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湾之夜,海水荡漾着波浪,一片宁静,天空上寒星疏落。
那些矗立的豪华别墅,一幢一幢的,差不多全告乌灯黯火。这一夜,好像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宴会。
在夜行人说来,这是大好的机会,街头上静寂得可以,阴黯的地方,却不时有人在往来活动,尤其有几辆黑色的小汽车,它们好像其他的屋主所持有的汽车一样,安静的停在横街岔巷的停车处,但是那些在黑暗中活动的人们,却以那几辆汽车作为连络的中心站。
原来,那就是莫探长的布置,他们的罗网早已经布置好了,以守株待兔的方式,封锁每一条道路,随时可以出动,只等发现耗子出现。
莫探长和贾仁心都坐在汽车里。
莫探长正在用无线电话,和各警备车连络,整个浅水湾都在警备车的封锁之下,只要号令发出,马上交通就会断绝。
“喂!第五号警车,发现了什么动静没有?”
“有一辆汽车匆匆驶过去了,但车中驾驶是个男人!”
“留意女人!”
他们盯牢了贾仁心的一所别墅,每个探员配备都是真枪实弹,要让那将投入罗网的蜘蛛贼插翅难飞,莫探长曾有命令,在必要时,可以开火,因为对手是个杀人累犯!但只可打伤不能打死,若能够活擒,那是最理想的。
倏而,一辆汽车急疾向贾仁心的别墅驶去,在那华丽的大门前停下。
莫探长和他的手下人全都注意到了,当然这不会是蜘蛛贼出现了,要不然,汽车不会停在大门口。
不一会,车中的人走出来了,没想到竟是金山泊,他赶来了是为什么?是为救龙玲子吗?他怎会知道呢?
金山泊正要去按大门的门铃。一个便衣已经冲过来了,他擒住了金山泊的手。
“朋友!别动!屋子里是空的,有案子发生!”
金山泊汗毛直竖,吃了一惊:“怎么?案子已经发生了?”
那探员点了点头。“莫探长请你过去!”
“金老大!我们在江湖上跑,是讲究道义的!我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却不帮我的忙不把犯人带到案!要知道,我吃的是公事饭,上层还有上层,上头逼得紧,我无可如何,蜘蛛贼的问题并不严重,但几条命案的问题却很严重,江湖上也有说:‘杀人填命,欠债还钱!’今天要逮捕的这蜘蛛贼,是个杀人凶手,我必需要拿她绳之于法!”
“你应该给我最后的机会……”金山泊已处在哀求的地位。
“据我所知道,你准备带你女儿逃出香港,这一来,我岂不是无法交差了!”
正在这时,莫探长的手下有人暗号传递,表示有动静了,他用手电筒向这方面闪了两闪。
金山泊的情绪很紧张,急说:“怎么样了?”
“假如你肯帮忙的话,请不要做声,静静的等候变化!”莫探长说着,便利用无线电话和守在各路口的警车联络。
“一个黑衣女人驾着一辆小汽车闯过去了。车牌的号码是二零三四二!”第七号警报告。
“二零三四二号小汽车停在海滨路,第三条小巷子里,用树影掩蔽停了车;车里走出一个黑衣女人,身形矫捷,动作迅速,她闪闪缩缩的正向贾宅过去了……”第十九号警车报告。
“按照这女人所走过的道路布哨!断绝她的退路!”莫探长吩咐。然后,他又吩咐第六号警车:“蜘蛛贼已经走入你们的封锁线内了,严密监视她,不要有动静,等她进入屋后,再设法将她逮捕!”
由此证明,莫探长出动的警车不在少数,探员也一定很多,龙玲子是插翅难逃了。
金山泊急出一身冷汗,他必需设法阻止龙玲子的愚昧的行动,他偷偷的扭开车门,想溜出去,但贾仁心眼快,一手按着车门,阻止他外出。
莫探长很冷酷地说:“金老大!别作冒昧的事情,我们在抓累犯凶手,假如你妨碍公务的话,他们会用手铐将你铐起来的!”
