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法令规定,酒店雇用的私家侦探可以捉贼拿赃,但是处理案子却得交由警方。
占天霸无权过问林淼的身分,帐房司理见苗头不对,只有报警了,好在赃物已经追还,对他们酒店的名誉无损。
林淼仍被扣留在经理室里,占天霸等人既不许他打电话,也不允许他和外面任何人接触。
不久,邦坝水库警察分局派来了警官,在经理室内问明了案由。着实是“人赃俱获”,林淼所持有的领物铜牌,正是领取那件无价古玩玉葡萄的。警探自然要查根问底,林淼还不忍供出那领物铜牌是一位新结识的小姐所有,他是代替那位小姐去领取贮物的。警探很快就了解那是窃贼“移花接木”的手法,让林淼做了“替死鬼”。
这时再派人到停车场去找寻,林淼的汽车还停在那里,但哪还再有朱黛诗和雷兰兰的影子呢?她们还不溜之大吉吗?连左轮泰和金京华他们全都早已离开邦坝水库了。
警探决定将全案解送墨城警探总署办理。
但是林淼既已表明了身分,身世良好,没有不良纪录,又是大财主林边水的公子,他们没有理由再禁止他借用电话。林淼立刻拨电话求援,好在林边水在墨城生意买卖交往的朋友甚多,替他办事的大律师也有好几名。
林淼求援的电话拨出后,立刻又成为笑谈,竟然一位大财主的公子被人诬为窃贼,而且人赃并获。
当然,不等林淼被解至墨城,墨城的警察总署里早就等候了大批的社会名流,有准备替林淼打官司的,也有等着慰问的……。
林淼经过一顿讯问,作了笔录,很快就见着了他父亲的律师,交保后,林淼立刻就恢复自由了。
林淼在离开警署时郑重声明,不惜倾家荡产,无论如何得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
因为事情闹到了警署,新闻记者的耳朵特长,消息不胫而走。次日,墨城各大报全以最大的篇幅刊载这件新闻。
林边水好似“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降”,一天之间接了好几封急电长途电话,全是报告他的独生子林淼被人诬为窃贼之事,林边水暴跳如雷,凭他的产业,富可敌国,是谁竟敢诬赖他的儿子为窃贼?
不久,墨城华文报纸航空版寄到了,报上刊登有林淼的照片,新闻记者对他极尽冷嘲热讽,同时,那一幅腊染图画的玉葡萄也一并刊登在显着的位置。
林边水横看竖看,越看那件古玩越是熟悉,他彷佛记得他也曾收集过类似这样的一件东西,某年在把玩时不慎,曾敲碎了一片叶子,还脱落了一颗葡萄。于是,他打开了他的“宝库”翻阅宝藏清册,确实是有着这么一件东西,不过它在受了损毁后,就被他放到次要的古玩架上了。
他遍寻那次要的古玩架,怪事,他才是真正的失窃了呢!那串玉葡萄竟然不见了。
林边水暗自盘算,自从那一年公开招待社会名流参观时,遭受蒙戈利将军一番奚落之后,就再没有打开过“宝库”招待任何人参观过,除了那次让骆驼和常老么欣赏。
“王八蛋,一定是骆驼和常老么将它偷走了,这两个人究竟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将它胡乱送到林淼的手中,又使林淼被人诬为窃贼?”林边水连鼻子也气歪了,不肯相信玉葡萄会是林淼由他的库房偷走的,心中认定是骆驼和常老么作怪。
林边水一怒之下,包了一架小客机,当天直飞墨城,林边水并没通知任何人,也不先到他儿子去的地方查问究竟。他直接到了“豪华酒店”,到柜台查问了骆驼的房间号码,登上楼,怒冲冲到房门前敲门。
林边水等不及骆驼开门就推门进内,正好是常老么过来应门。
常老么吓了一大跳,呐呐说:“林边老,你怎会忽然到了?”
林边水扬着手中的报纸,叫嚷着道:“你们在搞什么名堂?这不是有意出我的洋相吗?”
常老么只有装含糊,道:“你是说令郎的事情吗?”
