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不可思议的波动被放射出来。
波动穿透了暗夜的山中,就在同一瞬间,空气歪斜、次元扭曲、法则也崩溃……在这里有一条道路形成了。
然后……
奇怪的冲击,向他袭来。
对他而言,真的太突然了。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预兆或预感,就这样发生了。
最初感觉到,应该是很强烈的眩晕吧!而呈现在眼前的世界却摇晃不定,猛烈地回转着。
惊愕的同时,恶心欲吐的感觉随即而来。这是到目前为止不曾有过的经验,极强烈的呕吐发作了。
双膝跪撞在地上,身体弯的近乎对折,但还是吐;尽可能地吐,不听地吐,吐到已经没东西
可以再吐了,还继续吐:吐得胃液都出来了,最后只剩下喉咙的干咳。苍茫的月色下,他痛得扭动着。
夜露中潮湿的青草味,和自己呕吐物的异臭混合在一起。他在地上抽搐着。
接着而来的是疼痛。
然而……
仿佛感觉到在月光底下所形成的小屋阴影中,有什么东西在动。
会是什么呢?
千岁吓了一跳,把目光凝聚在远处的黑暗中,却看不见有什么东西在动。
刚才的影子……到底是什么?是谁从小屋里走出来吗?或者是……有什么动物在那里吗?
这让她想起高中时代和朋友们到山上露营,半夜里看见狸猫从森林里跑出来的往事。
啪!想起了一声拍掌声,于是千岁吧眼光从小屋那边收了回来。
抛铜板的人是洲藤,他用左手掌去接住它的同时,把右手掌给盖了上去,发出了响声。
“那一面?”
“方面!”
大八木立刻回答。
“好!那我就是正面。”
洲藤充满了自信,说着就把手掀开了。
“真不好意思!”
大八木笑着,洲藤则轻砸了一下舌头,耸了耸肩。
“我赢了。”
这是二分之一的几率,但是……
这两个男人(当然也包括了千岁)绝对不会知道,现在这样轻松愉快的偶然结果,在某种意义上将区分了他们未来截然不同的命运。
真是个玄妙的夜……
因酒精而脑袋有些朦胧的大八木,这么想着。
从昨天在回合的场所第一次见到千岁后,她就一直很在意她。虽然觉得她很‘野’,却也相信她是个好女人。和同行的茜由美子那种让人觉得可怜的模样相较,她则全身散发着年轻女人的美丽魅力。
这样的千岁,和这样的一个夜晚,这个单独两个人一起的时间也真是来得很快。她是什么样的心态,无法得知。对提议说要‘一决胜负’但却输了,不得不退出的洲藤,实在有些抱歉,但从大八木的角度来看,其实真的是幸运一边倒。
所以更多一些心悸兴奋也是很正常的,为什么最先感觉到的会是‘玄妙’的气氛呢?
玄妙的夜、玄妙的气氛!
好像……对了,与其说自己的意识或自然所形成的,还不如说好像有什么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在操纵着。
抛下洲藤,离开那个地方,和千岁并肩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仍然有这种感觉。
月光和星光一起照在山上,四周出乎意外的明亮。连小手电筒都不必准备,大八木和千岁走进了一条山路。
两个人总算来到了刚好俩个人能并肩而行的小路,路面也变得有一点必须攀爬的险坡。两边的树木枝叶茂密,走入树荫中,阴森森的感觉也逐渐加重。
“要到哪儿去呢?”
千岁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安,偷窥着大八木。
“再前面一点,有个视野很好的地方,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星星。”
“咦!你怎么会知道呢?”
“天还亮着的时候,我稍微四处走动了一下……是不是太暗,害怕了呢?”
“倒不是,只是……不会迷路吗?”
“这个你放心,我很习惯走山路的。”
大八木立刻抬起膝盖,用了拍了一下,好让她看他穿着黑色的登山裤。
“高中时代接触过野外求生术,矶部老师就是那时候的顾问。”
“原来如此。”
“说实在话,对这次的集训,我本来是没太大兴趣的。但是老师一直邀请我,我这种人对别人的盛情是很难推辞的,所以就……”
山里的夜十分的凉爽,虽然穿着长袖衬衫,还是觉得有些凉凉的。
但趴着山坡,慢慢地就开始感觉到暖和起来了。当开始觉得衬衫下有点冒汗的时候,两边树木却已到了尽头,斜坡也不见了,路面突然展开,视野也同时变宽了。
眼前的景色像一个自然形成的花园阳台,抬头看见几乎要把天空都给淹没的星光,千岁忍不住的大声欢呼。
路旁正好有合适的石头,两个人就并肩坐了下来。
“我啊!这个夏天原本打算要去塞班岛的。”
千岁先开口这么说。
“喔!跟男朋友吗?”
“才不呢!是跟姐姐。”
“既然这样,怎么又会来参加这个活动呢?”
“上个月,有飞机失事的事件吧!还连着发生两起呢!”
“呃!”
“哪飞机里,有我公司同一部门的上司呢!”
“两次都有吗?”
“是啊!真的很巧吧!就因为这样,所以才——决定取消的。就在这个时候,正好收到这次集训的通知。”
“喔!的确是巧合,可见你也真是挺迷信的。”
“才不是呢!”
千岁有些不悦,声音变得激动起来。
“我才不想死的那么惨呢!”
