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零晨三时左右,旺财记陶磁号的店面内“轰”的一声巨响,跟着便是浓烟密布火光熊熊。
在那些冒脾的便衣警探送来的几件陶磁装饰品之中,其中有着一件是装有计时燃烧炸弹的,到了算准的时间,便自动爆炸了。
查大妈是睡在小楼阁上,立时惊醒,奔了下楼,只见店面内充满了烟硝和硫磺味。彭虎却是架了帆布床堵住后门睡的,练武的人特别敏感,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何况这响爆炸呢?
幸好那枚计时炸弹的爆炸力不强,否则彭虎和查大妈会双双把性命也丢掉了。
“不得了,果然中了歹徒的奸计了!”查大妈惊惶失措地说。
“所以骆大哥的见地还是不错的!”彭虎说着,拾起了床上的毡子,没命地向焚烧着的地方乱打乱盖。
他们的这间店在仓促之间开设,没有防火的设备,一时还很难将火扑灭呢。他们还担心会骚扰了邻居。
查大妈也取了一把扫帚没头没脑地向着火堆乱打乱拍的,眼看着那团火已经烧遍了整张桌子,渐由货物架向上蔓延上天花板上去了。那焚烧的药液泻流落地上,地板也在燃烧。
那药物的气味难闻已极,整间屋子都笼罩在烟硝之中。
彭虎和查大妈都呛咳不已。眼睛被烟硝醺得泪下连连。
情形渐渐不对了,彭虎所用的几床毡子全烧毁了,查大妈握着的扫帚也着了火。
“我们报警吧!”彭虎眼看着火势难以扑灭了,便向查大妈提出了建议。
“惊动了警方,问题就严重了!”查大妈说。
“火继续下去,冒出户外,邻居发现还是报警的!”彭虎说。
“地窖里的东西怎么办?”
“先把它搬出户外去吧!”彭虎说着,拾起了电话,立刻就拨了九九九,那是火警专用的号码。
可是他将听筒附至耳畔时,却发现电话失灵,电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人割掉了。
“糟糕,我们无法求援了!”彭虎急得抓耳搔腮的。
“快搬出地窖的宝贝再说!”
查大妈已经将地窖的揭开了,地窖的面积并不大,那是从前屋主开食物店时藏酒所用的,这时候他们却用以贮藏陶磁。
还有几件由香江古玩商店处夺得的宝物利用陶磁给它制了外壳伪装起来,又钉了箱,贮藏在这地窖之内。
这间店纵然遭了回禄,屋子和陶磁毁光了也不打紧,但是那些古物若损失一件却不得了。
彭虎趋下地窖去,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有记认的木箱,一箱一箱地起出来。
“先搬近邻近人家的住户去,然后请他们帮忙报警!”查大妈吩附说。
彭虎当然没有考虑的余地了。先搬起两只最具价值的木箱,启开了后门,大步向外奔走。
岂料在那条后巷,却守候着有五六条大汉。彭虎心中暗叫糟糕。
“失火啦!”其中有人说。
“大个子,我们来帮忙你搬箱子吧!”
“不用你们帮忙,让开让开!”彭虎已经有了应战的准备,一面叱喝着。一面仍朝外闯出去。
“店铺失了火,想靠个人的力量搬出这么多东西,是来不及的,还是我们大伙来帮忙吧!”
“滚开,否则是自讨苦吃!”彭虎再次叱喝。
“真是不识好歹!”
那些来路不明的人似乎决心要扰到底了,一一冲上来,伸手就要抢夺彭虎手中的箱子,彭虎看情形不好,得先发制人,捏着斗大的拳头,向第一个上来的人迎面就是一拳。“噗嗤”一声,那小子连鼻带嘴全见了血,仰天栽了大筋斗。
于是格斗便展开了,那些大汉一齐动手,向彭虎实行围殴。
这几个人,有持短棍铁尺或短刀的。彭虎因为身上背着了一只大木箱,动起手来非常的不方便,他又担心木箱跌落地上将里面的宝物打碎了,心中十分着急。同时,也因此吃了大亏,由前面向他进袭的都讨不了好,一个个被彭虎打得连爬带滚的,可是向彭虎背后暗袭的,却得逞了。
彭虎的背脊、肩膀,一连挨了好几铁棒,好在他的身体结棍,又是练武出身的,能挨得起。
是时,查大妈在叫嚷了。
“彭虎!有人抢我的箱子……”
彭虎猛然回头,只见查大妈由屋子的后门正冒火奔出来,这老太婆,只有一条独臂,她还是很负责地抱着一只棕红色的漆木盒子,彭虎看得很清楚,那木盒装载着是价值连城的“八玉马”当中的一部份。
假如八玉马被分开了,什么钱也不值,一定要八匹合在一起,那才是完整的宝物。岂料查大妈刚奔出门,在门旁早鹄候了一个人,不慌不忙一伸手,整只棕红色的木盒子便被那人夺去了。
他哈哈一笑,拔腿就逃,查大妈是扒手师娘,打架的事情一窍不通,见“玉马”被夺,急得直嚷彭虎。
“妈的,贼种,你们在趁火打劫了……”彭虎怪嚷着,一时火起,拧转身子,将手中抱着的木箱放在地上。立时施展拳脚。
这会儿彭虎身上没了累赘,拳脚施展得开,那就有那些歹徒们瞧的了。
立时好像风卷落叶,歹徒们七仆八倒的,一个个狗吃尿,母猪坐泥……
查大妈仍在叫嚷:“抢了玉马的溜向前巷了……”
彭虎正想追出巷去,猛一回首间,暗叫糟糕,刚才放在地上的那只木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人偷走了。
彭虎一急,哇啦怪叫,他揪住了一个歹徒,双手举起来,向地上就摔。
是时,银笛响了,是附近的人家发现了旺财记陶磁号店铺失火,吹了银笛警号。自然一方面也有人打电话报了火警了。
查大妈和彭虎两人简直是手忙脚乱了。除了被歹徒夺走的两只箱子以外,在店铺的地窖里还有其他的东西呢?
香港在应付火警的行动上,是甚为迅速的,经过报警之后,只需数分钟的时间,救火车即会驶达现场。
他们的这间店号是火首,火场内有爆炸性的燃烧,他们无法证明那是歹徒置放的计时炸弹,很容易就会被误为纵火自焚。
彭虎还打算追赶歹徒夺回失物。但查大妈说:
“地窖里还有东西……不久屋子就会塌下来了……”
彭虎一听,还是救地窖里的东西重要,于是一纵身,又冲返屋子内去了。
是时火势已经烧上了天花板,整间屋子在烟硝迷漫之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彭虎屏息着呼吸,跃下了地窖,凭着他矫捷的身手很快就找出装载有宝物的两只小箱子,这种无价之宝,不同一般粗糙的陶磁可比,假如碰坏了就有损它的价值了。
彭虎仍还得小心翼翼,将它一一举出地窖之外,然后再爬楼梯走出地窖。
只在那一刹那间,刚才举出来的两只小箱子又告不翼而飞。同时,查大妈又被人击昏了正倒在门前。
有两条黑影正冒着烟由后巷间遁去。不用说,那两只小箱子又是被他们夺走了。
彭虎正要追赶,只听得一阵急速的救火车声响,当,当,当地朝着他们店铺这方向过来了。
彭虎可谓焦头烂额,顾得了东,顾不了西,查大妈还倒在门前,假如屋子塌下来,这老太婆必会活活的压死。
还是人命要紧,彭虎只有将歹徒舍掉了,宝物被抢走了,只要凭智慧还可以夺回来,若查大妈死了,就不能复活啦!
彭虎想着,便调转了身将查大妈自地上扶起,挟在腋下,找着横巷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溜走。
其实这时候附近的居民多半已被惊醒了,除了推窗外望的,还有许多人趋出屋外去看热闹。
大街小巷之中全站满了人。
救火车的声响逐渐近了,当,当,当的警钟响个不已。
彭虎救出查大妈幸能及时溜走。
十余分钟之后,查大妈和彭虎两人,狼狈不堪地来至骆驼的秘密住处,向骆驼报告经过详情。
骆驼跺脚叹息说:“唉,不听老人言,致会有这样的失败!”
查大妈羞得满脸通红,喃喃地说:“谁想得到陶磁器内还可以装置这种古怪的东西,三更半夜会自动爆炸的呢?”
骆驼说:“时代不同了,一切讲究科学,不相信科学的人,必惨遭败绩,查大妈,你仍在迷信着你的老经验呢!”
查大妈倚老卖老,很不服气地说:“假如在我的本行上做任何事情。当然要以经验为主!再有下次,你有什么古怪的差事,抬了大轿子要我去,我也不会干了!”
骆驼摇了摇手说:“好在丢掉了只是几件夺到手的古物,它能这样丢了,也能这样回来,不必灰心,也不必埋怨,‘亚热带之蝎’本来就是一个扎手的人物,对付他不大容易,我们应该冷静,运用更高的智慧,再把失物夺回来!”
