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奕森说:“这个简单,可以称做‘九九归原法’,警方搜查骆驼的住处,自是有人告密,知道骆驼藏有两件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假如膺品被起出,警方会不分青红皂白追究来源,至少要侦查骆驼的动机,那么,我们的这位大教授可要吃不完兜着走啦。骆驼有先见之明,将两件膺品及时派人送至我处,这是最恶毒的‘倒栽赃法’,意思是要我来承受警方的为难!因为骆驼和林边水有赌注,就是要偷窃博览会展出的珍珠衫和龙珠帽,我将那两件膺品邮寄给林边水,他以为骆驼已经得手,获得全面的胜利,他们的协定不就结束了吗?等于说,我是‘成人之美’了!”
左轮泰大笑,翘起了大拇指说:“真品伪品一并落在老狐狸的手中时,警方若追上了门,老狐狸才真的吃不完兜着走呢,骆驼的手法够高的,到时候,骆驼再自警方的手中将珍珠衫和龙珠帽收回来,如意算盘打得好,永远是站在取胜的步骤之上!”
仇奕森说:“所以我得及时将两件膺品邮寄,以免混淆不清……”
骆驼又说:“老狐狸的如意算盘打得快又准,你以为邮包付邮,上面有林边水的地址,博览会遭贼劫,警方若检查邮包,发现赃物,会给林边水带来一场官司,也将我一竿子打在内,脱不了身,这样好拖延至博览会结束,你将失物交还给蒙戈利将军,‘燕京保险公司’的责任既了,老狐狸功德圆满,此后称霸江湖,让骆驼和左轮泰‘俯首称臣’,全受你愚弄了,那可了得?……”
左轮泰插口说:“骆驼要将兄弟拖在一起,不胜荣幸之至!”
骆驼再说:“但是天底下的事情经常会出乎意料之外的,或会使老狐狸失望!墨城在博览会期间,一切都是乱糟糟,邮局进口的邮包检查甚严,海关为了打税,出口邮包一律免检放行,也或是因为他们忙不过来,博览会的劫案还没有影响邮局的行政,因之,那只邮包直接通行无阻直达林边水的公馆,林边水的人留在墨城,奇怪的是漏夜又派专人送返墨城来了!”
仇奕森和左轮泰同时一怔,骆驼竟又派人将两件膺品珍珠衫和龙珠帽送返墨城,用意何在呢?
“将膺品送返墨城,不等于自找麻烦么?”左轮泰以探询的口吻说。
骆驼说:“这就是我要找二位协商的原因!”
左轮泰说:“博览会劫案发生后,我的目的已经达到,可以置身事外了!”
仇奕森说:“膺品在谁的手中,谁都可能会惹一身的麻烦!”
夏落红再说:“收藏真品和收藏膺品,若被警方搜到,是完全一样会惹祸的!”
骆驼格格笑了一阵,说:“所以说,我们彼此之间都会有麻烦,谁也轻松不了,可是话又说回来,我们来到墨城,原就是打算惹麻烦来的,谁也不会在乎,我们三个人‘鼎足三立’,将力量分散了,让人家看热闹,倒不如将力量集结一起,先帮忙博览会破了案,拿获劫匪,取还赃物,反正那份赃物也只是一份膺品,将它交给警方销案,那就便宜我们了!”
左轮泰和仇奕森面面相觑,听骆驼的语气,倒好像是真的诚心议和来的。不过左轮泰和仇奕森都有戒心,老骗子说的话难以相信,他肚子里不知道又有什么新的阴谋打算,被他算计上了的话,是很难翻身的。
“捉贼拿赃,在骆驼的跟前可以说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费吹灰之力,特别是博览会的劫案,是最低劣的手法,骆驼手底下的能人甚多,劫贼难逃你的掌握呢!”左轮泰说。
“左轮泰说得动听,但是劫案发生时,你在现场目击贼人的行动,应该是贼人在你的掌握之中才对!”骆驼说。
“这就是你要利用我的原因么?”
“化敌为友,维持我们在外面跑跑的义气!”
仇奕森说:“骆驼聪明盖世,但是也未免将天下人看得太过愚蠢,我们就算拿获劫贼,人赃并获,将膺品交给警方,他们看不出来么?”
骆驼格格大笑说:“一件膺品,它就是膺品,若两件膺品一并呈交,自会有人相信其中的一件是真品,这是人类心理上的弱点,特别是不识货的人会自作聪明,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的弱点,指出他没有学问,会帮我们指出其中一件是真品,于是就销案了,我们也可以自由出境了!”
仇奕森立刻明白,说:“原来骆驼除了被警方搜查住处,还被限制出境呢,相信这才是你真正要实行议和的主因!”
骆驼并不隐瞒,说:“被限制出境并不是大事,略施雕虫小技就可以出境了,主要原因,我不希望再和两位互相暗算,最后因伤感情而动干戈是犯不上的!”
“过去,你为什么没有这样的打算呢?”仇奕森谑笑问。
“因为过去没有闹出命案!”
“现在也没有出命案啊!”
“不!告诉你们二位也无妨,在现场上被枪伤的那位警卫,死在医院里了,是被谋杀的!”骆驼正色说。
“被谋杀么?”左轮泰两眼灼灼,只有他能猜到凶手是谁,动机何在。
“既出了命案,警方的查缉更会严密,我们若再互斗的话,只会便宜了那几个凶手,因此,这才是我主张议和的动机!”骆驼说。
“你哪来的消息?”仇奕森问。
“这种消息并不难取得,和警方的医院稍为打听,就可以探出全盘的消息。”骆驼说。
“是怎样谋杀的?”
“窒息致死!”