“这个嘛!谁都不想的。”
“粉身碎骨耶!连人的形状都无法保全耶!”
大八木从衬衫的口袋中取出香烟,放在口中,然后拿出火柴点火。但因为风太大,没法很顺利点上。
千岁就取出了打火机,替他点上火。
“啊!不好意思。”
大八木轻轻地搔了搔头。
“今天来的途中,不知道把打火机丢到哪儿去了。”
“大八木先生,刚才我们在营火边谈到什么杀人鬼的故事……”
她便用纤柔的动作取出自己的香烟,边说着。
“哪一些,都是真的吗?”
“啊!那个呀!”大八木有些苦笑。
“挺有趣的故事吧!”
“全是捏造出来的吗?”
“不!倒也不全是胡说八道的,我记得。几年前双叶山确实有中学生遇害的事件。我读过当时的新闻报道,也的确有人失踪。”
“呼!”
薄荷的烟香静静的弥漫着,千岁很不舒服地看了看四周。
“不过像那种骇人听闻的杀人鬼传闻,就像所听到的那样,大部分都是加油添醋的。”
“听说凶手到现在还没捉到,是真的吗?”
“是真的。”
“从那事件以后,来这山上的人也就越来越少。这也是真的吗?”
“好像是吧!其实我呢,也是大前天才从英男——我哥哥那里听说的,而哥哥好像是从住在这附近的伯父哪儿听来的。真的来到这里,才明白原来是这个小屋啊!真的是荒凉到了极点了。刚才也说过的,过去这里曾经非常热闹过,不只有山名,连小山路也有名字。”
“哦!名字的事倒是从矶部老师哪里听说过。”
“可是现在呢,这里可看不到其他的登上客了。”
“的确是。”
“我觉得心里有一点毛毛的。”
“是有一点。”
说着,她吧长长的香烟往岩石边上按灭,然后以轻缓的声音微笑着。
“不过,有点刺激感倒是不错。”
这和她因为害怕空难而取消旅行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些矛盾的地方。
“如果那家伙真的出现了,怎么办?”
大八木以戏谐性的语调问千岁,她只是轻轻的笑着回答说。
“我就把大八木先生当做盾牌,逃走啊!”
<er">06
洲藤在讲灭末灭的火光旁,独自一个人坐着,再次把威士忌缓缓的倒入纸杯子中。
他已经相当的醉了。他自己也知道,如果在和恐怕不太好。
夫人和茜离开了以后,他想起了似乎尚未尽兴,但却以烂醉的矶部,本来一直都谈得很起劲的,怎么突然觉得他有点舌头转不过来的时候,他就当场趴了下去。
他自己可不想变成那副德行。来到这种地方,如果真的宿醉,那可真是太差劲了。
(把这杯喝了,就进去睡了吧!)
他也不加水,就把威士忌喝了下去。
不为酒香,而是品味着通过慢慢、滑下的灼热感。洲藤狠狠地盯着仍握在右手上的伍佰元硬币。
真衰!他忍不住的埋怨着。
结果眼睁睁地把那个女人推给大八木,有什么差别呢?此刻,那两个人一定在某个地方做什么吧!
和千岁两个人共享月下约会情调的,本来应该是自己的。没想到一个偶然的失误,把机会让给了大八木。
洲藤一向自认是个‘现实主义者’。
和刚刚在哪儿和大伙儿畅谈‘连夜鬼话’的他,是及二楼个不同的。事实上,任何怪谈或超自然现象,在他脑海里,都是不存在的。对超能力、幽浮和或占卜算命,他也完全不感兴趣,而且打心底瞧不起。
不过,他对自己的‘幸运’,确有莫名其妙的强烈自信。从这一点来说,就很难说他是‘现实主义者’了。
事实上,他是一个运势相当强的男人。不只他一个人,而是他们洲藤家的人,包括他的父母和那个叫做康彦的哥哥,他们都有比一般人更强的好运值。
好运是洲藤家的命脉,这是他父亲经常放在嘴上的口头禅。而他身为洲藤家的人,天生就好运,也是理所当然。
他出生在富裕的环境里,从小到大不会有过一点不如意的地方。何况长得又帅,自然很受女性欢迎。他最痛恨‘努力’这样的字眼,大学联考的时候,根本不读书的他,竟然也考上了第一志愿的名门私立大学,连高中那些教过他的老师们,都异口同声地说是‘奇迹’。不论身边发生了什么事,经常都只有他一个人没事。关于当摄影师的事,他也很乐观地相信,只要去做,到最后总是会十分顺利的。
提到赌,他没有一样不强。但这里指的不是技巧或他懂得算计,而是纯粹机运的成分,他总是自夸他的运势之强,无人可比。对‘决胜负’这种事,到目前为止能和自己比的,只有两个人,那就是爸爸和哥哥。
然而,刚才的……
他对大八木提出丢铜板来‘决胜负’时,也只是一时兴起,随口说的:因为洲藤当然相信胜算非自己莫属。把铜板朝高空抛,再去接住——在这种地方根本不必动任何见不得人的小手脚,因为输的人不可能是自己。于是铜板在他慢慢的自信中,高高地抛向了天空。
然而……
仰望着满月,以诱人的姿态撩拨着秀发,露出白皙颈部的千岁……
想到这儿,洲藤忍不住‘啧’了一声,又喝了口威士忌。
(唉!真是。)
今夜的运气,只是比平常差了一点罢了。倒是那个叫千岁的女人,的确是相当有女性魅力的女人,而且是看起来对玩乐非常有一套的上班族。所以今晚,也只是今晚,就算是把她让给大八木一个晚上吧!