彭虎是直肠直肚的,说:“大哥,你还有什么妙计,可以将宝物夺回来呢?”
“谁知道?”骆驼也表示困惑。
这时候,骆驼应该考虑的,这起旺财记陶磁号的爆炸案,究竟是不是武不屈的爪牙所为?武不屈自从数次失利,由东京被逮解回来,一直被逮解上大陆,再重返香港之后,就好像和郝专员、姚逢春他们分了家了。
自然,类似这样辣手的恶计颇像武不屈一贯的手法,但也说不定是朱丽莎或郝专员他们干的。
朱丽莎已经有了俄国特务的支持,发现陶磁商店的线索又是由她而来。
骆驼亟需了解,朱丽莎和郝专员方面有什么动静?藉以获得情报的真相。
旺财记陶磁号的爆炸焚毁,骆驼等于是哑子吃黄莲,这间类似违章建筑物的商店,店资不大,也没有购买保险。
它的焚毁,很难找得出证明说它是遭受了歹徒的暗算,相信在火灭完后,警方的调查会发现爆炸物的余痕,警方必会推断那是纵火自焚,查大妈是该店登记的主持人,那么她就会成为通缉犯了。
这是不能面对事实的事情。查大妈若再露面的话,随时都会有被逮的危险。
这就是他们的弱点了,敌人也是惯用心计的,骆驼不得不格外注意。
彭虎的内心感到非常不安,自咎骆驼交给他的任务,他没尽到责任。
屋子烧了,查大妈受伤,宝物全被歹徒夺走。
彭虎是练武的人,认为这是栽筋斗,而且是栽在几个鼠贼的手里,实在心有不甘。
“骆大哥,中共已经不择手段对付我们了,我们何不以牙还牙?烧他们的香江古玩商店!烧他们的特务站!烧他们的华商陶磁公司!我们照样可以把他们的宝物烧出来,然后给他夺走!……”
骆驼急忙双手乱摇:“万万使不得,这种危害公共安全的事情,不是我们干的!”
“那么骆大哥有着怎样的打算呢?”
“不用着急,我们从长计议!”
“骆大哥,你的‘牛步化’我反对!那些国宝若被他们运出了香港,我们再想追回来就困难了!让国宝流失海外,我们罪孽深重!”
骆驼仍然摇头说:“没关系!科学愈昌明,世界的距离愈来愈近,我们可以丢失,也可以弄得回来的!”
彭虎无可奈何,只有听候骆驼的决策,由于心情内疚,闷闷不乐。
夏落红和孙阿七二人奉骆驼之命,外出刺探这次火焚旺财记陶磁号,究竟是哪一方面干的。
由于敌人已由两派蜕化为三派,他们的进行便较为絮琐分心。
至少他们要窥探好几个地点,“香江古玩商店”、“特务站”、“新加坡大饭店”、“华商陶磁公司”、“英记委托转运公司”……
不久,孙阿七和夏落红回来了,向骆驼报告。
夏落红说:“事情很出意料之外,与香江古玩商店及郝专员的特务站似乎没有关系!这两个机构都很安静!奇怪的是英记委托转运公司和俄国特务的红冠餐厅都很热闹,三山五岳的人马云集,似有什么聚会,莫非是武不屈和朱丽莎合起来干的?”
骆驼大感诧异,“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孙阿七说:“看他们双方的迹象,好像是有着重大的事情磋商,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大,要不然就是巧合!”
骆驼感到困惑。英记委托转运公司和红冠餐厅都很难安插内线,真相未明之前,他无法进行任何诡计!
“郝专员他们真的没有任何动静吗?”
这时候的“英记委托转运公司”内好不热闹,“亚热带之蝎”武不屈亲自坐镇在该公司的经理办公室内。
这办公室的保险箱曾经被歹徒用引药爆炸过,当场炸毙了一名俄人。墙壁和地板上仍遗留着爆炸斑斑的痕迹。
办公室的窗帘深垂,大门紧闭,由楼上至楼下每处要道,均有人把守,如临大敌似的。
陪同武不屈在办公室内的是“英记”的主持人黄河浪,和一名由“华商陶磁公司”调过来的陶磁剖解专家麦余堂。
黄河浪开了一瓶美酒,和罐头食肴,他们似在举行庆功宴,庆祝武不屈的狡计成功。空前的大捷。
火烧“旺财记陶磁号”实行“拦路打劫”的一批人已经回来了,他们呈献上“战利品”,那便是由彭虎的手中夺过来的一只箱子。
启箱的工作要十分谨慎。这是可想而知的,箱子内必装置着“香江古玩商店”失窃的“国宝”。失而复得的宝物不能让它有丝毫损害。
记得彭虎为保护这只箱子,宁可自己的皮肉吃苦头,还小心翼翼地将它置至墙角,武不屈的爪牙是乘彭虎应付四方八面的围袭,不注意之际将它盗走的。
他们同样的小心翼翼,将它搬上汽车,又运至“英记转运公司”来了。
麦余堂亲自负责开箱,撬开了箱板,里面是重重叠叠的木杆草,取出禾草,里面是一箱笨重而粗糙的磁瓶,一看便知,它必然是有“夹带”的。
麦余堂用他的技巧,用化学药物,燃点起火,将磁瓶薰灼了一阵。继着,用小木槌向瓶上轻轻敲击,磁瓶的外壳便告碎裂,纷纷地脱落了。
不久,逐渐露出里面的另外一只古瓶,镶满了宝石的古瓶。
“嗨!这是起挖自万历皇陵的万寿古瓶呢!瞧这些宝石,每一颗全是无价之宝,哈!”黄河浪喜笑颜开地说。
武不屈不免自鸣得意起来,这一次他成功了,自从奉派上香港以还,累遭败绩,这回是头一次将骆驼击败了,夺回了郝专员他们丢失的国宝。哪怕只是一件,也是空前大胜利,可以向他的上级有了交代,也可以在郝专员和姚逢春的面前炫耀一番,吐气扬眉了。
“哈!行了!这会儿我可以想像得出骆驼那副哭丧的嘴脸,他该明白‘亚热带之蝎’不是虚有其名的,最大的胜利还在后面呢!”
麦余堂一面剖解着磁瓶的外壳,一面向武不屈歌颂不迭。
不久,第二批又回来了,他们乘乱自查大妈的手中夺得一只小木箱子。
这只木箱,形状很小,旺财记陶磁号在烈火焚烧时,那独臂的老太婆连什么也不取,独独夺出这只小木箱子,它的价值即可想而知了。
武不屈很高兴,毕竟是一次行事,两批收获,他还相信会有好消息源源而来。
立刻,他又让麦余堂开箱,箱板撬开,里面同样的有稻草垫着,上有塑胶的匣子一只,匣上精印有“磁马乙套”字样,还有出品的厂商、年号、及香港总经销“旺财记陶磁号”等的几行小字。
麦余堂将匣子揭开,匣内满盖有棉花,棉花底下有着八匹精致小巧的白磁马,用棉纸裹着,解开棉纸乍看,那没什么特别。值不了多少钱的精工摆式品而已。
麦余堂趋至茶几旁取下茶盘,由暖水壶倒了半盆开水,他选了四匹白磁马泡进水里去。略为荡洗,倏地只见那几匹磁马渐渐褪了色,那雪白光亮的颜色像是带了油质的粉沫渐渐地溶解了。里面露出来是灿烂的翠绿颜色,光彩夺目。
武不屈格格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这必然是清朝乾隆皇帝时代番邦来朝进贡的所谓‘八玉马’。乃名闻世界的稀世之宝!也正是香江古玩商店第一批失窃的东西呢!好极了,骆驼竟然连第一批赃物也还未有完全运走,我的信心该会更大了!”
黄河浪为讨好武不屈,翘起了大拇指说:“武专员可真了不起,凭此一局,大可以扭转天机,反败为胜!”
武不屈大乐,亲自斟了酒,环敬了各人一杯,说:“胜利是大家的,我们为人民而骄傲!”
麦余堂将四匹翡翠玉马重新用塑胶盒子装好,另外的四匹白磁马便置在地上不管了!
武不屈说:“那四匹怎样?”
麦余堂说:“那四匹是真的白磁做的!”
武不屈点头说:“哦,明白了,骆驼故意玩弄手法,将真假玉马混在一起,分作两箱,因为这‘八玉马’是稀世之宝,八匹马在一起,价值连城,若将它分散,价值就得大打折扣了!不过,这些宝物已经全在我的掌握之中,它逃不了的!我们再等待好消息吧!”
