中的,正是她们赴车站去窥觑的客人——武不屈。
这个怪客,还是那副不修边幅的形状,大呢帽,玳瑁眼镜,八叉胡子,陈旧而带泥垢的西装,手中一把大洋伞。
“朱女士,劳你的驾迎我去了,我是礼尚往来,特来拜候!”
朱丽莎被弄得有点难堪,便正色说:“武不屈先生,你是在共党特务圈子内成了名的人物,还有了绰号称为什么‘亚热带之蝎’的!我们只可以说是你的晚辈,同时,自己也相信,不论在智慧、能力、经验,无论哪一方面都是斗你不过的!现在,我敢请问一句,武不屈先生到这里来,用意何在?有什么企图?请明白相告!”
武不屈哈哈笑了一阵子,说:“你过份的夸奖我不敢当,我无非是想直截了当排息两家的纠纷而来,任凭是你们的信仰是‘列宁,马克斯’,我们信仰是‘史达林,毛泽东’,但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以‘解放全世界为目的’!强敌当前,假如我们蚌鹬相争,渔人必得利,为什么我们不能团结一致,先对付了外力再作其他的打算?”
朱丽莎也回报了冷酷的笑声,说:“武不屈先生所指的强敌是什么人?美帝国主义么?……”
武不屈摇了摇手,说:“不!是那称为‘阴魂不散’,‘情报贩子’的骆驼!”
朱丽莎再说:“骆驼对于你们是有损失的,他破坏了一项史无前例的执政份子的贪污案,对于我,却没有丝毫损失!”
武不屈叱斥说:“你是中了敌人的恶计了,香江古玩商店纯是为拓展海外的经济!”
朱丽莎冷斥说:“恐怕阁下也是贪污集团份子之一!”
武不屈刹时沉下脸色道:“这次我卷土重来,有两条途径,一是先行消灭‘阴魂不散’和他的党羽,另一途径先行粉碎类似你这种障碍性的集团!两途任凭我选择,也同样的任凭你选择!——但是我的意思,我们还是合力对付外敌的好!”他说完,便告退了,还摆出他的风度,很礼貌地和朱丽莎、廖士贵、陈异,一一握手。
“亚热带之蝎”是一个可怖的人物,朱丽莎的心中,对他这突如其来,又突如其去的目的,有所顾虑,也有所警惕。
廖士贵和陈异却不然,他们恨不得马上动手,把这个共党的特务头子立刻铲除掉。
然而,在朱丽莎没有示意之前,他俩不敢轻举妄动。
只见那位绰号“亚热带之蝎”的武不屈,大摇大摆走出了他们的“禁戒地”,进了电梯,揭帽子一挥手,由电梯降下去了。
朱丽莎立刻向廖士贵和陈异说:“追踪,盯牢他!”
跟踪,这是必然的步骤,武不屈来得太突然,而且还是住在“豪迈酒店”的冒牌欧阳二爷递过来的情报!
香江古玩商店的郝专员、姚逢春和高级干部全赴车站去迎接了,但是等到车站上所有的客人全离去了之后,武不屈的影子仍然不见……
蓦地,武不屈忽然在新加坡大饭店,朱丽莎的居处出现,这是什么用意?
朱丽莎感到困惑。“亚热带之蝎”是出了名的共党特务,行径必然怪癖,他既到达香港,不在火车站露面,而又突然在新加坡大饭店出现,当然是有着他的图谋和用心的!