洲藤无奈地耸耸肩,把右手中的铜板再度投向空中。他用同一只手把它接住,并紧紧握起拳头。
“背面!”
他低声说着,同时打开了拳头。
铜板却以正面朝着他。
“哈!这是怎么一回事?”
再一次耸耸肩,洲藤决定把刚才的自信忘得一干二净,又把纸杯中的威士忌加满。
看来,今天真是太衰了。
<er">07
“吻我!”
突然被这么要求,大八木着实有些慌张,而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千岁。
千岁并没看着大八木,而是看着天空。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个橙黄的圆月正在那儿闪烁着。
“嗯!吻我!”
沐浴在月光下的千岁,眯着眼睛有重复了一次。
大八木正在犹豫应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她却已嘴角泛起婀娜的浅笑,转头向他,并且轻轻嗅着夜气中的甜甜古龙水香味。
“不要吗?”
她说着,已经用双手抱住大八木的粗左臂。
“不想抱抱我吗?”
“呃……”大八木更迷惑了。这时,千岁却扑哧笑出声来。
“我倒是不介意喔!”
然后她的眼光扫过了位置比她略高的大八木的脸。
“不……不介意……”
“……抱我……”
“现在?在这里?”
“不行吗?”
“呃……不……”
他想用右手去摸胸前口袋里的烟,不过没去做。
“让我有一点措手不及……”
“大八木先生是那种不按部就班来做就不行的那一类型吗?”
“也不是。只是我们今天才认识的喔!”
“但现在不是很有……气氛吗?”
千岁说话的声音又甜又软。
“你……现在就想要吗?”
他的眼光直直地看着她。在青蓝色的黑暗中,她那似乎被月光润湿的眼神,想能穿透大八木内心似的,放出妖冶的光芒。
“哪……随便和任何人都可以马上上床喽!”
“别用这么讨厌的说法。不过……的确是这样!”
说着,千岁又再度看着月亮。
“又圆又大的月亮。只要出现了这样的月亮,我就无法忍受,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很奇怪吧!简直像狼人一样。”
“你是说月亮让你错乱的?”
“到现在为止,我一共听过三次和这一模一样的台词。”
“在同样的状况下吗?”
“是啊!这样说,听起来还是很怪吗?”
“这么说,如果刚才丢铜板赢得是洲藤,你也会这么对他咯!”
“别说这种无聊的话。”
千岁从岩石上抬起腰,双手缠绕在大八木的脖子上。
“月亮在笑呢!”
没来得及做任何回答,大八木的唇便被她哪红润柔软的唇给塞住了。胭脂的味道,比他曾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来的略带苦味。
千岁把唇稍微移开后,这回换成大八木主动搜索她的唇,她很满足的把眼睛闭上。缠绕着的舌的蠕动,刺激着大脑发热。
唇冲下颚滑到颈项,接着来到黑色胸罩上,感觉上,千岁的胸部比实际看见的更丰腴。
(是什么……)
突然,刚才那种‘奇妙的’感觉闪过了大八木的大脑。
(好像被什么操纵着的感觉……)
但是,这也瞬间闪过的感觉。
宛如被激情的波涛所吞没般,大八木(还有千岁)完全被在黑暗中无限展开的快乐之网所捕捉。
喘息的声音逐渐高昂。
<er">08
他很有技巧的藏身在黑暗中,静观着这一幕。
不具有一般正常人心态的他,并无法正确的理解现在所看到的行为的真正意义,只是,这时说席卷而起的能量,与他所能支配的邪恶冲动发生共鸣,这将造成他能量剧增的事实,是无庸质疑的。
是什么原因让他尾随着两个人来到这儿的呢?
当然,他的目的就是要杀了他们。
但并非他对他们具有特别的憎恨或愤怒。这类常人有的正常情绪,在他的体内是不存在的。
杀戮!而且杀的方式越残酷越好。
就只是这样。只是为了这个,他今夜从黑暗中觉醒了过来。
他的手中,有两样东西。
左手是一个大型的斧头,这是他从已经没有人使用的小仓库中取出来的。
右手是一公尺多,厚七、八寸的木椿,那是被打钉在山上小屋四周的东西,刚才他拔起了一根。
他屏住气息,静静看着这两个喘息淫乱的人。
在夜空中流动的云,终于把月亮遮掩住了。
<er">09
他们两个人也许醉得比自己想象中的严重,也或许是月光的魔力,耸动了这两个人的心。还是……还有其他什么样的原因呢?也或许今夜这座山、这个时间和这个空间里所酝酿出的邪气,造成的结果也说不定。
他们只是充满着原始欲望的雌与雄个体罢了。
大八木从裤子里放出了硬挺挺的家伙,千岁这时也挪开了身体,自己脱去了下半身的衣物。黑色胸罩敞开,乳房自歪斜的衬衣下倾露出,更煽动了大八木的兴奋,大八木仍然坐在岩石上,千岁已跨坐在他的膝上。
“啊……”
她发出了呻吟的声音。
“好奇怪!真的……我变得好奇怪……”
千岁的那里,从刚才的爱抚起就已经湿透了。大八木抱起她的上半身,支撑着她。她于是用手捉住了哪怒涨的阳具,慢慢地放下自己的身体。
喘息声更高昂了。
接着,大八木把千岁哪两条缠住自己身体的腿,从下方抱起,两个人身体结合在一起的状况下,他从岩石上站了起来。她两手紧紧抱住他的颈部。
“呃……”
她像悲鸣般发出小小的声音。
就这样,他移动了一步。走路的震动传到腰际,更将她挺起。
“呜……”
大八木和体型娇小的千岁比起来,身体大小的差异真像大人和小孩。所以将她这样抱起走动的体位,对他来说似乎是很自然的。
“天啊!喔……太……厉害了……”
每移动一步,她的声音就扬起一次。女体挂在颈上的这个体位,使他的上半身以很大的幅度往后仰起。
大八木缓慢的绕着刚才坐下的岩石走动。岩石的后方,有一个缓缓的斜坡。斜坡上面全被短短的小草所覆盖,正好可以当做一个小小的土床。
一点也不在意身体或衣服是否会弄脏,大八木抱着千岁的背,压在斜坡上。
“嗯……唔……”
在略湿的小草上边摇着头,千岁喘了一口气。
“嗯……说话啊!随便说点什么都行……”
“啊!”