金山泊只是着急,但也无可如何;莫探长吃公事饭吃久了,每在办案时,是绝情绝义的。
“莫探长,假如你处在我的地位时,你会怎样做?”金山泊忽问,他希望能用情义二字,打动莫狄铁石般的心肠。“陈福老一再关照你要帮助我!”
莫探长皱着眉,楞了一楞,说:“假如你处在我的地位时,你又会怎样做呢?”
“嗯,我生平最恨赶尽杀绝!我会给人一条生路!”金山泊答。
莫探长笑了笑。“假如我处在你的地位,我会大义灭亲!要知道,这是社会上的一个祸害!她是一个杀人累犯!”
第六号警车又有无线电话过来了:“蜘蛛贼已利用五爪金龙软索,进入围墙去!”
忽然,又有一辆汽车急疾而来。
莫探长急问:“怎么回事?”
“一辆汽车在贾宅的大门停下了,走出一个老太婆……啊,那是白玉娘,还有白金凤和邹鸣。”
“她们是赶来阻止龙玲子的,现在可以逮捕他们了!”莫探长说时,睨了金山泊一眼,点了点头,说:“这是我们的事机不密,所以他们全知道了。”
“这个女贼,也许不是龙玲子也不一定呢!”金山泊故意这样说。
“但愿如此,你就大可以放心了!”莫探长答。
无线电话又响了:“报告探长,那女贼已经上屋了,她利用软索,上了二楼的露台,又爬上了三楼的窗户,已经进屋去了!”
“探照灯预备好,对准那窗户,我就来!”莫探长说时,向贾仁心递了个眼色,示意教他好好的看守金山泊,然后推开车门,跨出去了。
“莫探长,你许可我跟着你一起观战吗?这时候是你表演黄雀捕蝉,大显身手的时光!”金山泊探出头来问。
“不必了,你还是留在汽车里吧!我不麻烦你,也请你别碍我的事!”莫探长说完,调头就走。
正在这时,却又出了意外,在贾宅的大门前,白玉娘和白金凤、邹鸣被一支手枪押着,但她为爱龙玲子心切,却忽的高喊起来。
“玲儿,小心哪,屋子里有警探,那是陷阱……”
探员压制不住,只有用布条塞住了她的口。“假如你再叫喊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
“我不能见死不救呀!”白玉娘泪痕满脸地说。
金山泊猜得不错,龙玲子是在病态之中,当她悉知母亲因她而自缢身亡,精神上受到刺激,恶病即发,神经分裂症将她化为另一个人,凶狠残暴。
在病发之中出来行动,是非常可怕的事情,若是不见血的话,相信她不会收手的。
龙玲子做梦也不会想到贾仁心是个警探,他们布置好了圈套只等待她闯入陷阱。
龙玲子在病发之时,神经是麻木的,在她的心中,只记得有一件事情未了,就是对贾宅下手!所以,她回返卧室之后,即换上夜行衣,爬窗外出,一怒而走。
她驾了自己的小汽车朝浅水湾贾宅而去,她虽在病发之中,但对行窃下手的方式一件也没忘记,时间尚早,她将汽车停放在海畔,守候了有一个多小时,务必等到夜深人静路上绝无行人之时,始才动手。
她不知道街头巷尾,警方有十多部警车鹄候着,专诚等候着她入网;同时,她的父亲金山泊为营救她也冒险赶至。
她来到贾宅门前,绕着围墙走了一转,勘查过地形之后,找到后院的围墙,由那地方进花园去最为理想,在花园贴墙的地方,有着一株巨树,可供她做出进的借力,因之,她摸出了五爪金龙软索,迎空舞了两舞,便对准了枝头搭挂上去,在一纵身间已上到墙头,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矫捷的身手,这不由得那些在附近窥探监视着的警探咋舌。