夜已深沉。
武不屈离开新加坡大饭店之后,并没有召唤任何交通工具,用洋伞当做拐杖,一步一步地在街心蹓躂着。
廖士贵和陈异是奉命跟踪的,他俩也是老特务了,心中明白,武不屈在午夜间敢独自在大马路上大摇大摆地行走,必然会有保镖保护!要不然,他岂非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因之,廖士贵和陈异不敢跟踪得过近,同时还注意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面。
可是,在马路的两侧,是冷清清的,恁什么发现也没有。真是奇怪得可怕。
不久,只见武不屈走进环河大街,在一间称为“大陆委托转运公司”的商号,推门进去了。
“大陆委托转运公司”在香港而言,是一项新兴事业。
这由于大陆上粮荒严重,举凡侨居海外有亲友困留在大陆上的侨胞,人同此心,体悯着亲友挨饥受饿的痛苦,不管有钱的无钱的,在经济环境许可时,即购买大批可供充饥的食物,包装成大小包里,源源向大陆寄送。若经由邮局的话,需得经过许多公事手续,拖延的时日也长久。
交由这些“委托转运公司”,虽是收费高昂一点,但“简、速、实”,三个字可以包括形容,他们是有专人负责押运送至大陆上去的,透过“红包”的关系,所委托运送的东西,可以直接交至收件人的手里。
其实挨着饥饿的大陆乡镇,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是能充饥的东西,就求之不得,一般委托转运的,多半是大白米、面粉、麦片、炒米饼、猪油、麻油、肉乾之类,运费高于货价,若寄达了,那是公司的信誉,若寄丢了,公司的老板赔得起,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在初时,只有一家两家,做这种别门的生意,到后来因为生意兴隆,很多有门道的生意人看得眼红,于是“委托转运公司”便如雨后春笋,成为新兴事业了。据一般的统计,目前在香港做这种委托转运买卖的公司,大小不下有两三百间之多。
“亚热带之蝎”武不屈二度抵达香港,不住在酒店里,也不住到共党的特务机构里去,而偏要寄住在这间“大陆委托转运公司”,是极端的耐人寻味的事情。
是否,这间“大陆委托转运公司”,是武不屈开辟的第二特务机构?
也或是武不屈扬言押运的那枚黑珍珠,是利用这家“委托转运公司”,利用了回程货物而运抵香港……?
廖士贵和陈异两人,是负责跟踪武不屈的,他们所得到的资料,不过如此,于是立刻回报朱丽莎,并提出他们的见解。
朱丽莎疑惑不已,呆想了许久。
她心中想,武不屈有这样大的名气,绝非是个简单的人,他既然有秘密任务,开辟新的特务站,又押运价值连城的黑珍珠,岂会先到新加坡大饭店里来,先行自败行藏,又故意散步带领了跟踪者走进“大陆委托转运公司”?
武不屈之所以到新加坡大饭店,必然是有着他的用心!至于用心何在?朱丽莎一时推敲不出。
武不屈故意败露行藏,领跟踪者至“大陆委托转运公司”也一定是同样别具用心的,朱丽莎挖空心思,想不出其所以然了!
于是,朱丽莎给廖士贵和陈异两点指示:一、从速调查“大陆委托转运公司”的底细。二、尽量监视这间公司,注意武不屈的行动。
在人手不够的情况之下,廖士贵和陈异也只有求助于屠寇涅夫的爪牙了!
“香江古玩商店”的电铃声响了。是武不屈打来的,指明了要郝专员去听电话。郝专员对武不屈故作神秘的行径表示不满,说:“我领了大队人马赴车站恭迎,岂料武专员竟躲避了!”
武不屈说:“就是因为你们大队人马,像看‘庙会’似的,我不得不躲避!”
郝专员说:“武专员拍来的电报故意用‘二级’密码,似乎有意先败露行藏以吸引敌方注意!”
武不屈说:“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武专员现在哪里?”
“不必查问我的所在,组织有新的任命交代下来,命你从速办理,不得有误!”郝专员的心中不免有了疙瘩,搞不清楚武不屈在捣什么鬼?所谓新的任务,不知道是善意还是恶意?
武不屈再说:“香港对大陆专事委托转运粮包公司共有多少家,你有没有统计?”郝专员一愕,说:“没有,这不是我们份内的事情!”
武不屈叱斥说:“为什么不是你份内的事情?你的任务,是拓展海外经济,对这些海外经济情报,你都没有做吗?”
“不!平常没有注意!”郝专员很沉着地回答。
“要得到这份统计数字,在技术上并没有多大的困难吧?”
“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听着!这就是你的新任务!”武不屈低沉着嗓音,很郑重地说:“从速调查香港所有的委托转运公司,它们的营业收支、经济信用、盈利所得!要知道最近北京组织的经济情形十分据拮。相信在几个月内不再会拨外汇支援任何海外机构的经费,所以我们须得另外开源!‘大陆委托转运公司’是我们最好的对象,现时像是新兴事业,如雨后春笋般的成立,我们要拓展经济之途可以向它们下手,扬言‘委托转运’业务收归‘国有’,由党直接经营,如此他们必定会奔走门路,各递‘红包’,我们要按他们的规模大小、营业数字、盈余所获大力索取!预定数字是港币一千五百万……”
郝专员一听此数字,吓得几乎魂出躯壳,连嗓音也战悚了,呐呐地说:“这……这岂不成了敲诈勒索?……”
武不屈说:“这没什么了不得的,他们取之于人民,获利自人民,自然得贡献人民,我们取之无愧!”