武不屈好大喜功,为夸耀他的成绩和超人的智慧,他一面派人拍电报给他的上级报功,又拍照存案,同时又派出汽车去将郝专员和姚逢春等人接来,让他们欣赏一番以雪前耻。
第三批人马回来了,他们夺得的是一具玉观音,这都是香江古玩商店的失物。郝专员和姚逢春目睹这些失物,目瞪口呆,不由得不对武不屈加以钦佩。武不屈嘴舌不饶人,冷嘲热讽,使得这两人好生难受。
武不屈正洋洋得意间,第四批人马回来了。只见他们一个个的头破血流。
“怎么回事?”武不屈忙问。
“我们遭遇了意外的袭击……”
“袭击?谁袭击你们了?”武不屈惊愕说。
“搞不清楚是什么人,他们好像是突然而来自天而降,潜伏在我们停在路边的汽车里面。初时,我们尚以为是武专员派来接应我们的人马呢;我们刚把自火场夺到手的木箱递进汽车去,就吃了大亏,第一个被踢出汽车来的是鲍三,跟着,背面也有人包抄过来了,一阵拳打脚踢,我们措手不及,几乎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全仆倒在地上啦……”
武不屈听手下人的报告,急得抓耳搔腮,龇牙咧嘴地说:“你们挨了打,竟然连对方是什么人,连一点影子也没瞧出么?”
那为首者露出一副哭丧脸孔,喃喃地说:“其中好像有大鼻子……”
“大鼻子?”武不屈像触了惊的马,两脚乱跳。
黄河浪也惊诧万分,瞪着眼说:“你们说是有俄国人突袭你们么?”
麦余堂也很不服气地说:“这就奇怪了,别的一组人回来,都很成功地达成了任务,而偏是你们遭俄国人突击了!岂有此理!”
武不屈两眼翻白,跌坐在沙发椅上,汗如白豆,不断用手帕拭抹。
这次向旺财记奇袭,先是利用爪牙伪扮警署的便衣置下了计时燃烧弹,算准时间,利用迂回战术,因为人数过多,会变成聚伙械劫,易引起局外人注意。
武不屈肚子里的算盘打得十分正确,只要计时炸弹不被骆驼识破。它在预定的时间准时爆炸,那么他的奸计便成功了。
“旺财记”的电话线先行加以截断,店内的人求援无路,火一焚烧起来,必会将价值连城的宝物向店外搬运,那么他们只需要守在店外,有一件夺一件便行了。
武不屈特别关照过,任何一件东西夺到手,即需先行运回“英记”,反正他们分有四五组人迂回向火场进行劫夺,已经有三组人成功回来,偏是这组人失败,而且还有大鼻子向他们突击,这岂不是怪事么?
“螳乡捕蝉,黄雀在后”。这是一点不假的,朱丽莎得到屠寇涅夫的援助,实行奇袭中之奇袭,把武不屈手下人自火场夺到手的“宝物”又给夺走了。
这也是“鬼使神差”的巧合,原来朱丽莎侦悉武不屈开设了陶磁公司之后循线索追查,追上广州,发现骆驼也开设有陶磁号,而且总店设在香港,自然也得着手调查。她日夜均派着人在“旺财记”附近窥探动静,这晚上,发现“旺财记”失火,火场外起了打斗,有人“趁火打劫”,朱丽莎闻报,立刻了解是怎么回事,但是她的人手不够,便向屠寇涅夫求援。
大队人马杀到现场时,旺财记已为祝融几乎化为灰烬,武不屈仍有一伙人未离去。他们实行劫中劫,夺中夺,将最后的一批“赃物”给夺走了。
自从英记委托转运公司的保险箱发生爆炸,俄国著名的间谍查可夫死于非命,他们的组织一顿官腔打了下来,那些声势浩大云集香港的俄国特务便作鸟兽散,各奔前程,回他们的“任务地”去了。
红冠餐厅回复了原有的宁静,生意清淡得可以“拍苍蝇”。可是它也因此变成为朱丽莎的第二基地。
朱丽莎观察得非常清楚,红冠餐厅着实比新加坡大酒店安全得多了,以这次俄国特务的集会来说。不论是骆驼方面或是郝专员、武不屈方面,他们都无法打进重围刺探任何秘密。
红冠餐厅的保密控制也甚高明,他们多次的机密会议,也没有任何泄漏。
所以朱丽莎对红冠餐厅有了信心,将它视作第二活动基地。
朱丽莎派出的人马在旺财记陶磁号火场向武不屈的爪牙夺得一只小木箱,立刻就被送至红冠餐厅,朱丽莎亲临会同屠寇涅夫开箱察看。在初时,朱丽莎甚感失望,因为箱子内不过是几匹普通白磁所烧形状和姿态不同的白马而已,会有着什么样的价值呢?
但是,凭一点线索,可以判断这些磁马一定另有玄机。旺财记遭回禄,彭虎和查大妈连什么生财器具也不抢救,仅只抢出几只小木箱,武不屈又派出了好几组人“趁火打劫”,专为夺取这些抢救出的东西。
朱丽莎是吃得亏多学了乖,她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以放大镜对那八匹磁马加以仔细研究,发现其中的半数磁质不同。
朱丽莎无法断定其内中有着什么蹊跷,求救于屠寇涅夫。
老毛子的性格是比较楞一点。他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先用刀子去刮,然后又用酒精及汽油去抹,嘻,竟真给他找出了一点名堂。八匹磁马之中,有着四匹是用胶质的白磁粉涂上加以伪装的。
用开水一泡,它“原形毕露”了,那是四匹翡翠玉马。
朱丽莎喜出望外,这是她奉派至香港后自展开调查工作以来空前未有的最大胜利。这四匹玉马是共党执政官员盗售的国宝,是所谓“八玉马”之中的四玉马。
朱丽莎高兴得抱着了屠寇涅夫拥吻。
屠寇涅夫也骄傲不已。到底他能在朱丽莎的面前表现了过人的智慧,并不比其他的俄国特务逊色呢。
正在这时,“新加坡大酒店”方面给朱丽莎打来了电话。
“朱女士!武不屈到酒店里来拜会,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磋商呢?”
朱丽莎哈哈大笑:“嗯,我也猜想这老家伙应该到了!”
朱丽莎心中明白,武不屈必然是为那几匹丢失的玉马而来的,这是他们盗卖“国宝”的铁证。
这些东西,几乎都已尽落入骗子骆驼的手中,武不屈好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算是夺回了一部份,岂料那“八玉马”之中的四匹玉马,又落在朱丽莎的手中,武不屈不得已,唯有登门向朱丽莎索取。
朱丽莎是奉命调查这件盗卖“国宝”案,藉以打击所谓“毛泽东思想路线的新社会主义”派系而来的,因为,这件盗卖“国宝”案,在表面上美其名“拓展海外经济”,而实际上,这是一件空前绝后的“执政官员”集体食污案。
朱丽莎既夺得“四玉马”,岂会这样容易的就还给武不屈呢?他们盗售“国宝”的证据已经有了,再进一步能抓着他们的银钱进出帐目,海外的银行存款,帐户名册,那么全案就可以结束,朱丽莎也可以向上级有交代了。
所以,武不屈想索回四玉马谈何容易?
朱丽莎在电话中向汪玲玲关照说:“别理睬他,就说我不在酒店,请他回去好了!”可是这时候武不屈早已迳自闯进了房间,自汪玲玲的手中夺过了电话听筒,直接向朱丽莎说话了。
“朱女士,我知道你在红冠餐厅里,我不得不向你提出警告,那地方并不安全,你是知道的,查可夫是俄国数一数二的间谍,已经落了粉身碎骨的下场,相信你不会高兴向他‘看齐’吧?”
朱丽莎勃然大怒说:“假如你敢炸红冠餐厅,我们必然以牙还牙!同样炸你们的古玩商店、特务站、委托转运公司、陶磁公司……”
武不屈呵呵笑了起来。说:“好厉害的嘴,其实像你这样美丽而又有才干的女同志,我们应该尽力吸收,让你投靠俄国人实在太可惜了,假如你愿意‘弃暗投明’,我可以呈报上级,给你更高的地位!”
朱丽莎冷笑说:“别假惺惺了,你无非是想索取你丢失的四匹玉马而来!”
武不屈说:“一点也不错,我正是索取四匹玉马而来,这是属于‘人民’的东西,应该将它归还‘人民’!”
“哼,盗卖国宝贪污自肥,还冠以‘人民’名义,该当何罪?”
“呸!别神气,我索还四匹玉马,当然有代价付给你的!”
“什么代价?莫非是给我部份赃款么?”
武不屈笑了起来。“不!那是廖士贵的性命,你的手下一员大将!”
朱丽莎暗暗吃惊。“廖士贵犯了什么罪?……”
“通敌嫌疑!他在广州已经被‘保安司令部’扣押了,不久要开‘公审’大会!”武不屈说:“当然,俄国特务利用中国人,人命当草芥,他们是不会在乎的,但是你朱女士却损失不起,你少掉了一个廖士贵,等于损失了一只臂膀,以后就什么工作也不必做了!”
“你的手段也未免太卑鄙了,廖士贵怎样通敌呢?”
