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的时空蒙太奇……老杆儿的夹生饭……袁夫人吃醋了……郜建廷前来“坦白”被识破……夜半铃声及其古老的故事……私生子会干出什么……杨小眉如是说……文奇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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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杆儿二人陪四大金刚喝酒的时候,大约是袁守方作完检查但没回到家的时候……他找法医老魏却被老魏拉住去找儿子。那个儿子据说参加了一个什么团伙,老魏夫妇已经急得快神经了……
老杆儿二人赶到丹格时,老魏的儿子找到了,人赃具获。袁守方朝老魏比了比手指头:“胁从,顶多三年。保自己吧老兄。”说完就走了。又是一夜没睡呀,这不是劳碌命是什么……
老杆儿二人抵达小哨时,袁守方终于被艾菲忍痛弄醒。先问检查结果,袁守方说一周之后出结果。又给袁守方看绿蜘蛛,说生物所在许建设家北边的那片防护林带捉到了至少两公斤绿蜘蛛。瓶子里的若干绿蜘蛛正闹作一团。艾菲引用生物所领导的话说:虽说不是你们希望的,但对于本市的绿化你们是有功的。袁守方说:“那就好,那就好。小艾呀,你去看看老魏两口子,让他们想开些。顺便把许建设有否生育史的报告拿回来。我太累了,晚饭时再来行吗……”
老杆儿二人找到林乔时,袁守方尚在梦乡……
老杆儿当时就有心给袁守方打电话,报告林乔已完整找到。但一手拿枪一手拿电话实在很不好搞,于是作罢。他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说了一声:“喂,林乔!”袁守方就这样得到了继续睡眠的人权。
小潘警惕性十足地作好了扑上来的准备,并盯着老杆儿的眼色。老杆儿觉得他很多余,因为林乔手无寸铁。这时已看清了,林乔并不是蹲在地上,而是坐在地上的一块土坯上。他没作任何反应,好象进来的不是两个警察,而是两只不相干的野鸡。
“林乔!”老杆儿上前一步。林乔下意识地用胳膊肘挡了挡,象在阻挡谁的袭击,其实老杆儿根本没有那个意思。他在林乔对面蹲了下来,道:“嗨,林乔,能不能把头抬起来?咱们谈谈行否?”
林乔的两腿之间的地上有好些鼻涕唾沫一类的排泄物,还有一个烟头,仅有一个。
老杆儿朝小潘比划了一番手指头,小潘领会,递上了烟。老杆儿很外行地抽出一根烟,直朝林乔的脸捅过去:“来,抽一支!”
林乔朝后躲,脑袋便抬了起来。老杆儿好生惊讶:咦,这完全不是户藉簿上的那个特务似的小子嘛!男大十八变也变不成这个样子嘛!看看此人富态的很嘛!真是的!
“你是不是林乔?”老杆儿不得不把这个最原始的问题提将出来,以证实自己和小潘没有白忙一场。
林乔看了他一眼,再次垂下眼皮:“我估计你们会来的,你们恐怕把我当成凶手了。”
老杆儿嗯了一声算是认可,然后提议能否离开这座空仓似的土木建筑到外头谈。林乔不响应,他只得也弄了块土坯在林乔对面坐下。
“林先生,追捕杀人凶手当然不是这样。但是你在命案发生后避开警方总是事实吧?咱们俩换位思考你会产生什么联想?”
林乔投过一个非常可恨的眼神,好象在说:你说这些屁话给谁听呢?本质出来了,的确挺可憎的。
老杆儿板下脸:“听着林乔,现在是国家机器在和你说话!我们当然不会象外国警察那样先把你臭揍一顿再问这问那,可也不会没完没了地等待。根据你涉案不报,远遁深山这两条,现在就把你铐起来也是不过分的。铐上再打开可就没那么容易啦!”