郝专员的额上也现了汗珠,说:“在此时此地,饥民大批蜂涌逃入香港,我们这样做法,恐怕会引起社会上更多的反感。”
武不屈说:“这是组织的命令,要为一千五百万港币的目标努力,后果问题不用你去顾虑!”
郝专员忽的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吃吃的笑了起来:“嗯!你的行踪很够神秘,命令也来得很突然,但是我怎能确定现在向我传递命令的就是卷土重来的武专员?”
“混蛋!”武不屈破口大骂了起来:“我现在在‘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这是我们的经济新机构!再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来向我请示!”他说完,狠狠地就把电话给挂了。
郝专员触了一鼻子的灰,晦气已极,悻悻然地掷下了电话听筒,心中诅咒,武不屈未免欺人太甚了!他们两人,不论党龄、资历、地位、对组织的贡献,都是相同的,谁也不能向谁颁发什么命令!武不屈处处以“领导者”的地位自居,动辄还加以申斥,郝专员自然呕气。
他立刻找到姚逢春,命姚逢春即展开调查香港所有的“委托转运公司”,要有详尽的报告。
同时,郝专员另派冯恭宝专差负责和“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的武不屈去连络,询问“勒索敲诈”的技术上的问题!
骆驼方面很快的就得到武不屈的行踪消息。
这自然是香江古玩商店内有内奸向骆驼传递了情报!
武不屈“卷土重来”来得突然!事前他用“二级”密电码故意自败行藏,很显然的他是别具用心,另有图谋。到达香港之后,故意让郝专员和欢迎他的人员至车站去扑了个空,又故弄玄虚地忽然在新加坡大饭店出现,且故意引跟踪者到达“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说明了他的所在处。
这种种的迹象,是故作神秘,且故露蛛丝马迹,让人捉摸不定他的真正用心。武不屈绰号“亚热带之蝎”,在东南亚地区的确曾出过一阵风头,虽然到香港的头一个回合,就吃了骆驼的一记闷亏,但是他做间谍的经验却是丰富的。
二度卷土重来,必有新的苗头,骆驼不能不防!
骆驼一贯的战略,是以“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神谋,老谋深算的人物,每遇对方有任何动静,立刻以最科学的头脑去加以分析,利害分明,朝好的方向也想,朝劣的方向也想。
武不屈所提到的那枚黑珍珠,似乎是这次整个战略的焦点!是否有这一枚黑珍珠?到目前为止,不得而知。
武不屈似乎有意利用这枚价值连城的黑珍珠做“毒饵”,以扭转整个颓势的局面。骆驼对武不屈故作神秘,又故意自败行藏的行动有所警惕。
他用心理分析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一、武不屈为挽回他的声誉,洗雪前辱,或会开辟第二战场,不和骆驼作正面的交手。用迂回战术,一方面兼顾他们的“海外经济拓展”策略,一方面对付骆驼。
第二种方式,是采用个人报复手段,专为对付骆驼而来,所以他抛开了“香江古玩商店”和“特务站”两机构,和骆驼单独作战,以夺回所有失窃的古物。
骆驼在头一次和武不屈交手施以下马威时,将武不屈估计得甚低,以开玩笑的方式行之,果然如计完成。
这一次武不屈卷土重来,有了上一次当,学一次乖的经验,必然会发挥“亚热带之蝎”的恶毒性能,骆驼不得不给予他最高的估价。
骆驼在得到情报之后,首先利用常老么通知朱丽莎,朱丽莎展开调查活动,骆驼坐收其成,可以减少一半人力上的耗力。有朱丽莎挡了头阵,骆驼不会吃亏到哪里去。
所以次日,骆驼又和朱丽莎通电话了。
“武不屈住在‘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待地奉告!”骆驼说。
朱丽莎说:“我昨天晚上就有情报了!”