武不屈说:“我且将公文念给你听!人民的‘公敌’骗子骆驼,在广州开设了一间‘陶磁商号’专为窃盗‘人民’拓展海外经济物资,已为‘人民’强大的政治保卫战斗员破获,正进行调查发展之际,竟为‘人民叛贼’廖士贵通风报信,泄漏机密。致使‘公敌’骗子骆驼的党羽逃脱一空,兹将逮捕‘叛贼’廖士贵提起‘公审’……”
“好卑鄙的手段、无耻、不要脸皮!”朱丽莎一连串的咒骂。
武不屈笑了一笑。说:“我反正已夺回四匹玉马,无非是希望将八匹玉马团圆而已,至于交换与否,当然听随尊便了!我会等候你的回音的!”说完他便将电话挂断了。随后,武不屈向身旁站着发呆的汪玲玲揭了揭帽子,行礼而退。
武不屈在“新加坡大酒店”内外布置有大批的行动员,他们一则是为保护武不屈而来,二则是趁机刺探“新加坡大酒店”的环境地利,以便向朱丽莎进行第二步的“斗争”。
武不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新加坡大酒店”,从容去了。
汪玲玲又再拨电话向朱丽莎请示。被朱丽莎一顿臭骂而挂上了电话。
朱丽莎心情惶悚,找屠寇涅夫商讨研究。
果然不出所料,屠寇涅夫说:“损失个把人算得了什么?达成任务要紧!”他给朱丽莎指示了机宜。
次日,朱丽莎伪造了一纸单据,上书:“订购单,兹收到朱女士订洋港币二百元整,订购江西陶磁碗具一百套,一月内交货,此据。”下面是旺财记陶磁号商号的印章,印章上有该店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并附有一行小字是“承蒙赐顾,无任欢迎”!完全像真的商店订货单一样。
朱丽莎便持着那张单据赴警署去报案,因为旺财记陶磁号遭受了回禄之灾,火首店东逃逸无踪。
朱丽莎说是她付了订洋,没收到订货,不甘损失而来报案的。
朱丽莎交游广阔,警署之中,有人事关系,警署尽情给她方便。
原来,屠寇涅夫得到情报,知道香港警署在“旺财记”的火场之中拾得部份的残烬帐册。
朱丽莎就是要查看那些帐册来。
警署是奉“层峰”命令,尽量给朱丽莎方便,所以便将在火场之中拾得的半烧毁的帐册全搬出来了。
朱丽莎是受过苏俄“格别乌组织”严格训练的特务,只要有线索,便可以有心得。
旺财记陶磁号对外贸易帐册,的确对她有很大的帮助。尤其是其中“华泰轮船公司”的往来帐。
“旺财记”输出海外的货物,部份是交由“华泰轮船公司”输运的,可是“华泰公司”却反欠“旺财记”的租金。
“旺财记”只是一间陶磁商号,堂堂的一间轮船公司,会租用区区的陶磁商号什么东西呢?
朱丽莎灵机一动,吃吃笑了起来,心中说:“骆驼呀骆驼,你是了不起的人物,可也想不到会有今天的一天吧?强中自有强中手,我朱丽莎也不是懦弱之辈,这一回,你总要全军覆没,一败涂地了!”
朱丽莎以最迅速的行动,到“华泰轮船公司”去实地调查。
“华泰轮船公司”,只不过是一间小得可怜,新开张未久的轮船公司,总共只有三艘百余吨“老爷”轮船,而且全是向外租用的。
朱丽莎透过了警署的关系,又出示了“旺财记”的订货单据,声明她是不甘损失为追查“旺财记”的店东而来的。
“华泰轮船公司”的老板胡功亮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中年人,他接待朱丽莎坐在他的办公室中,搬出了好几个月的帐册,尽予朱丽莎以方便,让朱丽莎自己去了解“旺财记”和“华泰轮船公司”交往情形。
“旺财记”和“华泰轮船公司”的关系,在表面上也无非是普通的顾客而已。“旺财记”是经常有陶磁货物委托“华泰轮船公司”运输的。
朱丽莎需注意的,是“旺财记”托运的是何种货物?运往什么地方?收件人的地址?骆驼的狡黠善诈,朱丽莎十分了解。他所委托运送的货物自然全部是陶磁。
有运往新加坡的,有运往越南的,有运往寮国的,也有运泰国的。
至于收件人是谁?轮船公司无从知道,也从不注意这种事情。
胡功亮说:“公司的习惯,对委托的客户,发给提货单,即告了事,轮船到埠认单不认人,而且也从未出过什么‘纰漏’。要想查它的提货人,恐怕费上一番手脚,至每一个地方的办事处查询才行呢!”
“提货单从不寄往香港吗?”
“没有这种必要,假如顾客不来查询的话!”
朱丽莎正向胡功亮盘问间,忽的这轮船公司的经理室走进一个人,吃吃笑了起来。说:
“朱女士,我们走的几乎是同样的路线呢!”
朱丽莎回头一看,那是“亚热带之蝎”武不屈到了。武不屈的手中同样的有着一纸伪造的文书,那是“旺财记”的订货单。他也是至警署报案后摸索到这间轮船公司里来的。
“假如我们能联合在一起,该多么的方便呢?债权人团结起来,力量就大了!”武不屈说。
朱丽莎冷笑说,“假如你向我投降的话,我可以接纳!”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我们何苦自相残杀?我们的派系不同,‘主义’还是一样的!”武不屈说:“八匹玉马分散开便不值钱了!合拢来才是完整的宝物!希望你还能再加以考虑!”
“何不把你所有的四匹玉马拼向我的这方面呢?”朱丽莎笑说。
“靠外人的支持,终归是不会长久的!”
胡功亮似乎了解武不屈的来意。同样的将帐册交给了武不屈过目。武不屈需要问的,胡功亮同样的还是用应付朱丽莎的那句话回答。
朱丽莎心中想,武不屈的侦查线索,可能是由追踪她而来的。假如她和武不屈同一线索发展,在人力上她必会吃上大亏。所以,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在这间轮船公司碰头了,武不屈的一贯作风,以手辣心黑闻名于东南亚,和他硬碰,实在不划算,不如避之则吉!
朱丽莎想着,便实行告退了。好在她已是胸有成竹,要打一场全面性的大胜仗。
武不屈推开了帐册,跟随在朱丽莎之后,说:“朱女士,我们同道,让我送你一程吧!”
“武同志,无需要你的假惺惺和假客气了,我们迟早会狭路相逢的。”朱丽莎瞪了武不屈一眼,迳自走出“华泰轮船公司”的大门去了。
武不屈仍追在后面,以恐吓的语气说:“我们全是‘社会主义’的同志,还是共同合作比较好!”
朱丽莎冷笑,“哼,我的‘主义’是要解放全世界!你们的‘主义’,只是冀图解放中国人的荷包罢了!”
“妈的!俄国滥调……”
在踏出“华泰轮船公司”的大门时,朱丽莎最忠实的保镖陈异挡在大门之前。
他横眼向武不屈说:“胡缠对你是不利的!”
武不屈早料到陈异会有这么的一着,即回答说:“别以为你是个快枪手,你且看看,在这间轮船公司的门前,我布置有多少枪手?每一支枪的枪口都是对准了你和你的主人的!”
陈异和朱丽莎同时绕眼一看,果真的,一点也没错,轮船公司的前街后巷,全停着带有神秘性的汽车,向他们的所在地点虎视眈眈的。
他们的处境,显然是危机四伏。
陈异是个楞人,也不知道是打那儿来的机智,指着武不屈说:“这地方是香港,不是大陆,光天化日之下,我不相信你有胆量妄作妄为?别忘记了,你是曾经两度被递解出境的犯人,我们谁都可以控告你,可是看在‘列宁’和‘马克斯’的份上,我们算了吧!要流血,流他人的血,别流我们的血!”他说着,从容将朱丽莎护送进汽车。
驾车的是汪玲玲。朱丽莎手下所有的几个人,全运用上了。
朱丽莎的汽车扬长去后,武不屈长叹一声,喃喃说:
“自从俄国特务来过了之后,朱丽莎和她的党羽的技术大有进步了!”
武不屈的一个爪牙趋上来,进谗言说:“武专员,为什么我们不采取主动?”