“由此更可以证明,凶手正混迹在警方的侦查网之中!”左轮泰的心中更可以判定,博览会的劫案与“燕京保险公司”所雇用的私家侦探华莱士范伦脱不了关系,他借着侦查劫案的关系,与警方的干探混迹在一起,所以能有机会向那位受伤的警卫下毒手,实行灭口。“那警卫是现场上唯一的证人,他被杀害,就不容易找出第二个证人了!”
骆驼说:“不!还有第二个,甚至于第三个证人,凶手并不知道,否则势必还会再引起杀戮,你说对吗?左轮泰!”
左轮泰不乐,说:“第二个证人及第三个证人是谁?”
“就是你,左轮泰!和你的女儿关人美!报纸上有详尽的报导,‘哈利小吃店’的菩娣被一名年轻的女贼捆绑,假冒菩娣的姐姐送夜点到博览会去,又用迷药迷昏了所有值夜的警卫,那不就是你的女儿关人美吗?警方正在全面通缉关人美,他们认为关人美是劫匪之一,误将两路的人马合而为一了!其实你刚准备动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左轮泰失笑说:“骆驼料事如神,我虽然偷鸡不着,但是蚀米的还是骆驼,你的嫌疑最重……”
骆驼说:“这就是我们互相暗算的坏处,左轮泰在行事之先,利用一封怪信,原是打算报一箭之仇,一棍将我打垮,永不能翻身的,幸好我能及时将两件膺品脱手,化险为夷。这只怪警方的行动太慢,他们晚到了一步,没让左轮泰称心。这不打紧,我们正好借此机会化敌为友,重新合作,一致行动对外,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仇奕森插嘴说:“骆驼海量容人,可不简单,但是不知道你有什么计划?”
骆驼说:“我们三雄聚首,一致合作,先帮助警方破案,缉获凶手,两套膺品一并交给警方,让他们自己去决定那一套是真的,那一套是假的,自然就不再会麻烦我们了。借此机会,我们和蒙戈利将军打上交道。我想,凭我们三个人的智慧,不难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
左轮泰说:“只要‘满山农场’的问题解决,朱家不再受蒙戈利将军的爪牙欺凌,我不求沾任何利益!”
仇奕森抢着说:“问题是,骆驼的问题怎样解决呢?”
“那真的一套珍珠衫和龙珠帽不是在我们的手中吗?”
仇奕森一怔,沉下了脸色说:“你仍在动它的脑筋吗?既然我们三方面立下和平协议,就应该互不侵犯!”
骆驼摇头说:“我和林边水的赌注不能失败,要知道,我有十余所慈善机构,很多无依无靠的人依赖我生活,和林边水的赌注假如失败,我得赔偿美金十万,连我的老本也一并赔进去。筋斗栽了,以后有许多地方都行不通,因此,我一定要赢得赌局!”
仇奕森说:“我从未听说过骆驼做过赔钱的生意,你赌的不过是空头!”
“就是因为空头,所以输不起!”
“林边水不过是一位暴发户,他之嗜爱古玩,无非是附庸风稚,其实连什么也不懂呢!你将膺品之中的任何一套交给他时,林边水会信以为真,你就赢得赌注,可以回去抚养你的老弱孤寡!”
骆驼连连摆手说:“不行!要知道膺品是林边水介绍我们向李乙堂订制的,同时,在制造后他也曾观赏过,这老家伙表面上糊涂,实际上精明得很,瞒不过他的!因此,我的设计,是请你将真品借出来,呈交林边水,他经过验收之后,我赢得赌注,然后我们再设法将它偷出来,将膺品换进去,林边水一辈子也不会发觉,我们保存了好名声,此后也或还有买卖可做!”
左轮泰对骆驼的计划颇为欣赏,哈哈笑了一阵,说:“我想,骆驼有此计划不是一天了,在事前就已经布局停当,你的副手贺希妮小姐也曾诱惑我向林边水下手,据说,在他的公馆中也有着一个极其堂皇的宝库!”
骆驼说:“不!那时候是企图调虎离山,减少在墨城的对手,你们可以想像得出,一位暴发户的宝库会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他蒐集的古玩,上当的居多,百分之八十五以上是不值分文的膺品,最值钱的只有一串玉葡萄,已经被我‘浮’了出来,利用上了!”
仇奕森两眼一转说:“骆驼的一番话,难免不会有自欺欺人之嫌,林边水就算再土,他的宝库里总会有几件值钱的东西,玉葡萄就是一项证明,恐怕是骆驼怕我们会沾了你的光,打算留作自用吧?”
骆驼忙说:“我已经声明过,不值钱的占百分之八十五以上,还有百分之十五……”
左轮泰很感兴趣,说:“骆驼的内线已经布好了,我想那位贺希妮小姐躲避风头,就是躲藏在林边水的公馆里!”
骆驼说:“有时我的布局是备而不用的!”
“但是这一着,想必一定会用得上的!”左轮泰说。
“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要先解决第一局,仇老弟若愿意参与第二局,应先借给我珍珠衫和龙珠帽!”骆驼说。
仇奕森踌躇着,骆驼是个闻名江湖的大骗子,做任何事情都不择手段,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假如说,他将珍珠衫和龙珠帽借给骆驼蒙骗林边水,而在事后骆驼“黄牛”,逃之夭夭,那时候能到那儿去找他呢?仇奕森担了盗贼罪名,向金范升的一家人也无法交代,那岂不等于自寻烦恼吗?