林边水怪叫:“我是说那串玉葡萄……”
骆驼自房内缓步出来,摆着手说:“不要扯嗓子怪叫,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串玉葡萄分明是我的东西,记得请你们参观我的库房当日,它还好好的放在我的古玩架上,竟然失窃了不说,我的儿子还被当做了窃贼……”
骆驼苦笑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这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叫嚷也没有用。只怪令郎太过急色,上了女人的当!”
“还怪我的儿子不好吗?!”
“他中了美人计!”
林边水气愤说:“我查问的是这串玉葡萄为什么会跑到墨城来的?”
骆驼说:“钓鱼不下饵,鱼儿怎会上钩?提起这串玉葡萄,是您抛弃在二等货架上的次货,从没将它看在眼内的,我替你到墨城盗宝,总要制造一点新闻,先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借用了你的那串玉葡萄,小财不去,怎来大财?你一定要斤斤计较一件行将报废的次货吗?”
林边水说:“你制造新闻,怎可以拿我的儿子做牺牲品?”
“我已经说过了,令郎太过急色,中了美人计,被人当做‘爱情的点心’吞掉了!”骆驼叹息说:“事情发生得非常凑巧,到墨城盗宝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大敌当前,我们正伤透了脑筋!”
“另外还有人盗宝吗?”
“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枪手’左轮泰,你可听说过?”
“左轮泰吗?”林边水张大了嘴,可见得对左轮泰的大名是如何的深刻。
“可不是吗,他正和我同样的要盗取万国博览会的宝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做仇奕森的家伙,你可曾听说过?”
“仇奕森也是鼎鼎大名的,专爱管闲事打抱不平,在赌城和东南亚地方有过不少惊天动地的案子!”
“嗯!”骆驼点头说:“仇奕森替万国商展会的宝物展览室做镖客,他们都不是好惹的人物,你说我是否遭遇了强敌?”
林边水忽地转怒为喜,格格笑了起来,说:“这样说,老骗子,你这次盗宝是输定了!”
骆驼不乐说:“别叫我老骗子,要知道我在墨城的地位是一位老教授!”
林边水更是笑个不停,说:“假如说,你已自承失败的话,请关照一声,我就拿你的支票去兑现,能够赢得老骗子骆驼的钱,我恐怕是天下第一人!”
骆驼说:“现在说成败未免言之过早,问题是节外生枝的事情不少,何不请令郎及早回家去,他留在墨城是多余的!”
“你们两位在此,还照顾不了他吗?”
“大敌当前,多一个累赘就是多一个弱点在敌人的掌握之下,特别林淼是你的少爷,很容易就会把你牵出来的,我不愿意被对方侦悉你和我的关系,将来若是出了岔子,麻烦的是你,我是可以一走了之的!”
林边水有点困惑,说:“林淼的官司未了,教他如何离开墨城呢?”
骆驼说:“这算什么狗屁的官司,委托律师倒打一耙,反控‘豪华酒店’诬告,把官司拖得越长越好,大不了是多花几个钱的事情!”
林边水搔着头皮,眨着眼,怔怔地说:“究竟林淼所遇见的那个女人是谁?你可了解其中真相?”
骆驼说:“当时我已离开‘皇后酒店’,真实情况如何,我也不大清楚,但按理推测,这女人和左轮泰必然是一伙的,这样正好,只要寻着这个女人,左轮泰就会被缠住了,至少我们少掉了麻烦的对手!”
忽地,有侍者敲门,常老么过去应门。
侍者说:“有好几个新闻记者追踪到此,要访问林边水先生!”
骆驼跺脚说:“他们怎会知道你到此呢?”
常老么说:“新闻记者无孔不入,林边老包了一架飞机到此,机场上有纪录,不就追踪到此了吗?”
“这样岂不泄底了吗?!”骆驼皱着眉说:“你简直是自招麻烦呢!”
“被新闻记者发现你们之间的关系,那绝非是好事,将来盗宝案被揭穿后,林边老会惹来一身的麻烦,那时想摆脱都相当困难呢!”常老么搔着头皮说。
林边水这才略略吃惊,只因一时怒昏了头,没考虑到这个问题,经常老么一语点醒,便有点不自在了,他指着骆驼说:“怎样对付新闻记者?你得给我一个合适的说法啊!”