沉浸在近乎麻痹的快感中,他边忍耐着,终于出声回答了。
“舒服吗?”
他便喘息,边问着千岁。
“……有感觉吗?嗯?”
“啊!啊!”
在夜空中流动的云,把月亮给遮掩了。
夜幕更深更浓了,但他们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只是更加快速度,朝最高的境界前进。
“啊……我……我……已经……”
千岁已经到了几乎无法忍受,而想发出绝顶的哀号时……
他——杀人鬼这时已来到大八木身后数公尺的地方。
最初,他小心翼翼的,像害怕惊动猎物的野兽般。
但是他很快就察觉到这种小心是多余的。因为他们完全沉醉在自己的行为中,对四周的一切全无意识。
杀人鬼把左手中的大斧头放在刚才他们坐的岩石上,虽然发出了小小的响声,但他们全然没感觉。
他重新用两手把原来拿在右手上的木椿拿好,埋在地下的尖锐一头像一把长刀般,朝向前方。
他平气凝神……
对准决定好的猎物的橙色衬衫的背部,杀人鬼突然猛力的攻击。
以非人类的力量好不容易才拨出来的木椿,深深地刺入了大八木的腰部。它通过背骨、贯穿了肾脏,刺裂了肚肠。
以凶器的尖端,直穿出大八木的肚脐边,并且刺进了和他紧贴在一起的千岁的下腹部,直接刺入子宫,也再度贯穿了来到子宫入口的大八木的肉。粉碎了背骨、刺穿了身体的木椿,更刺进了她背后的斜坡数寸之深。
“喔!”
最初大八木所发出的,只是单纯的惊讶叫声。
“怎……怎……怎么一回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八木完全搞不清楚。
好像是腰部被猛烈撞击了,一种很钝感的撞击。接着,是强烈的眩晕感。不是疼痛感,而是正全神贯注的欢悦突然被打断所引起的不悦,使他的表情变得阴霾。
“怎么回事啊?突然地……”
到底是谁啊?来破坏好事!
是洲藤吧!瞬间,真的只是一瞬间,他这么想着。
这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极强烈的恶心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真的搞不清楚。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企图把头撞向后方——这时,所有的感觉都在一瞬间,转变为无法言语的剧烈疼痛。
“……”
过于强烈的疼痛感,使他的悲鸣也痛不成声,变成了像口哨一样虚幻的声音在空中颤抖。
想转动身体,但下半生却动弹不得。强忍着想去移动它,才感觉到以腰部和腹部为中心的疼痛越来越剧烈。
大八木这时才突然想到般地,低头去看最初感觉被撞击的地方。
“咦……”
他看见了一根很粗的木棒的阴影。由于位于身体的阴暗处,也无法看得太清楚,但仿佛是从自己的腰部贯穿出来的。
“这……这是……”
他看了看下面。
他感觉到和千岁的下腹紧紧贴在一起的部分,黑漆漆黏答答的。和着心脏的鼓动韵律,一种腥膻而温暖的体液,从腹部流了出来。
“怎么一回事啊?这个……”
大八木试着把身体往后挪动。
喀!一声听来很不是滋味的声音,疼痛也跟着倍增。染满了血的黑色木椿,只露出了两个人的肉和肉之间的一小部分。
“这……这……这是……”
总算,大八木掌握了事实。
是什么人袭击了我们两个人?我们被偷袭了!用这个——搞不清楚是什么的黑色木椿,刺穿我的腰,然后……
为什么呢?这是……
喉咙感到一阵灼热,一股热热的东西从嘴里逆流出来,是消化到一半的酒和胃酸,还有从内脏流出来的血。
“这是……”
千岁的声音,很模糊的传进了因疼痛而神智有些模糊的大八木的耳里。她显然还不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喂!到底怎么了?”
“呃……呜……呜”
舌头已不听使唤,无法成句。至于千岁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他也没办法看清楚。
为什么?
在疼痛中,大八木不断地自问。
为什么?