龙玲子上到墙头,五爪金龙并未解下,只揪稳了软索,用荡秋千的方式,一飘身,一团黑影已坠入花园的草坪之中。
她解下软索,便朝那庞大的别墅奔去,进了花园,所有的路径,她全是熟悉的,就无需再作考虑,她来到后屋的露台之前,用软索向露台的栏杆搭去,然后又是一个纵身,像猿猴似的攀绳而上,刹那间,已跨进二楼的露台了,但露台的落地长窗可是由内锁着的,三楼上贾宅大少爷的书房的窗户却敞开着。
龙玲子又利用五爪金龙软索向三楼的窗户搭去。
这时候屋子内约有八名警探在黑暗中埋伏着,他们只等候莫探长的命令,即现身出来拿人,最重要的,就是要人赃并获,而且要拿活人。
当龙玲子悬绳爬上三楼书房的窗户之际,白玉娘冲至大门口的铁闸门间呼喊,她的声音太微弱了,龙玲子并没有听见。
马上,白玉娘被制住了。龙玲子跨进了屋子,她是一心一意为贾宅的一座特制的保险箱而来,因为她知道在那保险箱内,有着一枚英皇亨利第八皇冠上的蓝宝石,价值连城,加上黄金美钞,可以教人毕生享受,受之不竭,享之不尽……
龙玲子和贾仁心在交朋友之日,费仁心曾经将这保险箱打开过,取出那些宝物,在龙玲子的面前展示浏览了一番,龙玲子深信不疑,她不知道这是警方布下的香饵,正要等候她入壳!
龙玲子曾向白玉娘报告,白玉娘学识不足,也认为是有机可乘!好大的一碗肥肉!只要有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夺取到手,她们的计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白玉娘费尽了心机,就等了这一天,她大排宴席,就是要贾宅的一家人分心,好让龙玲子得到机会趁虚下手。
这是一个如意算盘,没想到竟中了莫探长的圈套,假如不是金山泊点醒的话,白玉娘到这时为止,仍被蒙在鼓里。
白玉娘赶到现场,已经是太迟了。莫探长的罗网布置重重,龙玲子又在病发之中……
白玉娘拼了性命,但呼喊的声音却不够响亮,她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又是在惊恐之中,龙玲子根本没有听见,她欲再提高嗓子之时,四外包围着警探已经用武力将她镇压住了。
白玉娘的随从——邹鸣,是个窝囊废,经不起惊吓,白金凤也是挑不起大梁的人物,就这样,他们全被镇压住了。
跟着而来的金人圣和吴媚却不同,她俩纯是看热闹而来,这事件与他们无关,金人圣只是关心龙玲子而已。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团黑影,攀绳进入了三楼的一座窗户。
只是金人圣不会相信,像龙玲子这样的一个娇媚柔弱的可人儿,怎么会做贼?又会有这样矫捷的身手。居然履高楼如平地,飞檐走壁,如此轻易便进入贾宅的别墅?
这是难以置信的事情,他不肯相信,那黑影就是龙玲子!
龙玲子进入贾宅,她是为贾宅保险箱中的财宝而来,这保险箱,是在二楼贾仁心的卧室之中,龙玲子进入的是三楼贾大少爷的书房,她还得落下一层楼。
是时,已经是凌晨四时半了,龙玲子知道贾仁心父子仍在宴会之中未归,可是留在屋中的还有些什么人?可不能将他们吵醒了!