“你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这是三全其美的做法,我们三方面都不吃亏!”骆驼再说。
仇奕森摇头说:“我对第二局没有兴趣,自从洗手江湖,我就不再干偷鸡摸狗的买卖了,林边水暴富之后,目中无人,令人憎厌,但是我与他之间无冤无仇,河水不犯井水,同时,他的儿子林淼为人忠厚正直,和我交上朋友,我怎忍心下手?……”
左轮泰取笑说:“你在博览会实行自盗,不就破坏了自己的戒条了么?”
仇奕森说:“那是为了‘燕京保险公司’,他们赔不起款!”
“因此,偶尔客串一番并不为过也!”左轮泰说。
仇奕森不乐,朝左轮泰说:“你行侠仗义,誉满江湖,是一位受尊敬的人物,譬如说,替‘满山农场’打抱不平,就使我钦佩不已,林淼现在也是你的朋友,你忍心向他的父亲下手吗?江湖上有言:‘发洋财,上山下海!兔子不吃窝边草!’为什么不走远路呢?向林边水下手,于心不安吧?”
左轮泰说:“‘满山农场’满目疮痍,就算和蒙戈利将军府的官司下地,也亟待复兴,很需要一笔钜额的金钱。”
仇奕森说:“林淼和朱黛诗小姐一见倾心,玉成他们,一个有农场,一个有钜资,‘满山农场’要复兴,并不困难!”
左轮泰说:“林淼对朱黛诗一见倾心,朱黛诗未必会欣赏林淼,她会为农场出卖自己吗?”
“自由恋爱是没有限制的,你将林淼留在农场上,他们日久自会产生感情,林淼相貌堂堂,一团福气,朱黛诗只要能和他相处,我想他们会成为美眷!”
“朱黛诗怎会爱上一个暴发户的小土包子?”
“那是你的偏见!”
“‘满山农场’假如不是惨遭变故,朱黛诗也是富家千金,她不会为金钱事人的!”
仇奕森笑了起来,说:“左轮泰,恐怕是你不肯放过朱黛诗罢?!”
“此话怎讲?”左轮泰瞪了眼。
“你的心里有着朱黛诗的倩影,恐怕是你在闹恋爱呢!”
左轮泰好像是被猜中了心里的秘密,羞愤不已,恨不得就要和仇奕森火拼。骆驼满脸笑容,一双圆溜溜的眼珠,溜过来又溜过去,抖摇着大腿,洋洋自得。仇奕森曾计划过挑拨他和左轮泰火拼,如今是适得其反,他怎会不开怀呢?
“自由恋爱,固然年岁悬殊也无大碍,但是假如你肯为朱黛诗下一辈子的幸福着想,也就会死心了!”仇奕森再说。
左轮泰忽的改变了怒容,格格笑了起来说:“仇奕森,只有你才是风流成性,足迹所到之处都有你的艳迹遗痕,我想,你为金家如此卖力,恐怕是恋爱着金范升的女儿金燕妮吧?……那才是白发红颜呢!”
“别胡说八道!我在情场上也早已‘收山’,心如止水!”仇奕森说。
“偶尔客串一番也无妨!”
“你是猪八戒倒打一钉耙!”
“嗨!”骆驼大叫说:“我们在研究案情大局,为什么你们竟谈起恋爱经来了?”
忽的,雷兰兰急步跑上了楼,向左轮泰鬼祟说:“我们的农场又来了客人!”
“什么客人?”左轮泰急问。
“好像是那天晚上陪我们到医院去的那个唤做什么沙利文的青年人!”
左轮泰暗暗吃惊,假如被沙利文寻到“满山农场”里来的话,那绝非是好事,他从哪儿获得了线索呢?其中必有文章。于是,他向骆驼和仇奕森两人说:“也许我有了麻烦,假如二位不愿意将麻烦沾上身的话,不妨自己加以提防回避!”
骆驼和仇奕森搞不清楚沙利文是何许人,和左轮泰之间又有着什么渊源,只因这一段事情是没有见报的。报纸上曾提及在博览会的现场附近发现有可疑的汽车一辆,就没有下文了,这原因,自是因为史天奴探长发现了车主是蒙戈利将军的公子,史天奴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无此魄力,在案情的真相尚未了解时,他没敢向新闻界作任何的吐露。
骆驼和仇奕森看左轮泰的形色,就可以知道事态颇为严重,左轮泰向来是一个临危不变铁铮铮的汉子,为什么一个青年人摸索进入了“满山农场”会使他起了慌乱呢?其中必有特别的原因。
“左轮泰,我是一个问题人物,假如被人发现在此和你聚会的话,恐怕对你不大好,你可有什么地方可以供我暂时隐藏的?”骆驼故意说。
左轮泰两眼灼灼,说:“‘满山农场’的周围有百数十亩地,随处都可以躲藏搜索,留在这间屋子内也无大碍,只要不露面就行!”
骆驼说:“比方说,你藏匿林淼的地方,不是很可靠吗?”
左轮泰一声冷笑,“你休想刺探我的秘密!”
仇奕森向骆驼加以取笑说:“骆驼的手法好像是玩回头了,装腔作势,等于是掩耳盗铃呢!”
骆驼不解,向仇奕森瞪眼。
左轮泰和雷兰兰已经奔上了楼梯,“三元饭店”的楼顶上搭有一座假楼,只有三尺来高,平时是供员工当做宿舍睡觉用的,板壁上有好几扇透风窗,左轮泰在窗上装置望远镜,正好对准了“满山农场”进口的大门处。
他赶忙对准了角度,果真,是沙利文那小子摸索着走进了农场。
只见沙利文东张西望的,心绪有点旁徨,农场内满目疮痍,沙利文像是企图发现什么似的。在那广大的农场进口处,他不辨方向胡乱摸索,也证明了他还从来没有到过这地方。
“奇怪,他怎会找到这地方来的?”雷兰兰心情忐忑说:“假如我被发现了怎么办?”