骆驼说:“很好,武不屈携带到香港有一枚黑珍珠!是价值连城的宝物,你有什么情报?”
朱丽莎冷嗤说:“你无非是想利用我下手,然后你坐享其成。对你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我不再感兴趣了!”
骆驼哈哈大笑;说:“你指的是珠冠问题,这顶珠冠只因为缺少了一枚顶珠——就是这枚黑珍珠呢!不是完整的东西,若做礼物奉送,有点不大恭敬,所以特别奉告。假如你能获得黑珍珠,那么我们对这件‘万历皇陵’起掘出的宝物,便各占春秋之一半,如何将它合并,什么条件,我们还可以谈判。但是假如这枚黑珍珠落到了我的手里,珠冠便完整了!那时候,要我把珠冠赠送给你,我就似乎有点舍不得了!”
朱丽莎愤然说:“你作何打算呢?”
骆驼说:“我有礼让之风,可以让你先动手!郝专员已派出冯恭宝为专人负责和武不屈连络,看冯恭宝今天的反应,就可以知道究竟有没有‘黑珍珠’这回事了!”朱丽莎说:“你何须要通知我呢?凭你个人的力量就足够可以揭他的底牌了!”骆驼没有答覆,哈哈笑了一阵子,便把电话给挂断了。
朱丽莎正犹豫间,陈异已经有消息递回来,他发现冯恭宝走进了“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
由这一点,朱丽莎对骆驼不得不加以佩服,骆驼的情报,每每都比她先上一着。朱丽莎也是采取同一步骤,命廖士贵先行调查“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的底蕴,它的主持人是谁?和大陆上的关系?业务和经济支援……?
冯恭宝到了“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奉命专诚拜候武专员而来的,这间公司的规模不小,上下的男女员工有一、二十人,楼下是业务处,摆式和银行相同。冯恭宝递了名片之后,像拜会什么要人一样,过了很久,始才被接引上二楼经理室去。
这时候武不屈正在打开一只保险箱,取出一只锦盒,揭开来里面是一枚乌黑晶亮的黑珍珠,它的光芒,像是冥光。
武不屈把黑珍珠递至冯恭宝的眼前,让冯恭宝欣赏,边吩咐说:
“你摸摸看,这枚黑珍珠是冰凉的,好像经过了冷藏似的,假如说,不是冷的,那必是赝品!”
冯恭宝不懂得考古,他如命摸了摸那枚圆溜溜闪烁着似像冥光的黑珍珠,果然是冰凉的,证明那是稀世之珍了。
武不屈点了点头,笑吃吃地说:“给你开了眼界了吧!很难得有人会有这种机会的!”
以后,他很慎重地,重新把锦盒盖上,小心翼翼地又把它放进保险箱里去。
那只保险箱,也是特制的,它有着双重的铁门和自动的密码螺旋锁。
里面的一扇门,是用纯铜铸的,擦得金光闪闪、亮晶晶的,开关处,有自动的防盗器,不懂得开关的人误触了机关,警钟即会大鸣。
外面的一道门,却是双层的空心钢板铸的,厚而且笨重,它具有防火、防潮,好几种作用,掩上之后,绞珠链子的密码旋锁拧转过,任凭是什么保险库钢锁专家,想把它打开的话也不容易了,不懂得密码,容易误触防盗器,警铃大响,会引起这间经理室的大门也落下巨闸,教贼人逃不出去。或即算歹徒用爆炸的手段,也得爆炸两次,因为保险库的钢门是双重的。尤其是里面的一道门比外面的双层空心钢板更要牢固。
宝物藏在这样的一座保险箱内,自然是百无一失的了。武不屈故意让冯恭宝看到这座重门叠户的保险箱的内部,自然是别具用心的。
他希望藉冯恭宝宣传,黑珍珠是的的确确运抵了香港,又藏在这么坚固的一座保险箱内,让所有欲盗宝的贼人知难而退。
冯恭宝说:“我是奉命来请示,如何对付香港所有的‘委托转运公司’的!”
武不屈说:“反正是以一千五百万港币为目标,命郝专员和姚逢春办就行了!”冯恭宝说:“技术上的问题,有什么指示的没有?”
