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我搞砸了。
不,戴尔瑞作出结论。只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答案,他也不能再对其视而不见:布伦特愚弄了他。
“有些感谢意味着感谢,其他则意味着卷包袱走人……就让我们说,我会被悄然离职吧。同一码事情。”
在我看来,我曾做过的壮举苍白而又可疑;
戴尔瑞没有谈及他沉思的另一原因:因为那被盗且下落不明的十万美元,他可能遭到的起诉。
“可是——”
就差一步,他就要提起那十万美元了。但戴尔瑞及时地刹住了。
当然,在那两年里,我总是在他交出情报后才付钱。
“消失不见了。”戴尔瑞嘀咕道。
“他一直忘记打电话给我,通报案件的最新进展。”
“我下一步该做什么?”他沉思道。
“那么,你刚刚……到家?”瑟琳娜一边问,一边擦拭普雷斯顿的嘴巴。宝宝咯咯地笑出声来,想要更多,于是瑟琳娜又开始挠痒痒。
他懊悔地回想起自己回绝了参加一次关于卫星和数据情报搜集分析的高端会议的机会。当时的备忘录上写着:“未来的形态。”
有可能布伦特已经死了。尽管麦克丹尼尔说的话是狗屁(什么共生谋划?),可他的理论也许不是狗屁。雷·高特是内部人士,禁不住诱惑帮助拉曼和约翰斯顿以及他们的“为了地球的正义”组织袭击阿尔冈昆电力公司和电网,这完全说得通。假如布伦特碰巧撞见恐怖分子潜伏小组,他们会立刻干掉他。
“对啊。林肯打电话给我,隆恩·塞利托打电话给我。塔克的助手打电话给我。”
弗莱德·戴尔瑞的第一反应是说,你肯定是在开玩笑。但他接着思忖起在高特案中的线索,其实是毫无线索,于是他托着宝宝的屁股抬起他,站起身,跟着瑟琳娜走下楼。
“电网受袭的案子?”
“你知道地下室的那些杂物,也就是你一直不肯整理的东西吗?”
为了地球的正义……
“我有一个破案的角度。接着线索消失了。好吧,是我失去了线索。我相信某个我不应该相信的人。我已经跟不上时代节奏了。”
“请在听到提示音后留言。”
戴尔瑞不禁露出笑容:“我只会使用才干超群的线人。”接着笑容淡去,“两年内,他从未误过一次情报汇报或电话。”
“亲爱的?”戴尔瑞听到声音跳了起来,抬起头,见到瑟琳娜站在门口,手里抱着普雷斯顿。
他看向窗外,见到各式各样的楼宇,而在更远处,他能够看见布鲁克林大桥的一点儿石砌塔楼。他想起了沃尔特·惠特曼的诗作《轮渡布鲁克林》中的部分文字。
戴尔瑞那时溜到了街上,大声地说:“这儿才是未来的形态。”同时将那张备忘录捏成一团,抛入一个垃圾桶,足以媲美三分球。
这些文字也是对他的真实写照。弗莱德·戴尔瑞的外在形象是:嬉皮,难以相处,性格强硬,适合在街面上工作。偶尔沉思一下,时常沉思一下,假如我弄错该怎么办?
瑟琳娜走过来,坐在他身旁,把普雷斯顿递给他。他们的儿子好奇地抓着戴尔瑞长长的拇指,令他从沉思中略微脱身。她跟他说:“我很难过,亲爱的。”
啊,戴尔瑞恼怒地想到:盲目、一根筋思考的政治——恐怖主义的无营养卡路里。
“消失不见了?”瑟琳娜的神情变得格外严肃,“别告诉我,他潜逃失踪了?”
我的伟大念头是否正如我料想那般,不能容身于贫瘠的现实?
早晨七点半,弗莱德·戴尔瑞坐在布鲁克林的住宅里,盯着手机,把它合上。然而,他不愿费力再留下一条讯息,他此前已经往威廉·布伦特毫无反应的电话里留下十二条留言。
“我觉得你是想得太多了。”
然而更让人烦扰的是,他果真相信威廉·布伦特有大线索、有一些或许能让他们阻止这些可怕袭击的情报。一条和威廉·布伦特一起失踪的线索。
他和国土安全部核查过,看看这个线人有没有在任何地方预订过航班,无论是以布伦特这个名字,还是以他为数五六个的卧底身份中的任意一个。他没有那么做,不过任何一个职业线人都懂得去哪儿购得无可挑剔的身份证件。
不过,惠特曼的那首诗的下一节开头才是精华所在:
“一个线人?对你玩失踪?”
但戴尔瑞已经在这一行干了很久,他的直觉告诉他,威廉·布伦特正活蹦乱跳着。纽约市比人们想象的小得多,尤其是大苹果的地下世界。戴尔瑞已经打电话给其他联系人,他们中的多数人是其他线人和一些戴尔瑞负责的卧底探员。没有一条关于布伦特的消息。甚至连吉米·吉普也毫无头绪——他肯定有再次追踪到布伦特的动机,为了确保戴尔瑞依然支持他日后迁居佐治亚州一事。然而没人听说有人要跑路或者换全新身份。也没有惊慌失色的环卫工人推着一个垃圾箱到垃圾车旁,再发现散发刺鼻气味的垃圾箱里藏着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
“我想可以。什么事?”
“那么你可以帮我个忙。”
戴尔瑞正欲开口编一个故事,但却改口说:“我想我昨天被炒了鱿鱼。”
“你看来是在想事情。”她说。戴尔瑞依然惊讶于妻子长相酷似演员兼制作人贾达·萍克·史密斯的这一事实。“你上床睡觉前就在想事情,睡醒后又开始想事情。我怀疑你睡觉时都在想事情。”
“什么?”瑟琳娜的表情很震惊,“麦克丹尼尔解雇了你?”
“其实不是这样——他感谢了我。”
他坦诚地回答说:“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