小潘拎出了铐子。林乔果然是个拉不出硬屎的货色,很明显地颤抖了一下。这岂能逃过老杆儿的贼眼,他再次把那支烟捅过去:“抽吧,这烟还行!”
林乔躲开那支烟,很慌乱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真正的好烟扔在地上,道:“我不会抽烟!”这点动作彻底把他的熊样子暴露够了,看来国外一点也不会把人的性格核心改变得更好,眼前的林乔终于象老杆儿想象中的林乔了。
“林先生,谈谈吧。你应该知道我们想问什么。”
林乔:“我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当成凶手!我没杀人!”
老杆儿:“那得由事实说了算!现在不说这个,我想知道你到嵩山来做何贵干?”“噢,这是我的私事,与案子没有关系!”
“不想说我替你说,”老杆儿一拍膝盖,“你来找你的孩子是不是!”
林乔跳了起来:“你……你、你胡说!”
老杆儿慢慢逼近他,怎么看怎么象演戏:“你在找你和死者许建设的私生子!对不对林乔!”
林乔快速躲到墙角,双手摇得象风车:“不不,那不是许建设的,你不要胡说……我和许建设没有关系!”
此刻,老杆儿已经感到自己问急了,再悠着点就不至于把对方逼夹生,但已无法改变,他只有循着气氛继续:“林乔,实话实说对你是最好的选择,你应该明白!”
林乔根本不理他,一迭连声地重复着那句话:“我和许建设没有关系,我和许建设没有关系……”
果然夹生了!(小潘后来说:“我一直以为你象你的外表那么胸有成竹呢,却原来你和我是半斤八两。”老杆儿说:“我收拾残局是不是还可以?”小潘道:“我说的是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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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杆儿收拾残局可真是很费劲的。而同一刻袁守方则睡了个极其难得的踏实觉。艾菲真是可怜他,便老老实实地等着“晚饭时再来”,等着等着等得不耐烦了,便很无聊地去拜访了许建设那个老姑姑。
郜氏夫妇刚谈过。文奇又只有队长能对付。林乔呢,跑了……不知找到与否。她是在这种情况下想起许建设那个老姑姑的。
意想不到的是,收获了一个也许算不上收获的收获。晚饭时她挺高兴地告诉袁守方:“许建设的姑姑有一个不是特别老的妹妹,据说她对许建设的过去知道得相当多,不知有没有用处。”
袁守方身上软得象烂面条,胃口却满不错。他认真地啃着一只猪脚,道:“许建设的过去不重要,许建设生没生过孩子很重要。你没问问?”
“我就是因为问了这句话才被轰了出来,那老太太几秒钟就从满面慈祥变得凶神恶煞。不过你别急,老魏的报告我带来了,许建设确有生育史!”
“无误?”
“老魏是谁呀!”
“老杆儿这小子的确有不凡之处!”袁守方抠着猪脚丫缝里的肉,表示由衷的赞叹,“小艾呀,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此人。真的,个子高点不是缺点,将来有了孩子送去打篮球嘛!”
艾菲叫:“又来了,又来了!再说我可走啦!”
“别走别走。”袁守方赶忙赔不是,“吃完饭咱们还有工作。你要不要把另一只猪脚干掉?”
“不感兴趣。”
“哇,那就给我好了!”
吃完晚饭袁守方有了精神,提议出去散散步,边走边谈。艾菲马上响应。她一点儿也没注意“队长家里那位”那不高兴的脸,女人总忌讳自己的男人被别的女人跟去。尤其糟糕的是,老杆儿不久后的两个电话便理所当然地被该大嫂非常焦躁地随手处理了。唉,为这种“小节”耽误工作真是很扯蛋,特别是若被不怀好意的人拿去发挥,那还不把整个城市的夜空都涂成桃色……袁守方也真是的!
二人分手的时候的确到了让人想入非非的时辰。他们着重分析了许建设那生育史的问题,认定是林乔搞的无疑。由此推开,老杆儿的推理便几乎变成了真实。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静候佳音便是。其他可能当然也设想到若干,但演绎的成分太大,不足以论之。但有一点除外,那就是那个私生子。此子假若没有夭折,难道不会成会新故事的主角吗?