武不屈说:“宣布‘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为正式的党营机构,除此以外,任何‘委托转运公司’的执照一律吊销!自然,在香港的机构我们管不了,但是在大陆上我们可以禁止任何委托转运公司的货物进口,自此以后,‘英记’的委托转运,便成为独门的党营生意了,可以一本万利,其他的委托转运公司岂有不起恐慌之理?只要有人起了带头作用,缴纳活动费,其余的人自会源源而来,一千五百万的目标,似乎并不困难!”
“郝专员的意思是假如消息走漏,传扬出去,恐怕会引起社会反感……”冯恭宝说。
“他妈的!”武不屈咒骂起来,“几百万的饥民涌向香港,社会上已经够反感的了,全世界各地都在讥议指责,这些我们都不在乎,还在乎索个一千五百万么?”冯恭宝搔着头皮说:“用什么机构出面呢?”
“呸!总不能说用香江古玩商店出面,这间商店不卖古董而勒索活动费,将来的业务不好开展。当然是要利用特务站或者是郝专员个人出面!连这么一点点技术上的问题,你们也要我替你们动脑筋么?并且三百来家,每家不过五万元左右,不应该很困难吧!”
冯恭宝十分尴尬,这分明好像是武不屈故意出难题给郝专员做。郝专员的脾性也是十分难惹的人,搞得不对也会跳脚的。
冯恭宝奉命替他们做连络人,若弄不好,两面都得吃排头,那就惨矣哉了。
武不屈再说:“一千五百万募足之后,要用专户存起来。内中有一百万,我是随时要动用的。没你的事,你可以回去了!”他一挥手,像下了逐客令。
冯恭宝是识时务的人,哪还敢再多噜苏,赶忙鞠躬退出了“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回返“香江古玩商店”,把经过的情形,一五一十向郝专员和姚逢春报告。郝专员气得脖子直粗,吹胡子瞪眼睛加上跺脚!“妈的,这成什么名堂?搞‘统战’做特务,还要自募经费包括敲诈勒索!玩枪杆写密码活了大半辈子,简直愈来愈新鲜了!”
姚逢春也摇头叹息,感到困惑,说:“说起来简单,每家五万元左右,他们要做多少年才有这么多利润啊!”
郝专员考虑再三,向姚逢春说:“这项任务交由你全权办理吧!”
姚逢春大感恐慌,说:“我是生意买卖人,如何的讨价还价,次货当正货出手,宣传吹嘘,‘脱货求现’,春秋季大贱卖,这些把戏还凑合全懂,对于敲诈勒索,我是做不来的!”
郝专员也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姿态,说:“不管,这是命令!”
“看样子,我得请求调职了!”姚逢春抚着额角说。很显然的,他的血压高症是经不起刺激的。
郝专员再说:“你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出不了差错的,同时,我还要向组织请示,看武不屈的命令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说不定他吃了骆驼的闷亏,把一肚子的窝囊气出在我们的身上,我们就犯不上替他卖这个命了!”
姚逢春还是自承没有把握去做。郝专员指点了他该采取的几项步骤。先通知广州方面的“党组织”,尽量刁难香港所有的“委托转运公司”的进口粮包。然后分别通知他们至特务站办理统筹的登记,缴纳保证金……等的手续,烦他们不过,“红包”自会上门,不合乎数字需要的“红包”,还可以拒收。不久,负责调查“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的魏中炎和毛必正回来了,提出正式的报告。
郝专员对魏中炎和毛必正大大的嘉奖了一番,认为他们的报告迅速而又具价值。郝专员还是按照他的计划向北京组织办交涉去了。
“英记委托转运公司”负责人兼总经理黄河浪的后台很硬,是北京政权的极高层人物,所以,黄河浪的大名在“委托转运”的这项新兴事业之中,等于是天之骄子。别的公司,或会有行不通的道路,黄河浪可从来没有过。中共惯用的一句话,“路是人行出来的!”黄河浪的路却是由“关系”行出来的,也因为如此,他的业务做得最好,生意兴隆。
朱丽莎同样的派有人调查“英记”的来龙去脉,她得到的报告和郝专员所得的报告完全相同。
骆驼却不然,他是由香江古玩商店的内奸给他传递了消息,冯恭宝和武不屈接洽的情形他得到详尽的报告。
骆驼并不在乎黄河浪的来龙去脉,也不在乎一千五百万的敲诈勒索,最着重的,是那枚价值连城的黑珍珠,以及武不屈卷土重来的真正用意。
“哼!”骆驼说:“那枚黑珍珠居然拿出来亮相,武不屈的用心可想而知了!”孙阿七很不服气说:“‘亚热带之蝎’,吃一记大闷亏之后,居然还有脸孔挑战?他故意把黑珍珠向冯恭宝亮了相,又故意把它摆进一个双重的保险箱里去,意思是逗引了我们,藐视我们没有办法去把它盗出来呢!我孙阿七玩了一辈子的保险箱,就不服这口气……”
骆驼摇了摇头,按捺着孙阿七稍安毋躁。“问题并不会这样的简单!”他双眉紧锁,似在运用他的智慧,在研究着武不屈的用心呢。
夏落红仍在学习技能的阶段,对于骗术上的智慧,他极需要求知,自我发表理论说:“那枚黑珍珠,可能是赝品!”