“你闭嘴!”武不屈申斥说。
是夜,在香港著名的轩尼斯道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情事。
“华泰轮船公司”的总经理胡功亮,在业务上的应酬完后返家的途中,遭遇了绑架。胡功亮在香港是自备汽车阶级人物,可是他的自备汽车却是自己驾驶的。
这天晚上,他在业务上有应酬,自己驱车,到了“大三元”酒楼,与会的都是客商,他们饮酒作乐,还招了卖唱的唱歌助兴,热闹非凡。
胡功亮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已经是大祸临头了呢。他的汽车是一九六零年出品的“柯士甸”牌小型轿车,全身银色,置在停车场上,小巧玲珑,甚是光灿夺目。
可是这辆汽车却已变成了歹徒的目标,他们早已经在汽车的周围布置停当了。只等候胡功亮宴罢出来就实行动手了。
钟声敲过了十点,酒楼的客人渐散了。胡功亮酒意阑珊,由一个茶花(女侍)搀扶着,落下了楼梯。不久,他和女侍摆了摆手道别,迳自回停车场过来了。
这时候,停车场上留在的汽车已是寥寥无几,胡功亮摸出了钥匙,扭开车门,正待要跨车去的时候,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
随着他坐下,车内挤进了一个以丝巾蒙着嘴脸的彪形大汉,跟着一支手枪已指在他的咽喉之上。
胡功亮大吃一惊,所吃的几杯酒,顿化作冷汗冒了出来。
“你,你……要干什么?”
那蒙面大汉伸手向窗外打了个手势,立时,有三四个黑衣人趋过来了,他们全是以丝巾蒙鼻孔下的半只脸孔,很不客气地自动启车门挤进了汽车。还有一个人接掌功亮的驾驶盘。
“你们要干什么?绑票么?”胡功亮怪叫说。
那首先进车的大汉,似是为首者,他指挥那驾车的说:“我们到他的‘华泰轮船公司’去,那地方不被人注意!”
于是,那辆银色的小“柯士甸”绕道穿出了大马路,在平直的柏油路上疾驶。
不久,汽车已经在“华泰轮船公司”的大门前停下了。歹徒们逼令胡功亮交出了钥匙,启门而入。
在香港地方的一般小型的公司机构,已经有了欧美的作风,所租用的办公地方,连工友都没有的,下班之后,锁上大门就走。所有的安全,全交由马路上的巡逻警察了,“华泰轮船公司”就是如此的,因之,歹徒们便看中了这地方值得利用。
他们一伙人挟持胡功亮进入了轮船公司的办公室后,留下一人把守在门外放哨,其余的人,进入室内,把窗帘全给放下。电灯也不掣亮。只开了一盏台灯,还置到地上去。
胡功亮的钥匙已落在他们手中,任由他们翻箱倒筴,到处翻阅。
那为首的彪形大汉自他的风衣的口袋内摸出了一瓶“占酒”,说:“胡经理,我知道你好酒量,我和你边谈边喝吧!”
胡功亮强自镇静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着什么事?有着什么企图而来?”
蒙面大汉说:“多问话对你没有好处,多答话省掉我们双方的麻烦!”
胡功亮说:“你们需要知道些什么东西呢?我的公司并没有什么秘密及不可告人的事情!亏空累累,没有余财……”
蒙面大汉便将自风衣口袋中取出的一瓶“占酒”推至胡功亮的跟前,取玻璃杯替他斟得满满的,又说:“你一面回答我的问话,一面喝酒,既可以给你压惊,我的问题完后,你的酒也醉了,我们可以一点也不费事,大家就告别了!”
胡功亮摇头说:
“说实在的,我已经喝了过量的酒,再多喝就要醉了!”
蒙面大汉说:“我们就是要你醉倒,你不自动喝的话,我们就得灌你!”
胡功亮不得已,只有听由他们的摆布,边喝着酒,边答覆蒙面大汉的询问。
“你和旺财记陶磁号究竟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特别,还不是普通的客户一样吗?不过旺财记经常有货物委托我的公司输出海外各地罢了!”
“他们经常载运些什么货物?”
“陶磁公司,当然运的就是陶磁!”
“拍!”一记耳光,掴得清脆响亮。胡功亮被打得几乎跌出他的坐椅之外。
“干什么打人?”他愤然问。
“不说实话自讨皮肉痛苦!”蒙面大汉说:“旺财记输运陶磁,到什么地方?”
“在我们公司的航线上全有,有到新加坡的,有到越南的,有到寮国的,有到泰国的,婆罗洲、印尼……全有!”
“什么地方最多?”
胡功亮想了一想,说:“泰国比较多!”
这时候,那几个负责搜索文件铁柜的爪牙已翻出了一叠文件,呈递至蒙面大汉的跟前。
“报告,这间公司所有的三艘轮船都是向外租借的,文件在此!”
“这事情是真的吗?”蒙面大汉边翻阅着文件,边问。
“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年头找饭吃不容易,租用他人的轮船,开设轮船公司,又有何不可?”胡功亮说。
“华泰轮船公司”所有的轮船的名字也起得满别致的,称为华福、华禄、华寿,“三星照”全有了,蒙面大汉注意到这三条船本身的重量和它的载重量,差不多华福和华禄都有百余吨的载重量,唯有“华寿号”载重量不及四十吨,细看它的租约细则,原来,这条船,乃是旧式的游艇所改装的。
租用人是胡功亮,业主是欧阳业,但是签名的,却是“常云龙代”四字,下面还有常云龙的印章。
蒙面大汉乃是武不屈手下的一员大将麦余堂,这人是研究化学出身的,有科学头脑,立时就把骆驼的“白鹅毛号”和“华寿号”联想在一起。
游船改装,又只有四十余吨的载重,那不就是“白鹅毛号”又是什么船?再者,船的业主是欧阳业,骆驼的至友,代签租约的,是骆驼的把弟老么常云龙。
案情便全明朗了!
麦余堂有了把握之后,再问:“‘华寿号’现在在什么地方?”
胡功亮说:“前天在离港开出去,先至马尼拉,再到沙捞越,到新加坡、曼谷、西贡,再回香港……”
“旺财记有货在这次航运之中么?”
“搞不清楚,查看帐册就知道了!”
立时,有人帮同翻阅这轮船公司的流水帐和提货单登记传票,证明了胡功亮所说的不假。旺财记有两大箱陶磁交由“华寿号”运往泰国。
麦余堂心中暗想,在这两箱陶磁之中,骆驼必有宝物夹带在其中。
想要拦截这条船的话,已经是不容易了,但是“华寿号”将货物运抵泰国之后,由什么人取货?是什么机构?什么商号?胡功亮一概称不知道。
“旺财记和‘华寿号’有着些什么关系呢?”
胡功亮仍然是不知道。
“那么你和‘华寿号’订的合同,所有的利润付给什么人?”蒙面大汉再问。
“我们订了一年合同,帐早付清了。至于利润,每三个月结算一次,还未到时候……”麦余堂心中猜想,事实也可能就是如此,多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以骆驼做事情的一贯作风,向来是不留任何痕迹的,他为了打发这条船,经过改装,交在“华泰轮船公司”的手里,变作了商船,任何人也意想不到的。
“华泰轮船公司”亏债累累,只要有利可图,条件上能占若干便宜,自然将就着运用这条船,于是便受了骆驼的利用了。
麦余堂再问不出什么名堂,胡功亮被逼着喝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他迷迷糊糊得连答话也是结结巴巴的。
麦余堂便招呼大家准备撤退,可是在撤退之前,必需让胡功亮喝至滚地为止。
然后他们施了手脚,将剩余下的酒洒遍了整个的办公室,造成胡功亮发酒疯的形状,这样,即算胡功亮次日向治安机关报案,治安人员也只以为他酒后胡闹,不加以理会了。
朱丽莎离港的消息,又是霓虹晚报独家报导。
武不屈也盘算过,要追踪骆驼的“赃物”,必需发展到海外各地去。
朱丽莎和武不屈进行的线索相同,他们除了需对付骆驼之外,还得注意以防对方捷足先登。
因之,朱丽莎离港之消息他们非得注意不可,这个名女人在香港已经闹得有点名气了,她总不能来去无踪的就离开了香港。
经过一番调查,朱丽莎是带着她的女侍汪玲玲,订了“国泰航空公司”的机票,飞往新加坡。
这样便可以说明,“华寿号”必在新加坡停留,武不屈不需要派人调查,直接派人跟踪着朱丽莎,就可以省掉许多事情了。
离开了基地作战,最难讨好,尤其是“华寿号”除了在新加坡停留之外,还要到许多的地方去,始才回返香港。
据麦余堂带回来的情报说:在“华寿号”这一次的航程上,旺财记所托运的陶磁,是运往泰国去的。
朱丽莎为什么不赴泰国,而先一步到新加坡去呢?内中必有诡诈。
武不屈心中想,在火焚“旺财记陶磁号”的一战中,他已获得空前绝大的胜利,为了保持战利的成果,不必亲自去冒险了。尤其是华泰轮船公司的航线,差不多都是反共国家,东南亚地区的亲共国家是愈来愈少了。骆驼不是个好对付的人物,旺财记陶磁号被焚,焉有不设法报复之理?
因之,武不屈立刻召集开会,在席间,他向郝专员说:
“这一次新加坡之行,我看还是劳烦郝同志辛苦一趟,我在香港的事情未了,分不出身去,朱丽莎之突然离港赴新洲去,是必然有着她的用心的,盯着这女人,就可以坐享现成的成效!”