左轮泰说:“也许是地上的轮胎痕迹给他发现了路线……”
“我们该怎样对付他呢?”雷兰兰颇为着急。
“看情形,沙利文只是一个人走进农场,他并不一定有坏的企图!也说不定是青年人的一种好奇心理!”左轮泰不断地在考虑着。
“别忘了沙利文的汽车是留在博览会附近被警方发现了的,他必已被牵连在内!他一个人追踪到此,就会给我们添很多的麻烦!”
左轮泰强自镇静说:“你很敏感,渐渐的可以走进江湖圈子了!”
“我们最好能赶快将他打发走!”
“怎样打发呢?你我都不能出面!”
“通知朱黛诗,她可以有权禁止生人踏进她的农场的!”
“嗯,这是最简单的办法……慢着!沙利文不光只是一个人,农场外另外还有一部汽车,好像是跟踪着沙利文来的!”左轮泰忽的将雷兰兰唤住,调整了望远镜的焦点,向农场外的另一部汽车看去。
“咦,铜铃眼,鹰钩鼻,雷公嘴,满头的白发……他不就是史天奴探长么?沙利文竟将他引来了!”
雷兰兰忙抢过望远镜细看。“可不就是史天奴吗?怎么办,原来沙利文和史天奴是一起的!”她说。
“你怎知道史天奴不是跟踪沙利文而来的呢?”左轮泰说。
“问题是,沙利文怎会有线索追踪到我们的农场?说不定是史天奴给他提供线索的!”雷兰兰惶恐地说。
“通知朱黛诗去拦阻他们!”左轮泰说着,溜下了假楼。
“满山农场”部份地区的电话对讲机都已重新装妥。“三元饭店”内的电话机是置在地下贮物室内的。左轮泰要下楼去,就得再次和骆驼及仇奕森打招呼。
仇奕森正取笑骆驼的手法等于“掩耳盗铃”,骆驼大为不满,要仇奕森说出道理原因。
仇奕森说:“不会光只是你们父子两人进入农场的,一定还有你的爪牙,像孙阿七或彭虎等人,你除了拜访左轮泰之外,另外分出人去侦查林淼的下落,我的判断不会错的!”
“制造林淼绑票案、写恐吓信给林边水的,一定是你了,将来案发,你可要负相当的责任!”骆驼说。
“事实非常明显,到了紧要关头,我们谁也饶不了谁!”
“我们何不化敌为友?”
“只有你肚子内阴谋最大!”
“在我的想像之中,我们三个人拼斗,将来是三败俱伤,不知道谁会坐享渔人之利?”骆驼表现出颇为懊恼地说。
“骆驼毕生之中还未失败过,到最后,恐怕吃瘪的还是左轮泰和我!”
“你只是谦虚而已,最后被算倒的,该是我和左轮泰两个。”骆驼说。
不一会,左轮泰已打完电话由地下室上来,他向骆驼和仇奕森两人招呼说:
“有一位你们两位不高兴看到的客人到了,我想,你们或许会同意回避一下的!”
“是什么人呢?”夏落红已推窗探首外望,但是视线所及,他什么也看不到。
“限制骆驼出境的史天奴探长,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十足讨厌的人物呢!”左轮泰说。
仇奕森冷嗤说:“那准是跟踪骆驼来的,骆驼的目的,是企图拖我们下水,那么,我们就只好接受他的议和,‘同流合污’了!”
“你在制造仇恨!”骆驼说:“你又怎知道他不是为跟踪你而来的?”
左轮泰说:“不管他是跟踪谁而来,这时,最好是不要和史天奴接触,他只会给我们添麻烦!”
左轮泰匆匆收拾,他预料到史天奴探长或会追踪至“三元饭店”,在他的住处最好是不留下任何痕迹。
数分钟后,左轮泰领路,带领他们走出“三元饭店”,朝农场的山区走。
骆驼双手叉腰,面对蒙戈利将军堡格格而笑,朝左轮泰说:“论风水而言,‘满山农场’是吃瘪了!将军堡杀气冲天,这所农场能够五谷丰收,已经是不容易了!若想和它屹立对峙,那只有出奇制胜,搞他个鸡犬不宁!”
左轮泰听得出骆驼是话中有意,这个老骗子向来诡计多端,说不定他就会有奇谋,可以给蒙戈利将军堡过不去。
“骆驼有什么奇谋,我愿意聆教!”左轮泰说。
“闹鬼是最好的办法!”骆驼说。
“闹鬼?”左轮泰一怔,说:“我不懂呼风唤雨,又不会招魂显灵,怎么闹鬼呢?”
骆驼洋洋自得,笑着说:“所以,出来走江湖,还是我们这一行的比较有学问了!”
左轮泰说:“我就只差这一门学问,得向老前辈请教了!”
骆驼拈着他的稀疏胡须,颔首说:“嗨,左轮泰居然前倨后恭,竟称呼我为老前辈了,由此足可以说明,蒙戈利将军府闹鬼,对左轮泰是会有帮助的!”
左轮泰知道搞骗子的这行业,会有着这种邪门玩艺儿的学问:可以无中生有,搞得天翻地覆,他非得向骆驼请教不可。
左轮泰说:“有人曾告诉我说,骆驼能有呼风唤雨的本领,假如蒙戈利将军府真闹鬼,我可服了你了!”
骆驼说:“我给你开出几张方子,按照单方行事,包你不出三天之内,蒙戈利将军府内鬼哭神号,人心惶惶,大家都活见鬼!”
仇奕森取笑说:“骆驼是打算用魔术或是邪术?”