宅内的下人,总共有七八个之多,龙玲子对他们并不含糊,她自命尚有能力可以对付得了,但还是能不将他们惊动为妙。
贾宅,龙玲子来过多次,道路是熟悉的,而且她的动作也够轻巧敏捷,她扭开了书房的门键,在一穿身之间,已来至楼梯的通道处,毫无声息的,沿着楼梯下去,贾仁心的卧房,是在二楼的小会客室的旁边。
可是房门却锁着,龙玲子毫不犹豫,她使出蜘蛛贼特有的本能,掏出一状如黄金似的软铁,对着门锁的匙眼比了两比,用手去弯拗,又用齿去咬了几咬,那根软铁便变成钥匙了,她一再用它和匙眼配合,有不妥当的地方,就靠手去弯,或用嘴去咬,直至能够完全吻合为止。
不久,她将软匙塞进门锁里去,轻轻地扳了一扳,说也奇怪,门锁竟“卡嗒”一声,开了。
龙玲子很小心,她并不冒然地就向房间内闯进去,还静听四方的反应,没有一点声响,她才放大了胆子,推开了门,向房间遁去……
贾仁心赴宴未回,房间内便是空着无人的了。
龙玲子摸出小型的手电筒,探了路后,小心掩上房门,一窜,来至床畔的保险箱前。
她很细心的,专心专意去设法要将那保险箱打开。
在这段时间里,龙玲子的一举一动,全在警探的监视之中,约有八名干探,奉了命,守在屋内等候龙玲子的光临。
他们全躲在黑暗处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虎视耽耽,专诚等候这名女犯坠网。
在这八名警探之中,有一名是专事连络的,他们在楼梯底下的贮物室间,已装置好了一座无线电话机,他的呼号是“第一号警车”,龙玲子进入屋子之后,她的一举一动,全被这名专员用电话机向莫探长报告。
所以莫探长虽留在屋外黑巷子间,龙玲子是如何进入屋子,动静如何,莫探长都了如目睹。
这一次的行动,莫探长是抱着很大的把握和决心的,他动员了所有的人力,将贾仁心的这所别墅布置成天罗地网,只为对付一个女贼;他之所以沉着、冷静,是因为自己有十成的把握,要将那黑夜的恶魔一举成擒,最起码的条件,是要做到人赃并获。
在那八名留守在屋内的探员之中,除了其中一名是负责通信以外,另还有一名是专业的摄影师,他所采用的是特种感光的底片,无需灯光,在黑暗中照样可以摄取照片,照片拍出来,和肉眼所看到的情形是一样的。
莫探长利用无线电话指挥:“拍摄龙玲子的行动的照片,看她用什么方法打开保险箱!”
“这贼人的行动很机警,稍有声息,她就怀疑,我们不敢妄动!”探员回答。
在街头上的白玉娘最为哀伤,她知道一切都完了,她整整费了十年的时间,用尽了心血,栽培出这么一个人才,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她将要被毁灭……龙玲子完了,白玉娘活着也没什么多大的意义,她已经是一个白发的残废人了,在残生之中,还会存有什么希望?
一名探员用真枪实弹,监视她和白金凤二人,那探员奉了命,若是白玉娘和白金凤有不轨图谋,可以就地乱枪格杀。
这时候,白金凤也不再是幸灾乐祸的心情,固然,在平日间她对龙玲子的一切都非常嫉忌,包括了她的美貌、身材、技能,以及白玉娘的宠爱;但这时候,生死关头,白金凤也焦虑莫名,她为龙玲子的安全,急得几乎连眼泪也落了下来。
金人圣、吴媚是和邹鸣站在一起,他们被另一名警探看牢了,休想有任何不法企图。
金人圣不解,龙玲子为什么会是一个贼呢?又怎么会是一个飞贼?她的身手,好像比任何一个飞贼都要高明呢。
金人圣认识龙玲子,是由她在下级的戏院里做歌舞女郎开始,金人圣是个历世不深的青年,只要是龙玲子和白玉娘任何一人向他说的话,他都深信不疑;他很同情龙玲子的身世和她的遭遇,而且深爱着龙玲子。
假如不是因为龙玲子伤透了他的心的话,他是绝不会在宴会上,故意和吴媚表现热络,来激龙玲子的,这是一种爱情上的报复手法。
“龙玲子是怎么回事?我搞不清楚!”他向吴媚轻声说:“我从没想到过,她是一个窃贼。”
“我早就看出,她们一家人都不是善类!像他们那个姓邹的管家,獐头鼠目,站无站相,坐无坐相,绝非好人;又如龙玲子的乾妈,一派老江湖的派头,又断了一只臂膀,一言一语,都要吃人三分。”
“你不能太过武断,天底下岂可以貌取人?而且白玉娘只是龙玲子的乾妈!”金人圣反驳。
“上梁不正,下梁歪!乾妈和养母,又有什么分别?白玉娘不是善类,教养出来的人,也只有那么高明。”
“吴媚,不要诬蔑人!据我的猜测,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加上白玉娘,可能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别胡说八道,我们姓吴的,可是清白人家。”
“我姓金的又何尝不是清白人家?——你别以为我的父亲今天是社会贤达,是一间针织工厂的大老板,但是他的过去,又有谁能知道?同时,你的父亲,也不过是开了一间古玩店。”
吴媚不乐:“难道,开古玩店有什么不堪吗?”