袁守方怵然:“妈妈的,我怎么开始紧张啦?”
艾菲道:“因为那孩子若活着,应该是老高老高的一个啦。天,好可怕!”两个人就这样结束了所有的话题。不能再设想了,他们甚至希望那个私生子从来就不存在,这是心里话。
袁守方回到宿舍大院门前的时候,老杆儿的第三个电话恰好到。假如他走快些肯定能赶上,甚至不用很快。
可就在这时,门侧闪出个人。由于突然,更由于袁守方满脑子官司,他根本想不到斜刺里会有人杀出。骂了句难听的,看清那厮竟是郜建廷。郜建廷的脸在天光下泛着非常不正的颜色,而且比上次见时多了条血道子,一问方知是阳阳抓的。
“你那个丫头的确脾气不小,平时肯定惯的过分了。”袁守方回忆着阳阳踢开门时的那副样子,自己的女儿要是这样,早就一个嘴巴上去了。所幸,自己的女儿很出息。
郜建廷说:“唉,别提了,越大越不行!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清的。袁队长,言归正传吧,我是来坦白的……我,我瞒了一件大事。”
袁守方哟了一声,望着他:“大事?”
“是大事,我瞒了许建设生过孩子的事,林乔那狗日的的确做了孽,他妈的,唉,我太想保护老许的名节啦!我估计您能明白我没有别的目的。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女人生过孩子,说出去无论如何也是件丑事。我忘了它对您破案很重要,我经过思想斗争才决定前来坦白的,您怎么发落我都行。都是我的错。”
这些话是郜建廷一口气说下来的,连个磕巴都没打。他要是打一两个磕巴,袁守方还可能多过过脑子,而这时候他只能不加思索地指出:“郜建廷,你在给我背台词是不是?背得太没味道了!你这个人演不成戏,你们家导演怎么如此不关心艺术质量!杨小眉为什么不自己来!”
郜建廷象被人扒了裤子似地傻在那里,他没想到袁守方厉害到这样的水平,一眨眼就捉到了幕后主使。
也不能怪袁某杀入主题过快,袁某的脑子其实也有“程序”,只是运算的速度太快,你看不见过程而已。袁守方望着眼前这个想当聪明人又不具备条件的家伙,更加相信了老杆儿对他的评价:此人里外比较一致。是的,难怪老杆儿那么坚持郜建廷对许建设之感情的真实性。而他那位太太却不同。
“这是你太太让你说的,在此之前你一点儿都不知道许建设生过孩子的事。那是许建设生前说给杨小眉的私房话,如果不出命案她将永远地瞒下去。而今天她是‘经过了充分的思想斗争’才派你前来坦白的。是不是呀郜建廷!”袁守方重的一拍对方的肩膀,骂出一句沪上名言,“岗渡!(傻瓜)”
郜建廷象一节木头桩子似地被甩在了大门口,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袁守方当然用不着告诉他“老子已经掌握了这个情况”。他在分析杨小眉的心态,她为什么熬到现在才说呢?恐怕是林乔的嵩山之行使她下了“亮丑”的决心吧,但不一定全是。更重要的是她相信警察最终会拿住林乔,是的,她忌讳的终究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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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不理他。他也没发现“大嫂”在故意不理他。更要命的是,“大嫂”完全把老杆儿来过三次电话的事忘了。更要命更要命的是,老杆儿的第四个电话居然在半夜两点多的时候抽疯般地响了起来。
老杆儿绝对不愿意三更半夜地把袁守方吵醒,可是他又实在忍不住想汇报、想说。小潘目睹了他是如何艰难地撕开了林乔的嘴,又如何象挤屎似地挤出了林乔肚子里的那个古老的“民间故事”。这情这景,你让他忍到天亮,差不多等于给他上刑。同时他也有些不放心队长家大嫂的情绪,为什么三番五次地挂断电话,怎么啦?好象成心在闹别扭。总之,夜半铃声来源于综合因素。
袁守方在电话那头破口大骂,老杆儿便回骂,说你老婆是不是有别人啦,是不是想把你一脚蹬掉?不然哪来的那么大的仇恨?我要通了三次都是她接的,咔嚓就挂了,咔嚓就挂了,这要是中南海找你怎么得了?骂得袁守方没了脾气,老杆儿过瘾死啦!
