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桑楚去大连办了一个曾经插手过的案子,办得很顺利。兴致勃勃归来,不料当天晚上便出事了。
事情依然和侯小波有关,感觉上十分恐怖。
由于爸爸妈妈的工作期限延长,侯小波仍住在那个极不负责的舅舅家。他每天晚上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都要煲很多电话粥,功课放在极晚的时候作。有些时候作着作着就一头睡了过去。
那天晚上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和苏晓晓、李小路各煲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张凡这些天和他闹翻了,谁也不理谁。由于电话用了太多时间,十点才开始作功课。十一点睡着的,十一点一刻,一阵电话铃把他惊醒。
那时候舅舅还在“加班”。
一声紧似一声的电话在房间里催命似地回旋着,侯小波一下子就彻底醒了。说不清原因,他突然觉得那个久违了的男中音恐怕又来了。
一定是他!
侯小波轻轻地拿起了话筒听着,他没有像通常那样问一声“喂”。对方却喂喂地喊着,果然是他,幽灵!
正是那个男中音!
假如说,夏天开始接触这个声音的时候,最初更多的是奇怪与神秘,那么现在,这个声音在他听来就完全是恐怖和鬼异了。
因为这其间出了命案,出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而此人,无疑是最知情的一个。甚至不排除,他就是整个过程的策划者和操纵者。
“侯小波,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把我忘了么?”对方有些得意的感觉。
侯小波说话了:“你听着,我现在不想问你是谁,我也不想让你告诉我什么。我知道你一直在把我当枪使,当做你传递信息的工具。我想说,你既然那么厉害,你为什么不敢直接和桑楚伯伯说话。你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电话号码告诉你。”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谁说我怕他,我根本不怕他。你说好了,我马上就可以和他聊天儿。通过这一夏天的事情,我发觉他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不得了,他很一般。”
侯小波告诉了桑伯伯的电话号码,那家伙却并不挂电话,缠着侯小波说个没完。他告诉侯小波,他的确知道许多东西,知道有人想进入601室,知道彭国梁那天的确是走进了一道没有锁的房门,从此再也没活着出来。
侯小波大叫:“我觉得你就是那个杀人犯!”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那已经成为历史啦。现在你听着,侯小波,我今天晚上打电话给你,主要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一打岔我差一点儿给忘了。侯小波,你现在就告诉你的桑伯伯,告诉他乌贼死了,死在小月河西边的那片小树林里!”
咔,电话一下子就挂断了。
断的之快就像有话没说完。而事实上话的确说完了,他说乌贼死了,死在了小月河西边的那片小树林里。清清楚楚。侯小波木然的握着话筒不知所措。说实话,他只以为那男中音又要和他说一些没用的废话,哪料到他最后说出了一件恐怖的大事,直到他嗷的怪叫一声,才疯了似地拨通了桑楚伯伯家的电话。
桑伯伯十分愤怒,说他刚刚从大连回来,但是一听侯小波接下来的话,马上不吼了,怔了一下,他咔地压下了电话。
侯小波知道桑伯伯一定是出动了,于是也套了件衣裳奔出门,骑上车子直奔小月河而去。
真的出事了!
大约还距离一百多公尺的时候,他就看见了那里的警察与闪动的灯光。奔至近前时,就见桑伯伯正有条不紊的在指挥现场勘察。他仿佛料定侯小波会来,歪头朝他抬抬手,继续工作。侯小波想上前看看,被警察拦住了。
他注意到河沿上有一个人在傻呆呆地坐着,原来是华沙。估计华沙是被警察从家里叫来的,这情景使她很受刺激。侯小波莫名其妙地想上去跟她说话,桑伯伯却过来了。他很用力地攥着侯小波的胳膊,把他弄到远一点的地方,急切地问:“电话录音没有?”
侯小波告诉他录了,但是没带来。桑伯伯说没关系,录了就好,然后让他把电话内容复述了一遍。看得出,桑伯伯的情绪很激动也很恼火,侯小波什么也不敢问。
是的,桑楚现在的心情很恼火,真的很恼火!
案子活了,这当然是好事。但代价是一条人命,这却是天大的不幸。更重要的是,桑楚的确有过要出事的预感,华鲁也有过,遗憾的是没能阻挡悲剧的发生。
他一听说乌贼死了,人马上僵了。他一点都不认为那电话是说着玩儿。结果赶到时,乌继德果然已经死彻底了。扭曲的样子非常难看,是被一根类似于皮带那样的东西勒死的,由于挣扎,现场搞得很杂乱。但能看出,除死去的乌继德外,现场还有两个人的痕迹。
“死了大约两个小时了。”桑伯伯朝那个地方努努嘴,神色很凝重,“由于地势比较偏,一直没有人发现。要不是你接到电话,估计最早要明天早上才能接到报案。”
“那个人会不会来杀我。”侯小波不知为什么会问了这么一句。
“不会。”桑伯伯肯定地说。
这时吕小东喊他过去,说找到了一个东西。桑楚拍拍小猴子的头,快速地奔了过去。
吕小东的手电照着草丛,光线中有一个新鲜的烟蒂。他告诉桑楚,印象里乌贼不抽雪茄烟,这个烟头应该是与乌贼接触的某人留下的。
桑楚伏下身子仔细观察那个雪茄烟头,许久才抬起头来。
“这人抽烟有个特殊习惯,喜欢用牙咬着金铂嘴儿。我们抽烟大多是用嘴唇夹着那儿,但这个人是咬着。注意搜查,我来问问华沙。”
桑楚离开那里,朝河边的华沙走过来。
华沙依然木木地坐在潮湿的草地上,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桑楚絮絮叨叨地和她说着,终于把她说哭了。她低沉骂着,骂乌贼早该死了,说她恨不得杀了他。还说她谢谢凶手,千恩万谢。
桑楚道:“华沙,你别犯浑。人都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现在问你,乌继德这几天是不是又跟某些人接触了?”
“这我怎么知道。”华沙的声音哑哑的,“他跟什么人接触从来不告诉我,这早就不新鲜了。我已经向法院交了离婚状子。”
桑楚很有耐心:“那你回忆一下,过去他接触的人中,有没有抽雪茄烟的,并习惯用牙齿咬着雪茄烟的金铂嘴儿。”
“崔大牙,那个老陕!大土包子一个。”
桑楚心里跳起来,觉得这线索抓得很准。他知道,这样的细节极其容易被忽略。
“这个崔大牙最近来过么。”
“我不知道。过去常来,那不是个正路子上的人!”
桑楚小声问:“这个姓崔的大凡来北京,喜欢住在哪儿?”
“惠阳饭店,那是他们的老窝子。据说饭店外边一溜的西北饭馆。”
桑楚马上下令,让人去查惠阳饭店,查一个姓崔的陕西人。这时吕小东又派人叫桑楚去。
这次发现的东西很重要,是血,是蹭在乌贼鞋帮子上的血迹。吕小东声音颤抖地说,他们搏斗中一定有人受伤了。
桑楚抬起头来:“别处还有么?”
“肯定有,正在找!老师,华沙情绪怎么样?”
“她恨他,他们的感情早没有了,能怎么样。人死了还骂不绝口呢。加快速度,天亮前一定勘察完才行。”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