“不是这样说!在我未认识龙玲子前,香港也从未闹过蜘蛛贼凶杀案,我和父亲过着的是安稳的生活,各为自己本身的前途和未来发展而努力——可是有一天,那就是我和龙玲子相识之后,龙玲子要我替她绘画一幅巨型的油画像,当我正在画室中作画用功之际,我记得爸爸和莫探长突然来到,爸爸取起我的画像端详许久,脸色大变,他们好像认识画中人,向我盘问许久。”
“我知道,你的父亲也是迷恋龙小姐的美色!”吴媚抢着说:“你们父子所走的是相同的路线!”
“你别胡闹,我父亲绝不是这样子的人,他一直劝我,不要和龙玲子要好,这其中一定有原因!”金人圣尽情回忆。
吴媚再说:“可能龙玲子就是你父亲的恋人,所以他阻止你和龙玲子交往!”
“不!由那时候开始,莫探长便经常在我家出现,父亲的情绪也时起变化,态度也神秘,每当社会上发生有蜘蛛贼的案件时,他就站立不安,记得有一次,仅为很小的事情,他就向我咆哮!”
吴媚呶起了小嘴:“到现在为止,你好像对龙玲子余心未死!”她发着娇嗔。“这样,我留在这里对你是毫无意义的了,不如我早点走吧!”她说着,就作势马上要离去。
但是,那看守着他们的探员,却不许他们擅自行动。
“我犯了什么法?你要禁止我自由行动?”她又摆出富家大小姐的架子。
“小姐,你识相一点!少说话,否则将会自讨没趣!”探员加以警告说。
“吴媚,这时候不是闹意气的时候了,现在情势这样紧张,我们应该为别人着想。”
“关我屁事,反正我又不是贼人!”吴媚悻悻然说。
确实的,局面是非常的紧张,许多探员都往来在贾宅的门前,不断的连络,似等候总攻击令。
只要莫探长的命令一下,他们即会向龙玲子围攻,以百对一,就是要捕获这个女人,不论死活。
莫探长的袋形战术,似是成功了,他的包围逐渐的向贾宅缩小,包围得如铁桶一样,水泄不通。
看样子龙玲子是插翅难逃了。
固然,白玉娘为她的乾女儿的生死安全非常忧伤,龙玲子完了,等于她也完了,但是最为焦灼的,还是被困在汽车内的金山泊,那冒牌富翁贾仁心将他看牢了。
金山泊倚着车窗,眼看着警探的包围网逐渐缩小,他是蜘蛛贼这一代的掌门人,自然能判断当前的环境,是否高明的蜘蛛贼还能否突围逃得出去?
龙玲子出山不久,又有着精神分裂症,金山泊相信,龙玲子绝对逃不出重围,除非是有人从旁帮助她!
到这时候,还有谁能帮助龙玲子呢?她在重重的罗网之中!
金山泊惶急不安,龙玲子是他的女儿,他岂忍心就此眼睁睁地看着龙玲子束手被擒?