接下来袁守方让他有屁快放,他便简明扼要地把林乔历经三个余小时方才挤完的那个故事浓缩成十分钟不到的一个故事梗概讲给了袁某,袁某听得很老实。
故事梗概如下……1978年秋,剩下了三个人的知青点由于郜建廷抽去打马湾水库,而变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两个人便是林乔和许建设。其实林乔去也不是不行,可当时他已经开始偷偷地复习功课准备翌年高考,于是借口腰不好给推了。许建设当然也可以去,但女的不方便之处太多,郜建廷没考虑她。这样,祸种就此种下。
正是烈火干柴,两个人第三天还是第四天就有了性事,往后就再也收将不住了。感情许建设似乎有些,但不强烈。林乔则基本没有。说穿了,大体上是完成生理需要而为。但是许建设瞒了林乔一件极其要命的事情……她怀孕了。
以时间算,许直到怀孕七个月的时候依然能做爱。这使老杆儿非常不信。
林乔说:“信不信都是那么回事。我们做爱的时候连油灯都不点。说句难听的,当时连做爱这两个字我都闻所未闻,我们只知道那叫‘干’。因此我根本就没在意她的肚子是不是大了。再就是许建设的身体较好,不显。还有,我当时已经进入了高考复习的关键阶段,注意力不在她身上。别这样好不好,你现在骂我不等于你理解了什么,咱们是两代人!”老杆儿接受了这两代人之说。
林乔是在许建设九个月时回城参加考试的,再去的时候许建设已经生完了孩子。说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林乔是去办手续的,听了以后方知自己作下了一件几乎丧了前程的勾当。所幸许建设告诉他:“孩子我送人了。”送给谁许建设没说,林乔更不会问,他当时躲之唯恐不及呢。他给了许建设15块钱,许收了,说是买点红糖煮水喝……那是1979年夏。
郜建廷归来时,一切都和走时差不多,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走的点儿“添人进口”了。尤其想不到繁殖人口的事是许建设干的。
眨眼间,很多年过去了(老杆儿觉得这里最象那些乏味的故事!但也说不出什么)。林乔和许建设都走完了人生的那一段而进入另一段。该有的林乔差不多都有了,可独独有不了儿子,他的生育能力不知哪年哪月蜕化得一干二净,很他妈见鬼的事情。这样便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个亲骨肉。
林乔讲到这儿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象听到过的一些馊故事了。简言之,他这次回国的目的之一就是想把那个儿子找到。纵使那儿子再原始、再野蛮、再不开化,他也要把他办出去接受教育,改造成人。他说他后半生的主要时间就准备干这个。
回国的另外一个目的使老杆儿掌握了一个重要情况:出事那天下午的2~5点,也就是许建设被杀的那个时间段,林乔正和市外贸协会的秘书长在商谈项目,随时可以去落实。言下之意,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并且证人来自官方。
再说许建设。林乔回来后和她谈了几次,让她把孩子的收养者说出来,并答应付给收养人以可观的报酬。许建设就是不说。
林乔急得要死,说自己是孩子的亲生父亲,难道连知道他在哪里的权力都没有吗?估计是这句话打动了许建设那善良的心。她这才简单地告诉他,当年自己拖着身子找人帮忙,走到小哨就不行了,是一个叫唐平浩的人给他接的生,她和孩子呆了一天就回点儿了。怕的是郜建廷察觉了不好交待。一个月后偷偷去看孩子,唐平浩却说孩子被一个叫寇四来的人要去养了,许建设于是便罢去了找孩子的念头,直至如今。
林乔还能说什么,他发了毒誓要把儿子找到。但做梦也没想到会爆出命案。……这就是从历史到现实的全部经过。
老杆儿报告完了,象生了孩子那么轻松。他望着小哨的上空,上空繁星点点。小潘蹲在柴油机房外抽烟,烟头一红一红的,林乔关在柴油机房里,估计睡了。