为什么……
几个小时前自己才提到的‘双叶山的杀人鬼’的故事,却没能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杀人鬼很满足地眺望着这两个被他串起来的猎物,然后举起放在岩石上的那把大斧头。
月亮再度重云间露出脸来。
黑暗在寂静中变换着颜色。在这黑暗中,和缠绕在一起的女人一同被木椿刺穿的男人,身体虽然被女人雪白的手脚缠裹着,却像是疟疾一般颤动着。
边听着女人口中迸裂出的悲鸣,杀人鬼用双手举起了斧头。
黑色的刀刃划破了月光,朝着大八木的右边颈部,水平地砍了过来。
“啊!”
斧头深深的吃进了颈部,在血沫横飞的同时,大八木最后的声息也坠落了地面。
他成了这个发狂之夜的第一位牺牲者。
<er">10
突然的惊吓,让茜睁开了眼睛。
她隐约的感觉到,不知是什么十分强烈的波动,虚无地在空中放射着。
现在感觉到的,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找出这个让自己惊醒的真正原因。于是她以原本侧卧的姿势,转动着她的视线。
在黑暗的山中小木屋里……
……对了。
她终于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
我现在在山里……
铺着木板、四壁空荡荡的小屋里,在侧是睡在红色睡袋中的矶部夫人。她发出规律的呼吸声,睡得很沉。
右侧是墙壁。稍微抬起眼睛,就能看见窗户,月亮和猩猩的光芒让黑暗中混凝着蓝白色的光,已是半夜了。
(到底是怎么了?)
她的确感觉到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感觉十分强烈。真的非常强烈,那是非比寻常的东西,是十分黑暗的东西、无法探知底细的东西。但那是什么?
她突然感觉到,不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自己也曾经有过这一种感觉。
(那是……)
相当遥远的事了。
(那是……)
那是……啊!对了!那一天,因为发烧所以幼稚园休息……就是那个时候。
(这是……)
是那个时候感觉到的东西。但这也只是一个遥远的几乎想不起来的记忆。
(这是……)
她试着仔细地聆听。
矶部夫人的呼吸声,其他还能听见的就是什么人(应该是矶部先生吧!),还有小屋外的虫叫声……
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
是不是做梦了?茜这么想着。
(做梦……)
对啊!当然是这样咯!
又被噩梦给欺骗了!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茜再度闭上眼睛。出乎意料的,她很快地回到了原来的沉睡中。
这个晚上所发生的事,本身也许就是一连串梦境中的一个画面吧!第二天醒来时,她会这样自圆其说的,而且这样的想法其实也是非常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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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已经……”
千岁紧紧地攀住大八木厚重的胸脯,配合着他往上的动作,她的腰也激烈得上提。她闭上眼睛,随着激烈的上升感,她的声音也极度的高昂起来。就在此刻——
她突然感觉到肚子收到一个很钝的冲击。
脑海中火花四处散落,她先是把这冲击的意义,当做是目前为止不曾有过的绝顶快感。
“喔!”
她听见大八木惊讶的叫声。
怎么搞的。
在这种时候发出惊讶的叫声,真是个奇怪的人……她一边这么模糊地想着,一边渐渐失去意识。
“怎么回事?”
咦?怎么还说奇怪的话啊!
真是个……怪人……
………………………………
…………………………
……………………
失神数秒再度恢复意识时,千岁依然相信自己还在天国里。她觉得麻痹的很厉害,又好像呼吸很困难,是有点奇怪的感觉,但就是没想到这是和地狱连接的苦痛。
“怎么一回事啊?这个……”
大八木的声音传到了耳际。
“这……这……这个是……”
怎么想快要哭出来的声音,令人心悸。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千岁依然闭着眼睛,但她似乎已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怎么……”
低吟着,她把眼睛撑开来。
她的眼睛一片红彩。在模糊的夜的视线中,她看见大八木的脸飞了过来。原本浓浓的眉、五官清晰的脸庞,此刻看起来歪斜得十分厉害。
“喂!怎么了?”
她猛地摇晃了一下自己的头,再仔细看着他的脸。
“啊……呜……呜……啊……”
大八木的颈部震动着,搞不清楚地痛楚呻吟。就算对准了、看清楚了,但大八木脸上的歪斜依然没有改变。
月亮再度重云间露出来,露出几道青光在山上,使得四周的黑暗又变了色。
大八木脸上的歪曲,充分表现了他难以忍受的痛苦。像死鱼一样睁大大的双眼、眉间到鼻梁的几道深刻皱纹、因战栗像鳃一样硬撑着的两颊,然后……从略厚的嘴唇一端,流出了黏黏的黑色的……什么东西……
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见他这样的脸,在不知不觉中,千岁的恐惧感一爬升到了顶点。
想大声叫喊……这时……
视线越过像换了疟疾般颤抖的大八木的肩,千岁看见了那个影子。
那的确像一个人的影子。泛着清白月光下的景色中,那个身体像凝聚了夜的暗黑般,形成一个黑漆漆的巨大影像。
这是什么?
千岁的嘴里迸出了悲鸣。
是谁?
那个影子挥动手臂,用什么东西朝大八木的头部砍过来。哪……是黑色的斧刃。
“呃!”