骆驼瞪目说:“邪术是无稽之言,科学昌明的世纪里,你肯相信邪术吗?”
“引用走江湖的一句术语,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但是它是有科学根据的!”
左轮泰搞不懂仇奕森和骆驼争论的重点何在,便向仇奕森说:“在这一方面,我相信骆驼比你我都强,一定会搞得有声有色的!”
骆驼却向左轮泰摆了摆手,说:“别忙,替你施法是另一回事,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样的条件,你只管说!”
“我要捉拿博览会劫案的三名犯人!”
左轮泰一想,骆驼的条件倒是蛮棘手的,他绕了个圈子,始终维持着他的原议。
“捉那三个贼人并不难。但是我得先看你的法术是否灵验?”左轮泰说。
骆驼忽的在一丛树根下发现几朵野菌,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将野菌摘下,用手帕包起。“啊,药引子有了!”
左轮泰说:“这是毒菌,吃了对人体有碍的!”
骆驼说:“用它做药引子,就不怕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山人自有道理!”
这时,仇奕森心想,骆驼和左轮泰好像合到一起去了。骆驼是企图利用左轮泰捉拿那三名劫贼,由第一步计划进行至第二步计划。骆驼刁钻古怪著名,他的话虽说得响亮,但是否别具用心却很难逆料。这老妖怪实在不好斗呢!仇奕森顿时感到孤单起来。
左轮泰带领着他们一行四人,穿进一处丛林,前路有石级可供走上山坡,山坡有小溪淙淙流水,想必山坡上有住户人家。
正如左轮泰所说,“满山农场”周围面积有十余亩地,躲藏几个人不被发现是很容易的事。
由石级上去半山,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满山农场”的情景。
这时,沙利文已渐渐走近了“三元饭店”,雷兰兰自然也回避开了,一栋空着的屋子,且看沙利文有何企图?
不多久,史天奴探长已追踪上前,将沙利文唤住。事实上,沙利文还不知道史天奴探长派人跟踪,监视他的行动。
史天奴探长在博览会劫案发生当夜,在现场附近发现沙利文的一部自用小汽车就很觉疑惑,沙利文是蒙戈利将军的养子,照说应该不会和劫案发生任何关系,然而沙利文在警署的供词闪烁,好像是在隐瞒着什么事情。
沙利文所说的那间医院,原是蒙戈利将军府辖下的不动产中著名的一间鬼屋。沙利文供述中的那孕妇、医生、女计程车司机在事后失踪,连医院的招牌、内部的设备悉数搬走,这是最使人疑惑的。
史天奴曾调查过沙利文的底细,沙利文并无不良纪录,在三藩市的学校中也是优等生,他该不会和劫案发生什么关系,然而,史天奴探长担心的是他被人利用了,因此,他派有专人负责监视沙利文的行动。
沙利文又怎会走进“满山农场”的呢?
蒙戈利将军考虑到,那封怪信或许是有人故意和他过不去。看沙利文所描述的那间鬼屋,正好就是一条笔直的道路直通至“满山农场”去的,想到这里,蒙戈利将军就考虑到事情或许和“满山农场”有关。
处理“满山农场”一案,原是由佛烈德主持的。佛烈德和蒙戈利将军有亲戚关系,做事也很能干,可以说得上细心精明,但他唯一的毛病就是尖酸刻薄,爱贪小便宜,蒙戈利将军也知道佛烈德犯有这种毛病,但是管钱财的总归是自己的亲戚比较放心,他对佛烈德并无不信任之处,只是处理上大问题,当会派人复查一番。
佛烈德企图据占“满山农场”,自然也是为将军府的利益,只要整跨朱家一家人,“满山农场”就会被将军府吞并。
蒙戈利将军并不反对收购“满山农场”,但为着将军府的名誉,曾向佛烈德关照过,一切要按最合法的手续。自然,蒙戈利将军听进许多谗言,描述“满山农场”姓朱的那一家人,是如何的强顽不讲理,如何地和将军府作对,蒙戈利将军受谗言包围,所以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一家人是恶劣无比的。
车祸事件,蒙戈利将军被隐瞒着,朱建邦持枪大闹酒精厂而至猎枪走火,焚毁了整座的厂房,蒙戈利将军却全听到了。因之,官司也是蒙戈利将军主张打的,法院方面受了压力,偏袒得出奇,所以他们的一场官司是赢定了,“满山农场”开始变成一片凋零,他们迟早要将农场出售的,只看官司何日结束,蒙戈利将军的接收,仅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蒙戈利将军尚不知佛烈德追求朱黛诗未遂,这才是造成双方仇恨的最大因素,怪事发生,蒙戈利将军经过缜密的研究,认为“满山农场”最值得可疑,自然不会再信赖佛烈德,刚好沙利文也被牵连进这件怪案。蒙戈利将军认为沙利文调查“满山农场”案是最适当的人选。这就是沙利文会出现在“满山农场”的真正原因。
沙利文摸索进入了“满山农场”。沿途走着,东张西望的,只见满目荒凉,整座农场上形同一座废墟,不见人迹,也不见炊烟,他茫然地四下里乱闯。
倏地,沿着山路有一部陈旧的汽车出现,路过之处,尘埃滚滚。驾车的是一位纤纤弱质的女郎,正就是朱黛诗。
朱黛诗是接获左轮泰的电话,由葡萄园里赶出来的,在“满山农场”尚未易手之前,她还是这农场的主人,有权可以禁止任何人擅入农场,就是警探,没有“搜索令”,她同样可以将他驱逐出境。
朱黛诗的汽车在黄泥道上疾驰,骆驼早已发现了,由那部汽车的来处,骆驼可以揣测出朱黛诗藏匿的地方。
“满山农场”内山峦起伏,但多半不是高山,农地占广大的面积,什么地方可以匿藏人,以骆驼的经验而言,只要看出些许破绽就不难寻得出。
左轮泰注意到骆驼的那副神色,立时提出警告说:“骆驼,我很感激你能帮忙我对付蒙戈利将军府,然而这座‘满山农场’还是不欢迎不速之客,尤其是夜行人一类的人物,在午夜视线不清时,更容易出意外的,我虽然玩枪有点名气,但不大容易伤人,可是关人美只学了一些皮毛,开枪很快,命中率也很高,只一枪就解决了问题,到时候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了!”