郝专员深感到惶恐。明眼人一看而知,朱丽莎之突然离港赴新加坡去,任务必然艰钜,而且在东南亚那些反共国家中,以追踪朱丽莎来对付骆驼,必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假如说,这一“战局”简单,武不屈早已经踏上飞机闷声不响地就已经飞往新加坡去了,还会开会研究,把这件好差事让给郝专员呢?
郝专员提出抗议说:“火焚旺财记是武专员你干的!绑架拷问胡功亮,也是你武专员干的!为什么突然把任务交到我身上,好像全接不上头呢!”
武不屈嗤笑着说:“香江古玩商店运达的国宝全由你们丢失,应该由你们负责把它夺回来,假如说这种功劳全由我一个人独占,也显得你们太不光彩了!”
武不屈说得漂亮,使郝专员哑口无言。而且姚逢春还傻里傻气地满以为武不屈说得有理,猛点头不已。
武不屈再说:“其实这一行的任务实在是太简单了,一点脑筋也不用费,只需要盯牢朱丽莎就行啦!可以坐收现成的收获!”
冯恭宝和魏中炎等遭遇的挫折很大,为了窥探“旺财记”被误作了小偷关进了警署,经郝专员透过“外交”的关系,始才释放出来。
他们举起手说:“我们愿意往新洲走一趟,为郝专员效劳!”
白云机场上机声轧轧。
机场大楼的麦克风有娇滴滴的声音在说话:“乘‘国泰航空公司’到新加坡去的旅客请注意!飞机马上要起飞了,请预备上机!”
这天在机场上显得十分热闹,也不知道是什么要人离港,送行的客人挤满了在那间的航空大楼之前。
新闻记者们的镁光灯,熠熠闪个不休,连停放飞机的机坪和跑道都有抢镜头的人预守在那里,等候“最佳机会”猎取镜头。
朱丽莎和汪玲玲也赶到了要搭乘这班机,她们的送客也不在少数。但是俄国朋友却没有到,几乎送行的都是一些平日接触的政府官员和一些真正做古玩买卖的古玩商。
在送客的人潮之中,也显得十分的复杂,朱丽莎最有力的助手廖士贵被扣留在广州,没赶上这场热闹。
她的保镖陈异太碍眼,同时在香港也全仗他主持一切了,也没出现在机场前。
“香江古玩商店”的人员却到了不少,几乎平日最为活跃的几个行动员如冯恭宝、魏中炎、毛必正等人几乎全到齐了,连姚逢春也挤在人丛之中。
郝专员是因为手续的关系,没赶上这班班机,所以他改乘其他的航空公司的飞机欲追踪朱丽莎。
武不屈是算准了骆驼和他的党羽必会在机场出现,所以他爪牙也出动了不少,如黄河浪、麦余堂等人也在人潮之中窥探虚实。
就只凭郝专员和武不屈的那两伙人他们自己“捉迷藏”,已足够热闹了。
骆驼没有出现。
假如说骆驼不赶上这场热闹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位老人家在什么地方呢?怪得很,他在机场大楼的屋顶平台风向室的大门前,正持着望远镜,将在人群中活动着的有着特别企图的人物看得一目了然。
他频频点着头。“华泰轮船公司”的一条线索,他们全“开码头”开辟新战场开至海外去了。
“间谍战”就是这么回事,牵一线而理出万机,“兵败则如山倒”,骆驼只为这“鬼使神差”之一局,就好像全局大败,共党们好像是有机可乘,开始攻他的弱点了。骆驼欲扭转危局,还得下一番深功夫呢。
郝专员带着冯恭宝和魏中炎正待起程赴新洲之际,可又发生了使他疑惑不解的意外事件。
那就是老“特务站长”那长庚回到香港来了。
那长庚回来得非常突然,而且迟不回来,早不回来,偏赶在这个时间回来,岂不令人费解?
凭心而论,那长庚是被郝专员排挤走的,为了珠冠丢失,再加上原要诱骗章西希上广州将他扣押的,反而那长庚自己被扣,郝专员趁机落井下石,害得那长庚要向组织坦白承认过失,请求向组织重新学习,接受新的“指导”,再从头为“人民服务”……
难道说,那长庚已经处分完毕,已经接受过“学习”和新的“指导”么?时间岂不太短么?
那长庚持有组织的密令,重新派到香港来为“人民服务”!他还是老样子,精神奕奕的,目光灼灼,嗓音响亮,就只是消瘦了一些。也或是在接受“学习”和“指导”时太辛苦了!
郝专员心中纳闷,莫非这又是武不屈的诡计,故意调虎离山,将他调至海外去追踪侦查朱丽莎,而又把那长庚调回来,有预谋要将他挤走的?
郝专员和那长庚也是老同志了,虽然面和心不和,但是表面上仍然要互相敷衍一番。
“哪,那同志,好久不见了!欢迎你回来!”郝专员上前致欢迎词说。
“嗳!承蒙关照!”那长庚回答说。
“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之间,你离开香港有多久了?”
“不多,三个月!”
“精神不错,只是消瘦了一些!”
那长庚起了一阵邪笑,说:“当然瘦了,挨了修理嘛!”语气之中,他似乎有着一股子怨气无处发泄呢。“听说我离开之后你们搞得很不错呢!”
“唉,处处遭遇到荆棘……”
那长庚忽的发现郝专员的身畔置着有好几件行李。说:“怎么?我刚来到,郝专员就要出门了?”
这句话正说中了郝专员的“心病”,耸肩喃喃回答说:“可不是吗,部份失窃的古物竟被骆驼那家伙私运出海外去了!我正兼程追踪……”
那长庚哈哈大笑说:“竟然玩出海外去了,这也不错,正好借此机会浏览一番海外风光也不坏,以前我们对付骆驼,似是处处‘拨草寻蛇’,郝专员此番一去,切莫大海里捞针才是呀!”
郝专员一听,全不是味道,一肚子的难过。
“祝你此行顺风吧!”
郝专员一招手,命魏中炎和冯恭宝提起行李,他们一行三人,便启程出发了!
朱丽莎和她的女助手汪玲玲乘“国泰航空公司”的班机,飞抵新加坡之后,只停留了一夜,次日即又乘“泰国航空公司”的班机至泰国去了。
朱丽莎好像是有先见之明,知道武不屈方面一定会有人监视她的行踪,说不定就会有人追踪至新加坡。她的预定目的地是泰国,但是她故意乘“国泰航空公司”的班机,先抵达新加坡,又由新加坡改乘“泰国航空公司”的班机飞往泰国。
这一来可把追踪的人了搞惨。
郝专员奉命带了冯恭宝和魏中炎追踪朱丽莎,这是为拦截那些失落在骆驼手中的宝物落在朱丽莎的手中。
他们抵达新加坡之后,追踪的线索便告断了,朱丽莎和她的女侍汪玲玲踪迹不见下落不明。
他们踏遍了整个星埠,没发现这对女人的影迹。
郝专员还是细心的。
他调查过“华泰轮船公司”驻星埠的办事处,那个办事处也简陋得可怜,只租借了一家碾米厂的一隅墙角,摆上两张写字台,总共两个职员,而且还是兼职的。
在轮船到埠时,这地方还有人办公,在平时,根本人影不见。
朱丽莎和汪玲玲也曾到这办事处作过一番调查,但是“华寿号”早在两天之前就离星赴泰国去了。
在星埠这艘轮船并没有什么货物交卸,所以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好调查的。而且办事处的两个职员也找不到人。
郝专员和冯恭宝、魏中炎经过了一商磋商之后,好不容易算是找到了其中一个职员的踪影。但他是糊里糊涂的,根本搞不清楚“华泰轮船公司”的内幕,也不知道内中有着些什么阴谋,完全答非所问,使郝专员大失所望。
所有在星埠应该能找寻的线索,郝专员都尽了力,不论大小旅馆酒店都寻遍了,仍然没发现朱丽莎的踪影。
郝专员还和潜伏星埠的中共地下人员取得了连络,请求他们加以协助,可是一切枉然。
最后还是冯恭宝和魏中炎出主意,调查所有对外的交通路线。
终于在“泰国航空公司”的旅客登记簿上发现了朱丽莎和汪玲玲的名字。
郝专员跺足说:“唉,我们被这两个女人耍弄了,捉迷藏捉错了方向啦!”
“我们快往曼谷去吧!”
“说不定那些宝物已经被朱丽莎捷足先登了!”
朱丽莎和她的女助手汪玲玲,以“捉迷藏”的方法,改乘“泰国航空公司”的班机飞抵曼谷。
其实,朱丽莎是早已经计划好的,当她在“华泰轮船公司”查询时,由该公司的帐册,以及“华寿号”的定期航程,她已经计算出该轮的历程,在何时可以驶抵泰国。旺财记陶磁号既然有货物托运在这艘船上,她就非得劫截不可,那些装箱的陶磁,很可能会有经过伪装的“古物”呢!
