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彩夏走出礼拜堂时,已经是快晚上9点多了。正要上楼梯回到二楼时,碰到神色慌张,从上面冲下来的男人——甲斐幸比古。
“怎么了?”
我看到他那身打扮,吓了一大跳。他的砂色对襟毛衣上穿着茶色皮衣,手上拎着自己的旅行袋。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想现在离开这里吗?
“我已经受不了了!”甲斐苍白着脸,一再地摇头,“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别这样,外面还……”
“不要阻止我!”他变了一个人似的,用粗暴的声音说,“我要出去!”
“甲斐!”
“甲斐,你怎么了?”彩夏冲上前去,抓住他的手。
“放开我!”他用力甩开彩夏的手,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很抱歉,”他顿一下,用力吸口气,“我要开他们说的那辆车逃离这里。”
“不要胡闹了,不可能的!”
“你让开,铃藤!”甲斐用力推开上前阻挡的我,猛然冲向通往玄关的黑色双开门。
“等一下!”我叫住他,他看都不看我一下,就消失在门外了。
“快叫大家来,不阻止他的话,会有危险!”我命令傻傻地站在楼梯下的彩夏,自己则跟着甲斐冲出去。
门后面是挑高二层楼的门厅,十个榻榻米左右的空间里,摆着一套还蛮高级的会客桌椅。甲斐打开门厅右侧墙上的门,进入应该是玄关的地方。
“甲斐!”
我喊住他,他瞬间停下脚步,背对着我猛摇头。我对他说:
“不要这样,冷静一点!”
“不要管我!”
在大雪封闭的房子里,同伴一个一个被杀——处在这种异常的状态中,是不是已经快让他崩溃了?他害怕杀人魔的魔手下一次会伸向自己,所以在绝望无助的心情下,不愿意继续留下来,决定离开这里。
甲斐打开门厅的门时,霎时“飕”的一声,吹进了冰冻的强风。甲斐瞬间犹豫了一下,很快又握紧旅行袋,不顾我制止的呼叫声,冲出外面。
我也跟着出去。
玄关门阶上覆盖着乘风而来的厚厚白雪,虽然已经铲过雪,积雪还是相当高。踏出去的脚,膝盖下全陷入大雪中。
“甲斐!”风声吞噬了我的呼喊,大雪在冰冻的黑夜中激烈狂舞着。
“甲斐,快回来啊!”
这时候,他已经走出几米远,胸部以下都埋在大雪中。他奋力拨开柔软的新雪,像游泳般前进。
这简直就是自杀行为,他想走到的场小姐说的前院对面的车库,可是,在这么深的积雪中,根本不可能走到那里。
我冲出去追甲斐,可是,走不到几步,脚就被大雪困住,丑态百出地趴倒在雪上。寒冷的空气像针一般,戳刺着我只穿了衬衫、对襟毛衣的身体。只穿了袜子的脚,再也承受不住寒冻,开始感觉到麻钝的痛感。
我试着爬起来,又重重摔下去,企图撑住身体的手腕,窝囊地沉入积雪中。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甲斐是否会在这个雪地中丧生?刚才在礼拜堂看到的现象——整个碎开来的脸,是不是显示出了这样的状况?
“甲斐……”
当我好不容易站起来时,大雪和黑暗已经吞噬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