骆驼说:“假如黑珍珠正如冯恭宝所说的,像是经过了冻藏一样,温度奇低,那就是真货,绝不会有假!中共在盗挖古墓得到这枚异宝时,曾在新闻上发布过说,这是异国贡献来朝的宝物……连病人发高烧时含在口中也会降低体温!”
夏落红嗤笑说:“科学时代,他们还在胡吹牛皮!”
吴策老也说:“看过那枚黑珍珠,摸过那枚黑珍珠,也只有冯恭宝一个人,或许他们是串通的呢?”
骆驼说:“我们的情报是由香江古玩商店而来,冯恭宝不必向郝专员和姚逢春吹牛皮!”
夏落红便有点含糊了,说:“义父,假如以你的看法,这是怎么回事呢?”
骆驼耸了耸肩。“很难说,或许那是一个陷阱,故意引我们入彀,也或是武不屈另有图谋。你们别以为武不屈首度光临香港,被我们打了一记下马威,就把他的估价完全降低了!武不屈在特务圈子里是有名的人物,他只是吃了对我们轻敌之亏,所以才会狼狈不堪的被押解出境,第二度卷土重来,武不屈早已是痛定思痛了,怎会这样便宜放过我们?……我相信他会有狠招!”
夏落红说:“我认为是义父把武不屈估价得过高了!”
孙阿七说:“我同意夏落红的看法!”
吴策老却说:“不!我同意骆驼的看法,武不屈的问题是绝对不会这样简单的!”孙阿七很不服气:“以你的老朽意见,我们该怎么样做才是对的呢?”
“按兵不动,让朱丽莎去上当,我们在一旁冷观,坐山观虎斗,或可得渔人之利!”吴策老冷静地说。
“噢!我不赞成!”查大妈也开了口,“我们以往是处在主动地位的,这时候若反过来处在被动地位,那多丢人!”
骆驼考虑再三,却同意了吴策老的看法,说:“吴策老说得没错,我们应该以静对动!先看朱丽莎的作法如何?”
“假如黑珍珠落到朱丽莎的手中又该怎么办?”夏落红担心说。
骆驼笑吃吃地说:“朱丽莎有最大的弱点,她需得把战利品交给屠寇涅夫,而我和俄国人斗法,向来是百战百胜的!”
夏落红惑到诧异说:“义父也曾经和俄国人斗过法吗?”
骆驼说:“我在年轻奉命修行时曾经流浪到过莫斯科,老毛子爱吃黑面包,肚大肠粗心肠不拐弯,看外型,肚大粗蠢,一身毛茸茸蛮唬人的,但一点没啥;骗他们的面包,比骗什么都容易,我就曾经在俄国发了一笔洋财!”
夏落红甚爱听骆驼过往的精历,忙说:“义父何不把这段故事说一说!”
骆驼长叹一声:“唉,这时候,哪有心情说故事?”
朱丽莎并非是智慧低能的女间谍,只因没有好的助力,所以一直处在失败的地位。
由于这一次武不屈卷土重来,又携有一枚价值连城的黑珍珠,是骆驼传递给她的消息,用意何在,不得而知,所以她摸清楚了“英记”的底牌之后,骆驼按兵不动,她也按兵不动!
