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俊记谈话的牙子,感觉到在自己内心深处蠢蠢欲动的东西动得更加激烈。
那个事件果然真的潜藏在内心某个地方。一直隐藏在厚壳内的记忆,逐渐出现模糊的影子……昭和四十八年十二月——大河原牙子,这是当时自己的名字。在轻井泽的别墅有两个人被杀,父亲和姊姊倒卧在血泊中,母亲和自己幸存下来,然后……(然后呢?)“……事件的情形大致是这个样子。”
在俊记谈完那个事件后,牙子这么问道:“这么说的话,我妈妈并没有死了?”
这是最大的骗局,因为不只是和泉的父母亲,就连宗像千代也都对牙子说,十二年前的意外夺走父母亲和姊姊的生命。
“是的。”俊记的声音很沉闷。“我想有必要稍微陈述一下事件的详细情形——你不要紧吗?”
“——是的。”牙子用尽全身的力气,点着头说道。“我不要紧,请继续讲下去。”
“那么……你们一家四口是在十二月十三日的晚上前往那栋别墅,打算在那里度圣诞节和新年,预订初三返回静冈。可是,刚好在那个时候,大河原肇先生经营的其中一家公司发生紧急的问题,为了要跟大河原先生取得连络,他的部下就在二十八日打电话到别墅,可是,没有人接听,次日那个人又打电话到别墅,依然没有人接听,到了三十日,还是没有人接听电话,感到很奇怪,就向当地的警察报案。当地的警察前去查看,赫然发现别墅发生惨案……”
命案的现场是别墅的客厅,大河原肇和圭子重叠的倒卧在客厅的正中央,凶器是切肉的大菜刀,虽然不知道是从外面带进去,或是别墅厨房里面的菜刀,不过,那把刀子是掉在尸体的附近。
接着——母亲加代坐在二楼寝室的床上,身上穿着沾有遇害者血液的衣服。警察找到她时,她以空洞的眼神注视着没有打开的电视,那时她的精神好像已完全失常,不管警方怎么问,她只是半开着嘴巴轻轻笑着;接着,带她到楼下的客厅,心想她一看到尸体,大概会突然哭出来,没想到她却大声唱歌和大笑。
之后,接到警察通知,立即赶过来的搜查队在客厅的沙发底下找到一个沉睡的少女,那个少女就是牙子。
少女的身体跟母亲一样,沾有遇害者的血液,虽然没有受伤,可是,饥寒交迫,再加上恐惧,使得肉体和精神都很衰弱,便立刻送去医院,据说当时还有生命的危险。少女恢复意识后,一时仍无法开口讲话。身体终于到了可以回答警方的询问时,少女已完全失去记忆……“从尸体的状态来看,二人的遇害时间推断是在发现的前四天到六天,也就是二十四日到二十六日之间。事件发生后,精神失常的母亲和你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静待别人前来解救,因为你们母女惊吓过度,既不能吃,也无法打电话。
“警方一度朝着强盗杀人的方向进行调查,因为当时玄关大门并没有上锁。可是,由于屋中完全没有被翻箱倒柜的迹象,第三者的证言也说屋内没有值钱的东西,于是警方认为这是杀人魔作的案子。
“最后仍然是没有抓到凶手,事件也就变成悬案。不过,在搜查过程中,好像也有‘犯人或许是加代——也就是你母亲’的意见,于是引起加代是看到丈夫和女儿被杀才发疯,或是因为发疯才杀害丈夫和女儿的争论。
“可是,由于那时她的精神并没有复元,幼小的你也没有恢复记忆,再加上没有人可以做有效的证言,所以无法判断是哪一种可能性。尽管从现场的状况来看,发疯的她的确有可能无意识的到处走动。不过,这个事件最后还是进入死胡同。”
“那么,之后我妈妈……”牙子一面觉得很苦闷,一面问道。
俊记以僵硬的表情说道:“她被送到当地的医院后,又被转送到隔壁镇郊外名叫博心会综合医院的精神科,是宗像家帮她转院的,关于你被送到相泉家抚养一事,连警方也都不知道。”
“这么说来,家母还在那里……”
“不。”俊记摇着头说道。“令堂被转进那家医院六年后死去。”
“是死在医院里面吗?”
牙子很清楚感觉到血液从自己的脸上骤然往下降。
“她是在疯狂下……”
“在我向刑警打听的阶段,那种说法只是一种传说而巳。虽然宗像加代确实在几年前死去,可是,是怎样的死法?死在哪里?还无法确定,说她疯死在医院里,或许只是城镇里的一种谣传也说不定。因此,我不能把这种谣传当成事实告诉你……”
俊记两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今天上午我实际去拜访了那家博心会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