“这是智慧的考试,你要难倒我了!”骆驼背着双手,口中喃喃有词,迅速动着脑筋。
“啊!有了,”他忽地一拍大腿,笑吃吃地向林边水说:“你是为高价收购那串玉葡萄来的,因为读到报纸上有关你儿子的新闻,发现那件中国古物是无价之宝,所以欲出高价收买,因此,抵达墨城后,首先就到‘豪华酒店’来拜会我,如此,我们的关系不就搭上了吗?这一段话大可以向新闻记者搪塞了!”
林边水说:“玉葡萄你不是已经赠送给‘仁慈会’了吗?”
“捐赠给慈善机关的东西,是可以用高价折现买回的!”
林边水晃着肥圆的脑袋,犹豫着说:“玉葡萄原属我所有,现在又高价将它买回来,岂不是双重损失吗……”
“唉,这只是制造新闻的方式,蒙戈利将军怎肯放手呢?你的出价越高,越抬高玉葡萄的身价,蒙戈利将军越不肯放手。你我的关系向社会有了交代,将来可省却许多麻烦!”
林边水算是被点通了,说:“制造了新闻,对我有什么好处?”
骆驼说:“对令郎的官司大有帮助,可以说明你们父子的身价,林淼着实是被栽赃,被诬为窃贼的,等于是一举两得呢!”
“好吧,我就听你的!”林边水被说服了。
林边水在离开骆驼的房间时,摄影机的镁光灯闪个不停。一些闻风而至的新闻记者,追着林边水一面问一面走笔疾书,煞有介事似的。林边水原来就是一位新闻人物,对这种场面早见惯了,一点也不慌张,按照骆驼教他应对的一番话对答如流,没有露出破绽。
林边水声明说:“我将不惜代价,一定要购得那串玉葡萄!”
新闻记者询问有关他儿子的官司。林边水说:“事情终归会有水落石出之日,我将出重赏,找寻那个请林淼代替去领物的女郎,我想,天网恢恢,那个害人的女妖怪迟早会落网的!”
林边水的谈话,在当天下午就见了报。
左轮泰当然是最注意这件新闻的一个人,他很诧异,为什么林边水匆匆忙忙赶抵墨城,首先就到“豪华酒店”去拜会骆驼?
这件事情不无令人有可疑之处。固然,林边水向新闻记者声明,他想出重金购买那串玉葡萄!可是事情真会是那样的简单吗?他认为其中必有蹊跷。
报纸上将朱黛诗形容成为一个美丽的女妖,是骗子,是窃贼,林淼为她的美色所蛊惑;左轮泰不得不教朱黛诗避避风头。好在“满山农场”占地颇广,有好几座山头,现在农场虽然歇了工,但是住在农场上有家庭的工人仍有不少,朱家平日对待工人甚好,像是自家人一样。左轮泰便让朱黛诗寄居到山地上的人家去,提防林淼来给她找麻烦。
“左轮泰,我看你也够苦恼的,既然困难重重,何不放弃算了!”关人美忍不住向左轮泰提出劝告:“放弃盗宝并不是丢人的事情!”
“放弃吗?那显得我们太没有斗志了,会笑掉骆驼的大牙的!火已燃在眉睫,我们唯有提前抢先下手!”左轮泰坚决地说。
“我的意思是,放弃墨城的盗宝,干脆转向林边水的宝库,不是一样可以解决朱小姐的问题吗?”关人美又说。
“不!”左轮泰说:“由报纸上的新闻报导,就可以看出林边水和骆驼是有关连的,要不然,林边水不会一下飞机就到‘豪华酒店’去拜会骆驼,这有违人之常情,不论任何人,当自己的儿子出事时,一定会先去看儿子的!林边水先奔‘豪华酒店’,可能就是为责备骆驼去的!”
“你的研判不嫌太过武断?”
“这就是所谓的推理!除此以外,我想不出更适当的理由!”
“报纸上刊载林边水的谈话,他是企图收购那串玉葡萄,所以才先拜会骆驼的!”
左轮泰失笑说:“这种时候,究竟是儿子重要还是古玩重要?分明是欺人之谈。据我看,林边水发表的那番谈话,可能还是骆驼教导他这样说的!林边水是一个大草包,不可能会和新闻记者对答如流!”