他问袁守方是马上将林乔带回去审查,还是一路去找那个寇四来极其那个孽种?袁守方毫不犹豫地指示:寻找孽种!这才叫名副其实的大海里捞针呀!老杆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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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袁守方再也睡不着了。下了床,然后缩在沙发里抽烟。看见老婆睡得香甜,他罢去了“把老娘们儿拖起来问问”的念头,开始梳理思路。其实思路很清楚,自郜建廷“坦白”那一刻就清楚了,老杆儿来电等于完成了关键性的一个确认。想来想去不是思路问题,而是思路中的一个疙瘩弄得他想睡睡不着。这里多了一个人……那个孽种!当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如今肯定如艾菲所说,是“好高好高的一个了”!他会不会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生出认祖归宗进城过好日子的想法并附注行动?进一步说,他会不会因母亲的遗弃而产生怨恨?最后,会不会由怨恨而导致过激行为?答案不容置疑:会!袁守方的后背冒汗了。
艾菲几乎不加思索地接受了袁守方的假想。她说她做了恶梦,一会儿是满墙的绿蜘蛛,爬呀爬呀。一会儿是一个男人的后背,晃呀晃呀,怎么也不转过来……
那个男人的后背恐怕就象征着孽种。袁守方说:“别说他不转过来,就算转过来朝你微笑又怎么样呢?梦能当饭吃么,你能钻到梦里去拿人吗?走吧艾小姐,去见杨小眉!这是我们今天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见文奇。这两件事情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弄清许建设留没留下更多线索。她不愿对林乔多说,并不证明不愿对杨小眉多说,更不能证明没对文奇哭得昏天黑地。如果时间允许,袁守方想见见许建许建设的姑姑的妹妹。也可以算作第三件事,扩大线索来源嘛。
他不明白,“许建设姑姑的妹妹”不也是姑姑么?拗口说话莫非又是一种新兴的时髦?
艾菲说:“不,这个‘妹妹’说白了其实就是个邻居,大姑娘时代就很要好而已。我问了,是个独身老处女,很有意思的一个老太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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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奔郜家找杨小眉,杨小眉不在家。去修车铺找郜建廷问,却见杨小眉在车铺郜建廷反倒不在。杨小眉说老郜去退一批很伪劣的修车零件,估计要费一些口舌才能回来。然后道:“对不起袁队长,郜建廷昨天晚上回来都说了,我不应该知情不举,太不应该了。这不算犯法吧?”两个警察笑笑。
袁守方发觉徒弟少了一个,一问,原来被杨小眉炒了,说是两个家伙在一块儿,干活反倒少。杨小眉说郜建廷这人心慈手软,迫使我不得不出面做这挨骂的事。
袁守方就联想到那天杨小眉吼女儿的情景,心想:这女人是个里外都要操心的人。“那天你骂阳阳我就看出来了。”他说。
杨小眉笑容顿消,叹息道:“唉,我的心情已经不能拿恨铁不成刚来形容啦。咱们换个话题吧。”
袁守方便踢过一个车外胎坐下,道:“我们还是为许建设生孩子的事而来的,郜建廷毕竟是个传声筒,恐怕有说走形的地方,你能不能再来一遍?”
杨小眉便不厌其烦地重来了一遍,和郜建廷说的没什么出入。袁守方问:“我昨天心里有个问题说着说着就忘了……我想知道,这是许建设什么时候讲给你的?”