朱丽莎既是名女人,她自己知道,若离开香港必不简单,尤其是武不屈和郝专员方面,必然会派人追踪、破坏!骆驼为了保护那些“古物”,也必须不择手段,和她“斗法”一番。
因之,朱丽莎算准了“华寿号”的航程后,决意先至新加坡去“虚幌一枪”。然后改变路线,比“华寿号”抢早一步,抵达曼谷。
朱丽莎知道,一定会有人上当的,果然不出所料,是郝专员和他的两名党羽,追抵新加坡之后竟然迷航了。但是意外的,骆驼方面竟没有“反应”!
当“泰国航空公司”的班机在曼谷机场降落,那架豪华客机溜过跑道在机坪停下时。接机的客人自航楼大厦群涌而出,秩序显得有点混乱。
许多新闻记者混迹在其中,各提着照相机到处奔走“抢镜头”。
或许是有什么重要人物抵达曼谷了,致使得新闻记者那般紧张。
当朱丽莎和汪玲玲随着旅客步下机梯时,蓦然间,镁光灯熠熠,新闻记者竟是对准了她俩抢镜头。
朱丽莎和汪玲玲被弄得瞪目悚然,不明就里。
“究竟是怎么回事?”朱丽莎已经心生警惕。
“别要有什么诡计吧?”汪玲玲说。
“我们要特别小心!”好在朱丽莎是经验老到的,大场面见多了,不在乎这些。她向欢迎人群笑了笑招了招手。
这时,在欢迎的人群之中闪出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给朱丽莎献花。
“欢迎光临曼谷!”小女孩说。
“你们是代表哪一方面的?”朱丽莎问。
“我们是‘华商古董业同业公会’派来的!”女孩答。
朱丽莎的心中便有数了,暗说:唔,十成是骆驼的把戏,他开始露面耍花样了!
“公会的代表人是谁?”朱丽莎接过献花之后再问。
“都在后面站着!”小女孩边说着,已是一鞠躬退了下去。
朱丽莎抬眼一扫,人群之中,一个也不认识,骆驼和他的党羽也没混迹在其中。
朱丽莎狐疑不已,由这件事看来,骆驼这家伙又已经抢先了一步,在曼谷这地方作了布置了,有着什么图谋,不得而知!
不过这也等于是骆驼露了马脚,证明曼谷这地方是何等重要,要不然,骆驼又何需要浪费人力财力在这地方展开斗智?必然的,这地方是他贮藏赃物的重要地方。骆驼必有大批的赃物利用“华泰轮船公司”的航运,运抵此间。
朱丽莎反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增加了信心,只要查出骆驼的藏赃地点,就可以“一战功成”,会有极大的收获。
新闻记者已有人趋上前执笔访问。
“听说朱丽莎女士到泰国来是搜购流失在泰国的中华国宝的。请问已经有线索了没有?”朱丽莎不得不加以慎重回答。“我是游历路过此间,由香港到新加坡,又由星埠到此!”
“关于朱女士身世和行踪,此间的报纸已经有了详细的报导,听说朱女士在香港已经有了极大的收获,不知道朱女士在曼谷是否采用同样的方式实行招待古玩商界及新闻记者?”
朱丽莎一愕,原来她的行踪早已经在报纸上宣扬过呢,怪不得会惹来这样的场面呢!这必然又是骆驼搞的了。
“我还未有决定,那需看我的秘书的安排!”朱丽莎指着汪玲玲虚与委蛇说。这时候,有人趋至汪玲玲的跟前,似要访问这位摇身一变的女秘书,轻声说:
“我是‘九十号’派来的,跟着我们走吧!”
汪玲玲一听,知道“九十号”是屠寇涅夫派驻曼谷的特务站,立刻给朱丽莎递了暗号。
她们便由这些派来的人掩护着。突出了重围,离开机场,大门外有预备着的汽车,一溜烟走了!
朱丽莎首先要调查“华泰轮船公司”驻曼谷的办事处,她在香港的总公司已经获得了地址。
为争取时间计,她不趋往旅店,就由“九十号”派来的人员陪同着,按址找寻,来至“华泰轮船公司”驻曼谷的办事处。
朱丽莎走进门,这轮船公司的办事处地方不大,和其他的商埠所有的相差无几。
办事人员也寥寥无几。经理室内却坐着一个人。
孙阿七的脸孔,朱丽莎是不会忘记的,他们已经是多次相会了。而且每一次在见面时,都几乎都是给朱丽莎难堪的。
孙阿七的长相比骆驼更不可爱,一举一动更显下流。只瞧他坐在那宽阔的经理坐位的厚沙发旋转椅上,一副沐猴而冠、装模作样的形色就会令人作呕。
朱丽莎和她的女侍汪玲玲,跨进门,站在门首,就已经听得一阵嘻嘻谑笑的声音。孙阿七似乎是故意的,他笑时抽动着肩膊,一耸一耸的。
“哈,我猜想得差不多。你也应该到了!”
朱丽莎仗着带来的人多,不在乎孙阿七会有什么阴谋,她大步踏进了那间所谓的经理室。先将左右的环境打量了一番。
“久违了,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她问。
孙阿七笑了笑,“不瞒你说,早你一班的班机!”
“啊,原来又是你的神机妙算呢?”朱丽莎加以讽刺说。
孙阿七点着头,自抽屉之中摸出一支巨型的雪茄烟,递给朱丽莎,边说:“在异国相逢,我们交恶不如友好,相信你已旅途疲顿了。抽我一支雪茄如何?”
朱丽莎摇头拒绝受他的款待:“想必是骆驼派你来保管那些‘赃物’的了!”
孙阿七嘻笑着说:“想你必是来设法夺取那些赃物的了!是俄国人的意思吗?”
“我们何不交易一番!”
“要我把它出卖吗?我讨厌俄国特务!”
“这样做大家省掉许多麻烦!否则,我可教你无法活着离开泰国!”朱丽莎以恐吓的语气说。
“说话要小心,曼谷是反共国家,中共在此地并不吃香,假如一旦被抓到了,会以共谍治罪!”孙阿七怪模怪样地说。
“无凭无据地谁可以指证我是中共呢?”
“我可以提出最有力的证据!”
朱丽莎说:“凭什么?”
“我们在这里说话,我装好了录音,我们所说的一切全录进去了!”
朱丽莎打了一个寒噤,立时眼睛四射,注意屋子里什么地方装置了录音机?
孙阿七说:“不用看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刚才拿雪茄烟时扣开的枢纽,收音器在天花板,你的头顶上!”
朱丽莎抬头一看,果然的,一只收音器在天花板的电灯罩旁。
这东西非得将它毁去不可。
汪玲玲是把守在内门之外的,她看情形不对,可能已经踏进了陷阱,不如先戒备起来。
她想退出这间轮船公司的办事处,把留守在大门外的两名接应她们的特务召进屋子里来以壮声势。可是她又担心朱丽莎有失。
在踌躇间,她已扣开了手皮包,将一支勃朗灵取了出来,用手帕盖着以防万一。
蓦地有人在她的肩头上拍了一拍,轻声说:
“这样做,对你们是很不利的!你们来到佛国,还随时随地的准备演出流血事件,岂不等于自找霉头触么?”
汪玲玲回首一看,那内门的侧边,有着一行狭窄的小楼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由那儿下来了一个人,守在她的背后。
这人长得好俏俊,西装革履,态度洒脱,啊,那是骆驼的义子夏落红呢!
夏落红和孙阿七都是骆驼手上的重要角色,他俩都跑到泰国来了,可见得“华泰轮船公司”的这条线索关系重要。
“最好把你手里的那支小家伙收藏起来!我们和平相处,好好的谈谈如何!”夏落红再说。
汪玲玲没得到她主人的命令,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朱丽莎听得内门外汪玲玲和一男子说话,回过头来探看。
“嗯!”朱丽莎点着头说:“骆驼的义子,夏落红你也到了,足证我不虚此行呢!骆驼搞什么陶磁公司,原是以此地为重要基地,我更具信心了!”
夏落红吃吃笑着说:“欢迎来到曼谷,让我聊尽地主之谊为二位接风如何?”
“我们是寻找香江古玩商店失窃的古物而来的,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在飞机场上,已经感谢你们给我送的鲜花了!”
夏落红又说:“噢,那是太起码的事情了,凭心而说,你们二位都是天姿国色,凭你们落雁沉鱼、闭月羞花的姿色,何止可以交换几件古董?倾国倾城也无非是形容如此这般的美人胚子罢了!所以我说,你们二位做了共党间谍多么可惜,泰国又是极端反共的国家,万一发现你们的身分,你们的青春、姿色和美貌让它关在监牢狱里浪费掉,该多么的可惜呢?……”
朱丽莎叱斥说:“你的嘴巴学得和你义父一样的损人!别以为你们老谋深算,也总有失算之一日,总有一天,你们会大大吃瘪的,那时候,像你这样的翩翩少年,风流潇洒的脑袋搬了家,岂不可惜?”