骆驼瞪眼说:“你以为我会派人夜探‘满山农场’么?”
左轮泰说:“不!我只是事前关照,免得出意外之后加以后悔!”
夏落红对左轮泰的声明不甚满意,说:“左先生利用女儿来吓唬人,倒是别出心裁!”
左轮泰说:“我知道你和孙阿七都是夜行的能手,让你有个了解也是好的!”
骆驼制止夏落红多说话,说:“我们既然是来议和的,就得先建立私交,不再谈利害冲突,我要先替你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
上了山坡,有一片梯形的农地,有泥砖茅舍三数座,那是农田工人的宿舍,农地荒废了,那些工人也不知去向。农舍内蛛丝尘垢,已很久没有人收拾,所有的家具桌椅都蒙着一层厚灰。
骆驼用手帕掸干净了一把椅子,边说:“要蒙戈利将军府闹鬼并不困难,但是须要很多的零星道具,是极其小的破费,但是收购却需得一番周折,左轮泰,你还得自己去麻烦一番呢!”
左轮泰说:“你不妨开出清单!”
“我需要纸笔!”骆驼说。
夏落红带着有自来水笔,所缺的是纸张。
左轮泰抹干净了一方木桌,在房舍内寻出一叠废纸。骆驼伏在桌上提笔疾书,毫不思索,像是胸有成竹。
骆驼在写些什么名堂呢!左轮泰和仇奕森都很觉诧异。
那纸上面写着:
竹枝若干,牛皮纸,竹哨铃,明矾二两,黄苓乙两,石黄、石灰各半斤、樟脑二两,牛胆汁乙囊,五棓子、皂矾、银珠各少许,天南星,米醋,硝石硫磺末,乌鸦目,鹗鸟目,阳起石……
仇奕森和左轮泰面面相觑,他俩在江湖上闯,也有半生的时间,骆驼的这一手,他俩实在莫测高深呢。
左轮泰说:“这些好像都是中药的名称,我能到哪儿去配?”
骆驼说:“墨城也有中药铺,我已经观光过了,大部份的药物都可以配得着!”
“乌鸦目、鹗目,那又是什么?”
“那是鸟名!”骆驼说。
“到哪儿去找乌鸦?”
“‘满山农场’正是在行霉运的时候,农场上多的就是乌鸦,凭你是一位神枪手,射一两只乌鸦,恐怕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左轮泰说:“要乌鸦目何用?”
骆驼格格笑着说:“这是我国的大魔术,吞乌鸦目能使人大白昼见鬼魅,或研汁注目中,会见满天神佛,昔日宫廷中有人活见鬼,就是施这种法术……”
仇奕森顿时大悟,说:“我明白了,这是‘白莲教’的那套玩艺儿!”
骆驼说:“管它是什么教的玩艺儿,反正我们现在是要对付蒙戈利将军府,弄他们一个满堡鬼魅,鸡犬不宁!”
左轮泰颇感兴趣,说:“你这些把戏是打那儿学来的?”
骆驼说:“学问,学问,走江湖就是要各种学问俱全的!”
“那么牛胆汁又是干什么用的呢?”
骆驼说:“牛胆汁写字于纸或布上,乾后无形,用水浇之,即成黑字!”
左轮泰摇头说:“这不算什么大魔术!”
骆驼说:“我们得有几种方式给蒙戈利将军传递消息,比方说:‘水上传书’,你见过没有?”
左轮泰说:“怎样‘水上传书’了?”
骆驼说:“明矾二钱,黄苓五分,研为末写字,浸入水中,字即浮于水面上旋即消失!”
左轮泰惊喜交集,心想,骆驼之所以能名满江湖,走遍天下无敌手,果然是有他的一套呢。
“你主要的是闹鬼,可有更高的手段?”他再问。
“五鬼拍门,你听过没有?”骆驼反问。
“怎样使鬼拍门?”
“天南星为末,米醋调匀,涂贴门上,夜静即有鬼拍门!”
仇奕森半信半疑,说:“这是邪术吗?”
骆驼格格笑着说:“说穿了就不值钱啦,其实这是蝙蝠撞门,你且看‘满山农场’在白昼间也有蝙蝠飞翔,可见得在农场的某地方一定有着蝙蝠窝,蝙蝠是盲目动物,最爱吃酸性食物,米醋会招惹它撞门,在夜间岂不就成为鬼拍门了吗?不出三天之内,蒙戈利将军堡的前门后门侧门,都会有冤鬼乱拍,等到有人开门时,蝙蝠飞走,鬼影子也不会瞧见,会造成他们心理上的恐惧呢!”
仇奕森嗤笑说:“还是‘白莲教’的玩艺儿!”
骆驼说:“这是我国古代的大魔术,早已失传了,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也不过是这一类的法术!”
对骆驼的智慧,左轮泰不由得打自内心敬佩。他又问:“除了鬼拍门之外,你还有什么法术?”