骆驼在等候朱丽莎的动静,朱丽莎也在等候骆驼的动静,双方面都在耗着。
武不屈走进了“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之后,好像就音信全无了,没发现他有任何的动静,也从未看见他走出“英记”的大门一步。
在初时,香江古玩商店方面还经常派冯恭宝至“英记”去向武不屈请示一些问题,然而渐渐地,冯恭宝的连络也冷淡下去了。
相反的,香港社会上却起了一阵风风雨雨的谣传,说是中共组织向香港所有的“粮包委托转运公司”敲诈勒索一千五百万港币!一些和左倾势力对立的报纸,也隐约的有了报导。
骆驼有了困惑,“亚热带之蝎”武不屈卷土重来,他的任务岂会只是为勒索“委托转运”商的一千五百万港币而已?他的人不露面,一切活动停止,一枚黑珍珠锁在保险箱里,情形十分特别,好像有着很大的蹊跷!
骆驼常向夏落红说:“武不屈这样的安静,好像是我们的身畔隐埋了许多的炸弹,假如突然的爆炸起来,可不得了!”
夏落红并不为意,说:“或许是武不屈自己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他唯有采用防守的方法以逸待劳,等候我们向他下手,我们露出马脚之后,他再伺机还击。”骆驼说:“假如在这时候,我们再估低敌人的力量,那么我们的失败已经估了一半了!”
夏落红一笑置之。
自从在“白鹅毛号夺宝”一案之后,端木芳已经回返霓虹晚报社,她获得珍贵的资料很多,但是这些都还缺乏真实的证据,在香港毁谤官司是判得非常重的。因之骆驼一再叮嘱端木芳暂时不要随便见报,同时,骆驼还亲赴报社拜访过何督印人和区总编辑,说明原委,由于这两位报人也是曾经吃过中共的大亏,对中共是深恶痛绝,一经交谈,反而和骆驼交了朋友,骆驼答应过随时随地供给他们新闻资料。
因之,难民蜂涌投奔香港的新闻,霓虹晚报的报导就与众不同,共党组织敲诈“粮包委托转运”商的内幕也是霓虹晚报独家首先揭发,引起了社会注意的。这时候,骆驼又考虑到需要利用端木芳了,他欲凭藉新闻的报导,隐约指出一名共党高级官员以“英记”为基地,指挥敲诈勒索之进行……。
这会儿,骆驼蓦地接到他的好友欧阳业由东京拍来的急电,电文很长,欧阳业说他遭受到恐吓勒索,勒索者已经和他见了面,命他交出白鹅毛号船上收藏着的古董,同时,勒索者亦派有人在巴西方面,同样的向他父亲施以恫吓,以焚烧他的咖啡园为要胁,勒索者自称绰号为“亚热带之蝎”!欧阳业在恐慌之余特地拍电报向骆驼查问,是否赠送给他的一艘白鹅毛号被骆驼利用为收藏古董……?
骆驼看完电报,跺脚不已。愤然说:“我们中计了!果然不出所料,武不屈开辟了新战场,而且新战场开辟得非常恶劣,竟然脑筋动到与案情毫无关系的欧阳业身上……”
夏落红愕然,说:“武不屈岂不是住在香港,留守在‘英记大陆委托转运公司’里闭门不出吗?怎么又跑到东京了?”
骆驼咆哮说:“那个武不屈是假的!不过是个替身罢了!他利用了一枚黑珍珠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又搞一千五百万的敲诈案分散了我们的精神,其实他直奔东京去了!唉,我骆驼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夏落红说:“义父,凭你和欧阳业的交情,不能见死不救,怎么办呢?”
骆驼焦灼不已,背着双手,在室内团团转,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嘴里喃喃地念着:“辣手……辣手……”
在这时候,笔者需得把骆驼和巴西华侨名男人欧阳业由一件“换婴骗案”开始,直至到两人成为“莫逆之交”,结为异姓弟兄的始末加以叙述。
当“情报贩子”一案结束时,骆驼带着他的“一家人”游玩南美洲,途经巴西。骆驼不管在潦倒或得意的时候,游埠的兴趣是最浓厚的,反正他搞骗案,钱赚得来容易,花得也要痛快。
这天到了圣保罗城,查大妈他们集体去游玩圣迹去了,骆驼单身一人东游西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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