大八木喉头爆发出异常的声音。斧头深深的吃进了他的颈部,应声喷撒出腥膻温黏的液体,弄湿了千岁的脸。
她用力闭上双眼,发出可怕的惨叫声。
杀人鬼吧斧头从已经断气的大八木的颈项拨出,再度高高地举起,用力朝暗红色的伤口处砍去。
头部完全和身体分开了,而且掉落在不远的地面上,血从被切开的颈动脉像喷泉般地喷了出来。
飞进鼻、口的血雨,让千岁几乎窒息。她边忍受着难忍的呛,边努力睁开眼睛。
大八木的头不见了,看见的只是血管乱七八糟排列着的颈部的断面。
千岁愕然地看着这景观,并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罢了。
错不了,一定是这样。这一定是做的几可乱真的一个大八木的人偶,一定是谁玩的无聊游戏,或只是一场戏吧!刚才挥舞斧头的黑影——对了,那才是真的大八木本人啊!
错不了的。
一定是这样的。
面对着恶心的血肉裂痕,和躲都无处躲的血雨,她拼命地说服自己相信这种自圆其说的说法。
我被设计了。大八木或洲藤正偷偷躲在什么地方拍手看着而大笑呢!
啊!她抬起眼睛,看着空中放着光芒的月亮。
连月亮都在笑呢!
连月亮都……
她试着用力去推朝自己压过来的这个无头的身体,但是推不动,根本一动也不动。
这时,始终有种麻痹感的下腹部,突然转变成无法言语的疼痛,袭击着她的神经。
“呜……呜哇……”
她忍不住惨叫着。
有东西刺穿了我,刺穿了我的腹部。血流个不停,肚子里乱七八糟地被搅在一起……
她忍不住惨叫。
她终于明白了,这不是一个玩笑,也不是演戏,这是如假包换的疼痛,这是真的血……这是……
千岁终于明白了,自己处在什么样的状况下。
会被杀吗?
疼痛和恐惧,加上绝望感,让她继续惨叫着。
会被杀死的!
杀人鬼伸出手,朝着依然盘旋在大八木身上的千岁的脚,那是她的左脚,他捉住脚踝,让她自己也看得见似的,将这只脚从她的身上拉出来。
然后他慢慢地举起右手中的斧头,这次他的目标是这被拉起的白皙的大腿。
“不!不要!”
明白了杀人鬼的动机后,千岁激动地摇头。
“不要!我求求你!”
大八木所说的‘双叶山的杀人鬼’——就是这个黑色的巨大男人吗?真的有这样一个可怕的东西住在这山上吗?
“不要!不……”
杀人鬼吧斧头挥下的那一刹那,千岁再度紧闭双眼。
接着听见一个钝钝的声音,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了,并感觉到脸颊上有泼上了新的血。
但是……
怎么搞的?
不管经过多久,疼痛的感觉始终没有传达过来。
她害怕极了,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她看见的是……黑色的巨大男人,捉着从膝盖被砍断的脚的脚踝,任它晃动着。
那条腿……
那是……
原来如此!千岁想通了。
她紧紧咬住的牙关,终于稍微放松了力量,然后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
真是蠢得可以的家伙。
他把脚给弄错只了。
他搞错了,错把大八木的脚给扯下来了。
她像发狂似地继续大笑着,然后想确定一下自己那只幸存的脚,而把视线往下半神移去。
但是很奇怪,没看见脚啊!
大腿中央略下方的部位,完全被砍断了。在月光下呈青白色的肌肤染着鲜红色,而且还噗噗的冒着血。
这……
笑声遏然停止了。
怎么会?
真的百思不解!
一点也不痛啊!
完全没有疼痛感啊!
没有疼痛?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她已经失去能感觉脚被砍断时的疼痛的本能了。由于杀人鬼最初打进她身体的木椿,已完全破坏了她的脊椎,因此她下半身的神经,已和大脑神经完全没有连接了。
啊……我的脚……
千岁用一种虚脱的眼神,看着杀人鬼手上拎着的,几分钟前还是自己身体一部分的那只脚。
哪……那是我的脚啊!
她几乎要发狂了。
那是……
我的脚?
是我的脚!
杀人鬼开始对她为什么大笑的事,感到无法理解。
以他那残酷的意识,他所能想象的,当然是她很凄惨的叫声或哭号声,因此他才用力地挥下他的凶器,但是……
这个女人是不是不痛呢?
那尖锐的笑声慢慢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喉头喘吁吁的哭声。
杀人鬼把千岁的左腿丢弃在大八木的颈子旁,再一次扛起斧头,朝她的方向过来。
千岁在染满了血的斜坡上,好像欢呼似的举起手的形态让杀人鬼有了新的目标。他慢慢地伸手,抓住了她的左手。
“不要!”
她突然死命般地大叫了起来,而且企图挣脱开他的手。
“我不要!”
杀人鬼毫不费劲地抓住那只乱挥乱动的手,然后把它拉向大八木哪无头的肩膀上。
“放开我!”
千岁的上半身被很强力的往前拉。恢复到像几分钟前紧紧抱住大八木时的姿势。
杀人鬼的呼吸始终不乱,再度提起斧头。他把大八木的肩膀当做刀俎,千岁的左臂,从肘的部位完全被砍断了。
和鲜血一同冒出的惨叫声,震动了黑夜。
这次看来是很痛的!杀人鬼觉得很满意。
左腕被砍断的千岁,以仅存的右手紧紧的抓住大八木的肩膀。
“救命啊!”