骆驼说:“蒙戈利将军堡会在夜间随时见到鬼火磷磷,冤鬼凄鸣环绕古堡,月华升起时,纸蝶会飞,蒙戈利将军还会见到水中冤鬼传递血书……这些还不够吗?若能取得到乌鸦目的话,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活见鬼!”
“‘满山农场’的问题解决,朱家的人世世代代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骆驼举起手中的一纸购物清单,说:“我最先开出来的就是竹枝,牛皮纸,竹哨铃!一看而知,这就是制造风筝的材料,三更半夜升起风筝,竹哨铃会像鬼哭神号,加上环绕在将军府四周的磷磷鬼火,不够他们丧魂落魄吗?”
“据我所知,蒙戈利将军的年岁大了,听觉不大灵敏……”左轮泰说。
“蒙戈利将军听不见,更会斥骂他的手下人胡闹,恐怖的气氛越会增高!”
“骆驼连心理学也一并用上了!”
“疑心生暗鬼这句成语,不就说明了闹鬼的含意了吗?我们的做法还是有科学根据的!”
左轮泰再说:“另外还有一项问题,按照你的计划,还需要一个极高明的人去施手脚,比方说,到将军堡的门首去贴鬼纸,给蒙戈利将军去滴乌鸦目汁……”
骆驼说:“最好的人选当然是孙阿七,他有飞檐走壁的绝技,较之你会爬那两下子绳索,要高明得多了!”
“孙阿七人呢?”
“他正在农场摸索,找寻林淼的藏匿处,我正担心他会挨了你的义女关人美的一枪!”
左轮泰一怔,果然不出所料,骆驼正派人刺探农场内的实况。他立刻表示抗议说:“骆驼,你既然存心议和而来,又为什么派人暗地里在农场里实行侦查?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议和也许会失败,谁又能逆料?同时,我能帮助你解决‘满山农场’事件,已经开出第一步骤计划,但是你们二位尚未答应和我合作呢,特别是仇奕森老弟,他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左轮泰说:“只要蒙戈利将军府开始闹鬼,我就开始替你将博览会的三名劫匪逮捕归案!”
仇奕森摇头说:“解决‘满山农场’的问题容易,有骆驼的阴谋诡计,不难使蒙戈利将军回心转意,放弃对‘满山农场’的逼害;逮捕博览会的三名劫匪也很简单,因为左轮泰是劫案的目击者,他胸有成竹可以将劫匪擒获;骆驼的限制离境也可告解除,但是你们二位可曾替我想过?对我有着什么好处呢?”
骆驼说:“对你也没有害处,珍珠衫和龙珠帽经借用之后,原璧归赵!”
仇奕森说:“谁能保证?左轮泰吗?”
左轮泰面有难色,他不敢应承,到底骆驼是骗子出身,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很难逆料,在江湖上而言,君子一言即出,驷马难追。他答应仇奕森作保证后,若被骆驼“黄牛”时,他该如何见人呢?
仇奕森立刻又代替左轮泰解嘲说:“我想,左轮泰不会替你做保证人的!”
“不做中,不做保,明哲保身可以少惹很多是非!”左轮泰说。
仇奕森再说:“没有人敢作保证,你们二位的问题全解决了时,只让我提心吊胆,未免有点不公平吧?”
骆驼说:“相信朋友,能驶万年船,只会占便宜不会吃亏的!”
仇奕森说:“就要看那个朋友是否值得相信了!”
夏落红插嘴说:“仇奕森曾提及好处问题,是指利益而言的!”
骆驼说:“我已经声明过,林边水的宝库经过‘清仓’之后,我们利益均分,三一三十一!”
仇奕森立即说:“瞧!林边水就是太相信朋友了,招来了无穷祸患!”
骆驼拍案大叫说:“那不是朋友,那是暴发户,取他的钱财赈济贫困,是替天行道的义举……”
仇奕森欠身说:“很抱歉!我自从洗手归隐之后,对这些问题都不感兴趣!”
“你就是抱定了不合作主义!”骆驼的意思是希望左轮泰施加压力。
“碍难合作!”仇奕森平淡地回答。
左轮泰皱着眉,他很难说出口,一定要仇奕森去做。
骆驼忽地转变了一副嘴脸,笑口盈盈地起立,拍了拍仇奕森的肩膊说:
“我远来墨城,是专程为博览会盗宝而来,按理说,这种盗宝只是雕虫小技而已,只因为有两位的阻碍,迟迟没有下手,以江湖说法,那就是放了交情!不是夸海口,以我的这套‘闹鬼’的手法为例,博览会鸡犬不宁,宝物失窃,他们会连门也摸不着呢,但是博览会的两件宝物经过二位一盗再盗,失去了给我表演的机会,枉费我宝贵的时间和智慧,我和林边水的问题仍然是需要解决的,如此我低声下气找二位议和,是求免伤和气,因为我们三个人都是栽不得筋斗的!”
当然,骆驼所说的一套,也有他的道理,只是仇奕森不敢冒险接纳。
骆驼再说:“仇老弟,珍珠衫和龙珠帽既然是向你借的,自然会如约归还,你不肯相信朋友,那就是你的错了!要知道,不吃敬酒吃罚酒,倘若这两件东西是被我弄到手的话,那就不会再归还了!丑话说在前面,决定权仍然在你!”
