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阿德尔开始转身,慢慢回转,望向北边,然后东边,再望向南边……望向越战纪念墙,然后看着树林,再看着华盛顿纪念碑,再看着装饰在看台背面的旗子。
“我没事!”她的嗓音因惊恐而变得沙哑,“这是怎么回事?”
去他的,但愿那些警察的枪法不准。肯尼迪开始再次往前狂奔。
“哇,天哪。”他边说边想,泰伊一定会喜欢。
肯尼迪将手枪从已死的探员手里扳开。
肯尼迪再次开枪,子弹没打中,因此他再开一枪,然后又开两枪。
魁梧的探员举着自动手枪,像狙击手一样稳稳地指向前方。
他的手臂疼得厉害。
树木中,绕到人群的一侧。只再过一分钟,他就能置身五十英尺之外,只要扣动一次扳机,就能击毙好几百人。
“嗯嗯。”探员再次转身,三百六十度旋转,最后仰面倒下,双眼无神地凝视天空。肯尼迪这才发现他的头顶不见了。
即使你少爱我一点,
肯尼迪停下脚步,举起C.P.的手枪,瞄准杀手。他甚至连应该瞄准哪里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沉甸甸的手枪上的准星有何作用。究竟是瞄准上方还是下方?但肯尼迪力气很大,手枪举得十分稳健。他回忆起当初在夏令营里,与长子并肩站着,聆听辅导员的教导:“开枪的时候要轻轻扣动扳机,不要用力太猛。”逗得那群男孩哧哧地笑。
越来越接近那排树木,越来越接近掘墓者。
探员继续说着“嗯嗯嗯”,嘴里吹出一个气泡。肯尼迪握住他的手,他微微抽搐着,随后归于平静。
他心想,我快死了。他想象自己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心脏停止跳动。
但大家无路可退。他们推挤成一团,有如牛群一般。有数千人。有些盯着烟火,有些四处观望,情绪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八十英尺。
他迟疑一下,转向妻子,伸出左手抚摸她的脸颊,亲吻她的额头,这是他每天熄灯就寝前必做的动作。接着他跳过搂在一起的一对政客男女,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过草地。
肯尼迪左边的树林传出枪响。接着又传出一声,再传出两声。
肯尼迪看得出来,那两名探员已经断了气。
掘墓者蜷缩起身体站起来,他开始瞄准肯尼迪,肯尼迪却再度开枪。这一次又没打中,子弹击中树木,差点打到他,逼得他赶紧后退。他朝肯尼迪发射短促的几发,却一颗没中。
“你究竟到我的城市来搞什么鬼?”他低声说。然后他的嗓音提高八度,“你来这里搞什么鬼?”
克莱尔倒抽一凉口气,看着探员的鲜血像瀑布一般顺着阶梯流下,在她脸前几英寸的地方聚积成血潭。
肯尼迪呼吸急促地狂奔,呼吸急促。
“杰瑞,快趴下!”克莱尔央求他。
因此今晚杰拉尔德·肯尼迪轻轻扣动扳机。
差点被那人射出的子弹打中……差点被他打死了。如果死了,泰伊该怎么办?
“你还在等什么啊?”肯尼迪的声音接近哀号。
他希望再也不要感受到这种痛苦。他希望泰伊永远永远不要感受到这种痛苦。
只有肯尼迪置身绝佳的射击点。
此时肯尼迪压低手枪,眯起眼睛望向阴暗的空地。他大笑起来。
然后他看见阴影中有个男人,沿着一排樱桃树快步走着,距离宪法大道不远。
最后市长的手枪咔嚓一声。没子弹了。
又有一发子弹朝他射出,但这时一定有人认出了他。有人通过扩音机命令警察停火。
枪声惊人,射击后手枪震到半空中,他对此毫无心理准备,当即愣在原地。
他喘着气。
掘墓者望向左边,看见一排探员与警察朝他逼近。他对准他们,一定也扣动了扳机,肯尼迪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枪口出现闪光,但有一名探员倒地,几块青草与泥土飞起来。其他探员赶紧趴下,采取防守卧姿,对准他的方向却没人开枪。肯尼迪知道为什么,因为群众都在掘墓者的正后方。开枪的话,肯定会打中无辜的群众。
掘墓者躺在地上,一脸痛苦,紧抓着左臂。
探员们看出了他前进的方向,必定猜出市长正在追击杀手,因此十几名带有攻坚装备的男女排成参差不齐的一行朝他跑去。
“嗯。”探员说。
平台上有一个人中了枪,是那位年轻的助理。拉尼尔众议员藏到他背后躲起来时害他被射中手臂。除了他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受伤。刚才的几枪多半没对准目标。杀手对准的是看台前面的两名探员,而不是平台上的任何人。
他跟着跳下去,趴在她身边,替她遮挡子弹。“亲爱的?”肯尼迪大喊。
但他待在原地,扫视着空地,拼命想再找出枪手的黑色身影。
掘墓者的脑子里遗失了什么,忘记了教导他的人对他说的每一件事。他忘记了要尽量多杀几个人,也忘记应该解决掉看见他脸的人,还忘记了要学康涅狄格州那种有翅膀的种子一样原地旋转。他想离开这里,回到泰伊身边。
“阿德尔探员!”肯尼迪大喊,“他在那边!在那边!”
天啊!他们射击的对象是我。他们看见有人拿枪朝群众跑去,以为就是杀手。
一排警察与探员步步逼近,开始射击。掘墓者爬上大巴的阶梯转过身,对准追来的探员噗噗射出子弹。
肯尼迪朝树木的方向前进,胸腔像着火一般烧灼着,却执意向他最后看见掘墓者的方向奔去。
正朝国家广场更东边的人潮走去。
可是,唉,好……咔嚓……好疼啊。
“没时间了。”
“阿德尔!”
脸。
但探员并没有开枪。肯尼迪大步迈上了阶梯的一半,拉拉探员的袖口指着,“他快跑了,开枪啊!”
掘墓者的黑色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午夜十二点整