喉咙哽咽着,只能勉强挤出干哑的声音。她已经完全忘记眼前的是什么东西,边哭泣边把自己的鼻子凑到那被割断的红通通的脖子上。
“救命啊!救命……”
杀人鬼拿起砍下来的手臂,朝千岁的脸指了过来。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反应过来了,总之她以惊人的速度,用自己的右手夺回了这只手。
“我……我的手!”
她绕过大八木的背,把手臂弯曲一下,试着想把这只手装回那还在喷血的臂膀。
“这是我的手。”
她的模样认真得令人害怕。
“这是我的手……是我的……是我的……”
最后,左手臂终于掉到地上去了。然而,她的声音……这回竟像失了魂似的,变成了无力的笑声。
“啊哈哈……啊哈……啊哈……”
笑声中混杂着哭泣。不久之后,那断续而持续的声音里,又加上了苦痛和恐惧的呻吟,且时而夹杂着突然想起而发出的短暂惨叫。
完全丧失了统一性,简直就是乱七八糟的混合曲。
千岁的精神状况逐渐狂乱,一步步地朝死亡的黑暗走去。
杀人鬼浏览着她的狂态。遭他的袭击,却还这样顽强的猎物,以前从来没有过。然而,看着猎物在痛苦的折磨中慢慢死去,让他疯狂的意识中产生了无与伦比的快感。
意识渐渐薄弱,朝黑暗的死穴中坠落……
千岁的眼睛,紧紧捉住高高举起的黑色斧头的动向。
她的两只眼睛睁得好大,就停止在这一个表情上,她的头飞上了天空。喷泉般的血,再度喷洒向黑暗中。
杀人鬼放下充分吸收了两个人的血的斧头,然后朝掉落在地面上的头走过去。他一手抓起了两个人头的头发,丢下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朝原本的方向走去。
<er">12
在半醉半醒的模糊意识中,洲藤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异样的声音。
好像从遥远的地方……
一种不应该是属于人类的高亢声音,穿过了山中夜的寂静,隐约地传来了。
洲藤缓缓抬起头。从刚才起,他好像就一直坐在营火旁边,头垂落在双膝间。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这个念头真的只是刹那间吧!
他的确听到了千岁被杀人鬼袭击时所发出的惨叫,但传到这地方来的,也只是极微弱的声量。因此当它意识到,而试着要去寻找声音的来源时,那声音早已不见了。
洲藤想站起来,但身体又重又疲惫,根本无法如心所愿。他勉强抬起腰身,但才抬到一半却又软了腿,当场又跌坐了回去。
于是,他懒懒地瘫在地面上,成一个大字形。整个世界好像都在缓慢的旋转。朝夜空一望,圆圆的月亮变成好几层在那儿摇晃着。
很久不曾醉成这样了,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总觉得有一种很凄怆的气氛。
也很久不曾有过陷入这种凄怆气氛的感觉了。很久不曾……是啊!那是高二那年的事了。他和哥哥争夺一位同校的女生,结果输了——从那时候到现在吧!
他就是这样躺平了不动,然后再度闭上眼睛。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又飘飘然地进入了浅浅的睡眠中。
等他再张开眼睛时,除了觉得胸口有点闷之外,还感到有点寒意。
不可以在这种地方睡着……这一点点意识至少还是存在的。
但是和刚才一样,他感觉到全身疲惫,仿佛身体都麻木了,但他还是努力的让自己站了起来。
摇晃了一下,脚又软了,便斜斜地往后方倒退了几步。右脚跟撞进了奄奄一息的营火中,烧成黑炭的木材被踢得飞了起来,火红的火星,在黑暗中点点地舞了起来。
他往四周看了一回,找到了山间小屋的影子。
他想朝小屋的方向走去,但脚却停了下来,反而朝相反方向的森林边走去。他想要方便一下。
站在一棵能窥视黑暗森林的树前。
身体依然前后晃动无法制止。但无论如何,不能把裤子弄脏啊!他心里才这样想的时候……
在他的右前方的森林中,有很沉重的脚步声音。
咂……咂……
好像是踏在地上的沉重脚步声……
是大八木他们回来了吗?洲藤这么想着的同时。
“喂!喂!两位先生小姐……”
他用有点不灵光的舌头,把话抛向森林那边。
“已经回来了啊!”
脚步声停止了,但是却没有回音。静止了片刻,地面又再度响起踩踏的足音。
“喂!惠里。”
洲藤加大了嗓门,挪动双脚走向森林中的脚步声。
“下次……要和我一起……去散步喔!”
他勉强走了几步,最后还是跌倒在地上了。虽然手撑了一下,但胸部和下巴还是撞上了地面。
冲击和疼痛让他几乎不能呼吸,他一边挤出唏嘘的如游丝的喘息声,一边试图让自己起身。但一连串的错愕感,让他完全陷入无力的凄惨气氛中。
好不容易可以稍微顺畅呼吸的时候,在耳边响起了踩踏土地的声音。
他努力抬起下颚,眼睛朝前方看去。两条粗大的腿——这漆黑的影子,就在自己的眼前。
(大八木?)
洲藤勉强地牵动嘴唇。
(要命!怎么也醒不了!)