夏落红哈哈大笑:“你也够损了!”
朱丽莎是比较冷静的,她指着孙阿七坐着的办事桌,说:“我们和平相处,当然可以,但是他的抽屉内的一卷录音带可要交给我销毁!”
孙阿七立刻反对说:“录音带需花钱买的,凭什么将它销毁呢?”
“这东西存在,我片刻不能安宁,岂能和你们和平相处?”朱丽莎说。
汪玲玲也说:“你们打算利用这些实行勒索么?”
夏落红格格笑了起来。“这叫做打打谈谈,是中共一贯的策略,我们无非是模仿你们的策略罢了!既然你们肯让步,我们交出录音带又何妨!”
孙阿七做了“红脸”,悻然说:“不!录音带是花我个人的钞票买的,并不属于骆驼所有!你瞧瞧!我们桌底下,左边是保险警铃,只需一按,警察五分钟之内就会包围现场。右边是——”他说着,一伸手,抽出来一具俄式的轮盘式的冲锋枪。“这是泰国部队夺自泰共游击队中的武器,用来对付你们最妥当不过了!”他说着,以翻脸无情的姿势。“喀嚓”一声,上了“红膛”!
朱丽莎和汪玲玲都吃了一惊,她俩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是好,这时候,她们更没胆量招呼把守在屋外的同党进屋了。
夏落红是色眯眯的,他向汪玲玲飘了一记飞眼。复又向孙阿七说:“这又何必呢?既然我们现在可以和平相处了!”
“不行,把她们交给官方,我还可以领一笔赏金呢!”孙阿七说。
“唉,何必,看在我的两位美人儿的份上算了吧!”夏落红充“白脸”说。
“谁是你的两位美人儿?”孙阿七搔着头皮楞楞地说。
夏落红一耸肩膊,指着朱丽莎和汪玲玲说:“你瞧,这两位岂不是我的美人儿么?”
“你什么时候和她们搭上交情了?”
“刚搭上的,有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相信会有美丽的远景呢!”夏落红说好说歹的,算是把孙阿七的火气按捺下去了。他拉开了孙阿七的抽屉。迳自取出里面的一架精致小巧的录音机,按了回转钮,录音带“叽呢哇啦”地回转。
孙阿七叹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你这种人!”
录音带回转停止后,夏落红将它连匣子一起取出来,递在手中,向汪玲玲说。
“这是见面礼,但是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样的要求呢?”汪玲玲红着脸孔问。
“答应让我做东道,给你们洗尘接风!”
朱丽莎心中想,夏落红和孙阿七可能是“唱双簧”,他们在实行拖延战略。
为了那卷录音带,朱丽莎暗示汪玲玲应允接受。
“瞧着办吧!”汪玲玲说。
于是,夏落红便将录音带交到汪玲玲的手中,含情脉脉地说:“我们便一言为定了!”汪玲玲要看朱丽莎的意思,朱丽莎点了点头,汪玲玲抬起一双纤纤玉手要接下录音带时,那“色狼”一把将汪玲玲的双手握住。
“你真是个可人儿,我一定要让你获得更多的幸福!”
汪玲玲年岁,正值“情窦初开”,她的命运悲劣,混迹在赤色特务群中,还未有尝过真正的恋爱滋味。经夏落红不断地挑逗,使她进入了“迷航”状态。像夏落红这种美男子,她毕生之中,似乎还未有接近过呢!
这时候,她的双手和夏落红接触,心中不禁一颤,几乎像触电般的,双颊红晕,娇羞万状。这是一个共党特务难得有的现象。
夏落红含笑脉脉。“小姐,你会有美丽的远景!”
汪玲玲的脸简直是娇红欲滴,眼如秋水,像痴人似地呆在那里。
朱丽莎一看情形不对。过来嗤了汪玲玲一声。她心中另有算盘,在曼谷这地头上和夏落红他们遭遇上了,假如当面冲突起来堕进他们的圈套实在不上算,不如暂行撤退,再作道理。
她伸手夺下汪玲玲手中的录音带。说:
“我们走!”
夏落红以“调情圣手”的姿态,向汪玲玲一挤眼,说:“不管你走到哪儿去,我会找到你的!”
汪玲玲的心中凌乱如麻,怏怏地随着朱丽莎走出了那间狭窄的办事处。
她们登上汽车远去之后。
夏落红拧转身,雀跃地向孙阿七说:“哈,成功了,成功了!”
孙阿七指着了夏落红的鼻尖说:“小子,我警告你,少干缺德的事情!我看这妞儿还是‘初出山’的!”
夏落红说:“义父说过,任何事情,要达到目的,应该不择手段!”
孙阿七说:“但是骆驼并没有要你在这一方面用功夫!”
“唉,有些事情是义父比我强,但也有另一方面我比义父更强得多!”
“我只劝你别做损寿的事情!”
夏落红说:“少噜苏吧!我自有道理,快把那要命的东西交给我!”
孙阿七便拉开了办事桌最底下的一只抽屉,另又取出一只更小型的录音机。置在桌上,按了回转钮,重新播了一遍,那里面,由朱丽莎进门开始至到夏落红和汪玲玲调情的一丝一扣全录进去了。
原来,孙阿七的办事桌内,设置有双套头录音机。枢纽一按,两座录音机同时录音,刚才孙阿七交给朱丽莎的。只是其中的一卷,另外还有一卷尚在他们的手中呢!
“只凭这一卷东西,就足够朱丽莎受的了!”夏落红说。
国际共党特务组织派来和朱丽莎接洽者,叫做韩大白,自然他们也是直接接受俄国人指挥的。
这个俄人,行动非常狡黠,在表面上,他冒充为犹太人,拥有几间时装店作为掩护。韩大白将朱丽莎和汪玲玲安顿在“格兰大饭店”之内。一直设法保持连络。
当朱丽莎和汪玲玲在“格兰大饭店”安定下来之后,她们卧室的电话铃就响了。是夏落红打来的,指明了要汪玲玲听电话。
“为了履行诺言,所以我来找你!”
汪玲玲甚感惶恐,说:“为什么要缠着我?有何指教呢?”
夏落红说:“希望你也能够履行诺言!接受我尽地主之谊,作个小东道!”
朱丽莎知道打电话来的是夏落红,便趋至套间拈起分机,从旁偷听。
分机拈动,必有声响,夏落红是够机警的,已经知道了。便说:
“汪玲玲小姐,你的言行还自由吗?”
汪玲玲要听从朱丽莎的摆布。投以眼光请示,朱丽莎向她点了点头。
“当然我是自由的!”
“那么晚上七点,我来接你,曼谷的地方我很熟悉,可以为你义务导游一番。我知道有一间华人开的菜馆,非常的好,完全家乡风味,晚上大佛寺还有歌有舞,要知道,在泰国想看最妙的歌舞,是要在寺宇里!”
汪玲玲是情窦初开的少女,由学校里出来至到受训,一直在“组织”严格控制之下,还从未有和任何男朋友单独约会过。
夏落红年轻英俊,风度翩翩,汪玲玲已经心动了,可是她还没有忘记这人是敌对份子。
少女的心情是经不起挑逗的。汪玲玲发呆着,她又得向女主人请示。
朱丽莎的心中也感纳闷,夏落红为什么要缠着汪玲玲呢?骆驼的一伙人的作为,几乎都是别具用心的。夏落红必然是有用意的。
由夏落红和孙阿七二人突然间在曼谷出现,证明她的追踪路线是完全正确的。
骆驼所夺得的赃物必然是贮藏在曼谷,要不然骆驼不会派两名得力的助手到此地来坐镇。
朱丽莎灵机一动,心中想,何不将计就计?于是她又向汪玲玲点了点头。
汪玲玲大喜,便说:“你请不请朱丽莎女士同去呢?”
夏落红嗤笑说:“嗳,她是属于俄国人的,我没胃口!”
朱丽莎一听,大为气愤。但是又奈何不得,她心中已经计划好了,算盘也打得很如意。她猜想夏落红之所以要缠着汪玲玲,必然是有用心的,她也正好将计就计,利用汪玲玲为反间谍,将夏落红缠住,这样,她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单独对付孙阿七了。
汪玲玲得到朱丽莎的应允,便答应了夏落红的约会。
夏落红说:“我准时去接你,请及时打扮好!”
于是电话便挂断了。
朱丽莎平日管理汪玲玲,非常的严格,这时候改变了一副脸孔。请汪玲玲在沙发椅上坐落。
“你能应付得了夏落红吗?”
汪玲玲摇头说:“我没有把握!”
“呸,他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无需要担心什么的,反正虚与委蛇、假情假义就行了,你正好监视着他的行动,不让他有空隙,无论到什么地方去,都得设法和我取得联络,同时,我会派人跟踪你,给你照应的!”
汪玲玲很感苦恼说:“朱女士,最好别派我去!”
朱丽莎说:“我既然可以让你去就出不了差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