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鬼步步紧逼。
麻宫拔出柴刀,用双手握紧,并压低重心。
他平时性格内向,根本没打过架,也没练过剑道和柔道之类的武术。该如何与那种彪形大汉对抗?他毫无头绪。
然而,为了保护她——保护茜不受那莫名杀意的侵袭,他必须尽可能拖住这家伙。多拖一分钟、一秒钟也好。
“麻宫!”窗外传来茜的喊声,“别管他了,快出来!”
“你先走!”麻宫头也不回,大声回答,“求你了,快走!”
提灯中的火光几乎熄灭,也许是灯芯浸在了蜡油里。小屋里的光明逐渐散去,就好像是那家伙把外界的黑暗带进来一般。
昏暗中,杀人鬼的身影缓缓迫近。
他的体型与职业摔跤手相当,右手拿着把巨大的斧头。雨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屋里太暗了,麻宫看不清他的着装,也看不清他的长相。
握着斧头的右手猛地举起。麻宫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就好像蚊子的叮咬那般无力。
“住手!”麻宫已超越恐惧,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大声吼道,“别过来!”
一瞬间,对方好像停住了。
那可是用残忍的手法杀死冲元与矶部夫人的凶手。他肯定是个疯子,跟他说话多半是对牛弹琴。但麻宫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继续说道:“你到底是谁?”
杀人鬼往前跨出一步。
“你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杀人鬼又往前挪了一步。
烛光无力地摇曳,轻抚被黑暗包裹的杀人鬼的脸。一双透着凶光、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麻宫眼前闪现。
“你为什么要对大家下毒手!”麻宫的声音瑟瑟发抖。他心想,再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再怎么说也没用。他的眼睛不属于人类,而是渴望着鲜血的眼睛。如果那真是人类,也是被全世界最巨大的疯狂所侵蚀的个体吧。
轰隆隆!
屋顶上传来雷鸣。与此同时,杀人鬼巨大的身体冲了过来。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麻宫从腹中挤出最大音量的喊声,挥下柴刀,疯狂地冲进杀人鬼的怀中。
杀人鬼的左臂一挥,好似在赶走烦人的虫子。可就是这么轻轻地一挥,就将少年矮小的身躯弹飞了。
麻宫在地上滚了几圈,后背撞上桌脚,停了下来。他唯一的武器也掉在了杀人鬼脚下。
双手的手肘就像被棍棒殴打了一般疼痛。
这是何等的怪力!虽然他早有思想准备,可对方的强大实在是令他瞠目结舌。在杀人鬼面前,他就像个软弱无力的婴儿。
麻宫喘息着,好不容易才爬了起来。就在这时,一个物体“咣当”一声掉在他的面前。
蓝色的圆筒——那是个便携式瓦斯炉。炉子原本放在桌上,是被麻宫撞下来的。
麻宫猛抓起瓦斯炉,仿佛那就是他的救命稻草。
杀人鬼的两条腿让地板剧烈震动。只见他再次举起斧头,朝麻宫扑来。
麻宫举起瓦斯炉,向斜后方跳跃,滚到小屋的角落。而黑影则不紧不慢地改变方向,朝他逼近。
别着急。不能着急。
麻宫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摸索着牛仔裤前面的口袋。
他身上应该有个打火机才对。因为上山时可能会用到火,他就在口袋里塞了一个。
找到了。
他左手掏出打火机点着火,同时右手扭开瓦斯炉的开关。嗖嗖。瓦斯不断泄漏,瓦斯炉很快冒出了蓝白色的火焰。
他将火力开到最大,将火焰对准正前方,背靠墙壁站起身。
杀人鬼近在咫尺。突如其来的光与热让他发出低吟,停下脚步。他将手挡在脸的前方,后退了几步。
那是他第一次表现出慌张的神色。
麻宫心想:这招也许能行!
要是能点着他的衣服的话。
然而那家伙是冒着暴雨来的,衣服都湿透了。这点火力肯定点不着。
头!
麻宫很快有了主意。
烧头发!头发就算是湿了,也经受不住这种火力!
可是,他要怎么烧到那家伙的头发呢?
对方是个彪形大汉,比矮小的麻宫高了好几十厘米。再加上他有超人般的怪力,手里又有斧头,麻宫应该如何将火焰送到他的头发那儿呢?
就在麻宫思索的时候,杀人鬼终于从突如其来的火光中回过神,并重新握紧斧头,再次逼近。
不管了!
麻宫怀着孤注一掷的决心,对准杀人鬼的脸丢出瓦斯炉。
唔哦……
咆哮声震撼了小屋。
火焰正中杀人鬼的脸。
他丢下斧头,用双手捂着脸。重心往后倒,单膝跪地。一直住在阴冷山林中的杀人鬼,没有对火焰与热量的抵抗力。
麻宫不会错失良机。
他冲向落在地上的瓦斯炉。炉子还在喷火。杀人鬼按着脸,低着头。麻宫将熊熊燃烧的火焰,对准杀人鬼那卷曲的长发。
野兽般的狂吼再次震撼小屋。
眼看杀人鬼的头发正逐渐被烤焦。只是他浑身都湿透了,因而火势没有进一步蔓延。杀人鬼粗壮的胳膊疯狂挥舞,麻宫好不容易才躲开。他绕到杀人鬼背后,看准敞开的后衣襟,将瓦斯炉塞了进去。
这招果然有效。杀人鬼大肆吼叫,满地打滚。烧灼皮肤的强烈恶臭在昏暗中冉冉升起。
麻宫冲出被杀人鬼踢坏的房门。
她已经逃到远处了吧。她肯定会平安无事的。所以,我已经……
他戴上蓝色冲锋衣的帽子,在黑暗中狂奔。就在这时……
暴雨中传来了她的声音。
“哎?”他大惊失色,一只脚插进水洼,动弹不得。
他举目四顾,斜前方有一束光线照到了他。
“麻宫!”声音与光线一同传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穿着红色冲锋衣的女孩连滚带爬地移动着。那是茜。
“你为什么不逃走!”
“我怎么能一个人逃呢!”
“可——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
“对不起!可是……快走!那家伙会追上来的!”
麻宫回头瞥了眼他刚刚冲出的房门。
提灯的光已经熄灭,他看不清屋里的情况。风雨声实在太大,所以他也听不清那家伙有没有在呻吟。
“快!”茜牵住麻宫的手,“趁现在,快逃!”
冷雨滂沱。她的手比儿时记忆中母亲的手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