这时在他半醒的眼前,竟然出现了千岁的脸。
起初,他心想着是千岁俯身看倒在地上的自己。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是这样的。并不是这样……
(这……这……这到底是……)
千岁的脸是浮在半空中的。在离地面几十公分的黑暗空间中摇来晃去的,只是一张惨白的脸。
“啊!”
他忍不住发出惨叫。
“这……这……这……”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千岁的脸上,像贴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
眼球像飞出来似得,已经睁到不能在睁大的地步了。而且是定在那里的,连动也不动一下。像猴子一样,牙齿都暴裂出来的,也是一个模样。下颚的线条更是整个变了形似的僵在那儿,而下方的白色颈部——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很恶心、乱糟糟的东西垂在下面……
这……没有比这个看起来更恶心的东西了。
咚!一个声音,千岁的头应声落地。长长的头发裹住头颅,从上面滚落下来。
“啊!”
比刚才更凄厉的叫声,从喉咙迸裂出来,洲藤直起上身。
当它伸直膝盖的时候,撑着双手,想抬起肩膀时,滚落在地面的千岁的脸旁,又掉下了另一张脸。那是和千岁一样,已经完全变形的大八木的脸。
他原先半醒半醉的,现在好像一下子被丢进冷水里。洲藤用力甩甩头,抬眼看。
在黑暗中,站着一个像把黑色披戴在身上的魁梧男人。
“是…….是……”
是谁?这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个男人已经挥动了他的手臂。
唰的劈开了风,不知道是什么黑色的东西掠过了洲藤的鼻尖,呯的一声,切入他脚下的地面。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完整的恐怖感。
洲藤当场飞跳了起来。但被酒精麻醉了的身体,不太听使唤。他失去平衡突然性往后倒退,又瘫倒了下去。
黑色的凶器切开了风,地面又响起了钝钝的声音。这一次的位置就在他右脚的边边上。
他没办法站起来,就这样顺势滚落在地上。凶器的声音和操持凶器者的脚步声,慢慢地靠过来。
千岁已经被杀害了。
这种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事,让洲藤几乎要错乱了。
大八木也被杀害了。
被这家伙……被这个黑漆漆的魁梧男人砍下脑袋……
他的身体不断的往下滚,前面已经是快熄灭的营火。才想到“遭了”的时候,身体的冲力已经无法阻挡,整个人撞上即将熄灭的营火。
火星激烈的飞舞起来。上衣出现了焦黑,脸颊和手被火星刺痛着,洲藤疼痛得呻吟了起来。
杀人鬼丢弃了斧头,也踏进了这将熄未熄的营火中,朝着那被火星困住的猎物,大步地踏了过去。
洲藤一心想逃,却手脚慌乱。他右手伸向头部,因为他的后头部已经被抓住,好像一只小猫似的被拎了起来。他只用一只手就能让洲藤的上半身体离开地面,这对具有非常人所能及的怪力的杀人鬼来说,一点都不困难。
接着,他把被抓上来的洲藤的脸,朝营火中撞去。还闷烧这的炭火的温度,对人的皮肤而言,还是具有足够的烧伤力。
烧烫着脸的温度,加上所造成的呼吸困难,洲藤更是努力地挥动手脚。杀人鬼把右手掌移向洲藤的脑袋,一点也不保留力气地紧紧按住他的头。
头发因为烧焦而发出吱吱的声音。燃烧蛋白质所发出的独特臭味,也随着烟传了开来……
洲藤的动作缓慢下来,然后终于静止了。这个过程实在不怎么尽兴,使的杀人鬼有些不满。
他再度抓住洲藤的后脑部,把他的脸拉了上来。
那原本英俊的脸庞,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鼻梁歪了、嘴唇的形状也没了、额头脸颊全变紫黑色,肿胀了起来。
“啊……”
看似已经气绝的洲藤,这时候竟然发出了极轻微的嘘声。
“呜……”还活着。
发现这样,杀人鬼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捉住洲藤的手,然后朝着刚才自己丢在一旁的斧头的方向走去。
回过神来的洲藤全身战栗着,但还是拼命地(救命啊……)要把身体抬起来。他放弃了站起来的奢望,用四肢匍匐的方式(救命……)想逃离这里。
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在乎自己的脸被烧成什么样子,甚至去感觉一下痛楚。但已焦烂的眼睑妨碍了他的视线,他根本分不清楚方向。但是想逃、想寻求救援的念头,让他死命地挣扎。杀人鬼用眼角捕捉到了猎物的所有动态,然后从容不迫地以右手捡起斧头。
洲藤费劲全身的力量,朝森林的方向匍匐着。杀人鬼则扛着斧头,跟随在他的后面。
好不容易,洲藤爬进了森林里。
埋藏在树林间的黑暗,完全吞噬了罩衫的红。仿佛就在等待这一刻似的,杀人鬼高高地举起了斧头。
黑色的凶器直击洲藤的后脑。
头盖骨在这一瞬间碎裂,血和脑浆全喷了出来。
虽然这样,洲藤的身体却继续向森林的方向匍匐几步,然后,他马上气绝,发出了像是猪的惨叫声后,整个身体就倒进草丛里。
月亮斜挂在西边的夜空。几条细细的光线直刺入森林的黑暗之中,无情地照在可怜的牺牲者的背上。
杀人鬼舔着沾满手的血和脑浆,发出了这世界上不曾存在的、比任何人都冷酷的残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