他在贾仁心的监视下休想妄动,贾仁心有着手铐和手枪,金山泊稍有不轨时,可能就会受辱。
车外的警探在黑巷之中活动颇繁,包围网更形缩小了,龙玲子驶来的一辆汽车早已被扣,穿了避弹衣的警探,真枪实弹,如临大敌般纷纷贴墙而立。
金山泊假如再不采取行动的话,龙玲子一定完了,他想起了身上尚携有迷魂药,那是陈福老送他回家后取来准备用以对付龙玲子的,这时候若用来对付贾仁心,是足够的。
时间已经不多了,金山泊怎能够再凝呆下去?他偷偷摸出了迷魂药,突然间返身,就向贾仁心的脸上洒去,那是一团类似烟幕似的东西。
“唉呀……”贾仁心觉得情形不对,正要拔枪时,金山泊已一掌掐在他的喉咙之上。
蜘蛛贼所练就的,最厉害的就是一双腕力,十足手指头上都有功夫,金山泊一掌向贾仁心的喉咙掐了下去,手指头跟着收缩,贾仁心的呼吸便告窒塞,加上迷魂药,他整个人都瘫软了,他手枪已掏了出来,却被金山泊的另一只手擒住,金山泊用指头功夫使劲一捏,那支手枪,乖乖的顺着沙发落到坐垫底下去。
渐渐的,贾仁心已在半昏迷状态之中,他还有挣扎的企图,金山泊的腕劲用得更大。他真像是拼了命的,不久,贾仁心的双手,徐徐的垂了下去,他已经被麻醉了,倒下去,状如死人一般。
烟雾性的迷魂药剂,是蜘蛛贼的独门秘制,经金山泊改良后,已成为中西合并的特种药物,药性猛烈,数十秒钟,即能生效,唯一的缺点,就是药力并不持久。
金山泊恐怕贾仁心醒转,于他的行动有碍,他又掏出一小瓶液体迷魂药剂,这是一种最有持久性的药物,金山泊曾用它对付过白玉娘的保镖薛宝,薛宝到这时候为止,仍还没有醒过来。
这些药物,金山泊原是为龙玲子准备的,但这时候却不得不浪费在外人身上。
他摸出了贾仁心的手帕,将瓶子药抹在手帕上滴了数滴,然后覆在贾仁心的脸上。
这样,贾仁心在廿四小时之内,是休想醒转了。
金山泊轻轻的推开了车门,这时候,所有在场负任务的便衣警探,全一心一意的注意着贾宅内蜘蛛贼的发展。
金山泊迷倒了贾仁心之后,溜出汽车,没有被任何一个人发觉,金山泊不敢大意,他闪闪缩缩的,借着屋宇的暗影掩蔽身形,向贾宅溜过去,他绕道而行,穿进岔巷,可没想到鹄守在巷内也有一位精明的干探把守着。
那干探听得有脚步声,初时尚以为是连络人员又有什么指示,当他猛然回首之际,发现并非是自己人。
金山泊并不认识那干探,但那干探可知道金山泊是谁;他曾经奉命守候在金宅附近,监视金山泊的行动有一星期之久。
“唉!你怎么跑出来了。”那探员惊愕地说。
金山泊受到意外惊吓,他已经是亡命之徒,立时,话也不答,一窜上前,迎面就是一拳,他的出手很重,那探员踉跄一跤,仰天跌倒在地上,就告昏厥了。
金山泊冷静了片刻,擦去了额上的热汗,他将那探员拖至黑暗的一隅,照样的取出探员身上的手帕,滴上数滴迷魂药,以免这家伙醒转误了大事。
障碍除去,这时候,便该是如何设法救龙玲子了。
贾宅是高墙大厦,金山泊没有将自己的五爪金龙带在身边,在此军警林立之中,他无法进入院墙怎办呢?他不进入屋子去,就无法救龙玲子于厄难。
金山泊犹豫了片刻,他忽的想起了白玉娘和白金凤,他们既赶到这儿来,必定有五爪金龙软索带在身边,在这危急关头,除了借用她们的软索外,没有另外更好的办法。
金山泊想到这点,便向贾宅大门方面窜过去,他使出蜘蛛贼的技能,小心翼翼,绝不发出任何声息,他贴着墙边,已看金人圣和吴媚、邹鸣,被一名警探监视着,白玉娘和白金凤却在贾宅对街的一座骑楼黑暗处之下,被另外的一名警探监视着。
金山泊要借用白金凤的五爪金龙,就必需将那名警探打倒,他不愿惊动金人圣,于是绕道过去。
他摸出了一幅手帕和液体迷魂药,将药抹在手帕上洒满了之后,闪闪缩缩,来至那警探的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施展蜘蛛贼的最大本能,一窜身,用洒满了迷魂药的绢帕使劲向那警探的口鼻蒙去,另一只手却猛力夹着他的喉咙。
金山泊是由背面突袭的,很奏效,不费功夫,也没多费时间,那警探乖乖的躺下去了,金山泊将他拖至巷子里间。
“咦?怎么你也到了?”白玉娘很惊奇。
“小声点!别惊动任何人,你们照原样站好!”金山泊说着,将那警探安顿好在小巷内之后,复趋至白玉娘的背后。“你的五爪金龙软索,可有带身边?”