“我认为你过于武断,暴发户的行径向来怪诞,经常会做出一些教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关人美说。
“现在唯一想不通的问题,就是事情为什么会那样的巧?林边水的儿子林淼追求朱黛诗,又刚好把骆驼栽赃的赃物嫁祸到林淼的头上去,这究竟是阴错阳差还是有意安排的?”
关人美说:“问题非常的简单,我们只要将那个祸首贺希妮寻出来,真相不难明了!”
左轮泰说:“假如贺希妮是骆驼的党羽,事情已经闹大,骆驼还会让她留在墨城吗?一定早已打发她避风头去了,正等于我们叫朱黛诗避风头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再也寻不着贺希妮了?”
“很难说,假如骆驼还有利用得着她的地方时,我们还会有机会的!”
“你说要加速进行,是有什么样的新计划?”
“骆驼既然不择手段,我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他一点卑鄙的苦头吃吃!”
“你也肯用卑鄙的手段吗?”
“骆驼总得要尝尝我的厉害的!”
林淼在离开警署之后,果真就去拜会金京华两兄妹,希望打听朱黛诗的下落,金京华把事情推在妹妹身上。
金燕妮根本也搞不清楚朱黛诗的“来龙去脉”,当时只因为仇奕森和左轮泰等人与朱黛诗同桌共饮,她只有带林淼去见仇奕森。
仇奕森已经阅读过报纸上的新闻,可是他还没有想到案子就是发生在左轮泰的桌子上。
林淼颇为厚道,他在警署里由始至终没有供出朱黛诗和雷兰兰的姓名,或许是情有所钟,于心不忍的关系,这时候金燕妮引见,仇奕森始才恍然大悟。自然,他还不会了解栽赃的祸首还是骆驼的爪牙贺希妮呢。
他立刻将全案的新闻报导重新看了一遍,对林淼有了新的认识。
由林淼的解说可想而知,报纸上形容得活龙活现的女窃贼,想必就是“满山农场”的女主人朱黛诗了。
仇奕森心想,朱黛诗身家清白,不可能是个女窃贼,这种“移花接木”、嫁祸于人的手法,绝非是朱黛诗所会的,很可能是左轮泰从中搞鬼呢,全案内情绝不会像林淼所说的那样简单;左轮泰做事敢作敢为,从来也是光明磊落的,不会无故诬赖无辜,内中必有蹊跷,仇奕森也需要查出原因。
仇奕森的心中有了算盘,便说:“找寻那位朱小姐并不太困难,只要寻着左轮泰,就可以有她的下落!不过,我的时间颇为宝贵,要办的事情不光只是一件,在我帮你的忙之先,你得尽你的能力也帮我们的忙!”
林淼打躬作揖说:“替仇叔叔效劳,是最荣幸不过的!”
“令尊是一位著名的古玩收藏家,在墨城当然也会有不少的古玩商和他有交往的,我很想知道,在古玩商之中,谁最恶劣狡狯?比方说,会制造古玩的,雕工好手法高明,能够以假乱真的!”
“有间‘萨拉记’就是专门制造假古玩的,每有新奇的发现,就制造两件,一件售给家父,另一件给蒙戈利将军,他们是出了名的!”
“令尊和‘萨拉记’的交往可多吗?”
“每年总有好几次交易,他老人家的钱就是这样乱花掉的!”
仇奕森取笑说:“以经济学而言,这也算是经济交流的方式之一,要不然,货币就不会流通了。你一定会乐意领我到‘萨拉记’去跑一趟。”
金燕妮不了解,为什仇奕森忽然对古玩店发生了兴趣?她认为仇奕森应该借此机会帮助林淼捉拿栽赃嫁祸的女窃贼,藉此打击左轮泰,以除祸患。
仇奕森说:“我现在采取的是围堵政策,邦坝水库之行,已揭露了骆驼和左轮泰企图利用停电时间进行盗宝,这样也很可能逼使他们加速提前行事。古玩膺品商也是一个重要的关键,也许他们也正循这方向下手,我若能在事前将他们堵住,可以省掉许多的麻烦呢!”
金燕妮还是不懂,说:“古玩商在案子中能发生什么作用呢?”
“若利用偷天换日的手法,就非得请古玩商帮忙不可,不瞒你说,我已踏遍墨城所有的古玩店,到处碰壁,没有一家店铺肯承认他们能自制古玩的,林淼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