杨小眉问:“这很重要么?”
袁守方心里说:重要倒不一定重要,但是你直到昨天才说给自己的男人,颇有几分讲不通。于是道:“警察在办案时没有回答问题的义务。”
杨小眉道:“噢,我明白了。好吧我说:过去我们一点儿都不知道这些,老许冷不丁说出这来,我当时都傻啦!那是她生前我们见的最后一面。我估计林乔不回来她也不会对我讲这个。”
“可是你直到昨天你才讲给郜建廷!”袁守方凝视着她,“早为什么不说?比如说当天晚上。”
杨小眉露出了一脸苦相:“咳,怎么说呢!我憋在心里都憋出病来了,可是我不敢说呀。我们这个家经不起折腾,又是私生子,又是死人!谁愿意牵连进去呀!郜建廷那人把不住嘴,我怕他知道了搅进去说不清楚。”
艾菲道:“我觉得郜建廷嘴挺严的。”
杨小眉象轰苍蝇似地晃晃手:“唉,谁肚子疼谁最知道,我跟他过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清楚他!我想等案子明了以后再告诉他,或者干脆让他永不知道。”
袁守方越发地觉得这女人有一套,说得合情合理,便问:“那你为什么又让他前来坦白呢?”
杨小眉避开袁的眼神,道:“我发现再不说案子恐怕永远破不了。而且我确实憋不下去了。”
这个问题到此为止,袁守方将谈话内容拉回到许建设身上,让杨小眉仔细想想许还说过什么,提没提过什么人的名字?他没说出唐平浩和寇四来。杨小眉很有些不乐意地说:“我是把老许的话原封不动地讲给了你们,再说就是我编的了。她说她把孩子送人了,送给谁她连提都没提。不知她说给林乔没有?”
“你觉得呢?”袁守方掐灭烟蒂站了起来。杨小眉想想道:“我估计林乔还是有目标的,那么大的林场,没有目标等于白去。”
袁守方在裤腿上擦擦皮鞋头:“我估计也是。”刚出门他又提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许建设会不会把这件事讲给文奇?”
杨小眉看着地上的蚂蚁,想了一会儿道:“说不准。文奇是个精神病。”
答非所问。袁守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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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奇表现得比上次略好,进门,让坐,泡茶,总之还行。但他好象挺没精神的,问他是不是病了,他说没有。袁守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看这,看看那,然后走上阳台往下看。文奇的眼睛跟着他,很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艾菲明白了,这是队长在玩手段,很象饲养员端着喂食的盆子在吸引鸡鸭。这种手段同样适用于上课精神不集中的学生。最后队长坐回了沙发里,对艾菲道:“你看见那个字典没有,上次文先生就是用它打了我。文奇,把那件‘凶器’给小艾掂掂,一斤半总有。”
文奇果然把字典递给了艾菲,但毫无抱歉之意。袁守方觉得文奇的情绪似乎不太稳,要不要问?他拿不准。
这时文奇的一句话刺激了他。文奇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你又是来刺探人家的隐私吗?”
袁守方的心里轰地便窜起了火苗子。这个文奇,真不识实务,用老百姓的话说:讨打的嘴脸!
一掌拍在沙发扶手上,袁守方怒喝:“文奇,我现在根本用不着打听什么隐私啦!你以为没有你这块狗肉就做不成满汉全席吗?呸!大错特错啦文奇,我现在对许建设的情况知道得可能比你还多!比方说吧,她和某人有过一个孩子你知道吗?你可能会说:老子早知道了!可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没容他说完,一个暖水壶飞了过来,接着是一只装着好些乱七八糟的鞋盒子,然后是痰盂被踢飞了,接下去文奇开始揪自己的头发,艾菲尖叫一声想扑上去阻拦,但马上被文奇那野兽似的表情吓住了。
“队长,你可能惹祸了!”她挡住了那个可能造成恶果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