白金凤急答:“有的,我随时都带着!”
“快借给我用!”金山泊说。
“你准备怎么样?”白玉娘问。
“我要进入屋子去救龙玲子,她还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金山泊焦灼万状地说。即使有五爪金龙在手,他也没有把握能和包围重重的警探们斗智,又究竟该如何救出龙玲子呢?
可是,爱女心切,金山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最重要的,就是得进入屋子去通知龙玲子,这是一个圈套,只等着她入网,如此,总比龙玲子被蒙在鼓里要好!
他能眼睁睁地看着龙玲子被人赃俱获,或被将官捉去么?
白金凤掏出了她的五爪金龙软索,这时候,她对金山泊再也没有敌意了,迅速将软索递交给金山泊。
“你准备怎样?”白玉娘问。
“我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走着瞧!”金山泊答。“监视你们的警探已经被打倒了,再过两分钟,你们得在警探的阵脚后扰乱,白金凤,相信你会懂该如何做!”
白金凤连忙点首并且说:“保险箱在二楼贾仁心卧房内。”金山泊在一窜身之间,已溜进了黑巷,他要找寻有利地点进入贾宅去。
金山泊是蜘蛛党一代的掌门人,功夫最到家,有五爪金龙在手,他可以飞檐走壁,游走大楼大厦如履平地。
他来至贾宅的围墙旁,在一搭手之间,五爪金龙已经在墙头上搭牢了,金山泊一个纵身,已上了墙头,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他进入了围墙,就开始思考究竟该如何才能把龙玲子救出来。
据他所知,留守在屋子内的便衣督探,大概有八名之多,对付这八名警探,并不太困难,金山泊的身上携带着迷魂药,份量充裕得可以对付这八名警探,教他们一个个的躺个廿四小时醒不过来。
而最棘手的问题就是屋外还有百余名武装警探包围着,他们各分布在前后门以及龙玲子入墙的地方,连莫探长在内,他们可不是容易对付的。
金山泊为救女儿心切,不能有更多的考虑,他要尽能力做到能走一步就算是一步。
金山泊使出祖师爷传授给他的全套工夫,又尽情运用他的智慧。
他进入花园之后,藉园内的花木掩蔽身形来到大厦的墙边,找到个适当的位置,便扬手将五爪金龙舞动着,递手向三楼屋顶的屋檐搭去,不偏不倚,正好挂在檐缘,他将软索扯牢了之后,如同猿猴一般,攀绳而上,准备先上屋顶经由天窗,再进入屋子。
当金山泊正悬绳向上攀爬的时候,又出了意外,负责往来巡逻连络的探员,发现金山泊失去踪向,而且正监守金山泊的贾仁心,也被用迷魂药迷倒,昏睡在车内。
那警员马上去向莫探长报告。
莫探长暗吃一惊,这样一来,局面可能就会大大的混乱了,他略微冷静之后,又处之泰然。金山泊之所以要逃走,自然是要设法救他的女儿,这样,他必定也是进屋子里去了。
“不管怎样,传令大家,将外围看牢!”莫探长说。从这时候开始,他更要将包围的圈子缩小,要一举成擒,将金山泊和他的女儿及白玉娘、白金凤等人一网打尽,永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