仇奕森心弦一震,他早知道,骆驼不将两件宝物弄到手是心有不甘的,问题是,他会采用什么方式下手。
“骆驼既然是替天行道,为苦难者打抱不平,那又为什么不放金家一马?华侨创业艰辛,假如将金家的事业搞垮,然后再收容他们的孤儿,那么行善与作恶的差别又在哪里?天下最善者,莫过于是放下屠乃,立地成佛!”他再次向骆驼劝说。
“嗨!仇老弟竟劝我放手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骆驼说。
“你们各执一词,难道说没有折衷的办法?”左轮泰说。
“我倒愿意听你的意见!”仇奕森说。
“待我想想看,今天你们两位都是我的客人,何不让我们把酒言欢,将问题解决,我想,终归应该有折衷的办法的!”左轮泰说。
朱黛诗驾着汽车,已驶近“满山农场”进口处的大道,沙利文正要向“三元饭店”摸索过去呢。
朱黛诗踩了刹车,自车座起立,举起一支双管猎枪,喝叱说:“什么人?未得允许擅自踏进我的农场?”
沙利文赶忙高举双手说:“我是寻人来的!”
“寻什么人?快说,要不然当小偷办!”
“我找一位医生,莫森医学博士,还有一位称为什么兰兰的小姐……”
“这里是农场,没有医生,你快给我出去!”朱黛诗一点也不留情地说。
“我看到汽车轮胎的痕迹,汽车着实是驶进这所农场的!”沙利文再说。
“我的农场多的就是汽车,你不必多说,快给我出去!”
“这样也不必以枪相向!”
“大门口有‘闲人免进’的牌子钉着,你假如认识字,就不该乱闯!我有权驱逐不速之客!”朱黛诗再说。
“美丽的农场主人竟然一点也不讲理,你还是将猎枪放下的好!”史天奴探长在路边树丛出现,高声招着手说。
“你又是什么人?”朱黛诗举着猎枪向他瞄准。
“我是墨城警署的史天奴探长。”
朱黛诗说:“警署人员进入我的农场,也需要允许的!除非你有搜索令!”
“搜索令是现成的,只要我自己签个字即行!”
朱黛诗无可奈何地将猎枪放下,以讥讽的口吻说:“原来你们吃公事饭的,就是这样的弄权,欺侮老百姓!”
史天奴一鞠躬,趋上前摸出了他的身分证明,笑口盈盈地说:“假如大家客气的话,我就免签搜索令了!”
朱黛诗说:“大权在握,一手遮天,可以任由你的高兴,请问你们二位,打算搜索什么东西?拿贼或是追赃?”
史天奴说:“假如有冒犯之处,深感抱歉,实在是上面的命令交代下来,我们一定得要这样做!”
“上面有命令,教你们擅入民户,搜索我的农场么?”朱黛诗仍然表现出十分愤慨地说。
“是这位公子发现有贼人溜进了你们的农场,我是奉命保护他的行动的。其实这种工作,对我们是乏味透了!”
“这位公子又是什么人?”
“他是蒙戈利将军的大公子,也正是你们的邻居呢!”
朱黛诗一听蒙戈利将军的名字,立时怒火冲天,两眼灼灼,瞄着沙利文,有如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不由得又将那支猎枪举起来,瞄准了沙利文的脑袋。
“蒙戈利家的人给我滚出去!远离开我的农场,否则你就只能活到这个时刻!”她激动地说。
“在警署人员的面前,你怎可以行凶?……”史天奴赶忙劝阻。
“有搜索令是你们警署的事,我仍然有权驱赶蒙戈利家的人滚出我的农场!”朱黛诗说。
“朱小姐,我并无冒犯之处。”沙利文呐呐说。
“你们蒙戈利一家人都是混蛋,快给我滚出农场去!我不在乎你们再耍什么卑鄙恶劣的手段!”朱黛诗咆哮说。
沙利文顿时觉悟,朱黛诗是将“满山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的积怨全发泄到他的身上了。
“滚出去!”朱黛诗再次叱喝。
“朱小姐,你太不友善了!”史天奴说:“沙利文一直留学在外,你和将军府的争执,他是全不知情的!”
“哼,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现在又故意造谣捉贼追赃,带领警察进入我的农场,不觉得有点过分么?你们欺人太甚了!”朱黛诗说。
“请听我的解释!”沙利文说。
“没什么好解释的,滚,滚,滚!”
面对着朱黛诗充满了仇恨的面色及一支无情的双管猎枪,沙利文唯有放弃找寻,他垂头丧气地转了身,黯然向来路离去。
史天奴向朱黛诗劝告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以你们的农场和蒙戈利将军府缠斗,等于以卵击石,听我的劝告,以和为贵……”
朱黛诗冷冷说:“你的意思,无非是希望我们投降,将整座农场双手交给蒙戈利将军府了事!”
“不是这样说。我的意思是,斗下去吃亏的还是你自己!”史天奴露出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
“怎样和解呢?我们是被压迫的一方,我们已经是处在家破人亡的境地,还有人被押在狱中……”
“刚才那位沙利文是蒙戈利将军的养子,是一位念书人,懂得讲理的,他在蒙戈利将军府内地位超然,绝不和那些弄权小人同流合污,他踏进你的农场,正是一个好机会可以沟通你们双方误解之处,你反而恶言相向,岂不是等于自行放弃了大好的机会吗?这是不智之举呢!”
蓦的,在农场山峦的深处,一连劈劈劈地响了好几响枪声。
朱黛诗心中暗地里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史天奴探长也一阵愕然,说:“农场里起了枪声,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朱黛诗忙说:“是我的工人在狩猎!”
“狩摄?你的工人竟然雅兴不浅!”
朱黛诗说:“我的农场被逼停工,大部份的工人都被遣散,剩下携带家眷的,他们没有去处,就留在农场里,靠种植短期的农作物,或是狩猎以维持生计!”
史天奴半信半疑。
“我希望的确是你的工人在狩猎,我不希望下次踏进你的农场时,需要签发搜索令!”史天奴说罢,自行离开“满山农场”,追踪沙利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